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地,两人同时喊住他。
仲孙隐停住,回头望向两人,看似冷静无波的脸上隐隐散发愠
。
“用、走、的。”这次,换成两人有志一同地提醒他。
悬浮在半空的子身,并没有妥协落地,相反地,仲孙隐
角一勾,选择瞬间消失,隐身快移。
“老大,等我啊!”李衡大喊一声,来不及接收到仲孙隐要赶往何处的讯息,只好先跟着隐身移动,想办法追上。
“喂,两位——”人家也想去!
空
的房里,霎时只剩黑衣少女独自对着空中无言呐喊。
属于鬼界的隐身穿梭,对于属于仙界且只有两百年功力的小乌鸦而言,实在是她做不来、跟不上的。
“还有,人家受伤了哪…”好可怜喔,没人理她…
默默变回黑色小乌鸦,她拍拍受伤的翅膀,摇摇晃晃飞出窗外。现在,只能找兴安城里属于仙界的众兄弟姊妹们帮忙打探地点了。
兴安城外百里处,有个茂盛大巨的森林,密林内,暗藏一座由大小不同的石块堆砌而成的高台。
柳必应发丝散
,伤痕累累躺在石台上,全身
满银针,奄奄一息。
夕阳余晖落尽,石台前,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道士,在众人的包围下,正在设坛作法。入夜后的森林,暗黑降临,更显阴冷诡谲,只有立于坛前的几处火把,随风晃影闪烁,勉强撑着几点光亮。
当仲孙隐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来了!”
道士怒喝一声,手持桃木剑直指向他,一道黑色剑气飞袭向他。仲孙隐向后移闪,凝气挡护。
众人
气惊呼。
“果然厉害。”道士冷笑一声,看来今
是遇上对手了。
单单一个短暂
手,双方各据一方,评估对方的实力。众城民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深怕一个不小心,被四
而来的妖气法力所伤,纷纷退至林后,远远观战。
仲孙隐冷冷看着,一眼即看穿眼前这个黑袍道士并非凡人,只是“乔装”成“人”罢了。若他的感应没错的话,此人应是来自妖界的黑魔,因为这道劲
而来的黑气,非一般人类道士所能拥有的。
“隐公子…”
意识模糊间,柳必应虚弱地睁开眼皮,就着微弱的火光,她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仲孙隐。
他来救她了吗?
他说过在她死后不会让她孤单一人的,这表示…她快死了吗?
“你别动。”
仲孙隐飞身靠近她,黑魔道士立刻火烧一张闇符咒,凌空
向他,一股强风黑气卷袭而来,强行布局于三方之间,断阻他和她接触。
此道黑色的妖
之气,令他怒火更炽。
“咱们鬼妖两界向来互不侵犯,劝你现在就放了她,别干涉了不该干涉的事!”仲孙隐冷声警告他,算是下战帖前最后的喊话。
“这才是我要对你说的。”
黑魔道士
笑,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身受委托,拿了好处自然是要替人办事。我瞧你这一身,应该在鬼界冥府里也有个一官半职吧,奉劝你还是别
手这些凡人之事,以免惹祸上身。”
兴安城向来是神、仙、鬼三界出没之地,鲜少有妖界之徒出入,尤其是他这种黑妖,更属少见。他初来此地便接到这宗委托,本来只想牛刀小试一番,没想到会遇上来自鬼界的官差。不过也好,若能打败此人,对他在妖界树立威名也有帮助。
“她是我的人,你就此放手,我可以不追究。”仲孙隐下最后通牒。
“送你两字——”道士挑衅意味十足。“休想!”
协商破局,暗林间沙沙风动,更添肃杀之气。
“退!”
黑魔道士率先出手攻击,始终强捺怒火的仲孙隐亦被
怒,终于转守为攻,出手反击。
石台下,王凤看着斗法的两人,内心
昂澎湃。
之前,王家听闻有此道士初来兴安城,法力十分高强,专收孤魂野鬼、镇妖除魔,遂在城里聚众集资,并答应各自折王家兄妹十年寿命为条件,终于请动他前来,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柳家见死不救的恨意,在母亲咽气的一刻已深深融入她的血
中,啃蚀她的理智,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要报仇,今
她就要柳家人为此付出代价!
耳际嗡嗡作响,柳必应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力量互相强硬拉扯她,像是要将她的魂魄与rou体强行分离一般。
意识,正在远离——
“收魂大法?”
仲孙隐有些惊讶,这是来自妖界的黑法,是一种恶毒的法术,据他所知,此法已失传数百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襟上的红绿宝石,再度闪动奇光异彩,并发出奇特的响声,那是属于他用来传递讯息的特殊宝物,表示鬼界的人已经找到并回应了他。
“小心…”
柳必应微弱呼喊,见道士再发另一波袭击,想助仲孙隐挡开,但他身手更快,早已集气结咒,化解攻击。
身为鬼界官派司爷,他少说也拥有数百年的修为功力可以对抗,但柳必应毕竟是凡人之身,岂能抵御得了两造如此强烈的震波强袭?
“必应!”
她虚软的身躯如布娃娃般随着剧烈的爆裂声震飞开来,重重摔下石台,口吐鲜血,数道淡淡白光自她体内散出,消失于夜林中。
仲孙隐凌空飞身,本想在空中拦抱住她,却被道士的闇符咒攻击阻拦下来,
得他不得不劲使挥动袖袍,七枚古币自袖口飞出,在空中排阵如北斗七星,发出七道金色光芒,对克黑法。
七颗千年古币是他专属的法器,百年多来未曾使用,而今却
得他不得不使出。
一旁,王凤见形势逆转,心知不妙,立刻
出预藏的匕首,直冲向身受重伤、几乎断气的柳必应,往她左
口一刺——
“该死!”
仲孙隐见状厉喝,疾飞而下,眼发红光,掌集
气重击王凤,只见她rou体当场震碎四散,就此成为枉死于森林里的孤魂野鬼。
“啊——妖怪!”众人见状惊恐不已,纷纷尖叫着逃窜。
仲孙隐抱起柳必应,拔出她
口的匕首,以掌凝气轻覆于伤口上,温热红
自他的指
间不断渗出,晕染扩散在他金光闪闪的衣袍上。
她已无生命气息,他知道,但他不想放弃!
“必应…”他的左
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恸绝不已。
是的,自从秦无淮那家伙现身提醒他之后,他终于想起了她。
前世,他为救她,左
口替她挡过一刀。
而今,她这一刀,也算是为他挨的。
若不是当
他在阎君庙前失控,
出了些许真面目,岂会让这些愚民以这样的想法对付她?若非他的介入,她又岂会跳
生死簿上的记载,而遭逢此劫?
她不该如此惨死的!不该!
尽管
身已死、三魂七魄已散,他仍然不会放手让她走!他承诺过她,绝不会让她孤单一人,魂魄飘
在外而无所依。
感觉强烈的一击自身后袭来,仲孙隐紧紧抱住她的躯体,以身挡护——
“大胆,阎帅的人也敢动!”
李衡大喝,带着大批鬼武士赶至护主。冥界司爷被妖界黑魔攻击,是何等大事,若要追究,恐怕是要惊动天地了。
眼见寡不敌众,黑魔道士一甩道袍,大批蝙蝠顿时自暗林间飞出,密密麻麻四处窜飞,护他离开。
终于,暗林归于平静,四周静寂得骇人。
“隐爷…”李衡轻声低喊,见主子仍抱着柳必应不放,不由得有些担忧。
仲孙隐提住一口气,蕴结掌气,不久即见一颗亮如白昼的明珠现于掌心。
李衡一惊,蓦地明白主子的用意。
这颗夜真珠是仲孙隐上任“库官司”司爷一职时,阎帅大人赏赐予他的护身之宝,亦是他以前世修为换来的宝物,难道,他想用它来护柳姑娘
身不死?
可经那黑气重击,柳姑娘早已魂飞魄散,就算护住了她的
身又能如何?
将夜真珠轻轻放入她口中,众目睽睽下,仲孙隐倾身封住她的口,以其数百年修来的真气灌入她体内。
她的
仍残有余温,而他的心,就此沦陷——竟是在她死了之后。
他知道,他放不开她了。
入夜的月,暗黑的林,以及慢慢
、虚虚弱弱赶到的一只小乌鸦。
身后跟着的一大群麻雀、白鹤与蝴蝶,都是她在仙界的好姊妹,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探到消息,匆匆赶来帮忙救人,岂料,戏已落幕——
唯一来得及见到的,是大批鬼武士护着仲孙隐一行离开的身影。
“隐哥哥…”看背影就知道,这回他真的气得不轻。
小乌鸦依依不舍,对着林间低低嘎叫两声。看来仲孙隐和李衡打道回幽冥府去了,而她又要到处游
,无聊好一阵子了。
唉,好哀怨。
还有,她也受伤了哪…
孟婆汤?
望着眼前递来的那碗晶莹剔透的汁
,她踌躇不前。
“我可不可以不要喝?”
“不行,每个人都要喝。”
“可我不想忘记他嘛…”她难过啜泣。“婆,求您了…”她好不舍,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孩子,婆知道你难过,但你做错事,不能留在这里了,必须去投胎转世,我们不能让你记得一切。”
“我知道错了,我会去投胎,但能不能让我还记得他?”
她哭了出来,身后已是长长一排等待队伍。
曾经近在咫尺,现在却忍残地要她将他排除在记忆之外,她怎能做得到?
孟婆拍拍她,附耳偷偷安抚。“别担心,这碗是婆特地为你调制的。”
“是吗?”
孟婆汤向来有分大忘、中忘、小忘,全看个人的因果造化来判定该饮用何种孟婆汤,而这碗,不算太糟。
“婆婆向你保证,若是来世你有缘遇到他,你的心会告诉你,就是他了!”
就是他了…
无尽的浑沌似乎包围了她许久。
一个无
无彩、无边无际之地,模糊不清,直到她看见一道白光,似在召唤着她,才举步维艰、吃力地朝白光而去。
她在哪里?又该往何处而去?
她想不明白,只知顺着白光前行,应该就会找到自己该走的路——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的白色。
软软绵绵、馨香淡淡,她恍若躺在朵朵白云上,轻飘飘的,像是在飞,甚是舒服。
她死了吗?
离rou体的羁绊,魂归西方极乐了吗?
“啊,是你?!”好开心、好惊讶的尖叫打破了这份舒适恬谧。“你回来了、回来了!”
还搞不清状况,一个面容黝黑的亮丽女子忽然扑跳上
,好热情地抱住她,一直反覆说着同一句话。“你回来了!回来了!”
“请问…你是?”柳必应开口,喉咙感觉很紧。
“我是喜愿啊!”
“请问…这里是?”
“隐爷的宅邸啊!”
“仲孙隐?”她的心猛地一跳。好想念的名字,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对啊,你有没有很开心?”喜愿眉开眼笑,好像有用不完的笑容一样。“今儿个淮爷跟我说,有个特别的任务要出借我到隐爷这里来帮忙,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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