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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
   前几天晚11点左右,住读班的孩子们正在半梦半醒之间,震感强烈的余震再次发生,孩子们如惊弓之鸟张皇逃跑,之后便出现一系列反应:不肯睡到上铺去,不许老师熄灭寝室灯,晚上要和衣而卧。更有甚者,有好些开始哭闹着要辍学回家去的,弄得班主任、校领导们焦头烂额。

 “你也来帮忙劝劝这孩子吧!”那天从喧闹人群边经过时,我被领导给叫停了。重任在肩的感觉令人想苦笑:我与学生和家长素昧平生,简直不知道从何着手,领导也算病急投医、死马当作活马治了吧?依旧在泣的小丫头,红肿着双眼,紧紧跟在父亲身边,好似极怕这救命稻草会凭空消失一般,5·12天灾肆带给孩子的阴影何时是个头啊?耐着子慢慢哄那女孩子,摆事实、讲道理,希望她能够放下思想重荷,学会‮立独‬坚强,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孩子父亲也急得掉眼泪,很无奈地告诉我:“她就哭,什么都不肯说,急死人啊!”

 “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我牵了女孩子的手,柔声细语,“告诉老师,也许可以帮你解决啊!”女孩呜呜呜呜又再哭起来,断断续续从嘴里冒出一句:“我要回家,呜呜,我不要读书!”这哭声满是凄惨满是绝望,令人伤感动容。我无言静默,好久,才又温声劝:“你还小啊,怎么能不读书呢?况且妈妈爸爸还期望你好好学习呀!”女孩子低头再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儿哭,大人们有些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旁边大约是她长辈的男子有些焦躁,抱怨似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你又不是我!”女孩涨红脸倔强地回顶,索号啕,到最后竟是大放悲声了。这声音撕裂了大人们的心,我也潸然,靠近那父亲低语:“还是先带她回家休整两天吧,这样强是不行的!”

 我做了逃兵,对这被恐惧击垮、彻底崩溃的丫头,再没有支撑我继续游说的理由。“你又不是我”女孩的指控像鞭子般打着我,使我不得不反省曾经的自以为是。庄子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同理,我不是她,有什么资格去苛责这么个孩子呢?没有亲历天灾肆的人,难以想象生死一线的惊悸和绝望,何况她还只是个稚、脆弱的孩子啊。目睹过地震惨烈,远离父母的庇护,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使他们在惊慌、恐惧里缺乏‮全安‬感,每一个恍惚被莫名惶惑实实填满,每一个不眠夜在难耐孤寂中苦苦煎熬,这些曾被呵护在温室里的花儿们,如何承受得了?“子非鱼”有何立场讨论“鱼”的悲苦乐?我们这些局外人,又有什么理由拿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去要求一个孩子呢?  

 想起前段时间,有位震后到川的朋友,在余震房屋剧烈摇晃时竟然笑起来,说:“真好玩,原来这就是地震啊?”心底的愤怒难以言表,我选择了缄默:汶川地震,瞬间侵掉大量财产、诸多生命,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却被她一个“好玩”给概括了!想起昔日网络对“范跑跑”的批驳,不又感慨万千。首先,“逃生”是一种本能,“救人”是持久道德规范约束的结果。而在地震突如其来之时,“范跑跑的本能”在第一时间战胜了“范跑跑的职业道德”使他做出了让众人唾骂的选择,而后来他急于辩解、开,却又更使自己万劫不复。就我亲眼所见,很多老师守在学生们身边,用热血和生命护卫着孩子,可是他们没有谁想苛责“范跑跑”他们说:“那一瞬间,人是没有思维的。留,凭的是直觉;跑,完全是本能。”那些骂范跑跑的朋友,有几个是亲身经历地震瞬间生死攸关的呢?而我只能说:若你在范跑跑的位置,也许你比他逃跑得更快!嘘,这不是凭空臆测,不信问问重灾区的朋友,他们最有发言资格!诚然,范的言行该受到某些公正的谴责,但前提是:没有历劫地震灾难的人,有资格指指点点吗?  

 前几天我试图劝说一位陷入婚姻瘴里挣扎的女士,希望她能放下很多执念、改变自己的某些观念,从而能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和家庭。然而多次沟通交流的结果,我几乎是无功而返:她对婚姻绝望,我对她也几近绝望。可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非她,没有经历过她的痛苦、她的挣扎,秉不同、价值观差异,使我们看待问题、处理问题的方法相去甚远,我怎么能用我的“标准”去要求她、难为她呢?经营婚姻出现了问题,也许并非她的错,而是上‮安天‬排的缘分而已,这错的缘分啊!转身看看周围的人或者事,在无关痛、高谈阔论之时,或者在无端苛责、指手划脚之余,我们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真正的感受?有没有站在人家的立场去客观公正看待问题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同样而言,你非“我”又怎可妄谈“我”的悲苦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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