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尹亚昕的心都要停了——
刀光一闪,兆易抱住她,脚步踉跄几下,让她闪过被伤害的危险,但他手臂上的血却溅上她的脸。
就在这一刻,警笛声音在路口响起,门口把风的人赶忙冲进来,暗示其他两人快逃命,几人顾不得劫财,相继夺门而出。
尹亚昕见危机解除,随即挣开他的拥抱,转身
出一大叠面纸,直接加
在他的伤口上。
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的手仍不停的发抖。
“你别怕,已经没事,他们没办法伤害你了。”兆易看着她颤抖的手,对她摇了头摇,甚至
出微笑要她安心。
“我不怕他们伤害我…”她想也不想的回答,语气里没有半点逞强,“可是我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那就是你担心我?”兆易挑起眉头,对她又笑,丝毫不把手臂上的伤当一回事,“怕我受伤?”
尹亚昕的动作一怔,气结的瞪他一眼。
“你不疼呀?话这么多。”她垂下眼,不敢
视他的目光,怕被他看出真正的情绪。
就在这时,两个察警冲进来,发现兆易受伤之后,立即呼叫救护车,没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医护人员将他扶上救护车。
察警拦住尹亚昕,原本要她做笔录,但兆易并不同意。
“你得跟来,要不然我不去。”兆易耍赖起来。
“这…”尹亚昕好生为难。
察警只得让他们先行离开,明天再做笔录。
救护车一路开往急诊室,尹亚昕始终注意着兆易的伤势,虽然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包扎,但伤口还是持续冒血,看来十分吓人。
兆易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一路上都未曾松开他的手,专注与担心的眼神,一如那些他们曾经相恋的日子。
她还爱着他吧?
兆易在心里猜想着。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没勇气问出口,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到了急诊室。
“你是病患的家属吗?”一进急诊室,护士便
上来,要尹亚昕去留病患资料,“挂号处需要先知道一些资料。”
“她是我老婆。”躺在担架上的兆易,回答得比谁都快,“我的资料她比谁都清楚。”
尹亚昕瞪他一眼,却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事处紧急,她也没必要跟不相关的第三者,去解释他们之间复杂的‘过去式’。
“我跟你去写资料。”尹亚昕瞪着因失血而一脸白的兆易,不明白他哪来的精神胡言
语,“少说点话,闭上眼休息一下,省得待会儿昏过去。”
兆易只是笑着目送她离开。
伤口不痛吗?
当然痛。
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忍住。
不过,他原订三个月‘忍辱负重’的偷心计划,看来可以因为这桩意外提早结束,寻回佳人芳心,指
可待。
***
夜深,伤口
了十来针的兆易在
上假寐,因为父母正坐在
边,小声的讨论着。
“你瞧这孩子,去洗碗擦桌还不够,还替她挡刀,这是不是太傻了?”兆母心疼的看着从小呵护的宝贝受伤,好生不舍。
兆父沉默着,老脸上有着不以为然,半天才冒出一肚子的不满。
“不过是个女人,有必要搞成这样吗?”兆父冷哼一声。
这一声,终于‘哼’出兆母长久以来的怨气。
“是!谁都不过是‘女人’,外面逢场作戏的是女人,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哪有女人不乖乖听你的?!”兆母将这几十年来的不满,趁这一次发
,“以前的我受下这些屈辱,只想着要让兆易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让你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上
,我都装不知道…”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兆父冷脸阻止。
“你以为兆易是瞎了,会看不到你在外头做的那些事?”兆母冷笑,“他曾经以为他爸爸能做的事,他也能做,于是让亚昕失望的离开,切断这段婚姻,现在他知道错了,想办法挽回了,你倒是冷眼旁观,冷言冷语。”
“当时你不也不同意那段婚事?别说得好像都是我做的决定,再说,是她同意离婚,没人拿着
她。”兆父打心里不认为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有什么不对,只认为是尹亚昕不知好歹,才会闹到离婚一途。
“是她够聪明,用离婚换得她的自由,不像我,原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平安度
,谁知道都快让外头的狐狸
爬到头上来了!”兆母愈说愈生气。
“你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你现在到底是站在那一边?”兆父环起手,音量也大起来,“我们不是来劝兆易回头,别再跟那个女人纠
不清的吗?”
“他若听得进,那时候他就不会铁了心娶她;他若听得进,就不会用寻找孩子的说法,拖了我们八年;他若听得进,也不会在根本没有孩子的情形下,仍不放弃挽回她。”兆母摇头摇,“你真的很不懂兆易,他跟你不一样,他要定一个女人,就不放手,不像你…”
“敢情你今天是来跟我算账的?”兆父愈听愈不满。
“难道我说错吗?你…”兆母也是满腹苦水。
争执愈来愈严重,连在
上假寐的兆易都听不下去,他睁开眼,瞪着两老。
“你们不知道病人需要充分的睡眠吗?”兆易翻了翻白眼,多想念稍早前尹亚昕陪着他时的情景。
***
原以为尹亚昕会在这里照顾他一晚上,却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听到消息赶来,尹亚昕打过招呼之后,没有多说一句就离开,让他只能在这里接受‘炮击’。
兆父瞪着儿子,脸上很难看,“你要执
不悟到什么时候?赔上命才甘愿吗?那个女人就是个麻烦,从她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就开始不正常,好不容易离了婚,你现在又——”
“爸,你还不懂吗?”兆易打断兆父的话,“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第二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兆父脸色更难看。
“我曾经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女人嘛!还不都一样,所以我率
离了婚,但是我后悔了,我知道并不是所以的女人都一样,有些人,是你错过之后,就再也遇不到。”这是兆易心里的感受。
原本,他并不承认,甚至是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孩子才不肯放弃寻找,直到刚才他才确定,不想失去尹亚昕的心,甚过于一切。
在见到歹徒挥刀朝她跑去的当下,他无法顾及其他,只想着要保护她。
她不能有事。
他不能再失去她。
“上次是我的错,让自己丢失了她,这一次,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如果再让她跑了,你们自己算一算,你们还能有几个八年,还有多少机会可以抱到真正的内孙。”兆易慎重声明,外加‘威胁’。
“你!”兆父算是见识到独子的决定,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
兆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尽失,除了配合一途之外,否则他可能再没有其他抱孙的机会。
两个固执的男人对视一眼,正在权衡彼此的利益。
“好!”兆父终于决定暂退一步,先观察接下来的发展再说,“我就由着你自己处理,只要不要给我找麻烦就好。”
“好,只要你们不反对,其余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兆易
出笑容,知道自己过了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兆父不说话,就算是同意了。
“那…唯一的一件事,请你们两个帮忙。”兆易笑了笑。
“什么事?”兆母急问,“是想要吃什么?石斑?鲈鱼?还是什么…”
“不。”兆易摇头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在医院里。”
“这…”两老互视一眼,很快明白儿子的用意。
“果然是有了老婆,就没了父母,为人父母的,真是不值。”兆母刚才还跟兆父站在对立的角度,现在又马上跟兆父站同边。
“为了孙子,你们两老还是忍忍吧!”兆易知道已经三十好几的自己,可是让父母等得心慌了。
别无他法,两老也只能同意。
这下,兆易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准备进行他的计划!
***
隔天一早,店门还没开,尹亚昕才在准备开店的事项,机手就突然响了,她按了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应声,随即听到兆易的声音。
“我饿死了,都没人帮我买吃的,快饿昏了。”兆易先装可怜。
“伯母呢?”尹亚昕还记得昨天兆母说会照顾他。
“他们昨晚把我一个人丢着,说要让我好好反省。”兆易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出卖两老。
“这…”尹亚昕迟疑了下。
再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她受伤,如果置之不理,实在于理不合。
“好吧!我把店里的事
代一下,待会儿就过去。”尹亚昕叹了口气。
店里除了她,当然还有其他的厨师,她并非真的走不开,叹气的原因是因为怎么两个人就是要这样没完没了的纠
?
“帮我带最爱的早餐来,待会儿见。”兆易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后,急忙挂了电话。
最爱的早餐。
如果她没记错,他曾说过,他最爱吃的早餐,就是她下厨煮的任何东西。
这句话在当时,对于不善下厨的她来说,是个很赞的鼓励,但是对于早已为了生活磨练出一身厨艺的她,没有一点用处。
她不愿为了他下厨。
就算眼前就有个方便的厨房,她也不肯再为他洗手做羹汤,她随手拿了皮包出门。
经过夜一的沉淀,她让自己拾回冷静,不再轻易感情用事,希望还能守住自己的一颗心。
不讳言,见到尹亚昕提着外食进到病房里,兆易有些失望,但是他不灰心。
“记得吗?我们刚认识时,也常常窝在一起吃东西。”兆易提到那时一起忙毕业制作的日子。
尹亚昕一怔,思绪被带回年轻的岁月——
那个时候,工作忙起来没
没夜,一个企划做起来,没个几天做不完,大家轮番上阵,负责不同的工作,有的做模型,有的做专题,大家都很努力。
也不知是有缘还是恰巧,他们明明负责不同的工作,却在时间的轮
上时常分配在一起,也因此常常有相处的机会,那时,他常常去买消夜,带些饮料给大家。
想起当时脸上的笑容,彼此相知相惜的心情,那些一起为毕业展现成果,尽一分心力的用心,历历在目…
看到他
边淡淡的笑容,几乎教兆易要看痴了,他已经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是不是仿佛回到昨
?”兆易淡问。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因为她随即收敛起那足以魅惑人心的笑,又回复那冷冷的神色。
“别以为这样会起什么作用。”她将热粥的盖子打开,端到他的面前,示意要他接过。
兆易将
了十来针的手臂举起,招摇的在她面前晃。
“痛死我啰!十几针耶!也不知道一只手会不会废了…”他装出一脸沮丧,只可惜没什么说服力,那双黑眸太闪亮了。
尹亚昕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就是装可怜,但…能不理会吗?
她实在做不到。
***
于是,她舀起热粥,还不忘帮他吹凉,之后才送到他的面前。
“大老爷,你现在可以开口了,手废了,嘴巴还能动吧?”她故意嘲讽他,他却反将他一军。
“遵命,夫人。”他顺应着她的称谓,得意的看着她又怔了一下,却没再反驳他。
不管她是因为反驳得腻了?还是说,她的潜意识里已经逐渐接受他…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很高兴。
尹亚昕一口一口的喂着,兆易也乖乖配合,享受两人难得的宁静。
动作间,兆易的眸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那渴望的眼神仔细的端详着她,仿佛要将这八年来,没见够的她给刻画进心里。
尹亚昕不愿
向他的眼,却不代表她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的心跳得飞快,小手也微微发颤,因为他的目光而不自在。
直到一碗粥都要见底,尹亚昕才终于压抑不住耐
。
“再盯着我看,我就走了!”她语带威胁。
不过,这一招对兆易没用。
“你把我眼睛挖掉好了,我没有办法不看你。”他把手一摊,一副他也很不愿意似的神情。
“兆易?!”尹亚昕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索
不理他,气呼呼的又将汤匙喂到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还是吃东西就好,一句话都别说,省得气死她。
但,他的行为却往往不如她所愿,不只想气死她,还想吓死她…
“我很想你。”
兆易天外飞来一笔,尹亚昕惊讶的眼神不自觉的只能
视他的眼。
是她在做梦吧?
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紧咬的牙
出她压抑的情绪,似是正在挣扎什么。
信?
不信?
拉着她在天秤的两端,左右摇晃着。
经过昨天那件事,然她不得不承认,对他余情未了,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应该把持住自己,别再轻易被骗了。
***
持平好自己的心,尹亚昕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我讲几次才明白,我们已经离婚,你别再说些逾矩的话,更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淡淡的说,决定搬出挡箭牌。
兆易的脸上始终带着笑,直到她口中说出那个不该出现的字眼。
“男朋友?”他的声音没有扬高,但语气里已听出不悦,“你有男朋友?”
“当然。”尹亚昕面不改
。
“怎么可能?他人呢?你别想用这个理由搪
我。”兆易不轻易被唬弄。
“他还有事业要忙,人在国外走不开。”尹亚昕说着早已练习几百次的台词,没有被他质疑的眼神吓到。
“有什么事业那么忙?我还不是一样摆下,就为了陪你。”兆易
儿只觉得那是个借口。
“就不晓得是谁几年前用着事业的借口,身上有着女人的味道,颈上有着女人的吻痕。”早以为她已经忘记一切,却在他提及时直接出了口。
那伤痛太深,早已刻在心口,想来没那么容易忘记。
兆易自知以前是自己理亏,不过,他也想让她知道他的努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己出来弄一间期货投资公司?为的就是不想接父亲的事业,为的就是不需要跟人应酬
际,我可以凭自己的眼光与实力,向你证明我的改变。”
尹亚昕闻言一怔。
她的确好奇过,为何他离开家中事业,却没想到理由是为了她。
又一次,她的心震慑着,仍是无法动弹。
兆易伸出手,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顺着她的太阳
滑下,来到她的颊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曾经错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兆易不愿再错一次。
对她的渴望,没有随着日子淡忘,反而在重新见到她之后又熊熊燃起。
感觉到热烫的呼吸愈靠愈近,愈来愈热,尹亚昕几乎能在那双深邃的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些亲密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他温柔的吻,火热的掌,曾在她回国之后,热切的温习过…
他逐渐
近,他的鼻间开始闻到她身上的淡香,那是他梦寐以求的香气。
让他魂牵梦萦,让他渴望
深。
他轻轻的贴近她的
——
就在要吻上她的那一刻,她退开了。
尹亚昕垂下眼,不让自己动摇。
她的心墙已经不够坚固,光是他的一双眼就能动摇她的自制,怎么还能让他继续碰触着她。
就算他们之间,曾经不小心擦
走火过一次,被她硬是以‘男
女爱’的理由带过,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敢再尝试。
她从来就不是能逢场作戏的人,除非是真的爱上,否则她不会让别人碰触她。
“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尹亚昕又一次重申,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信。”兆易头摇,不在意手臂上的伤,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他的身边,“我也不管。”
事到如今,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让她再次离开他的身边。
她跌回他的身前,
向他专注笃定的眼、宣誓般的誓言,她慌了手脚。
不行…
她做不到。
她得找救兵,而且…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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