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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里,够了。”

 “不够,再一会儿。”

 邵冰漾叹了口气,无奈地抬头望着天花板,随他去了。

 怀孕三个月,她的腹部还未明显隆起,但每天早上出门上班之前,莫里森总要抱着她的,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仔细聆听里头的动静。

 他神情严肃,瞅着她说:“我好像听到一点声音。”

 “什么?”

 莫里森说:“咕噜咕噜的…”

 “…”那是她肚子饿了,好吗?

 邵冰漾的孕吐症状仍然持续,但唯独早餐时小祖宗很安分,她可以多吃一点。

 外国人早餐一般都吃得很简单,如今因为她,莫里森家的早餐天天豪华得像举办晚宴。

 艾利克斯前来敲门——每次都是这个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主人,时间到了。”

 “好。”莫里森依依不舍地起身,俯‮身下‬给了邵冰漾一个吻。“我走了,尽量多吃一点。”

 “嗯,路上小心。”邵冰漾微笑道。

 这一吻,还有这声“路上小心”已经成为他们夫间每天固定的相处模式。

 莫里森离开后,邵冰漾吁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热烫的脸。

 坦白说,每天早上这样做,都会让她很害羞。

 很奇怪,他们都结婚了,她甚至怀了他的孩子,但是居然直到现在才有这种恋爱般心头小鹿撞的感觉。

 早餐很丰盛,她胃口很好,吃了不少。

 这时,她稍没注意,叉子掉落在地上。

 听见锵一声,她第一时间便阻止上前准备拾起叉子的仆人,自己弯身下去。

 这时,她注意到桌脚上有道刮痕,不一愣。

 “夫人,怎么了?”艾利克斯上前递上新的叉子,询问道。

 “喔,我只是看到桌脚上有刮痕…”

 “夫人不满意这张桌子吗?”

 邵冰漾立即‮头摇‬。“不、不,只是有些好奇,宅邸里不是都有定期找人来维护家具吗?”

 这道刮痕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要补乎应该不难,他们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有何特殊意义?

 艾利克斯想了想,道:“那是主人小时候顽皮普下的痕迹。”

 “喔?”邵冰漾抬起眸子,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艾利克斯原本不想提,但话已经说出口,而夫人又一脸希望他继续说的表情,他只好轻咳一声,道:“夫人请先用餐,之后,夫人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莫里森最近心情很好。

 这一点,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体会最深。

 “你心情好得有点恶心。”与莫里森共事多年,如今算是创业伙伴的威尔逊这么道。

 他是个拥有一半义大利血统的英俊男子。

 和莫里森偏高贵细致的样貌不同,他五官深邃,褐色的发带着很讨喜的卷度,一身时髦的西装穿搭得恰到好处。

 “唉,身边有个如花美眷,真教人羡慕。”威尔逊很夸张地感叹。

 莫里森笑了。“你也可以轻易弄一个回家。”

 “拜托——爱,要有爱啊!”

 莫里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像他说了句很愚蠢的话。“爱?为什么要有爱?”

 威尔逊一愣。

 莫里森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道:“找个漂亮的、条件好的女人,生下优秀的小孩,并不困难吧?”

 威尔逊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莫里森跟邵冰漾的婚姻,确实不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纯洁美好,但,看着老朋友这几个月来显而易见的变化,他以为莫里森已坠入爱河,过得非常甜蜜。

 “你不爱你的子?”

 “爱。”莫里森回答得理所当然,毫无犹豫。“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当然要爱她。”

 “我是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想象一下,若没有她,你会感到人生无趣、痛不生的那种爱。”

 义大利人。莫里森哼笑着,脑子却不想象起那广阔的庭园,他一个人在那里,没有人…

 没有住何人。

 答应他的人,一个个都没来…

 他握紧手里的钢笔,冷冷地道:“没有那种东西,世界上不会因为少了个人,谁就活不下去,那太蠢了。”

 威尔逊挑起眉,灰色的眼珠一转,随即道:“那么,当她生下孩子后,如果要与你离婚,你会同意?”

 莫里森这次顿了一会儿,然后说:“当然,这是我们的易。”

 威尔逊看着好友手背上浮现的青筋,内心哼了声。再嘴硬啊,看你都快把那支笔折断了。

 “所以,到时候我可以追求她罗?”

 莫里森一愣,有股一拍桌子,甩了笔,冲上前给这位老友一顿拳冲动,可是看着威尔逊一脸“你再装啊”的表情,他心中的激动平复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很不屑地说:“当然,那是个人自由。”

 威尔逊心里忽然有点同情那位东方女子。

 他在婚宴上见过邵冰漾一面,她很美,除此之外,更有一种既坚毅又柔软的特质,如同盛放的牡丹,花香馥郁,十分吸引人。

 威尔逊想了想,不怀好意地勾起角,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

 “所以,莫里是在这座宅邸长大的?”

 艾利克斯恭敬地回答,“是的。”

 邵冰漾眨了眨眼。

 她正坐在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凉亭里,这时应该搭配一杯香气浓郁的大吉岭红茶,可是,她眼前搁着的却是一碗补汤…搭着这片英式花园,真是一点都不协调。

 最近莫里森请了一个中国籍的老妈子,抛跟厨师艾尔一拍即合,两人成天窝在厨房里,研究一些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补品。

 有时邵冰漾实在很想装吐,但想到这是人家心意,加上对‮体身‬里的孩子也好,就不再那么排斥了。

 “我记得这儿并不是伍德的祖宅。”正确来说,是偏宅,类似别墅。

 她想,莫里森一开始就带她到这儿来,应该是因为两人只是易,并不打算让她真正接触伍德家的核心。

 艾利克斯只应了一声。“是的。”

 他是受正统英式训练的管家,主人不多问,他死都不会说。

 邵冰漾不在心里抱怨,真是的,这位老管家真的不懂她想听下去的暗示吗?

 她只好咳了一声,问道:“老爷不住这儿?”

 老爷指的是莫里森的父亲,威利?伍德。

 邵冰漾曾在几个月前的家宴上见过公公一面,他严肃冷厉,是个很不好亲近的老先生。

 莫里森虽为伍德家的继承人,可是和父亲之间却只谈公事,极为淡漠,而对方看着她这个媳妇的眼神更是又冷又沉,明显一点好感都没有。

 那时,邵冰漾很庆幸自己来到英国后住的是偏宅,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祸宅。

 如今知道这儿是莫里森成长的地方,她又更喜欢了。

 艾利克斯同样回了一声“是的”就再没说话。

 等了良久,当邵冰漾就快在温煦的微风中睡着时,艾利克斯总算开口说下去。

 “少爷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座宅邸。”

 邵冰漾惊醒了,下意识便问道:“你们呢?”

 “我先前是老爷的管家,在少爷小时候,这儿只有他,还有一个名叫艾玛的侍女…其他的人偶尔来清理、打扫。”艾利克斯说着,淡淡地环视着那几乎一望无际的美丽花园。

 邵冰漾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阳光下,前方那幢‮大巨‬的宅邸看起来很温暖,但那是因为现在里头有很多人。当时呢?那个时候,这么大的地方,居然只有两个人一起生活…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捂着口。那儿微微泛疼,为了她爱上的男人。

 梦里的少年霍然出现,她微愣,忽然记起英国很流行所谓的幽灵传说,莫非她梦见的是属于这座房子留下的记忆?

 她惑了。

 晚上,莫里森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间总是很晚,而且,有时直到凌晨,他都还在书房里以视讯跟人开跨国会议。

 邵冰漾知道真正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必须付出许多脑力,她并不怨莫里森陪她的时间太少,而是心疼他即使这样忙碌,却在每次回房看见她时,都仍出微笑说:“宝贝,你今天过得好吗?”

 他连在她面前都没放松过。

 邵冰漾心里很酸,很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或许这正是他想要隐藏的,她不能擅自揭开它,那如同对一个受伤的患者说,把你的伤口出来给我看。

 这不叫爱,这叫不尊重。

 所以,邵冰漾只是扬起微笑,张开双手抱住他,“我今天跟孩子说话的时候,他好像踢了我肚子一下…”

 “真的?”莫里森满眼灿亮,很是惊喜。

 假的,才怀孕几个月而已,胎动哪有这样明显?

 可是邵冰漾就是想让他开心。“真的,要不你来听听。”

 莫里森抱起她,让她坐在铺上,如同每天早上那样,把耳朵紧贴在她肚子上,很仔细、很专注的倾听。

 邵冰漾温柔地看着他,每当这时候,她都无法相信他们之间仅仅是一桩易。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还有更多的…

 莫里森听着她肚子里那还不明显的生命脉动,低声哼唱起歌来。

 安迪威廉斯的“MoonRiver”是“第凡内早餐”的曲,邵冰漾小时候曾看过这部电影。

 Moonriver,widerthanamile

 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

 Oh,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

 Whereveryou'regoing,I'mgoingyourway…

 (月河,比米更宽

 总有一天,我会遇见优雅的你

 喔!织梦者,你总是让人心碎

 不论你去向何方,我将随你而去…)

 莫里森声嗓低沉,优雅惑人,相比安迪威廉斯的浑厚多了些婉转,但仍教人沉醉。

 邵冰漾眼眶热了,一下下的抚着他柔软的金发。想了一会儿后,她试图开口:“听说,你是在这幢房子里长大的…”

 她一开口,莫里森便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表情不喜不乐,不忧不怒,却令她隐隐心颤,她知道,他不希望她说下去。

 可是她停不住,不破不立,或许这是他最‮实真‬的时候了,她能探触到的机会实在太少。

 邵冰漾咽了咽唾沫,道:“我只是想…呃…我很高兴能住在这里,我很喜欢,我、我…”

 莫里森一直瞅着她,以一种她无法读懂的眼神瞅着她。

 那眼神很复杂,甚至带着些惘。

 邵冰漾抚着他的脸,鼓起勇气说:“我可以不要离开吗?”

 她提的是他们之间的易——在她生下孩子以后就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曾经很向往那样的自由,但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期待了。

 因为,她的心被困住了,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深深吸引。

 邵冰漾察觉出她手心下的身躯微微一僵。

 莫里森翠绿的眸子变得阴暗,他怱地起身,浑身上下敖发出的气息令邵冰漾一颤。

 她…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莫里…”

 “随便你。”

 “啊?”邵冰漾愣住了。

 他的绿眸淡淡的瞥向她,眼底有着一抹萧索。“我说过,生了孩子,你想怎样就怎样。”

 邵冰漾喊道:“我的意思不是…”

 “就这样。”说罢,莫里森转身离去。

 他离开房间时,毫不迟疑的将房门关上,同时也关上了他们之间那好不容易才浮现的心灵通道。

 邵冰漾整晚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她不懂自己究竟说错什么了。

 当晚莫里森并未回房,一早也没进来做他所谓的“仪式”——抱着她,倾听孩子的声音。

 听艾利克斯说,他在书房里工作了一晚,一大早就出门到公司去了。

 邵冰漾并不想这样,不想让他在自己的家里都无法放松。

 还好没几天后,莫里森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他一回到家,便朝她出微笑,“抱歉,我最近太忙了。”

 看着他笑得像个演员,邵冰漾很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仅是摇‮头摇‬。“没关系,我懂。”

 她真的懂,懂这个男人心房上的‮硬坚‬围墙,不是她随便几句柔软的话便能突破的。

 他会逃。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那点心思收拾妥当,心想,在孩子生下前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总有办法慢慢来的。

 爱情是能够互相感染的,一定要有一个人先爱了、先付出了,另一个人才能感知,并且回报同样的情感。

 所幸,现在她有孩子这个“武器”

 这个骄傲的男人,相较于被人当作弱者,同倩对待,他更喜欢被人撒娇,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邵冰漾卯足了劲,努力贴着他。

 以往他在书房工作时,她都不曾打扰,如今却紧紧跟在他身旁,他在书桌上工作,她便在沙发上看书。

 那张沙发有点窄,邵冰漾坐得不太舒服,像只虫一直扭来扭去,不停更换坐姿。

 莫里森见状道:“你可以回房间休息。”

 他的语气不是赶人,而是纯粹的好意。

 邵冰漾笑了,拍拍隆起的肚子。“没关系,孩子说他想看着他爸爸认真工作的样子。”

 莫里森也笑了,笑得很柔和、很放松,一点也不虚假。

 “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他扫去眉眼问隐含的一丝疲惫,专注于工作上。

 邵冰漾感觉到自己给了他能量,这个想法令她很足。

 她现今怀孕六个月,孩子的别已经看得出来,是个男孩。

 她并不重男轻女,但以家族继承人来说,男孩还是比女孩好,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她松了口气,莫里森却道:“我喜欢女儿。”

 邵冰漾“咦”了一声,可是莫里森没再说下去。

 意思是…他们还可以再生个女儿吗?她忍不住有了期待。

 过两天,邵冰漾再走进书房时,发现沙发椅换了。

 换成了米白色的,很宽敞,略带现代风格,和一室的古典家具十分不相称,却又带着奇异的和谐感。

 上头铺了一层羊毯,触感柔软,旁边还摆着抱枕,她整个‮体身‬躺在上头,还能翻一圈。

 不问都知道,这是谁替她换的。

 莫里森随后走进来,见她杵在那儿看着沙发,便道:“时间有点赶,所以没让你挑,不喜欢的话可以再换一张。”

 邵冰漾‮头摇‬。“不,很喜欢,我很喜欢。”说着,她抱住莫里森,在他英俊的睑上亲了又亲。“很喜欢…”

 说的不知道是沙发还是他。

 两者皆有,但后者才是她真正的重点。

 莫里森被她的‮躯娇‬环抱着,她的‮子身‬很柔软,隐隐有丝香气,她每天都会去花园散步,身上也就染上了花香,不若香水那样浓烈,清新且自然,还有青草的芳香在他鼻端徘徊。

 受那股芬芳吸引,他俯首吻住了她。

 刚开始只是淡淡的一吻,他却越来越无法控制,探出舌头过她柔润的

 这些日子以来,邵冰漾已经从一个不解情事的女孩,变成了懂得接吻的成女人。

 她微微张开嘴,任他的气息侵入。他热暖的舌在她嘴里轻轻翻搅,住她的丁香小舌。

 她了呼吸:心跳加快,同时也感受到他益发热切的反应。

 她脸颊发热,无法否认自己也有了反应。他离开她的,绿眸里多了些望的泽,教人无法抵挡。

 “我不该…”他想将她推离,她如今是个孕妇,他不想伤了她,或伤了孩子。

 “医生说可以。”邵冰漾以食指按住他感的。她脸红心跳,觉得自己来说这种话,实在很不好意思。“我…我问过了,他说只要别太烈,对孩子不会有影响。”

 莫里森一愣,随即揽住她。“真的没问题?”

 “嗯。”邵冰漾害羞地点点头。“莫里,我…我想要你。”

 听见女人这么说,还能忍住的,那真不是男人了。

 莫里森立即抛开顾忌,一把将她抱起——他总是做得这样轻易,即使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也一样。

 他把她抱到柔软的沙发上,让她平躺,然后起身解开领带,道:“刚好,今天就来试试这新买的沙发坚固度如何。”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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