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走!快走!马上离开!”急迫的声音满是疲惫到了极点的沙哑,而满满的恐慌,让声音的主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凭本能的逃。中年女子虽然是奴仆份身,但却是最为体面的那种,身为主母身边最得力且受宠信的嬷嬷,从小到大,也是好吃好喝的被供养长大的,说是比起一般殷实之家的大姐小过得还富贵也不为过,几曾吃过这样的苦楚。
“可…可是…阿爹他,没回来…唔!”
“噤声!”沙哑的声音几乎已无力再发出更多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在割着喉咙发出来的,如此艰难,字字带血。“这些带着!往南边的角门跑!应该有人在那边等你,你跟那人走!听明白了吗!”中年女子将一个小包袱
在女孩手中。然后更慎重地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被绸布包得密密实实的细长条物,像是个小画轴什么的,扯开小女孩衣服,让她贴身放置。很严肃、很凌厉地直视着小女孩,道:“这个,绝对不能丢!死也不能丢,明白吗?”
“这、这个,娘,我不明白…”即使是天
较为沉稳的小女孩,也在今
这样紧迫而诡异的情况下,难以控制自己满脸的惊慌失措。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被母亲狠狠牢牢地箝住双肩的力道而吓得无法言语…她从没见过沉稳得像天塌下来也能不动声
的母亲有过这样的惊惧而狰狞的表情!
“你不用明白!只要活着,明白吗?活下来!那才是你这辈子唯一该记得的事!”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快走!”妇人用力将女孩往外推着走。
“我不…”小女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外头慌张逃窜的人
给撞跌在地,险些被人踩踏在脚下。
“小…小心!”妇人惊叫着将小女孩搂起,紧紧抱在怀中,不住地闪躲冲撞,顾不得浑身发痛,终于连滚带爬地带着小女孩缩在墙角。然后再一寸一寸地爬挪回屋内。
放眼望去,发现此刻的情况已然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
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尖号、各种惨叫,一阵阵腥血味伴着燃烧的味道飘过来,中年妇女整张脸从原来的青白更向灰败而去,恐惧成了她眼中唯一的色彩,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像其他此刻在周边仓皇奔来跑去、无头苍蝇一般的男女男女仆从那样失去所有神智,只会六神无主地瞎跑。
很明确的情况,如果妇人仍然坚持小女孩自己一个人逃出生天,恐怕跑不到三两步,就会被这些人
踩成
泥!
所以,她必须带着小女孩一同去!无论如何计量,小女孩活下来才是她必需做到的,其它的想法都得押后!
熬人狠狠咬破了自己的下
,让自己有足够的力气起身,并咬牙抓着小女孩的手冲出房间,朝南边跑去。中途虽然不时被
跑的佣仆给撞得东倒西歪,但方向始终没变,就是那唯一有机会逃出去的生天!
中年妇女带着小女孩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到南边角门——但那个平常只是用来提供人收泔水垃圾的角门,如今也挤满了拼命想往外逃命的佣仆!
包可怕的是角门外,还有一列披着铁甲的士兵横刀而立,高叫:“若有企图趁
逃者——立斩!”
“娘…”女孩低
出声。
“别出声,跟我走!”显然眼下的情况早已在妇人的预料下,她搂着小女孩,闪进假山后方,朝一排种在围墙边的矮树丛走去。
“娘?”
熬人脸色严峻,没有出声,跪坐在地,拨开茂密的草堆,摸索好一会,才在某个暗处摸到一道小门,用力扳开。
“爬进去!快!”不让小女孩有发问的时间,边说着,便已将女孩
下,让她朝那个小
爬进去。“朝这个
一直爬,虽然有点远,但出去的地方是全安的,纪嬷嬷会在那边接应你,你快走!”
口很小,小到刚好足以让小女孩匍匐着身躯活动,若是大人的身量,怕是容不下的。小女孩勉强回身,急声叫:
“娘,那你呢?还有爹,爹他,还有哥哥,还有姥姥…”
“那些你都不用管!他们都不重要——包括我,你都不用挂念!记住,只要你活下来就好,活着!无论如何!活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活下来!”
小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但妇人再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重重将她朝里头推了一把,小女孩的体身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然后
口的门便被大力推上,留小女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
里,隔开外头的惊吼哭号与所有恐怖喧嚣。
女孩不好容易爬起来,朝那门用力拍打着,却没办法将那门打动分毫。正想放声喊叫,将母亲给叫回来,却听得外头,在很近的地方传来凄厉无比的惨叫,一声声,有男有女…
在这些凄厉惨号中,传来
犷的号令声,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却能轻易盖过各种号叫,也清晰传进小
里女孩的耳中——
“这些只是奴仆,都杀了,一个也别放过!杀完了,一把火全烧了!”
“是!”
小女孩张大了嘴,想尖叫出她的惊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浑身无力地跪在
里,任由外边那彷如修罗地狱般的惨叫不时地传进耳里…
她一直听着,听着,木然地接收着所有声音,直到她的体力与精神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厥过去后,脑中的所有杂音,全化为母亲最后的
代——
无论如何,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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