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也是事实,至少现在跟他一起吃饭的感觉是真的开心。
骆雪凝视她片刻,下颔绷得很紧,眼瞳黯然。
渐渐地会有一天…他苦笑。这一天应该不会到来了。
“谢谢你这几
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我知道我带给你的痛苦很多,也许你永远不可能原谅我,但是,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有意伤害你,对你造成的痛苦也并非出于我的真心和本意。”
他知道当她得知父亲死讯的那一刻起,她就会永远离开他,他希望至少能好好跟她道别。
赵晚余惊疑地看着他,神色意外而慌乱。
“这太不像你了,你是在开我玩笑吗?”
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些话?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我说这些话不像我吗?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清楚,真正的我,说不定在六岁那一年就已经死掉了吧?”
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低沉,感觉心口空空
的。
***
赵晚余愈听愈感到心惊,她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骆雪会说的话吗?为什么她会听得很伤感、很难受?
仔细想想骆雪的人生,父母之情、手足之情、夫
之情,这些普通人都至少会拥有的感情基础,在他身上却一点一滴都找不到,他就像一个孤独了很久的灵魂,强烈的情感无处宣
,也许就因为这样才会造成他扭曲的性格,让所有正常的人都认为他不正常。
她情不自
地站起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我宁愿你说一些捉弄我的话,或是嘲讽我的话,就算说一些调戏我的话都没有关系,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好心痛。”骆雪的异样让她情难自
地说出了真心话。
她的体温和香气让他
醉,他紧紧拥住她,思及她可能就要永远离开他,他双臂就将她搂得更紧。
“骆雪,我帮你找回原来的你,好吗?”
回应她温柔的话语的是他炽热而沉重的深吻。
“在这十
里,把你完完全全交给我,给我机会减轻我带给你的所有痛苦,让我补偿你,让我给你快乐。”他沙哑而颤抖地对她说。
赵晚余毫无保留地紧紧抱住他,没有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伤感和黯然。
那
彻夜的狂野纠
之后,接下来的是接连几
的浓情炽烈。
两人无所顾忌地在寝殿内翻云覆雨,醒着时相互调戏,饿了就同桌吃饭,累及就相拥而眠。
偶尔
狂过后,半酣小憩时,她会有意无意试探他。
“十
之后,你会放我走吗?”
“就算我不想放,你也会离开我。”
“你就不想留我下来?”
她的娇嗔有时会换来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你若愿意留下,便是君侯夫人。”
“你求我留下,我便留下。”
“如果求你有用,要我天天求你都可以。”
任
的、玩笑似的对话一再上演。
直到十
之后,她从甜美的梦里醒来了,堕入了一场真正的恶梦…
***
“你父亲已经碰壁自尽了。”
赵晚余呆呆地看着对她说话的骆雪,她听不懂骆雪的话,明明每个字都听清了,却没弄懂那是什么意思。
骆雪凝视着她呆滞而空茫的双眼,心底一阵绞痛。
“你父亲死了。”
这个痛苦既然无法逃避,就要咬着牙面对。
这句话很简单也很明白,同时也尖锐地像把利刃,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她的体身僵硬地颤抖着,眼前的骆雪仿佛正在慢慢地一片一片碎裂,她的喉头像被一双魔爪紧紧扼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骆雪把赵继写的遗言轻轻放在赵晚余的腿上。
她僵硬地低下头,失神地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泽梁无
,罪人不孥。
纸上有斑斑血迹,她又是惊又是心碎,猛地站起来疯狂地尖叫,然后踉跄地跌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爹——”
骆雪心痛地抱住她,却被她疯狂地推开。
“什么…时候…”
她声音嘶哑,泪倾如雨。
“六天以前。”沉痛的无力感攫紧了他的心脏。
“六天…”
她失神呢喃,
口痛得仿佛快要裂开。
案亲已经死了六天,而这六天当中,她竟然还跟骆雪狂炽地翻云覆雨!
她不知情也就罢了,但是骆雪早已知道,却隐瞒不告诉她!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耳旁有个恐怖的声音在
森森地嘲笑着她——
这十
之内你是他的,所以他要享用完你的奉献才把噩耗告诉你。
寒恶毒的嘲笑声让她的理智崩溃粉碎。
“你在玩
我——”
她的子身虚弱地颤抖着,地面仿佛在疯狂地旋转,刹那间,她眼前一黑,浑身瘫软在地。
“晚余!”
骆雪见她昏了过去,立刻抱起她僵冷的体身,心急如焚地放上
榻,一边大声叫着德泰。
德泰脚步飞快地奔进来,一看见赵晚余惨白的脸色,马上把无月和小璃唤来照料她,自己再去请大夫。
众人手忙脚
地折腾了半宵,直到赵晚余气息和脸色都平稳了之后才离开,留下骆雪单独一人陪着她。
骆雪不知道失去一个挚爱的亲人究竟有多痛,但是赵晚余的痛苦崩溃让他恨不得能够替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他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感到如此心痛过,而这个令他心痛的人,他知道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拥有了。
暗夜中,他沉默地凝视着她,眼睛幽深而黯然。
让他动了心的女人就躺在眼前触手可及处,但他却只能远远看着她,已经不敢再碰她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倚坐在
头,静静地等她醒来,但是怕她醒来之后又会被失去父亲的痛苦
疯,倒还宁愿她安静地沉睡,至少梦里不会有痛苦,她也可以少
一点眼泪。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他向来浅眠,只要一点声音就能惊醒他。
他微睁开眼,发现赵晚余已经醒过来了,一双手正在
榻的内侧摸索着。
她在找什么?
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在他赫然想起自己藏在
榻与墙
之间的是什么东西时,赵晚余已经把它找出来了。
那是他用来防身自卫的短刀。
***
当赵晚余天天和他腻在
上时,他并没有防备过她,他的
榻有些什么秘密也没有刻意隐瞒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记得他曾经说过自卫短刀藏在哪里。
她拿他的短刀做什么?难道想自尽?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的心底猛然一阵慌乱,刚想起身把她手中的短刀夺走时,却发现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冷然空
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垂眸假寐,心口一阵寒冷、一阵滚烫、一阵紧缩,有个无情的念头攫住了他的思绪——
难道,她不是想自尽,而是想杀他?
他可感觉到短刀冷冷的寒光若有若无地闪过他的脸颊,同样也可以感觉到赵晚余冰冷眼眸中跳跃着的狂
火光。
原来她真的想杀他?
他心口一阵
痛,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她想自尽就好。
想杀他,代表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必须到达最
烈、最极端的程度,才能迫使她做出杀他的举动,能被她这样深切地在首着,也没什么不好。
和她在一起的十
里,是他人生中最
旎的一段时光,虽然很短暂,但至少他尝过了爱一个人的滋味。
如果要他堕入地狱才能让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
,如果这是爱上一个人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他付。
赵晚余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他闻到了她身上如花香般的淡雅香气。
他等待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
口剧烈的跳动。
尽管他已经屏息等待了,但突来的剧痛还是让他浑身一颤。
她真的…动手了。
他握紧僵硬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柄短刀深深没入他的
口,一双雪白如玉的手正握在刀柄之上,微微颤栗着。
他慢慢抬眼,看见她的脸庞上淌满了疯狂脆弱的泪水。
“如果这一刀可以让你原谅我,那就值得了。”他的脸上慢慢浮起了解与悲伤的笑容。
“我爹死在你的地牢里,你却对我隐瞒不说,要我如何原谅你?”
她眼神凄苦,握刀的手在颤抖。
“我不要你原谅。”
骆雪苦笑头摇,
膛的伤口鲜血冒涌,把衣服迅速染红了。
赵晚余惊惶地缩手,看着鲜血自伤口汩汩
出,肩膀狂
颤抖。
骆雪咬牙,闷声拨刀。
痛楚直冲脑门。
刀子
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如果这一刀是她对他的感情,那也够深了。
人将死时,感触恐怕都很多吧?他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感觉喉咙有腥血气味涌上来,他吐了一口血。
“骆雪!”
赵晚余惊痛地扑向他,双手捂住他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狂涌而出。
骆雪看着她雪白的双手被他的鲜血染红,
角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能爱我就恨我,如果恨我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那就恨我吧…”
***
骆雪伤重的消息很快传出了五凰府,也迅速传进皇宫,传入了凌太后和国君的耳里。
凌太后暗自窃喜,国君却在朝堂上伤心得号啕大哭。
“五弟要死了吗?以后朕看不到五弟了吗?不可以,五弟不能死,你们快医好他,他是朕最好的弟弟!”
凌太后一面安抚着国君的真情
,哄他要派
卫军把刺伤骆雪的凶手抓起来赐死,一面暗中加派
卫军包围五凰府,想趁这个机会直接除掉骆雪。
卫军迅速地包围了五凰府,抓走刺伤骆雪的赵晚余,守在寝殿外的九大卫士一心一意只保护骆雪的性命,任凭
卫军将赵晚余抓走,无动于衷,而德泰和无月、小璃忙着看顾骆雪的伤势,根本无力顾及赵晚余。
当骆雪渐渐有意识,但神智还没完全清醒时,一开口问的就是赵晚余。
“她人呢?你们不要为难她…”他撑着虚弱的体身追问德泰。
“君侯先好好养伤,赵姑娘一时狂
失心智,刺伤了君侯,如今已经被
卫军带走了。”德泰低声安抚着他。
“被
卫军带走?”骆雪焦急地挣扎起身。“她被带到哪里去?”
“听说是太后要处死刺伤君侯的人。”
骆雪重重颤抖了一下,听到赵晚余被带走,甚至有可能被太后处死,他整个人就快要疯掉。
“你怎么不阻止!”他激动地怒喊。
“赵姑娘刺伤君侯是事实,老奴无法阻止。”德泰双膝跪下。
情绪的激动牵动伤口,骆雪痛得浑身大冒冷汗,
腔火烧火燎一般。
“
卫军把她带走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德泰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把九大卫士叫进来,快!”他希望还来得及救她。
九大卫士听唤,走进寝殿,在骆雪
榻前齐齐跪下。
“去把赵晚余救回来,快,一时一刻都不得延误。”骆雪沙哑的声音
漏了内心的焦虑和痛楚。
“府外有
卫军包围着,属下不能离开君侯一步。”
对九大卫士而言,骆雪的生命安危才是他们唯一的职责。
“不用管我,去救赵晚余!”
骆雪很清楚,唯有对他们下令才有用,否则他们眼里只会有他。
“君侯,属下这时离开君侯,君侯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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