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什么有人可以喝玉米浓汤,还加一包细砂糖与
?
靳扬原该全神贯注剪接拍摄带的神思,彻彻底底且完完全全地被身旁沈芝柔的怪异举止打扰。
玉米浓汤还不够甜吗?他侧眸觑着沈芝柔撕开细砂糖的包装,仔仔细细地撒入麦当劳的玉米浓汤里。
“靳扬,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镜头是接在那个镜头之后?你怎么知道导演要用这个镜头,而不是另一个?”既然方才靳扬说“大哥”两字免了,沈芝柔就真的索
免了。
靳扬望着沈芝柔缓缓启
饮下那杯浓稠杯汤,瞬间感到喉咙发
,浑身不舒服,于是只好匆匆别开目光,手指了指电视萤幕。
“因为演员进来的方向,他刚才从左边出镜,下个镜头一定由右边入镜,这是大原则。”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沈芝柔
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腾出手努力做笔记,
边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为玉米浓汤甜还是怎样,笑得好愉快又好
足。
神经病!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靳扬偏眸睐了她一眼,一时之间忽然有种沈芝柔的笑容好明
灿烂的念头。
真是,他在想什么啊?再怎么可爱的女人他都有见过,为什么突然心口一震?
顶多,他只有觉得沈芝柔很聪明,一教便会罢了,靳扬垂眸,继续认真剪接拍摄带。
忽地,一阵机手震动音响起,靳扬摸了摸口袋,才确定机手不是他的,沈芝柔便从椅子上站起,说:“靳扬,你继续剪接不要紧,我拿个东西给人,马上回来。”接着走到剪接室角落,蹲下,打开她的随身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跑出剪接室。
怪了,她不是一副很上进很肯学的样子,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她跑出剪接室一趟?靳扬明明不想管沈芝柔,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调转了椅子方向,一脸狐疑地望着沈芝柔已经消逝的背影。
不到两分钟,沈芝柔便回来了,靳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是剧组某个轧戏女演员的助理,她来找我拿一副耳环,那副耳环也连到女演员的别部戏,就在楼下的七号摄影棚拍。”明明靳扬没问,沈芝柔却还是
代了。
她就是觉得,靳扬淡淡飘来的那一眼,有疑问,也有对她学东西学到一半还跑出去的不以为然,
得她不得不开口解释。
“为什么演员的耳环会在你这里?”靳扬挑眉问。
“因为她们常常忘记带,我试过叮咛助理,最后也是成效不彰…有时候,剧组晾在片场大半天只为了等连戏服装或道具,一次两次三次,我实在受不了,索
把容易忘记的小配件都收来了。”
收配件?靳扬走到沈芝柔的行李箱旁,蹲下察看她行李箱内那些夹链袋装着的,上面写标明场次与人名的耳环项链领夹与手表,心中感到又荒谬又无奈又好笑。
“你还真有勇气。”靳扬拿起其中一袋仔细观看,凉凉下结论。
“勇气?为什么?没有演员会为了这种事生气吧?”沈芝柔不解地问。没有人怪她啊,顶多只有提醒她不要搞丢罢了。
“这对耳环,少说也要一、两万,还有这支表,你猜要多少钱?”靳扬瞧瞧这袋,又掂掂那袋。
“一、两万?”沈芝柔不可思议地瞪着那副单钻耳环。
好吧好吧,她是看得出来耳环上那是钻,但是路边摊的水钻也是钻,她从没想过那是真的钻石,或许还是等级很高的那一种?
“不要跟我说手表多少钱,拜托,谢谢。”沈芝柔将靳扬手上拿着的那一袋手表丢进行李箱里,一鼓作气将拉链拉上。
她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她拉这个行李箱拉进拉出了好几个月都不觉得重,而现在一旦知道了那些连戏道具的价值,竟连拉个拉链都感到压力好大。
她丕变的态度令靳扬情不自
地想笑,却又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地,别搞丢。”
“好,我不会弄丢的。”沈芝柔坚定地点了点头,将刚刚明明还无关紧要放在剪接室角落里的行李箱拖到脚边来。
靳扬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忽然抛出一句——
“你得先学着不要相信别人。”
“什么意思?”沈芝柔一顿。
“就是你字面上听到的意思,可以跟任何人保持良好友善的关系,但是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为什么?”
靳扬将方才从她行李箱里摸出来的一包夹链袋放进她掌心。
“就连我也一样。”她这么单纯,就像刚出社会时的他一样笨,不知怎地竟令靳扬感到有些烦恼。“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很很糟糕了,你竟然还不懂得防我,万一哪天遇到那种跟你称兄道弟的,不就掏心掏肺还帮别人数钱?”
吓!靳扬是什么时候把这袋项链拿走的?沈芝柔吓了好大一跳。
她怔怔地望着手中那袋应该也是价值不菲的项链,又怔怔地望着已经专注会萤幕钱的靳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头徒生一股暖意。
原来靳扬人很好不只是她的推测,他是真的人很好,很好很好啊。
他教她看镜头,教她自保,现在甚至还教她提防别人…只是,他又摸黑他自己了,她不喜欢他老是拿他自己当负面教材,总觉得,他好像在自暴自弃…
“发什么呆?这个镜头也写错了。”见沈芝柔迟迟没反应,而目光似乎又太过柔软,太过于灼热,靳扬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不自在指了指手上错误百出的场记表。
“这个不是镜头十,是镜头九,沈芝柔,你没时间发呆了,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学的话就滚回家睡觉,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学!怎么不学?
“我学,我学。”沈芝柔灿灿地笑开,眸中尽是感动与暖意。
虽然,沈芝青要她不要招惹靳扬,但是,她想,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靳扬了,而靳扬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她…既然如此,她向靳扬请教一些东西应该不要紧吧?
她侧眸偷望靳扬的侧颜,努力想力持镇定,却隐不去
边
漾的美丽笑意。
总觉得,她与靳扬的距离似乎近了一点,当场记的生活,有他的帮忙,似乎也越来越光明了。
为什么有人可以嗜甜嗜得如此要命?
靳扬双手盘
地瞪着那位浑然未觉他的出现,仍犹自一边印剧本一边看剧本,甚至还一手拼命将巧克力
进嘴里的沈芝柔,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如此发问。
上回他就已经亲眼见识到她喝玉米浓汤还要加一包砂糖与
的怪异举止,而她现在就连站在影印间里印剧本也要吃巧克力,这是这么回事?他连头皮都发麻了。
“这给你。”靳扬走到沈芝柔身旁,拧着眉头将手中的最后一集剧本递给她。
方才沈芝柔来找他索印剧本时他还没整理好,现下弄好了,也不知道他一时发什么善心,居然亲自拿到影印间来给她?早知道不要来的,他实在很讨厌空气中那股弥漫着的甜味。
沈芝柔正将巧克力放入嘴里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靳扬,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谢谢。”
好甜,她一说话,甜味更甚了…靳扬很恶劣地试图在她因微笑
出的九颗牙齿中找出蛀牙,却挫败地发现她的牙齿洁白漂亮得很。
沈芝柔低头看看手中的零食,似乎觉得只有自己吃有些奇怪似地,举到靳扬面前,问:“你要吃吗?”
吃?吃什么?他方才一瞬也不瞬盯着的是她的嘴。
“你是蚂蚁吗?”靳扬撇掉某些
七八糟的心思,不答反问。
沈芝柔闻言一笑,她当然听得出来靳扬在嘲讽她连印剧本也要吃甜食。
几次相处下来,她对靳扬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他就像沈芝青说的,开口闭口没一句好话,但是,经历过上次的剪接室教学之后,她更知道靳扬没恶意,心软,而且人好。
“不吃这么甜,我撑不住。”沈芝柔回应。这好像是她从以前熬夜念书时就养成的习惯,特别倦累时,也特别依赖甜食。
她将最末集剧本放进影印机里,靳扬背倚着她斜后方的矮柜,看着她装订剧本。
本来,他有个念头想了想过去帮忙沈芝柔,转念,却又不是顶情愿,迟迟没有动作。他想,他帮沈芝柔的忙难道还不够多吗?例行的巡视片场,最后演变成送她去医院?帮剪接师代班,最后却被央着教她看镜头写场记表?
她现在不过是装订几十份剧本而已,她不需要他帮忙。
“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不让沈芝青丢脸?”靳扬明明不想帮她忙,看着她眼下越来越明显的黑影,这问句却极为自然地跳出口。
“我姐姐?为什么?”沈芝柔愣了一愣,问:“你是指,大家都知道我是沈监制的妹妹,若是我在片场做不好,会很丢我姐姐的脸这件事吗?”
不然呢?靳扬翻了个白眼代替他的回答。
她在片场硬撑,在剪接室硬学,现在甚至还边吃巧克力提神边印剧本?她早该利用这些琐碎时间回家睡觉才是,若不是为了沈芝青,她是为了谁?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沈芝柔又问,微微偏首的神情看来有些烦恼。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若是她已经将疲惫表现得如此明显,那姐姐一定也会发现的。她不希望沈芝青为她担心。
“我当然会这样想,你姐把你介绍给一堆人不是?”靳扬回话得理所当然。
他一直认为,沈芝青当初带着沈芝柔在电视台里介绍这个、引荐那位的举措,简直是像想把沈芝柔
进死路。
他能谅解沈芝青想照顾妹妹的心意,却不苟同她的做法。
她在沈芝柔的身上贴上了她身为监制的光环与标签,若是沈芝柔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甚至想半途而废不当场记都不行了。
演艺圈小,电视台更小,什么人有什么状一定都告到沈芝青那儿去,就算不告状,背后的蜚短
长也少不了。
沈芝青那白痴,她的举动就像他父亲靳航当年一样,逢人便说他是他儿子,看!最后为他带来了什么?带来了一堆非议与比较,带来了一堆非要将他父亲从头到脚才过瘾的新闻!
沈芝柔看着靳扬总是一脸淡漠,却又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的脸,停顿了半晌之后,缓缓说道:“戏还没拍完,我还没有想到会不会让姐姐丢脸这件事,我是好累,不过可能因为现在还在
月期,所以还觉得拍戏
有意思,累一点不要紧,我撑得满情愿的”
沈芝柔微微一笑,轻浅的笑容里却有一抹她自己才知道的不自在。
月期咧?这部戏都拍了半年了,还
月期?
“拍戏什么时候有意思了?”靳扬问,他又不是不知道剧组的生活,赶戏、抢景,三不五时还得蹲在路边吃便当,哪里好?
他觉得沈芝柔这么说,只在规避他方才问的,是不是担心让沈芝青丢脸才如此拼命的问题。他想,如果沈芝柔的回答是“是,他会奉劝她别这么傻。
“有啊,很多时候。”沈芝柔停顿了会儿,笑得很愉快。
“像前几天不大雷雨,我穿着雨衣,还得在小白板上包塑胶袋防水才能录板时,我想,如果我没来当场记,绝对不会有这种奇妙的体验;然后还有,某个男演员,老是喜欢在正式录时还咬着口香糖念台词,只要没被导演发现,他就好高兴…还有还有,我前阵子才第一次看见摄影师爬到厢型车上拍一个俯瞰景,摄影师好厉害,拿着那么重的摄影机站那么高,手还不能抖,然后——”
“你说完了没?”无聊!沈芝柔的脸上的表情像发现了新陆大,真的很高兴似的。
这都是一些他在演艺圈打滚久了,早已感到不足为奇的小事,靳扬很没耐
地又白了她一眼。
“…说完了。”沈芝柔偷偷做了个鬼脸。
好啦,她知道,沈芝青说过的嘛!靳扬脾气
晴不定、怪里怪气的,是她一时话多,没回答到靳扬想听的重点。
沈芝柔抬眸看向靳扬望着她的脸,仍是一脸喜怒难辨,幽深难测,像无风无雨,也像波涛暗涌,沈芝柔
视他,敛眸,最后却是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她是在跟靳扬打马虎眼吗?是打马虎眼吧?经靳扬这么一提,沈芝柔想,搞不好她或许真的是,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她的确是觉得拍戏现场那些所见所闻很有趣,但是,她也同样担心自己成为姐姐的包袱。她
自己不要想包袱不包袱、累赘不累赘那些事,并不是因为她真的不这么想,而是因为她知道沈芝青不愿意她这么想。
她对于沈芝青有太多细微善感的心思,为什么靳扬能够看得出来她有几分勉强?是因为她真的拼过头?是甜食
了她的底?抑或是因为靳扬与她有同样的遭遇?
不知怎地,有种天涯同是沦落人的念头在心底发酵,令沈芝柔向靳扬吐
出从未向人提起的秘密。
“靳扬,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很听我姐姐的话,也很希望自己不要让她
心,但是,我一直以来书都念得不上不下,更没培养出什么特殊的专长或兴趣,我跟我姐比起来,假若她是个天才,我就是
废材,我想努力一点,多一点,再更多一点,至少不要让她担心,这样行不通吗?靳扬,你觉得我太逞强了?”
“是很蠢。”靳扬漂亮的琥珀
眼睛深邃地凝望她。
沈芝柔笑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量力而为。”她知道,靳扬其实是在关心她,只是,明明就已经与他对望过好几次,这么直视他的眼睛竟还是令她心跳加速…
真怪,都不能免疫的吗?
靳扬拿走沈芝柔已经装订好的成叠剧本,回身往影印室门口走。
“走了。”靳扬淡淡抛下一句。
“去哪儿?”沈芝柔一脸错愕地望着被靳扬挟持走的小山高剧本,匆匆忙忙把手上的最后一份剧本装订好,跟上他的脚步。
他把她的剧本拿走做什么?那时她明天要带到片场发的耶!
“回家。”靳扬应道。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他累了,沈芝柔看起来也累了。
呃?回家?
“哦,好,那剧本先还我,靳扬,你路上小心,再见。”沈芝柔在靳扬背后唤道。靳扬手长脚长的,要跟上他好难。
走在沈芝柔前方的男人旋足一顿,回眸,问:“你还没好?”
“我好了啊。”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送你?”
我送你?我…?原来靳扬是要顺道载她回家?
“好。”沈芝柔笑逐颜开。
仔细想来,这不是靳扬第一次送她回家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的心情却愉快得仿佛从没经历过如此大的快乐。
为什么他要送沈芝柔回家呢?其实靳扬自己也不太明白。
要说顺道,其实也不顺。要说他们两人有多深的
情,仿佛也没有,他觉得沈芝柔是他最不欣赏的那种女人典型,听话乖顺、纯美无辜,一副乖宝宝模样,但他却懂得她面对姐姐时的顺眼顺从与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心怜与心疼?丝毫不觉得她讨厌?
他想,他对待靳航的心情,与沈芝柔看待沈芝青是一样的。
他也努力过,想令靳航不对他失望,但是他失败了,并且败得很惨。
于是,或许有几分自暴自弃地放逐自己的意味,他将自己困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不屑别人对他的评价的同时也害怕别人对他的评价,深感自卑的同时也学会孤立自己。
“假若她是个天才,我就是
废柴,我想努力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至少不要让她担心,这样行不通吗?靳扬,你觉得我太逞强了?”
他觉得沈芝柔很蠢,但他明白。
他明白,一辈子都在追逐一个只想让别人不要担心的心安理得,好可怜,蠢得好可悲又好可怜,他与她同病相怜。
靳扬让沈芝柔坐上自己的车,跟上同样打开了后车门,让她坐后座。
沈芝柔什么也没问就上车了,一点疑问也没,对他的动作全然接受之外,神情居然还看起来很愉快。
白痴!她为什么不问他,他为何不让她坐前座呢?
这样他就可以告诉她,他不习惯副驾驶座有人,也不喜欢别人肩碰肩地坐着,那样的距离太靠近,太亲昵,或许他可以在她的神情看来有一些受伤时,考虑要不要让她到前面来?
结果沈芝柔看起来却好恬适好安静,好怡然自得。
她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开了车顶小灯,便迫不及待地将最末两集剧本拿出来,仔细阅读,就像她忍耐了许久才终于可以看,就像她很享受不被他打扰的独处时光一样。
靳扬趁停红灯的空档从后视镜里偷瞧她,没发现自己
边的笑意很浓,心口很暖。
车内的狭小空间里飘
着若有似无的巧克力甜味,是来自沈芝柔身上的吗?
她的嘴里也一样甜吗?吻她的味道,是不是也像他闻到的一样甜得腻人?她的笑容是甜的,呼息是甜的,阅读的神态也是甜,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暖黏腻的氛围。
这样甜美的她在作息不正常,时不时得风吹雨打
晒雨淋的剧组里怎么撑得住呢?
靳扬很不想承认,他方才竟然有一抹想为沈芝柔遮风挡雨的荒谬念头。
“啊…”身后悄悄传来一声讶叹,靳扬在后视镜里扬眸。
“结果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这样?结局竟然是这样?”沈芝柔一时激动,整个人往前挪到正副驾驶座的中间。这出戏,她原本以为不慎走错路的男主角向女主角道歉之后,女主角就会重新回到男主角身边的…
用了三个“这样”?到底是怎样?镜子里的靳扬瞪了沈芝柔一眼。
“啊…”又是一声叹息,沈芝柔往后躺入椅背。
“好惆怅喔,这种开放式的结局…可是啊,真好,这样很好,女主角没有马上回到男主角身边,选择去视线自己的理想,过自己的人生,然后,最后,过了几年,两人又在最初相遇的地方重逢…”好有味道喔,余韵绕梁、丝丝入扣,好有意境。
靳扬在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重新转动方向盘,淡淡地说:“差点过不去。”
“什么差点不过去?”沈芝柔不解地问,而后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句?她不是正与靳扬讨论剧本吗?那靳扬指的当然是剧本在电视台审议那关差点过不去。每出戏的剧本都是经过制作人、监制,与许多高层及编剧,反复开会修改通过的。
靳扬冷笑着说:“观众不喜欢这种东西,他们喜欢简单一点、直白一点、清楚一点,最好一下就真情告白、阖家团圆、全世界充满了爱、勇气、和平与希望的那种结局。”
“哪会?我就很喜欢这种。”虽然有点错愕,但是,错愕过后又觉得很
足,一样充满了爱、勇气、和平与希望啊。”
靳扬摇了头摇,“你不懂。”他说。
最后,是沈芝柔跳出来说,这是十点档,原本就不寄望有多高的收视率,挑战一下实验
的结局也未尝不可,才顺利说服了几个大头。
原本就不寄望有多好?
是啊,还真感谢没有人对他的看好,他才得以安排他最想做的安排。
编剧本来就不单纯只是编剧,编剧背负了电视台许多人的期望,有时很难写到自己真正想写的东西。尤其是他,他父亲是靳航,父亲虽不干涉他,放手让他去胡搞瞎闯,但却会在意他的收视率,每集每分每秒都是斤斤计较。
他曾想过要
合市场,想要讨好父亲,却无法违背内心追求完美的渴望,他可以写出一千一百种结局,心目中完美的一百分却只有他现在写的那一个。
“不懂就不懂吧,我很喜欢这部戏,也很喜欢这结局。”沈芝柔说,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靳扬的,说:“靳扬,我觉得你很有才华。”
靳扬噗嗤笑了。“你懂什么叫才华?”
“等你结局收视率破三时,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什么叫才华了。”
十点档收视率破三?明明是他的戏,她却比他更狂妄?
“那就拭目以待。”靳扬微微勾
,眸中的光芒是沈芝柔从没见过的柔软。
“靳扬,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走进去。”沈芝柔在靳扬尚未转弯进她家小巷前开口。
“不必。”这么晚了,她从巷口走到家里还有一段距离,不全安。
“我姐姐快回来了。”还来不及想太多,这句话便溜出口。
靳扬本
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一顿,问:“你怕沈芝青看到我跟你在一起?”
“呃…也不是。”下意识想到姐姐要她别和靳扬走太近,感到来不及时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也不是?
沈芝柔不知道,她这个
言又止又为难的表情已经将她的意思表达得再清楚不过。
靳扬凉淡一笑,他原本还以为、以为总算遇到一个不怕他,愿意亲近他的…
谁稀罕?他本来就不需要谁的亲近。
靳扬将轿车靠边停下,解开中控锁。“你下车吧。”
又来了,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拧得她不自
心疼。
“靳扬…”沈芝柔想补偿什么似地唤。
“下车。”
“靳扬,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去!”
沈芝柔双肩一垮,关上车门前,又俯身向靳扬说道:”我没有想为了任何疏远你,对不起。”
没有想为了任何人疏远他?呵,靳扬手比了比沈芝柔后方,唤:“芝青。”
沈芝柔还没回身,行李箱便吓得掉到地上,靳扬在车内得意且畅快地笑了起来。
这人、这人…沈芝柔感到一阵心虚的同时,又感到有几分想笑。
“靳扬,杀青酒你会来吗?”剩两集就杀青了,前几天她有听见制作人在讨论杀青酒的地点。
“怎么?”靳扬扬眉。
“我第一次参加杀青酒,觉得很好玩,希望那天能见到你。”这样可以稍稍澄清,她其实没有想疏远靳扬的嫌疑吗?
“再说吧。”靳扬摆了摆手,又说:“吧车门关上。”
“…”沈芝柔听话地将车门合上,怔怔地望着靳扬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心口闷闷的,其实,她很喜欢跟靳扬在一起…
他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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