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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要信他我就真是小红帽了。迟非凡是多狡猾的狼外婆啊,立马转移话题:“有样东西送给你。”

 我还以为是大钻戒呢,要不就是金卡,结果是一个造型稀奇古怪的‮机手‬。

 迟非凡不无得意地告诉我:“公司研发的最新款智能‮机手‬,目前还属于概念机,投放给高层试用。”

 造型怪倒也罢了,身为公司一员,我也不得不说,我们公司‮机手‬的操作系统素来是败笔中的败笔。身为全球数一数二的‮机手‬制造商,在传统‮机手‬市场份额中我们一直占据有利地位,但近年来山寨机兴起,智能‮机手‬大战,所以‮机手‬业务竞争非常烈。

 “这次是和微软联合开发的智能操作系统,界面很亲切,功能很强大,互动很好。”

 迟非凡大概职业病犯了,把我当成客户了,一个劲儿向我夸耀新产品功能。我对电子产品一贯白痴,所以拿起‮机手‬看了看,除了界面真的很亲切很微软之外,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个‮机手‬辐是目前全球最低的,大大低于欧盟‮全安‬标准,你先拿着用吧。”

 也没多大用处,我现在也很少出门,除了去楼下小区花园里散步,所以用到‮机手‬的机会也很少。但迟非凡批评我:“身为公司员工,天天用竞争对手制造的‮机手‬,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不热爱公司不热爱工作的表现…”

 我朝他翻白眼:“牛生还天天喝伊利早餐呢。我这是提醒大老板,居安思危…”

 “对了,居安思危,最近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妈要我明天陪你去医院检查一‮身下‬体。我妈都给我下了死命令了,你要再不去,我可就要家法处置了。”

 我听见要去医院就觉得头疼:“还查啊?昨天你妈不是刚带了一帮医生来检查过…”

 他竟然用十分怜惜的目光看着我,我都快被吓出皮疙瘩了,他才说:“有些检查没法来家里做,老太太干了大半辈子的医生,不依着她做个全面检查,我估计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忍不住问他:“这事你到底打算怎么收场。老太太现在这么高兴,到时候知道了真相,不得把我俩给生活剥了?”

 “你就甭心了。”迟非凡笑得很腹黑,“我自有妙计。”

 查就查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硬着头皮去医院走一遭好了。我素来不考虑将来的事,无大志是我这种人最大的优点,在明天没有来临之前,一切安好。

 换句话说我就是那蜗牛,自以为缩在壳中就‮全安‬得不得了,很少去想外边的风风雨雨。至于自以为‮全安‬的壳会不会明天就被人踩碎,我实在没力气多想。

 医院永远是我记忆中的那副样子,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而且总是远远就能听见小孩子的啼哭声,我认为是我的幻觉。因为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那时候我不到三岁,根本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哭,只记得病房里的大人都忙成一团,没有人来管我。隔壁病房似乎有个孩子在哭,一直哭一直哭。

 只有姐姐牵着我的手,那是冬天,姐姐的手很凉,我的手也很冷,冷得我直哆嗦,那时候姐姐也不过五六岁吧。我只记得我很饿,饿得肚子咕咕叫,后来姐姐买了一个蛋糕给我吃。那时候蛋糕才一钱一个,裹着一层纸,油润润的。小时候我们姐妹都没有零花钱,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到的一钱。但我记得那蛋糕,很香很甜,是姐姐喂给我吃的,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到我嘴里。我饿了一整天,觉得蛋糕太好吃了。但她没有问我好不好吃,我也不记得她有没有哭,我更不记得,她和我一样,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那时候太小,不知道妈妈死了代表什么,反正我也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反正我还有姐姐…

 姐姐死的时候我哭得最厉害,我死活不让人把姐姐推到太平间去,我大吵大闹,拼死拼活,无论如何我不相信姐姐死了,我不相信她和妈妈一样,丢下我走了。我听到隔壁病房又有个小孩子在哭,一直哭一直哭。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因为姐姐住在ICU,隔壁也是ICU病房,根本不会有小孩子在哭。但我明明听到,就像是三岁的我回来了,蹲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因为我知道,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终于还是离开我了。我哭得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把姐姐弄走了。

 姐姐死的那天陆与江有没有哭呢,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我昏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哭过了,也许我太伤心,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本来我已经下了决心忘掉陆与江这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是想到他。在我半夜朦胧醒来的时候,在我觉得莫名害怕的刹那,在我无缘无故发呆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他。也许是因为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把他忘掉吧,不管他如何地讨厌我,如何地恨我,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我过得最幸福。

 陈默曾经说过,他很羡慕我,因为我可以和陆与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以和他结婚,哪怕离婚了,还可以一直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卑微得可怜,只要肯给一点点施舍,我们就觉得幸福。

 可是耗尽自尊,通常得到的最多的却只是伤害。

 我独自坐在休息室里,听到门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迟非凡,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陆与江。

 我张大了嘴看着他,倒不是因为意外他怎么会突然找到医院这儿来,也不是因为他头上还着绷带。我知道我敲的那一下让他见血了,有多痛,我有多痛,我就得让他有多痛。而是因为他形容憔悴,才不过三天不见,他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瘦得变了样子,下巴上还有泛青,丫这么臭美的人,不会连胡子都没刮吧?

 我非常恶毒地问他:“你公司倒闭了?”

 我就是这么小人,睚泚必报,幸灾乐祸。

 就为了小黄豆,我也得狠狠挖苦他两句,谁让他这么没人,连自己孩子都不想要。

 他一直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然后蹲下去。我骨悚然地看着他,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小肮,警惕万分,他想干什么?

 结果他伸出手来,替我系好鞋带,声音似乎很平静:“这么大的人了,连鞋带散了都不知道,也不怕绊着。”

 糖衣炮弹!

 敌人的糖衣炮弹!

 我才不上当呢!

 我恶毒地问:“‮察警‬没把你抓走?你这商,违规‮款贷‬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用蹲监狱,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他的神情很莫名其妙:“什么违规‮款贷‬?”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像有种上当的感觉。这事该不会是姐夫故意骗我的吧,而且陆与江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说不定也是姐夫出卖我。因为今天是他安排来我医院,但姐夫为什么要这样骗我?我脑子里都糊涂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你真没违规‮款贷‬?”

 陆与江显得很生气:“叶景知,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想成最坏的人?”

 他一起身就在我旁边坐下了。我无缘无故觉得浑身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不详的预感。大概因为他每次一对我和颜悦,我就要倒霉。所以我不干:“你坐到对面去,不许坐我旁边。”

 他竟然很听话,乖乖坐到对面去了。

 这也太诡异了,从来就是我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离婚后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以气死我为己任。今天为什么这样?

 不会是我那一烟灰缸,真把他敲出毛病来了吧?万一真敲得他脑子有啥毛病了,我岂不是要负法律责任?

 我决定先发制人:“我也不是故意打你的,谁叫你不说人话。反正我打也打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扯平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甭想再干涉我。”

 “景知,”他倒还显得很镇定,“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谁叫你想谋杀小黄豆!”提到这事我就怒不可遏。凶手!濒子手!杀人犯!竟然想谋害自己的亲生骨,虽然未遂,也足够让我深恶痛绝!

 有好几分钟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面对我坐着。窗口照进来深秋的阳光,因为是逆光,所以他整个人都笼在金色的光线中,连眼睫都绒绒的,似乎有一层金色的光圈。他看着我,那圈绒绒的睫就微微颤动,像是有蝴蝶舒展翅膀。他还是那么帅,即使头上着绷带,但再好的皮相也掩饰不了他那颗冷酷无情的心。我真是爱错了人。

 他终于说话了:“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可是你‮机手‬关机,你爸爸说你出差了,直到昨天迟非凡才肯告诉我实话…”原来是迟非凡出卖了我,怪不得陆与江能找到医院来,这两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我愤怒了:“你找我干嘛?难道你还想押着我上手术台?我告诉你,上次敲破你的头是便宜你,今天你要敢在打那些没人的主意,我就阉了你,让你丫彻底断子绝孙!”他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苦笑了一声:“景知,你一直是这么强悍。”“那当然,不然早被你这混蛋欺负死了。”“景知,不是我不想要这孩子,”他声音很低,有停顿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没想到他还敢说,我气得拿话噎他:“当然了,这种没人的话,肯定难以启齿。”他还是看着我,因为逆光的原因,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凭直觉,我忽然觉得那是伤心,因为他怔怔的看着我,就像从来没有看过我一样,我忽然觉得很伤心。他的瞳孔很黑,就像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墨一般的大海,无边无际。他这样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毙在这大海中。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吧,这样认真,这样专注…最后,我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景知,我爱你。”

 我差点没晕过去,晴天霹雳,直接就把我给劈了。虽然我曾经梦想过很多遍,梦想着陆与江对我说这句话,但我做梦也没想过他会真的对我说出来,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我知道他一定是在骗我,因为他想哄着我不生这孩子,所以他不惜用美男计。骨头!我恨得牙,可我脸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我甚至还对他笑了笑:“既然你爱我,那为什么还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打蛇打七寸,丫敢对我用美男计,我就将计就计。结果他又顿了好一会,最后才下了决心似的,递给我一个纸袋。我出来一看,以为是姐姐的CT片子。姐姐住院的时候,这种CT颅脑片子我常常看,主治医生总是指着那团阴影告诉我,肿瘤又扩散了多少。在绝症面前,现代医药科技根本束手无策,医生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姐姐的痛苦,让她一天一天挨下去。

 但这CT片不是姐姐的,我以研究发现了,因为没有那团可怕的阴影,我拿着片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陆与江。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但他说:“你姐姐去世的时候,你哭昏晕倒在病房里,医生给你做急救,但很长时间你都没有苏醒,所以给你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结果发现你的颅底有个黄豆大的小肿块…”

 我的目光本能地落在CT片上,终于找到那个黄豆大的小黑点,她就在颅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看着这颗小黄豆,这个小黑点只让我觉得恐怖。我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抖,我就是亲眼看到姐姐脑子里,那个小小的肿瘤慢慢长大,最后狰狞地噬掉姐姐的生命。想起姐姐最后的那段日子,我只觉得头昏眼花,恶心想吐。

 “位置太坏,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医生说如果冒险做手术,很大的可能就是会变成植物人,如果不刺它,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不会恶变。”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而他的手也很冷,就像我的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陆与江这样子,他的眼睛里竟然含着泪光:“景知,你这么爱动爱闹的一个人,医生对我说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想,万一手术失败了,你睡在那里,看不到,听不到,也永远吃不了东西,哪里都动弹不了,就躺在上一辈子,我知道那会让你觉得比死还难过。医生向我推荐保守方案,他说只要没有素刺,就有很大的希望不会恶化。只要它不长大,你除了偶尔会有头疼的症状,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专门咨询过国内国外几乎所有的颅脑权威,他们都建议,只要不生孩子,应该没有任何危险。所以…所以我很自私地替你选了,我不想让你活在阴影里。那时你姐姐刚走,你还很伤心,如果你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害怕,所以我把这事瞒了下来。景知…”他滚烫的烙在我的手背上,“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么自私…”

 我一直在发抖,全身发冷,就像坐在冰水里。我根本听不到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死死攥着那CT片。姐姐临终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那时候肿瘤迫她的神经,她很早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瘦得就只有一把骨头,头发也全掉光了。我忘不了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一想到她的样子就发抖,我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和她变得一样。我胆小,我怕死,可是生活这么好,人世这么美,我真的想好好活下去。

 在一瞬间我很感激陆与江,他瞒了我这么多年,让我过得无忧无虑,要是我早知道自己有病,我肯定早就死了——我实在受不了绝症这种事,尤其是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我,现在还轮到我自己。

 我就知道命运不会放过我,我就知道还有更狗血的剧情等着我,可我万万没想到,编我这个故事的作者竟然这么狠,给我来了个绝症!丫不是号称悲情天后?丫不是向来杀人如麻?丫不是一贯得读者哭天抹泪?不把我硬掰成悲情女主,她就浑身不舒服!

 我问陆与江:“那么你娶我,是因为可怜我?”

 “不是。”他仰起头来,“景知,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笑了笑,我一定笑得比哭难看,我说:“谢谢你今天说爱我,我都不知道,我让你可怜了这么久。”

 他握着我的手,力气很大,可是他的声音很低沉:“景知,我爱你,不是因为可怜你。”

 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原来都是徒劳。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还是那么黑,倒映着我自己的影子,我的脸在他的黑瞳里有些变形,我看着这个我发誓再也不爱了的人。我没想到我会有跟姐姐一样的病,也许有一天,我就会像姐姐一样痛苦地死去。我连他还在说什么都听不到,耳中嗡嗡地响着。也许再过一阵子,我就看不到他的脸了,我曾经那样爱过他,在姐姐死了之后,我曾经想过,不要伤心啊,我会替姐姐好好爱你的。

 我没有想到命运这样‮忍残‬,不给姐姐机会,也不给我机会。

 “景知,你一直这样倔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越逃越远…”他蹲在那里,喃喃地,没有任何条理,一句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离婚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肯放手,也许你会比在我身边更快乐。可是我不放心,更不甘心,我想把你留下来,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但你总有办法让我失控,景知…是我的错,我一直很小心,但那天你实在是气着我了…”

 颠三倒四的话语一句句硬进我的耳朵里来,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不管他想说什么。他为什么不一直瞒着我?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他把这样‮忍残‬的事情摊在我面前,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自私自利,把一切事情搞成这样,然后再来告诉我,我有绝症,我不能生孩子。我从前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我白白活了这么久,如果还想侥幸活下去,我就得放弃我的小黄豆。

 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吓着陆与江了,他握着我的手求我:“景知,你别这样子,要不你哭出来好不好?景知,你别这样憋着…”

 我甩开他的手:“有什么好哭的?”

 虽然我也很害怕,虽然我也很想哭,但我是谁?我是叶景知,打不死的小强,最坚强的女主角。我才不会像林妹妹一样哭哭啼啼,像韩剧一样呼天抢地,哪怕你安排个绝症给我,但想让我当悲情女主,门儿都没有!

 尤其在陆与江面前,我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他骗我,他这样骗我,他到今天还想骗我。我再不会在他面前哭,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他面前。

 陆与江还是很担心地抱着我,我轻轻推开他,说:“这事我得想一想,我要回去了。”

 他说:“景知,我求你,别任,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陆与江今天很懦弱,他已经求了我好几回了,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胆小怕事,我不愿意去想原因。我真的累了,我说:“这事太大了,让我想想吧。”

 大概我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下了逐客令,我说:“你走吧,迟非凡会陪我的。”

 我不知道他曾经和迟非凡谈过什么,但迟非凡送我回去的路上什么都没说,进了家门后我才说:“姐夫,我想吃红烧。”

 他亲自开着车跑出去买,然后回来下厨房烧了一大锅香的红烧

 我又把一大锅都吃完了。

 撑得我,连走路都要扶墙了。我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说:“昨天。”顿了顿又说,“你把陆与江敲成脑震了,他在医院躺了两天,医生死活不让他出院,所以昨天他才找着我,把你的病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你们还是得当面谈谈,他怕你不肯见他,所以我才把他约在了医院里。”

 如果我再心狠手辣一点就好了,当时直接用烟灰缸把陆与江敲死,这样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病了。快快活活地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或者,快快活活因为生小黄豆而死。

 我叹了口气。

 迟非凡说:“景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不定将来医学发达了,到时候再生宝宝,也许风险比现在会小得多…”

 我就知道连迟非凡都会倒戈,电视剧里一出现这种情节,总是一堆人抱头痛哭,然后这个劝那个说,没完没了,一拖拉就是二十集。

 我说:“姐夫,让我安静地想想。”

 他肯定也知道我累了,我身心惧疲,脸色也一定很难看,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让我早点休息,然后就走了。

 我吃了一肚子红烧,昏昏沉沉地在上躺了两个小时,然后又爬起来。打开冰箱正翻找着,阿姨听到动静,走进来问我:“想吃什么吗?”

 “我要吃芦荟酸,大盒的。”

 “我给你买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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