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硝烟再起
正德听了赵简之的话不
吃了一惊,他连忙向杨凌望去,杨凌脸上也微微变
。各地藩王凤子龙孙,倚仗特权横行不法的事肯定是有的,不可能指望他们个个遵纪守法,做蜀贤王那样的人。
任何一个时代、一个社会,可能都不得不默许一个灰色地带的存在,但是这样明目张胆放言对抗朝廷新政,打死数十个平民百姓,那就不是小事了。如果今容忍这位亲王的做为,那么其他的藩王就会有样学样、上行下效,刚刚有些起
的改革因为这么一件事而逐步败坏,终至无法施行决非不可能。
杨凌的脸色沉了下来,处置一位亲王,可就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了。杨凌定定地看了眼正德皇帝,意味深长。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办法和正德再做商议。现在,皇帝必须站出来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了,不可能什么事自己都替他担待,可是处置一位皇叔亲王,非同小可,他能决断么?
那些反对改革的官员察言观
,暗暗得意起来:你不是要改革吗?你不是要清理兼并土地、澄清吏治、改变税赋制度吗?好!一个是万世师表的孔圣后裔,一个是皇亲国戚、老朱家的子孙,您就看着办吧。
荆州,又名江陵,这里本来封的是太祖第十二子湘王朱柏,建文帝削藩时寻了个由头,说他建造的宫殿超过了王爷的规模,派锦衣卫来查问,朱柏恐惧之下。带了一家老小跑到观南溪峨山上**抗议去了。
柏王一脉绝了,燕王靖难夺国,辽王也是出过力的,朱棣做了皇帝。就把十五弟辽王朱植从辽东广宁那种苦寒之地移藩到湖北荆州,辽王一脉就此在荆州住了下来。
正德对这位王爷没什么印象,不过倒是知道那是一位皇叔,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事涉亲王?将卷宗移送宗人府,朕要看过他的罪状,了解详情后再做定夺。”
赵简之得意洋洋地拱手道:“臣遵旨”
正德皇帝匆匆处理完公事,宣布散朝,杨凌停住了脚步,直到群臣退出了宫殿。金殿上静悄悄的只余下两个人,正德才开口道:“杨卿,他们抬出衍圣公。这是用名来
朕,抬出辽王,这是用情来
朕啊”
杨凌拱手道:“皇上英明!”
正德一拂袖子,佯怒道:“甚么英明,朕问你怎么办?”
杨凌依然拱着手:“先勘其罪。若罪状属实,如何处置,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正德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毕竟是朕的皇叔,如果朕为他
罪呢?”
杨凌淡淡地道:“那也没甚么,改制革新取消,一切恢复旧制,弊端照旧,民变照起罢了”
正德皇帝瞪眼道:“朕这不是和你商议呢么?你认为朕该怎么办?”
杨凌笑笑,说道:“臣是国公,赖陛下之威,臣能摆平衍圣公。仅此而已”
正德眉毛动了动,干笑道:“朕明白了,你只能摆平衍圣公,那这辽王就得朕来摞倒喽?”
杨凌又一拱手:“皇上英明!”
正德哼了两声,说道:“打虎亲兄弟!你一个,朕一个,回去忙吧”
他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住脚步,奇怪地道:“嗳,你那腿怎么了?”
想起
房夜疼并快乐着的美好时光,杨凌讪笑道:“呃…回皇上,前两天骑马,没骑好,磕着啦”
正德皇帝撇撇嘴,把下巴一扬,一脸‘我的马术比你强’的骄傲表情,洋洋自得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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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辽王,一位衍圣公。
一个靠的是关系、一个靠的是名望,都是极难
的人物,任何一个处理不善,引起来的将是一系列难以处理的后果。可是这两个人不处理,就如两只拦路虎,改革的事情势必难以进行下去。
正德回宫后即着令厂卫调查辽王犯法详情,杨凌也在家中焦急等待山东的情形。此时,泰安学政张多器的回信和衍圣公的奏折这时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杨廷和在朝堂上冷眼旁观,也看得出,这是反对一派的最后一招棋了。这两位王爷、国公全都不好惹,在朝堂上弹劾他们,不管成不成功,首先就等于得罪了这两大势力,若非
不得已,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所以现在只要成功解决好这两件事,那么朝堂上的阻力基本就不存在了。
然而杨凌的煞气太重,每次做事总是闹的腥风血雨,他生恐杨凌血气方刚、意气用事,把事情搞砸了。朝廷改革,是有益于江山社稷、有益于黎民百姓的事,也符合他的政治理念,他实在不愿意看着这样一件好事情半途夭折,于是思索再三,终于决定登门拜访杨凌。
这已是两天之后了,杨廷和除了当初奉皇命登门探望过一次,还从来没有来过杨府。杨凌正趴在炕头上和儿子斗蝈蝈,骤然听说他来了,杨凌十分诧异,他忙
掉汗衫,换上轻袍,把儿子交给文心,然后赶到中堂相见。
杨廷和寒喧几句。便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意思很简单:这两位大人物一定要处理,就算皇上不愿意,也得竭力进谏,务必劝说皇上下决心惩办。
但是惩办的方法必须有区别,辽王案若属实,必须严惩,正当风口的时候,得加倍惩处才能收到效果,而衍圣公,就得委婉一些,免得贻人口实。
他的意见和杨凌正好不谋而和,杨凌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用大杀大伐来震慑人心,只是他以往碰到的事,实在是天怒人怨。非重刑严惩不足以平民愤,而改革是一件长远的事情,得容许一些人持有不同意见。或者逐渐改变观念,不可能用屠刀
着别人必须赞同,只要他服从,个人意见随他去。
不过杨凌对辽王和衍圣公的处置,一个强硬、一个怀柔,却是一种直觉,没有条理清楚的原因,杨廷和分析的就透澈多了:辽王罪重、衍圣公罪轻。此其一;辽王是皇亲,衍圣公是外臣,皇亲轻处而外臣重处,易贻人口实,此其二;第三就是仇富慕名心理。
衍圣公也不穷,可是孔家太有名了,大家都注意到他的名,就忽视了他的利,而辽王却人人都知道他富有。处治他只会人人拍手称快,还得说皇上大义灭亲、严于律已。
至于孔家,天下人毕竟都是读孔老夫子的学问当的官,弄得他家太灰头土脸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孔圣的名气太大,例朝例代对他的后人都优渥有加,所以处治起来就得讲究个度,得考虑到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杨凌没想到他分析的这么清楚,杨凌并未说出自己早有同样的意思,反而对他迭口称赞,连连道谢,表示一定尊重他的意见。
杨廷和见他位高权重,还能如此谦和,倒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因为他和杨一清走的近而故意疏远有些小气了。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杨廷和也放松下来,谈笑风生,不似刚来时严肃了。
二人谈笑尽
,直到高管家进来小声禀报有信使来见,杨廷和这才含笑起身告辞,杨凌不理信使的事,先把他恭送出去,目送他上轿离开,这才向管家问道:“哪里来的信使?”
高管家忙道:“说是山东泰安学政张多器张大人府上的人”
杨凌神色一动,喜道:“山东有消息了?快快,把他带来见我!”
那人是张府的亲信家丁,长的人高马大,还有一身好功夫,见了杨凌他毕恭毕敬呈上贴身收藏的信件,杨凌打开细细看了一遍,不
拍手大笑,他叫管家拿了十两纹银赏赐这个家丁,又口头嘱咐一番,打发他离去,这才笑
地向后院走去。
今早下了一场透雨,到现在还
凉爽,一众女眷正在后花圆蹴鞠。
据杨大官人说,蹴鞠有益体身健康和培养团队精神,可以陶冶情
、开拓视野,所以他是极度赞同的。当然,这项运动可以让他的女人保持健康的体魄,锻炼肢体的柔韧
和
腿大的结实弹
,有益增加闺房趣情这个目的,打死他也不会公开说出来的。
由于杨凌赞同,家里女眷又比较多,韩幼娘干脆给全家人一人做了一套只在内眷后花圆穿着的短靠武服,大家蹴鞠时换上,英姿飒
,百媚千娇。
场地上的青草剪的短短的,几位女郎雪白的绸
,足蹬红帮凤头小蛮靴,上身也是同
的短靠打扮,雪白的绸袖窄而贴身,双手束有护腕,围
是绣金带子,一个个纤
紧致、
脯浑圆,显得分外
人。
阿德妮也喜欢上了这种东方人发明的运动,她的个头最高挑儿,一双修长的腿大被
管靴筒一裹,比例极美,益发出挑动人。韩幼娘、玉儿、成绮韵、楚玲等人也个个骨
均匀、身段优美,草场上只见蛮
款摆、长腿错落,叫旁人看见,不舍得去看球,倒要把人盯着瞧个够了。
杨凌见她们正在踢球,便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在石桌旁坐了,拿了一只无人取用的瓷杯斟上茶,笑
地看她们踢球。成绮韵俨然是足球教练,一枚皮球在她周身左右上下翻飞,
如柳枝款摆。**勾抹自如,各种绝技引得一众女美娇呼
羡不已。
成绮韵瞧见杨凌来了,那枚皮球被她足尖一点,忽地向前一送。腿大伸得笔直,与脚尖形成一线,那球呼地一声直向杨凌
来,杨凌哈哈一笑,放下茶杯伸手一托一转,用了个太极推手里的‘引字诀’,那皮球儿就转到了他的指尖,杨凌顺手一拂,那球便向阿德妮
了过去。
阿德妮学球时间短,一见大惊,连忙奋力一接,一脚将那球儿踢上了半空,落下时偏出五六丈。楚玲疾奔过去,一个倒勾将球
了回来,韩幼娘、玉堂
等人依次传递,那球始终不曾掉下地来。
雪里梅有了身孕不能踢球,捧了一包话梅干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成绮韵顺手从
带上扯下汗巾,一边擦拭着额头汗水,一边款款行来,在杨凌旁边凳上坐了。笑盈盈地道:“今儿怎么有闲功夫到后花圆来逛啦?”
杨凌从袖中摸出那封信,笑嘻嘻地递过去,说道:“你瞧瞧”
成绮韵接信在手,认真地看起来,杨凌则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娇
美妾的曼妙姿态。成绮韵看完了,
了
丰
的
脯,乜着杏眼瞟他一眼,又媚又甜地笑道:“成了?呵呵,这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和文人讲道理,就象和女人呕气,那是自讨苦吃,还是大人你的法子好,不可一世的衍圣公终于低头了”
杨凌笑道:“倚仗孔子余荫,他眼里除了皇帝还真放不下第二个人,我也是让人传了皇帝秘旨给他,严加训斥,先消了他的嚣张气焰,这才让那些大兵和那个土财主用些无赖手段整治,最后又让张老夫子出面劝诫,这条大鱼才乖乖上钩儿。呵呵,衍圣公出面赞同改制,圣人嫡系子孙拥戴新政,该让不少道学腐儒就此闭嘴了”
原来,杨凌请了一道圣旨,着人飞传孔府,就衍圣公倚仗权势、勾结官府,强迫他人卖田,有辱圣人门风的事严加责斥,又说有人弹劾他擅用大刑,笞打有战功的平匪将领,滥用朝廷恩赏,斥问他是不是要立国中之国?这一罪名可就狠了点,一听就是皇帝极为愤怒,把个孔老先生吓出一身冷汗。
最后旨意上又冷冷地说,他的过错有辱圣人门风,念在孔圣先师面上,皇帝不予公开责斥、此次亦不予严惩,要他自行思过,从此收敛。
皇帝下了这样严厉的一道圣旨,衍圣公如何不慌?偏偏这旨意又是中旨,外边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丑事他自己当然不会张扬出去,难道敲锣打鼓地说自己忤怒的皇帝,受到皇上责斥吗?
这道旨意接到手,飞扬跋扈的衍圣公就象霜打的茄子,安份的多了。他安份了,收了杨凌秘信的乔四海有了主心骨,他可不安份了。他也没去孔府闹事,就是当地开始有消息传说太行山白衣匪豆腐狼的人马
窜到曲
来了,而且夜里还真有身着白衣的小股部队到处
窜,虽然没偷没抢,可是被人看到也够吓人的了。
豆腐狼突围时和大队走散了,没有跟着杨虎南下,结果被杨凌设下的处处伏兵杀的七零八落,各自分成小股部队逃散。
豆腐狼最后只率着三百人败走平原,在大耳刘备当过县令的地方又中了团练民壮的埋伏,豆腐狼领人边败边走,逃到张士府一处河湾,此时身边只剩下六七个人,他见势不妙,就
来个水遁逃走。
豆腐狼水性并不好,可是不远处就是一片芦苇
,料来那里水不太深,憋口气潜过去,就能借地利逃生。不料那里的水果然不深,水很浑浊,看不清水底,豆腐狼一个猛子扎下去,竟把头扎进了淤泥里。
山东平原县全是大片的细土地,很少见到石头,要是小孩子挖沙土玩能挖出块石头来,都能因为稀罕的打起架来,到了夏天小孩子往河岸上黝黑发亮的泥土上泼上水,就能光着
股当滑梯,根本不用担心划伤皮肤。
那河湾里全是又深又软的淤泥,豆腐狼一头扎进去,再想爬出来可就难了。他想要把头拔出来,可是双手撑处全是细软的污泥根本借不上力,而且想往上拔时泥的
力特别大。
等张士府地民壮丁勇们结果了那几个残兵败将赶到湾边,只见到水面上一对大脚丫子在飘来飘去,两个民壮把绳子系扣套在他脚上,象拔罗卜似的把他拔上来时。可怜的太行悍匪豆腐狼腔子里全是污泥,人已经咽气了。这位仁兄还真是生的窝囊,死的憋屈。
不过他虽然挂了,他的人马只是被打散成小股盗匪而已,这些盗匪渐渐聚合,又汇成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开始在山东腹地到处
窜,一时还没有被铲除。
白衣匪在曲
出现,使得当地又人心惶惶起来,曲
知府下设曲
知县,这知县例来是由孔家的人担任的,这是朝廷的规矩。因为知县是朝廷直接管着地方百姓柴米油盐、生老病死的衙门官儿。俗称父母官,试问天下官员,哪个读书人不是孔圣门生?他们能管孔圣人家?自然得让孔家的人自己来管。
所以这孔家不但要负责自己家圆全安。还得管理一县之地,上一次
匪势大,号称十万大军,他们拿个保护先圣遣物的名义进京便进京了,这一次仅仅数百匪盗可不能再跑了。
曲
知县也是孔家长房的人。一听说匪人
窜到当地,为了安排当地防务,便去见正驻军当地的乔参将,请求大军协助。
乔参将对他倒
热情,列队
,把他请进帅帐,大骂自己手下那个被孔家毒打的百户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老国公爷,然后没等他说明来意,便说为了不让这帮不懂规矩的大兵再惹得国公爷生气,要马上开拔离开曲
。
孔知县一听就急了,他急忙说出白衣匪在本地出现的消息。要求乔参将驻军不要离开,乔参将却要他拿出证据来,否则想要近万大军长期驻扎此地,除非有兵部的军令。孔知县哪有证据给他?
乔参将对孔知县礼遇有加,脾气好的不得了,但是没有证据他就是不松口,坚决声称即
开拔。那白衣匪也怪了,到了晚上就来
扰官府和孔府,天一亮就踪影全无。
孔府上下人人心中发
,大盗会在乎孔圣人是谁么?自从闹了白衣匪,破门灭族的豪门不计其数,家产被一扫而空,妇人
受凌辱,孔家能不害怕么,这一闹竟是夜夜不得安宁。
孔老太爷做为一家之主,被匪患闹的正自焦头烂额,那个被他
得低价卖地的土财主不知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也敢公开作对了。这位仁兄在他被迫卖地的路边上建了个小庙,里边供上孔圣人的牌位,天天跑来哭诉冤屈,有过路的人他拉住了就讲,还管茶管饭,改成说书的了。孔家最重名声,这可怎么受得了哇!
可是衍圣公刚刚受了皇上密旨责斥,哪敢动用官府力量?人家供的又是自己的老祖宗,还砸不得碰不得,摊上这么一个无赖,任由他向乡里乡亲、过往行商败坏自己名声,偏就拿他毫无办法。
就这当口儿,泰安学政张多器登门拜访了,说是听说衍圣公从京里回来,特来拜望。他是山东士林名
,和孔家素有交往,与孔府许多长房的长老,管事们平素饮酒下棋,也算是士林中的朋友。
听了好友诉说衍圣公的这些烦恼,张多器就对孔家长房几位好友暗授机宜:当今皇上正在改革新政,虽说皇上有心庇佑你家,没有公开责斥,可是树大招风啊,那些受到利益损害的豪门,听到风声是一定会把孔家捧出来做挡箭牌的。
现在既已失了圣心,再被那些人一
,难说皇上不会拿孔家开刀,与其如此,不如做的漂亮些,把功夫做在前头,既不让人拿孔家的把柄说事儿,又能挽回圣眷隆恩,岂不是好?孔家长房几位管事老爷知道这位老夫子心眼多,闻言为之大喜,立即请他出出主意。
张老夫子道:“邻县买地那事儿极好办,孔家家大业大,也不差那点地,不过是下人们为了争水源,起了点纠纷,衍圣公爷想教训他一下罢了。孔圣人讲‘保民’、‘爱民”您让他一步,绝不会有人说您怯事,反会赞佩衍圣公有圣人遗风。
那地,不妨还了给他。衍圣公爷份身尊崇,当初出面的不过是个小管事,也是他办事不周把事儿闹大了,衍圣公
理万机,哪里可能知道这些小事?分明是下人办事不妥嘛,责罚他一番,对乡里、对皇上那儿都有个
待。”
孔家长老们一听连连点头称是,张学政又道:“至于官兵那儿,您几位也知道,那些大兵识得几个字?言语不礼貌不是内心真想冒犯孔家。而是缺少教化而已。
人而已,和他们计较不是自降份身么?
何况他们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正是朝廷用兵之际,衍圣公他老人家重笞有功将士,伤了他们的心,这也难怪皇上着恼。
不过这堂也升了,人也打了。堂堂衍圣公爷可没有向他陪不是的道理,再说他哥哥又是孔府上的管事佣人。依着老朽之见,私下送他兄弟一笔金银。就说是疗伤的药资,可不透着公爷的慈悲么?同时再提拔提拔他哥哥,他们哪有个没完没了不识相的?”
“这些事儿,只是安抚一下他们,省得被人利用来攻讦孔家。要想讨回皇上的
心,眼前还有个大好机会,当今皇上志向高远、励志革新,让大明重振声威。朝廷要是威加宇内,四海臣服。做为孔圣后裔,便能声威播于四夷,教化及于八方,这是好事呀。
不如您几位劝说衍圣公一下,让府上管事归拢归拢,把那贫地脊地清理清理,另造一册,不在地的好坏,就是要个数量,然后具折上奏,就说孔府虽未兼并土地,不过例代以来,朝廷赏赐无数,现在朝廷施行新政,孔家感念皇恩,愿意捐献出一些土地用来安置
民。
孔家那是多大的影响力呀,这事儿一办出来,就是支持皇上新政的有功重臣,几句漂亮话,一些可有可无的烂地,皇上的圣眷也重新回来了,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几位长房管事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纷纷去游说衍圣公,衍圣公也正为失了圣宠担忧,毕竟孔家是世代豪门,利益在于长远。大明风气开放,民间早有狂士声称孔圣名不符实,孔家享受如许恩赐实不可取,要求取消孔家袭爵呢。
如果失了圣恩,这名号虽未必会撤消,可是许多官场上的特殊待遇,那可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因小失大,实不可取,于是断然采用张多器的主意,准备在皇帝大刀阔斧亲自主持的改革新政上好好表现一番。
张多器见达到了目的,心中欣然,又在孔府住了几
,这才告辞离去。不过这详情他可写了信柬,着亲信家人立即送到京里来了,杨凌见他信来,便知不
衍圣公的奏折就要到京,自然喜悦不
。
杨凌把信中未写的细节叙述一番,长舒了口气道:“反对新政的人也只有这么一招啦,衍圣公的奏折一进京,就能当头给他们一闷
,有孔圣后裔赞成新政,他们从法理道义上就无话可讲了。
皇上那里,已经决定严惩辽王了,有些机敏的藩王,已经具折或者直接派遣中官进京,
呈地册,拥戴新政,朝廷改制已是大势所趋。真说到具体事务、调配协调,我可比不上内阁、六部几位宦途经验丰富的老臣,具体事儿还得他们办。
我准备这几
待朝中完全稳定下来,就立即去山西,山西中条山上,赵疯子据山立寨,尤其是在边境地区,而境外又极不安宁,不能让他在那儿生
呐”
成绮韵点点头,沉思片刻道:“嗯,大人要是去山西,一时半晌怕又不能回来了,我便趁机去辽东一趟,咱们在那边有牧场、兵甲作坊、
皮作坊、参茸药厂,织染、粮油,还有新开的良田无数。
于永一直在那边张罗,近期他要从海路去夷洲,看看咱们在那里建设的海运码头和海运船队,东北的生意还没运作成
,我放心不下。何况松花江船厂民间参股的股份,咱家可是大头,我也想去瞧瞧”
杨凌点点头,轻声道:“我在朝里,实在顾不上这些事情,韵儿,这些事情,可都苦了你了”
成绮韵嫣然一笑,眼波
盼,昵声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我不为你辛苦又为谁忙呢?”
无边媚态,款款深情,语气娇柔,
气回肠,令人听了心旌摇动,杨凌不觉心中一
。
成绮韵注意到他火热的双眸,不
为自己的魅力而得意一笑,她妙眸一转。睇了眼草场上正踢的开心的一众女美,微微倾身,杨凌只觉一股清草芬芳般的幽香飘然沁来。
随着幽香气息,还飘来一个低柔
旎的声音:“这两
你新纳了美娇娘过门儿,人家也不
你。不
我就要去辽东了,这一去又是几个月,人家想你呢。今晚…你过不过来?人家要你…要你今晚把所有的‘股份’都送给人家”
杨凌心头一热,轻声回道:“好,股份都给你,呵呵,我一定做到深度套牢,血本不归”
成绮韵掩
嗔笑道:“你都什么词儿呀,你不是说…一股一股又一股么?”
杨凌谑笑道:“韵儿,现在可是你跟着我学坏了,哈哈哈”
成绮韵咬了咬
,向他妩媚地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闺房中呀,你越坏,人家越喜欢”
杨凌抬头望去,只见成绮韵一双柔媚的眼睛
得象要滴出水来,妙眸中笼起一层朦胧的轻雾,那双眸子便如雾中的月亮,只透出一抹
人的亮、亮亮的丝、丝丝的
情,
人,十分的
人。
*******
衍圣公的奏章进京了,所有的窟窿人家都堵上了,还主动拿出几万亩地来捐给朝廷,这一手漂亮,连消带打、反守为攻,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这当口儿谁再拿孔家说事,那不是拐弯抹角的反对新政、冲的是皇上么?反对派的官员一下子全傻了眼。
他们具折弹劾不过才两天的时间,杨凌神通再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通知衍圣公,让他处理好一切后患,主动捐献土地以表清白,奏折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进京来。只能说是衍圣公棋高一着、老谋深算,观察朝中动向及时消弥隐患,可这倒成全了杨凌了。
如今情势,衍圣公俨然是改革派的一个旗手,不可能再弹劾他了,众人的目光便完全集中在辽王身上,就看你皇帝如何处治自家血缘至亲了。
正德皇帝也不含糊,杨凌摆平了衍圣公,他果然就摞倒了辽王。
厂卫把调查结果往他的案头一送,正德皇帝立刻下诏:辽王欺
乡里、鱼
百姓、抗拒律法、殴杀人命,实属罪大恶极,着令削爵为民,命宗人府圈
,王爵之位由其长子继任。
这一着当机立断、雷厉风行,果然大起震慑作用。
一位宗室亲王都被削去了爵位,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凌本来想着再有人不识相,继续进谏拿皇庄作例子的话,便奏请皇上退皇庄,皇上当庭服从改革要求,这个表率作用必可立即打垮反对者的攻击部署,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辽王不甘寂寞地蹦出来了,不但殴杀数十名百姓,还狂言王侯不必服从新制,这下子成了只圈养的
,那些猴们竟然没人敢再拿皇庄做藉口了。
尽管如此,皇庄还是要退的,杨廷和当庭上奏,历数皇庄皇店产生的原因、现存的数目,产生的危害,请求皇帝清退皇庄皇店、遣散皇庄皇店管事,以正律法、以为表率,正德皇帝立即应允,下诏施行。
紧接着,一些藩王开始具折上奏向皇帝表示支持新政,蜀王府最先完成清查田庄的事情,全部移
户部管理。宁王更为重视,竟然派了中官进京,把田庄王店的名册携来,还捐献纹银二十万两,支持朝廷剿匪肃政。正德大喜,对这两位藩王立即予以褒扬。
时至此刻,改革新政已是大势所趋,谁再进言只有被辗得粉碎,再也无人可以阻挡了。
宁王派人进京,杨凌心中暗生警惕,他立即命人盯紧宁王府的中官。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结
何人、有何目的。宁王太会做戏了,如果不是捡了先知先觉的便宜。直到现在为止,他的所有举动,谁敢说他要造反?
在皇帝正需要宗室支持改革的时候,他又来了这么一出,无论如何。现在是不能对他有任何举动的,主动出击就是自陷不义,目前不但不能对付他。而且还得多加褒奖。杨凌也只能暗暗提着小心,见招拆招。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开始投向看似平静的山西,投向中条山。那里,有一个志向不低的疯子,还有一个固执倔强的娘子。
********
此时,远在数千里外的青海湖,伯颜猛可也在眺望远方,眺望着北方草原。那里,有一个他恨不得食
血的花当,还有一个魂牵梦萦的皇后。
正德一语中的,青海湖是瓦剌地盘的腹地,而且现在花当势力折损大半,正是穷追猛打、彻底消灭这个眼中钉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坐失良机的。探马传回的消息,瓦剌和火筛正在集结兵马,看样子是准备南下了。
青海水草丰美是不假,不过当地反对他的部族过多,没有地利人和,加上这里的草原毕竟有限,可以转寰移动的余地不大,是很难对付瓦剌和火筛联军的。同时西域诸国也跃跃
试,大明边境封锁,似乎也要大举出兵的模样,目前的局势竟是四面楚歌。
青海的活佛、法王们已经赶了回去,在他们的号召下,原本松散的各个部族开始组成联盟,准备对抗伯颜这个强敌,青海,已经待不下去了。
又是暮色苍茫,牧民们圈定了牛羊,
香和歌声开始飘
起来。
加思布的营帐现在已经改成了伯颜猛可的大汗营帐,帐中聚集了他的亲信将领和部族首领们,长案摆开,红毡铺地,众人围坐在大帐中,中间有个大火塘,铁架上吊着几只烤得焦黄
油的烤全羊,大碗喝酒、大口吃
,他们正在享受着今晚的美食。
这些人里有投降过来的加思布的部属,还有一些屈于形势,不得不低头的原本忠于满都海家族的部落。伯颜猛可知道他们未必全是一心,但是现在他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只能暂时容忍他们的存在。
满都海皇后又失踪了,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她根本就不曾出现过。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注定了在权力场中是个多余的人。她是伯颜的姑
辈,这不要紧,她比伯颜大了三十多岁,这也不要紧,可是这个女人太强大了,只要她存在,伯颜猛可这样骄悍无敌的英雄也不再是草原的唯一。
肯对她俯首听命的人太多了,尽管她绝不会对伯颜不利,可是象伯颜这样的英雄,断不会容忍一个能轻易分取他的权力,以致他有任何重大决定,都不得不得到这个女人允许的情况发生,那是一种羞辱。
北方草原上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部族被花当消灭,心爱的女人沦为花当
上的物玩,令伯颜猛可羞辱和痛心。可是消息是被他被击溃的部下送来的。
完成声东击西任务的一万多名士兵星夜赶回草原,目的就是抢在各部听说他出兵的准确消息,从而要对他的部族下手前赶回去充实部族的防卫实力,但是还是晚了,不但自己的部族已经全部被花当占有,那个阴险的老狐狸还布陈大兵于自己的部族营帐内,对他返回去的疲兵进行了一次完美的伏击。
他在北方的势力已经冰消瓦解,可是要想重新站起来,他就不能当缩头乌
,必须赶回去。杀死花当,他的威望将重新竖立,他仍然有希望成为草原之王。
北方草原上传回的消息被他封锁了,知道详情的只有他最亲信的几个将领。他不能把事情全都坦白给部下们知道,否则将有一些部族拒绝随他返回已经失去的北方草原拼命。只有把他们带回去,带到战场上去,让他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一战。
伯颜猛可用一双油乎乎的大手抓着足有三斤重的一条肥羊腿,一边
着鲜
肥美的煮羊
,一边抓起大海碗,喝着淳美的酒。看起来,他现在也很放松,但是他的目光,却不时从部下们脸上扫过,似乎在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举动。
人人吃的热汗津津,脸泛红光,六名女仆在中间载歌载舞。看看大家酒意半酣,伯颜猛可接过仆人递过的汗巾擦了擦手,然后端起一大碗酒,慢慢站起身来。
营帐中的喧闹渐渐停了下来,有人挥了挥手。舞女们放收了舞姿和歌声,躬身退了下去,乐师也抱起乐器随之退下。伯颜猛可目光凛然一扫,高声道:“青海湖很美、这里的水草也很丰富,可是这里不是我们久待的地方,狼群正从四下窥伺着这里,打着我们的主意。
小小的青海湖,孕育不了草原上的雄鹰,我们广阔的天地在北方,那里有更广阔的草原,我们可以把这里踏在脚下,把它变成我们的牧场。但是我们得先磨利对付恶狼的刀子,所以我们必须得回去,消灭北方反对我们的一切敌人”
大帐中一片肃然,每个人都在听着他说话。
伯颜猛可
起了
,目光坚毅起来,庄重地说道:“加思布把你们带了出来,把你们带到这里当懦夫,我要把你们带回去,你们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离开了马背和战刀,你们的荣耀和财富从哪里来呢?”
他环视了一圈,提高了嗓门:“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我命令你们,我的勇士,回到我们的草原上去,杀死我们的敌人,掳夺他们的女人和牛羊!”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这是皇帝的诏命,大元皇帝的诏命,相当于汉人所说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人耳
能详的圣旨头一句话就是朱元璋立国之后所创。
元廷圣旨的这句话译成汉人文言原话是上天眷命,大明立国后准备照此采用,朱元璋认为不够谦和,上天凭什么单单眷顾你?自作多情罢了,最终还不是被老子赶回草原上放羊去了?
他改成奉天承运,遵奉上天的意旨,承担上天赋予的使命,所以来治理天下,这么恭敬,老天爷不用他还能用谁?而草原上的可汗,延续的还是大元朝廷的诏命格式,伯颜猛可是黄金家族后裔,是草原上的可汗,是以北元朝廷自居的,他自然可以下这样的命令。
伯颜猛可诏命一下,他的亲信将领和部属头领立即跪拜接旨,刚刚附庸投靠过来的首领们面面相觑,也只得俯首听命。伯颜猛可目光闪动,眼中掠过一丝刀锋般凛厉的光芒,如果花当现在就站在伯颜的面前,随着这凌厉的目光,一条匹练般的刀光将横空划过,斩下他的头颅。
“大家回去早早准备,明
一早,我们拔营返回北方去!”
伯颜猛可收敛了眼中的凶光,淡淡地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京师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威国公府灯火通明。杨凌,也即将起兵赴山西,开始剿灭白衣军的第二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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