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屈一指的“子爵饭店”以顶级硬体设备与亲切的尊荣服务闻名世界。
该饭店的足迹遍布全球各洲的主要城市,饭店里随处可以发现充满惊奇的绝版骨董家具,目前是世界唯一八星级的奢华饭店。
梁心伦身着鹅黄
套装,心型的小脸上了薄薄的淡妆,将她清丽的气质衬托得更加甜美,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准备到饭店二十八楼参加沐浴用品的提案竞标。
“心伦,公司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今天了。”身为“艾清雅”公司负责人,杰瑞在金碧辉煌的电梯里语重心长地道。
“杰瑞,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到这份合约,当初如果不是你跟雨虹帮我…”梁心伦感觉喉头一热,“放心吧!我会使出全力抢到这笔生意。”
一身雅痞打扮的杰瑞心里仍忐忑不安,不过,紧绷的脸部表情已经渐渐松缓下来。
进入会议厅后,梁心伦看见接近一百坪场地里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原本万丈的雄心顿时跌落谷底。
不愧是向来行事作风神秘的“子爵饭店”除了负责人绝不受访之外,一场小小的沐浴相关产品竞标,居然吸引了这么多厂商竞相争取,其中还不乏知名的外国厂商。
会议在五分钟后如火如荼地展开,轮到“艾清雅”时,梁心伦深
一口气后从容地上台,充满自信地介绍公司的产品。
每家厂商只有五分钟的报告时间,提案持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后,主持会议的人员宣布先休息一小时,会议厅外备有各式茶点
取用。
霎时,原本只有低低交谈声的会议厅开始热闹喧腾起来。
“各位亲爱的厂商代表,本饭店总…”
台前突然传来透过麦克风的说话声,但立即中断,不少人探头往台前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事,便又转回头继续原本的交谈。
一向对甜点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的梁心伦,早就在会议主持人宣布外头备有茶点时,飞也似的抢当头号取用者。
因此,当别人乖乖的排队拿取茶点时,她已经优闲地坐在会议厅里享用美味的蛋糕与热咖啡。
方才台前的小状况,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直到正埋首吃得不亦乐乎的她,感受到某道熟悉又炽烫的注视,才困惑地扬首,抬眼望去。
这一看,吓得她当场差点把嘴里的蛋糕吐出来。
一身名牌西装的温贵爵,身边围着许多高阶经理,向他报告着。
尽管身边围绕着一圈菁英干部,但属于他的锋芒依旧耀眼得令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温贵爵,一直是众所瞩目的焦点,不管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抑或是现在。
而梁心伦,虽然也有一些追求者,但甜美可人的气质毕竟无法与他天生的王者霸气相比。
站在他身边的她,并未像公主那般娇贵,反倒比较像是与他相处很久的邻家小妹,所以就算求学时代两人交往的时候,有些不知情的女学生仰慕他,都会把她视为不需要注意的路人。
这一点,跟他从不对她说爱一样,伤她很深、很深。
她无法从他口中听见那句话,只好拚命从相处的点点滴滴里自行搜集他爱她的证据…
“总裁?”台前突然有人轻声唤道。
恭敬的轻唤让梁心伦猛然回过神,定睛一瞧,那道高大俊朗又高不可攀的身影正朝她笔直走来。
因回忆而
蒙的水眸被那双强势的悍眸紧紧锁住,随着逐渐
近的身影,她的眸子开始闪烁着点点恐惧。
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走过来?梁心伦第一个反应是想逃,但她早就浑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温贵爵凝望着她眼底的惧意,一阵惊栗的冷颤自心底朝他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开来。
他有多久没看见她了?她在怕些什么?
自从她不告而别之后,究竟过了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温贵爵不自觉咬紧牙关,下颚绷紧,迈向她的步伐兀自加大、加快。
他们分开了仿佛一辈子,久到常让他觉得自己早已白发苍苍,那种等待的心情足以将人
老、
疯!
大学毕业后,她一声不响的离开他身边,刚开始,他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寻找她,因为家族早已帮他安排了一连串的进修,甚至包括和千金名媛往来。
直到好几年后,他人在国外,心中那头叫作寂寞的兽
益壮大,才陡然明白,原来这个女人在他心底扎的
居然如此之深。
然后,他回来了。
这样的决定,等于宣告尽管学习行程紧凑,他仍
出一部分时间投身于最爱的植物研究也必须一并舍弃,回来接手家中的饭店王国,顺了长辈们的意,他却从此恍若活于大巨的牢笼之中。
“心伦,你看,我帮你抢到了什么?”杰瑞献宝似的将盘子端到她面前,一手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这是你最爱吃的『爱尔兰蛋糕』耶!刚刚才拿出来的,给你。”
杰瑞的动作和话语,如同打破魔法的符咒。
梁心伦眨眨眼睛,看见温贵爵原本直
而来的脚步趋缓,从他隐隐爆发怒气的黑眸里,她看见了极为阴暗的神色。
她的一颗心瞬间揪紧,在心底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经过这么多年了,他总能轻易影响她这一点,居然完全没变。
温贵爵看着她与一名男子亲密的互动。
她脸上轻轻的浅笑,都给了那个男人,对方甚至知道以前只有他才知道的,她的最爱是“爱尔兰蛋糕”所以,那个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冰冷的嘴角自嘲地
搐了一下,倨傲平静的俊容透
出只有她才懂得的阴冷愤怒。别开脸,温贵爵更改了行进的方向,往会议厅外走去。
“心伦,你怎么了?”心思极为细腻的杰瑞看出她眼底深深的失落,关心地倾身询问。
梁心伦对他无力地展颜,安抚地笑了笑。
毕竟温贵爵曾经是她的男友,她心底很清楚,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男人,一旦是他心底认定的事实,不管别人怎么解释,他绝对不轻易更改自己先前的判断。
经过刚刚杰瑞亲密的动作,他一定误会了,现在,不管原本他朝她走来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他再也不会像刚刚那样,仿佛极为急迫地想接近她。
再也不会了…这个念头令梁心伦喉头一阵紧缩。
在基于必须保护“她”的前提下,她确实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只是,她就像五年前一样,每当他一出现,她就忍不住受他吸引,心底翻涌起一股难以自制的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不过,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是那么的出色,实在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接近不起眼的她…
想到这里,梁心伦必须紧紧地闭上眼睛,才有办法抵抗心底逐渐蔓延开来的苦涩。
温贵爵是这间饭店的掌舵者?那个行事低调,不愿对外公开实真姓名的大老板?
居然是他!
下半场会议一开始,从坐在旁边的两位英国人口中,梁心伦得知这项青天霹雳的消息。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么巧的事?
这辈子她唯一不希望跟他再有任何牵扯的男人,居然是拯救公司资金局转不灵的唯一希望?
几个小时前才在电梯里对杰瑞道出保证,现在她已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快、太满。
遇见温贵爵,她的第一个直觉反应是逃,绝对不是接近他,或是讨好他。
一连串的突发状况让她不胜负荷地头痛起来。梁心伦伸手轻轻碰触杰瑞的手臂,对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头。
杰瑞点点头,注视着她暂且离开的背影,心中顿时充满不舍与疑问。
他知道她只要心一烦,头痛的老毛病就会犯,不过,她很少为了工作头痛,大多是跟人有关的事才会引发她的旧疾。
会议厅旁的洗手间里,梁心伦以掌心掬水拨向泛白的双颊,心情暂时稳定了些,但双手双脚依旧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梁心伦,你跟他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情绪不要再轻易被他
拨,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抢到这份合约,否则你欠雨虹跟杰瑞那么多,要怎么还?别想太多,合约,你现在眼里
应该只有合约!对,就是这样。”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嘱咐自己。
如果可以转身离开,她会毫不犹豫的立刻从温贵爵眼前永远消失,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但是不行!鲍司的危机像支铁钳紧紧扼住她的喉咙,梁心伦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她又在洗手问里多待了几分钟,拚命调整好情绪后才深
口气,打开洗手间的门。
毫无预警的,门一打开,梁心伦立即感应到危险的氛围,呼吸猛然一窒,尚未抬眼,心却已经抢先察觉出是他。
之前,温贵爵阻挡下属们尾随,缓步来到洗手间外等着她。
他表面上不动声
,兀自戚受心脏狂击
膛的剧烈震
,依然维持完美的镇定表情,深深望向眼前身高不高,却能扰
他思绪的娇小女人,这个尽管不在身边,依旧能牵绊着他的女人。
五年前,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在乎这件事,但现在他想来拿五年前就该听到的答案。
“你…”梁心伦戚刭喉咙干涩,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如雷的心跳声。
老天,他一定也听到了她狂
的心跳声!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他永远是优雅又充满自信的冷静模样,不像她,总是慌乱又紧张。
主导权是他的专利,她永远只有接招的份,而且时常被他投出的变化球搞得心力
瘁。
“不好意思,我挡到你的路了。”梁心伦垂首,准备尽快离开,却被他一句话震得顿住离去的步伐。
“是我挡着你的路。”温贵爵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一如她记忆里那般低沉浑厚。
梁心伦全身僵住,暗自警告千万要把持住自己的感情,还有,千万不能
口把“她”的存在说出来。
“您好。”她快速抬眼看他一眼,又迅速将视线别开,尽量保持语调里的冷静与疏离,“请问有事吗?”
温贵爵因她这声“您好”一张俊容瞬间失温,重重的失落感直
心头。
“私事。”对她说话,他向来不习惯拐弯抹角,“急着回去?”
听出他问话里淡淡的讽刺,梁心伦诧异地转眸望向他。
“他是谁?”一问出口,温贵爵才猛然发觉自己在意这个答案的程度,居然高过于五年来的疑问。
“谁是谁?”她看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火光。
“今天跟你一起来的男人。”他板着脸质问。
梁心伦
口一紧,总觉得他说这些话的背后似乎带着醋意…想到这里,她立刻摇头摇,命令自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踢出脑海。
记得两人交往的时候,有男同学故意当着他的面向她告白,他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那时候他都无动于衷了,现在的他怎么可能会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吃味?况且,她现在又不是他的谁…
“他…他是…”粱心伦心里很清楚,杰瑞不仅仅只是她的老板,更是她的大恩人。“他是…我老板。”
“只是这样?”她的犹豫让温贵爵心底的疑惑不断加深,一团闷气占住他的
腔,久久无法散去。
“嗯。”她漫应一声,别开眼,不敢看向他锐利如鹰的黑眸。
每次被他那双探询的眼深深注视,她就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所遁形。
温贵爵沉下脸,隐隐含怒的灿亮黑眸直勾勾望着她明显写着心虚的模样。
她在说谎!她跟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单纯!
“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回会场…”梁心伦困难地咽了咽唾沫,一双眼睛看看会场,又转向华丽的天花板,就是不看他。
“五年前,”话才开头,就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诚实反应,温贵爵眸中闪过一丝属于回忆的暖光,扬着冷嗓继续把话问完,“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
代就离开我?”
终于问出口了。
温贵爵觉得,他那像被刺梗住了五年之久的
口,第一次有了稍微舒缓的感觉。
虽已有心理准备,回湾台后,他迟早会找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她,刚才在会场惊见她的那一秒,他的
中同时漾起心痛、惊怒与情不自
想走向她的复杂情绪。
他在意她,就算空白了五年,他依然极为在意她!
听见他直接的询问,梁心伦望向他,却陡然看见他极冷的表情,没有起伏的情绪,使得他给人的感觉就像结了一层薄冰般,强大的
迫感令她觉得极为恐怖。
“我…我…”梁心伦心慌地支吾着。
她要怎么跟他说?
说她在意他毕业后要出国,却直到毕业当天才跟她提起,好像那只是他个人的生涯规画,身为女朋友的她,其实并没有权利过问,也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蓝图里?
或者说他不曾对她说过爱她,带给她极深的自我怀疑?
还是说她为了守护两人的“爱情”最后干脆选择最糟糕的分手方式,一声不响的离开?
“我只要实话。”温贵爵冷冷的嗓音提醒着仍迟疑不定的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从来不懂她的想法,总理所当然认为她会乖乖照着他的规画走。
同样的错,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分手了,感觉一切好像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梁心伦咬紧牙
,
自己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分手?走到尽头?”温贵爵只觉全身血
瞬间逆
。
这就是他等了五年的答案?
“大学毕业后,每个人对未来的规画各不相同,世界很大,我们都应该继续成长跟学习。”梁心伦说这些话时,心里感到一阵酸酸的苦涩疯狂的蔓延,令地眼眶一热。
她很清楚,她从不在他的未来蓝图里,否则他不会明明就要出国念书了,却直到毕业当天都迟迟未跟她提过只字片语。
“所以你选择一声不响的离开,是因为觉得…一切走到了尽头?”温贵爵仿佛被人硬生生甩了一巴掌,惊痛不已。
他想过各种可能,其中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这个!
如果是别的原因,他可以在要求她抚平他的怒气后,提出两人重新开始的提议,但如果她根本就不爱他,他要怎么开这个口?
梁心伦别开眼,点点头,没有看见他向来强硬且自信的黑眸正被满满的荆棘伤痕覆盖。
当年,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爱他,同时也想生下两人的宝宝。
不在他人生蓝图里的她,如果开口提出想生下小孩的想法,一定会遭受他冷然的拒绝。
与其让他知道,然后被
着把孩子拿掉,她宁愿选择离开他,守住秘密,生下两人的宝宝。
如此一来,至少她这辈子除了拥有美好的回忆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让她倾全力去爱的对象。
“心伦?”杰瑞的声音由远而近,当他走到她身边,便
感地嗅出空气中诡谲的气氛,于是侧过头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知道她为了头痛的毛病看过不少医生,但医生都表示是心因
的,也就是非关生理健康状态,完全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头痛。
梁心伦第一次因头痛而昏倒,是她被家人赶出家门,独自回到台北,又因为找不到工作压力过大,再加上太过伤心无助而发作。
幸好,她过上学生时代在外租屋时那位房东的女儿,也就是杰瑞的妹妹雨虹。雨虹隐约知道她的事,但从不对外人说,两个同龄的女孩,一起默默走过从女生蜕变成女人的经过。
身为男同志的杰瑞,二话不说,也帮着妹妹照顾梁心伦。
对他而言,陪伴梁心伦生下孩子的过程,
足了他不能身为女人体验生子的遗憾,他从未问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默默从旁协助、照顾她们母女。
梁心伦从家人身上失去的支持,转而由杰瑞这对兄妹身上得到,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大恩人就是他们兄妹俩。
后来,生
恬静的雨虹开了一间花店,梁心伦则进入杰瑞的草本植物沐浴用品公司,帮他一起打拚事业。
“我没事。”梁心伦勉强笑了一下。
温贵爵脸色铁青,冷眼看着眼前两人亲密的互动,更加确定自己先前观察后的结论。
“没事就好。”杰瑞点点头道。
之后,见“子爵饭店”的掌舵人就在身边,杰瑞认为机不可失,立刻递上名片。
“温总裁,您好,这是本公司的产品,强调完全以天然的植物提炼…”他积极地说着公司产品的优点。
温贵爵极冷的目光淡淡地瞥向她。
梁心伦不堪地转开视线,立刻听见他冰凉的嗓音果决地制止杰瑞的陈遖。
“很抱歉,这个案子是由关经理全权负责,这些话请你转告他。”
语毕,温贵爵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杰瑞看向脸色刷白的梁心伦,脑中浮现的却是方才温贵爵复杂的神色,并体贴地咽下差点冲出口的疑问。
温总裁跟心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万人之上的温总裁会出现那样沉痛又隐怒的眼神?
梁心伦没有察觉杰瑞
言又止,因为她已不自觉地深深陷入那段改变她一生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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