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提雅男爵
过了几天艾薇看报纸,才知道那天在豪威尔的别墅附近发生了一起莫名其妙的暗杀事件。死去的人被怀疑是做军火生意起家的大富豪,但是死的方式却颇奇怪——被人从正面以尖锐的利器穿透。警方集中查找了数
,却始终找不到凶器。
用冷兵器来暗杀,在这个机械武器极度发达的年代,真是不自然的做法。加之那个大富豪的保全措施简直是全伦敦数一数二的,采用冷兵器的做法则是更加困难和愚笨。但在艾薇看来,凶手也并不是那么难以追查——从正面杀死,意味着是认识的人进行的刺杀。能够在刺杀后顺利
身,意味着至少很了解该人住宅的结构并获取信任。府政若是想要一味探究结果,也不会毫无进展。
只不过,那个被害人一直是府政的眼中钉,这次离奇的暗杀,其实对府政来说只能算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所以可能就没花那么大的心思想要蒙混过关吧。
反正,和她没有关系。
艾薇放下报纸,胡乱扒了几口早饭。今天就是被父亲安排与提雅男爵见面的日子了,莫迪埃特侯爵在离开英国时候还
婆地嘱咐艾弦带艾薇去郊外的马场,顺便可以散散心。自打一年多以前,艾薇突然变得很热衷马术,虽然之前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但是却发现艾薇在马上的平衡感其实尤其地好,在之后学习较为的复杂的动作时,速度也很惊人,很快就赶上了许多自小学习马术的贵族姐小。这一点颇受她的马术教练的称赞。倒是有时艾弦会皱着眉问过,“你以前不是连马都不敢碰吗?”
艾弦习惯早上去马场,于是便要求艾薇比日常提前两个小时动身。早上起得太早,到达马场时,艾薇已经觉得有些困意,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异常沉重,脑子里面好像
满了写满文字的纸团,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思考不下来。
“薇薇,”艾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薇猛地一
灵,随即
直了体身,体身不小心碰到前面的圆桌,茶杯卡拉卡拉地晃了一晃总算没有掉下来。四周的贵族姐小忍不住微微地小声笑了出来,艾弦非常冷静地将糖罐递给艾薇,“不用着急。”
艾弦掩饰了艾薇的慌张,但却使得她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心虚地加了一匙糖进去。
“艾弦先生最近好像一直很忙,早前的舞会,您居然都没有出席。”周围恢复了早先的宁静,萨默斯夫人先开口,微笑地询问起了艾弦的近况。艾弦在上
社会的社
圈里一直颇有人气,已经二十七岁的他依然孑然一身,其温文尔雅的气质与雄厚的家庭背景,即使是已婚的贵族姐小也很难不想要与他多说些话,以期待发生什么“令人愉快的意外”
艾弦轻轻放下红茶,冰蓝的眼睛带着十足的礼貌却晕染着淡淡的冷漠,“在希腊有些生意上的事情。”
“艾弦总是很忙的样子,今天真是难得一见。”说话的是凯恩特姐小,鲜亮的
彩闪着招摇的光芒,看艾弦微笑着没有接话的意思。她放下茶杯,看似随意地拂了拂头发,“听说今天提雅男爵也会到这家俱乐部。”
这句话说出,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葛雷姐小笑着开口,“听说艾弦先生与提雅男爵也是
识,您和提雅男爵这两位伦敦圈子里最受瞩目的单身汉,偏偏都是神出鬼没,少见得很啊。”
艾弦抿了口茶,对葛雷的评价不置可否。葛雷尴尬地笑笑,随即看向艾薇,“艾薇姐小不知道听说过没有,提雅男爵是提雅家十代单传的爵位继承人,此外他做古董、艺术品的生意做得很大。只是这几年都不怎么在英国活动,所以能见到那张俊美的脸的机会就非常少了。”
“‘蔷薇’画廊就是他开的。”凯恩特姐小补充了一句。
艾薇心不在焉地用小匙搅着红茶,附和着地点点头。见莫迪埃特两兄妹对提雅男爵不感兴趣,众人便转换话题,又聊起了一些
人的八卦事宜,艾薇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她的视线凝住了,不远处的练马场仿佛出了些什么意外,一匹壮硕的马疯狂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艾弦也注意到了这点,他连忙站起来,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贵族姐小们说,“请诸位快起身进屋里避避,好像是有马受惊了。”
贵族姐小们只反应了一秒钟,随即不顾一切地起身,争先恐后地向休息室内走去。艾薇也跟着站起来,看向那匹马。棕色的骏马上似乎还有人,那人紧紧抱住马脖子,腿双用力地夹着马的肚子,面色苍白得几乎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更别说有精神去拉缰绳什么的。
艾弦看艾薇不动,便想伸手过来拉她。她却更快一步,向马跑过来的方向跑去,扯过路旁放开所牵之马躲避的人手里的缰绳,一跃上马,
着那匹受惊的马就骑了过去。
“艾薇!你疯了?”艾弦的声音倏地在背后远去。他叫了她的全名,肯定没有好事。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用力夹一夹马肚子,更快地靠近那名惊恐的骑手。
“放松!放松!”艾薇大声地叫道,策马与它平行前进,“不要那样用力地夹它的肚子!”
那骑手是名年轻的少女,缺少经验,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根本无法按照艾薇的话做出反应。艾薇微微皱眉,随即侧身过去,伸手从旁抓住马的缰绳,用力拉拽。然而那马正处于一个较为异常的状态,根本不理艾薇的控制,硬是挣扎着继续向前跑去。但是,前面不远就是硬坚的篱笆,少女若是不小心被马摔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艾薇心中不由有些焦躁,她控制不住这匹马,但是看少女的样子,她也不可能跳马自救。究竟该怎么办——
正在为难之际,身后似乎又听到了一匹马赶上来的声音,说不定是场地的训教人员或者某一位专业骑术师,艾薇充满期望地回头望去,却只见一位穿戴整齐的年轻男士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若不是情况紧急,艾薇一定会笑出声来。这位男士穿着三件套的深
西服,白衬衣,打老式领带,穿着一双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深棕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的样子,现今却骑在一匹马上,颇为英姿飒
地追着那匹疯马跑过来。
“你放开缰绳,接下来交给我。”他的英语略带老式的发音风格,艾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于是她连忙松手,专心稳住自己的马。回头望去,年轻的男子已经追上了那匹疯马。而转头一看,那高篱已经近在咫尺,无暇再顾及他们,艾薇控制
下的坐骑,以一个标准而完美的姿势跳过篱笆,稳稳地落地,然后赶快将路让出来。不出几秒,受惊的马也已经跟着跳跃了过来,但还继续发疯似地向前冲去,但那名骑手已经不见了。
放眼望去,那名青年原本骑着的马上也已经空无一人。
艾薇用力勒住缰绳,策马绕过篱笆回到刚才自己松开缰绳的地方。那名男子紧紧抱着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的少女骑手,滚在地上。他当机立断,将少女从那匹马上扑了下来!方才马的速度很快,他全身护着那个女孩子,若没有注意保护动作,恐怕也摔得不轻。艾薇呼了口气,连忙跃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们身边。
“没有关系吗?”她有些担心地问着。
那男子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然后放开了怀中的女孩子,直起身来。艾薇总算可以看清他的面孔,一头淡淡的棕色短发、白皙的肌肤、深胡桃
的双眼、深陷的眼眶以及
拔的鼻子。心中一股极为强烈的熟悉感,让她不由紧张的退后几步。
那一刻,怀疑、惊恐、欢喜、恐惧、疑问
错着、盘旋着冲入脑中,如同微小的电
,侵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头皮不由微微地酥麻了起来。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却叫不出声来,就这样、干涸了一般地凝结在自己的喉头。
男子站立起来,稍微整理了身上的服装,而在视线接触到艾薇的那一刻,他稍稍怔住。白皙的面孔上是迷茫的神情,深胡桃
的眼微微眯起,看向艾薇。
但又好像透过她,凝视着极远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束集回了艾薇的脸上,随即展开了一片清澈的微笑,好似冬日的太阳,含蓄而温暖。他走几步到艾薇面前,轻轻执起她的手,在白皙的手背轻轻印上了一个吻,“对艾薇姐小失礼了,实在不好意思。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不要担心。”
艾薇愣在那里,为他莫名的口吻和说话方式一时语
,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就在这时,艾弦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艾薇,你…温特?”视线接触那名男子之后,艾弦本带着怒意的声音一下子转为讶异。他掏出自己身上的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又抬起头来,匆匆将手伸出来,牢牢地与他握住,“你怎么提前这样久就到了!”
温特微笑着,“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希望自己在久违的会面时尽量准时。”然后他对着瘫软在地上的骑手稍稍欠身,“我们先将这位姐小安置好,然后我换一身衣服,这样还可以准时赴你的和艾薇姐小的午餐之约。”
他一边对艾弦点头示意,一边转身就要离去。可艾薇猛地上前一步,极不合礼仪地抓住他的衣角,水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望进他的眸子里,好像要寻找她在他记忆里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看起来比印象里的年龄大了很多,
疑问盘旋在脑海里,她的视线无法从温特的脸上移开,而温特也是静静地回望她。没有惊奇、没有斥责、没有不快,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深邃的胡桃
眼里映出她娇小的身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好了,艾薇,不要耽误温特的事情。”艾弦拍了一下艾薇的肩旁,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然而,她心里还有无数想要问的问题,而这一切,却在艾弦严肃眼神的注视下,就这么硬生生地暂时缩回去了。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正在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原本躲在屋子里面看热闹的贵族姐小们也一个一个地走了出来。温特慢慢地走回俱乐部去更衣,而艾薇的视线却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直到艾弦点燃一支雪茄,不冷不热地在她耳边说,“等到了用餐的时候,有什么问题你好好问就是了。”
她这才勉强收回自己的视线,跟着艾弦向俱乐部的建筑里走去。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上
阶层有很多方法。比较直接的几种,是看他的穿着、听他的用词和语法以及细小的生活习惯。已经换上了又一套整齐的套装,温特与艾弦一边喝着Perrier矿泉水,一边闲暇地聊着”quattrocento”之类的话题。温特愉快地说着,他的英文标准而
畅,有着与艾弦极为相近的重音和谈吐方式,甚至连声音都有几分接近。艾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温特与艾弦年龄相仿,他说话的时候
边会带着浅浅的笑容,
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如果说艾弦的感觉是夜空中悬挂的月亮,清冷而明亮,温特的感觉就是冬日里清晨的太阳,温暖却遥远。
总之二人坐在一起,天生的气质便使人感到遥不可及。
而她就好象被隔离在二人之外一般,一句话都
不上的样子。头盘上来之后,温特才转过身来,面对一直沉默的艾薇开始说话,“与艾薇姐小一直素未谋面,没想到您的马术真是了不起”
温特特意强调了“素未谋面”几个字,艾薇不由有些沮丧,想着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并且对自己方才失礼的举动有些不满了吧。
可没等她想好怎么致歉,温特又继续说了下去,深胡桃
的眼睛里充满了柔和的光芒,语气也十分友善不带有半分不满,“我是温特,温特。提雅。我继承了父亲男爵的称号,所以也有人叫我提雅男爵。”
艾薇顿了一下,水蓝色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他。温特继续微笑着,“觉得我不是很像英国人?在之前的数代祖先里,有某一位男爵
娶过具有以
列血统的夫人…”艾薇连忙头摇,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歉意。
他就是提雅男爵,难怪拥有着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艾薇紧张的心情,在那一刻就放松了下来。果然,温特不是她想的那个人。不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生活背景。提雅男爵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字节的吐字发音,以及与艾弦
识的程度都是最强有力的佐证。他只是一个与那个年代毫无关系的一个人而已,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联系,最多就好像安卓瑞亚一样,不过是那个时空实真存在的渺小残留吧…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艾薇歪了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自己水蓝色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润润的笑意。
“提雅男爵的大名也是很早就知道了。”这句话难免有点虚假,艾薇对提雅男爵的了解,不过是来自于莫迪埃特侯爵看似无心的介绍。提亚男爵是现今英国少数拥有较为强大实力的贵族,在十八世纪乔治二世加封爵位。男爵处于五级爵位之末,也是贵族中人数最多的一档爵位。国王没有权力随意增加或者夺取爵位的称号。第一代提亚男爵在十八世纪受封,说明当时必然是为国王做出了某种杰出的贡献,才由一般的贵族,乃至平民提升至此爵位。
然而自受封后,提亚家族一直热衷于古董及文化产物的
易,几百年积累下来,竟然成就了一番不小的事业,几乎垄断了高端的古董市场。既有爵位,又拥有坚实经济实力的贵族,在如今,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所以莫迪埃特侯爵对提亚家颇具赞赏。
另外一点就是,虽然有雄厚的资金,但是提亚家族一向是代代单传,历代继承男爵爵位的都是家族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有旁系、没有亲属、没有争议,提亚家族的爵位和庞大的资产就这样干干净净地过继了下来,并不会被莫迪埃特侯爵家族、或其他很多贵族所遇到的繁复的亲属争端所烦扰。
无怪乎那些贵族姐小将提雅男爵与艾弦列为伦敦社
圈里最具价值的两位单身贵族。有道理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艾薇在称呼他的时候加重了他名字前面的那个“Sir”的头衔。引起提雅男爵一阵浅笑,他瞥了一眼艾弦,对艾薇说,“叫我温特就可以,以我和艾弦的关系,艾薇姐小完全不用客气。”
随即,他又开始专注地与艾弦继续交流一些关于艺术品、收藏品的事情。艾薇有些无聊,也
不上什么话,于是便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提雅男爵与艾弦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
“收藏品的
易是一件令人悦愉的事情。”温特的语调因为话题的转换而骤然高了起来,“最近几年我在各国转,也收集了很多极好的物品。”
“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了,毕竟提雅家族也是很久前就开始做与此相关的工作了。”艾弦熟悉地说,“十九世纪的时候,提雅家族就是引领埃及文物
易的前驱。”
温特笑着点头,“我在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易记录里还看到了莫迪埃特侯爵的名字,在颇为流行解剖木乃伊的时候,从家里买了几具回去。其实莫迪埃特侯爵也对这些颇有兴趣吧?”
“家父这一代,可能是对那些不感兴趣。”艾弦礼貌地微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十九世纪,在英国的贵族间十分流行木乃伊的解剖,并且这古怪的嗜好竟成为了一时的
。直到数起惨案发生后,这样的风行才慢慢地消褪。艾薇却不由集中起了精神,莫迪埃特家族曾经解剖过木乃伊?这样的事情,她从未听说过。
突然,脑海里好像出现了很多条没有头绪的线,混乱地、硬生生地
了进来,纠结着、
绕到了一起。莫迪埃特家族在很多年前解剖过木乃伊,在家里工作了几十年的缇茜曾经得到荷鲁斯之眼,哥哥与三千年前的雅里莫名的相像,提雅男爵以及安卓瑞亚都好像是那个时代人们的转世一般,而她自己…亦与那古老的世界有着众多纠葛。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吗?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艾薇不由有些用力地握住眼前的餐布,缇茜一定知道些什么,缇茜她已经拥有这个秘密几十年了,她一定研究了很多事情。心脏剧烈地抨击着
口,说不清地、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但是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饭局中
身,她想尽一切办法再次联系上缇茜。
就在这时,温特突然问起了一句和艾薇相关的话:“听说艾薇姐小对埃及也颇有了解?”
艾弦的刀子一下子磕到了盘子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样的失误是从未发生在他身上过的。只见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放下餐具,喝了口水,然后微笑地说,“不,没有,舍妹对那种远古的事情没有兴趣。”
温特又看向艾薇,深胡桃
的眼睛带着几分疑问。艾薇连忙附和着艾弦,说道,“只是以前在研究经济学史的时候稍微看了一下,但对历史、考古这样的事情,我确实不很了解。”
为了不让艾弦担心而说出不想说的话,艾薇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浓密的睫
挡住了水蓝色的眼睛。一旁的提雅男爵却依然静静地笑着,他慢慢地撕开一块面包,“啊,也蛮好,其实考古什么的,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比较辛苦。”
艾薇摆摆头,随即尴尬地笑笑。其实并不愿意谁说“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样的话,但当着艾弦的面,她却也不想说太多事情。她视线
转,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角的余光骤然看到温特的手上戴着一枚十分古典的大戒指。暗
的金质戒体仿佛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精细的雕工牢牢地托着一颗犹如鲜血一般深邃的红宝石,静静地
收着由窗口落入的阳光,光影间仿佛可以感到淡淡的呼吸。
红色…那抹红色实在令她熟悉。仿佛在她堕入永无止境的鲜红的时候,仿佛在她的手腕要被碎裂的黄金镯灼烧的时候,带给她若有若无的希望,带给她永无止境的绝望。带她回到他的身旁,让她体会到被他遗忘的痛苦,让她感受到几乎害死他的自责,最后给予她致命的一击,迫使她放弃这段铭心的感情。
——荷鲁斯之眼已经被缇茜
化了,前半瓶,将她的灵魂挽留,拯救了她的性命;后半瓶,被缇茜保留,之后
差
错,在缇茜回到现代之后让艾薇饮下,使得她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她喝尽了最后一滴鲜红的
体,自此,荷鲁斯之眼从这世界上消失无踪。她回到他身边的唯一可能…消失无踪。
但是,除非还有另一种可能。
艾薇的眼睛亮了起来,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若缇茜手中的荷鲁斯之眼是她从现代带回古代的呢?那么,在那个年代应当还有一枚荷鲁斯之眼——未被
化的、被四大秘宝之钥封印的埃及秘宝。如果,如果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拉美西斯聚齐了四大秘宝之钥,取出了荷鲁斯之眼,那么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是真正的冬也说不一定呢!
这样的话…她的眼眶突然模糊起来,一股狂喜涌上脑海,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并不是因为她还有机会回到过去,并不是因为她又一次见到了冬。
只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的心里还记得她,还是真的关心她的。
“这枚戒指,是提雅男爵爵位的象征。”礼貌而温和的声音缓缓地切入她的思绪,让她不由从自己的沉思里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温特浅浅的微笑,“每一代男爵都会佩戴这枚戒指,所以看起来或许有些古旧以及格格不入。”
艾薇愣了半响,眼睛仿佛不能聚焦一般在眼眶里晃了晃,然后仿佛刚刚记起了什么,她连忙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摇,尴尬地将视线移开,嘴里悄声地说了一句,“真是失礼了。”
听起来好像…是全然不相干的两件事呢。艾薇有些低落,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私下里问问吧。艾薇不放弃地这样想着。
“艾薇喜欢红宝石,所以多看了两眼。实在是不好意思。”艾弦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随即便在示意佣人换菜的时候将话题岔开了,“又到了秋季,很快就可以去钓鲑鱼了。”餐桌上很快恢复了早前的融洽气氛,艾弦明显地转换话题,各人便也没有继续之前的交谈。
用餐结束后,因为艾薇要赶着回城中的住处,所以只好匆匆地与温特及艾弦道别。温特连忙起身,礼貌地牵过艾薇的手,以非常古老的方式亲吻她的手背。
“有机会,还想和艾薇姐小再见面。”
温特礼貌地说着,艾薇细细端详温特始终微笑着的面孔,深胡桃
的眼里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微微欠身,随即走回餐桌,静静地坐下。她再小心地瞥了一眼艾弦,他正慢慢地品着餐后的咖啡,冰蓝的双眼淡淡地看向窗外的跑马场,并未注意此处。
应该不会只是客气才这样说说吧?艾薇思考了一下,随即微笑了回去,“恩,我也有一些关于艺术品、文物的问题想要请教提雅男爵呢,比如说荷鲁斯之眼…一类的。”
她慢慢地说,小心地不放过温特眼中任何一丝变化。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艾薇叹了口气,只好暂时先向二人告别,走出俱乐部,坐上早已静静等候在外的深棕色轿车。
下次再见的时候,她一定要想个好办法,验证一下提雅男爵与冬到底有何关系。
艾薇轻轻地抚着自己左手上淡淡的红痕,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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