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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真是没天理了,这次南下的大夫那么多,虽说人人都有赏,但凭什么信朝陵那小子就比别人还要特别?”黄氏一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气得摔破了手上的茶杯,一脸愤愤不平的说着。

 “闭嘴!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对皇上的旨意也有那么多话好说!”一边端坐的信奉常同样对这消息感到不安,却没傻得敢光明正大的置疑皇帝的意思。

 只不过听奉善进宫回来说的情况,皇上似乎对信朝陵起了兴趣了,这让他倍感压力。

 “我就是不满,那小子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了。”黄氏忍不住本噜着。

 “你管他走什么好运,总之在不想想法子,让他认了那个外甥女,我看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信奉常有些烦躁的说着,“对了,你那个外甥女确定会乖乖听话吗?不要到时候人被信朝陵哄走了,让我们白白费了这些功夫。”

 黄氏得意扬扬的说着,“放心吧!我那个外甥女是我那可怜的妹妹死前托给我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除了靠着我们,她哪里有其他的出路?更何况她十年前被我们哄着演了那么一场戏,就是想不靠我们改投那小子,人家也不会领情的!”

 “那就好,也省得我还要烦恼她会不会给我弄出什么晦气的事情来。”他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脸的厌恶。

 “你又想起朝苹那死丫头了?真的是,对方就算品再怎么不好,被毁了清白嫁过去也就是了,闹成那样害我那阵子走路都差点抬不起头来。”

 “你有什么好抬不起头的,不过就是个陪房丫头的赔钱货。”

 黄氏撇了撇嘴,“就算只是个陪房生的,在外人面前我也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闹成这样,不只害我丢脸,就连原本要许给秦家老九的亲事也没了,还害得那年我们本来打算吃下的那批山参还被人给抢了。”

 “罢了,过去的事也不用多说了,总之记得赶紧让你外甥女上信朝陵那里多去几次,就算不能阻止他考上太医,也要把他的名声弄到臭得不能在臭,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回来和我抢这族长的位置!”信奉常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阴冷的笑着。

 他们虽关紧了门说话却没有放低音量,让一直在窗边偷听的柳儿一脸惊骇,她小心翼翼的跑回徐令微的房里,比手划脚的把刚才偷听到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

 “没想到朝苹竟然不是姨母亲生的?!”徐令微先是震惊讶异,可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她的心里顿时了然。

 也对,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难怪当年朝苹死了之后,姨母倒是没有几滴眼泪,就是在灵堂上她的伤心看起来也有着几分假,原来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看着旁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柳儿,她慎重的吩咐了几句,“今天的话千外别再往外传了,这件事情就你知我知即可。”

 “知道了,‮姐小‬,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柳儿个性单纯冲动,不过在这种大宅子里待久了,也明白听到不该听的话若别人不知道自然管不着,但是如果说了不该说的,那后果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是为了她这条小命,她也不敢随便说的!柳儿在心中的暗忖着。

 吩咐好了自己的丫鬟,徐令微冷笑着看向信奉常夫妇的房间。那是一对把她当成工具再度利用夫妇,也是一对害死自己女儿还埋怨她不争气的狠心父母。

 朝苹,如果你知道他们在你死后非但不伤心,反而这样说你,你心中会作何感想?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那个娇柔的少女对着她温柔浅笑的模样。

 在她骤失父母只能到姨母家寻求庇护的时候,是那个少女温柔的陪伴着她,亦友亦姐的教导她,让她能够安下心来,不再终惶惶不安。

 那个少女曾在她被下人欺负的时候安慰她,并将那些冒犯她的下人一一收拾赶出府去,也曾一笔一划的教她读书写字,说这些是以后管家用得上的东西。

 她甚至在她生病、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守在自己边,亲自替她换冷帕子,哄着她吃药。

 她对她来说,是仅次于娘亲最重要的人了。

 十年前,她还记得那时候少女正准备要仪亲,虽说她无法自己选择未来的良人,但是少女那期待和羞涩的笑容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最后,少女等来的只有一个人孤单又冰冷的离去。

 那身影最后留在回忆中的画面就是苦痛苍白的面容、冰冷的‮体身‬和满地剪碎的布料!那是她曾经打算用来当嫁妆的珍藏。

 一想到那个温婉浅笑的少女,再想到当年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她的眼中就有无法抑制的恨意,柔弱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狰狞。

 十年前,她错了,十年后,她绝对不会再被傻傻的利用,害了她的那些人她也不会放过。她在心中恶狠狠的发誓。

 一个都不会!

 ***

 在封赏过后的一个月,太医会考如期举行,在一群中年以上的老大夫里,年近三十的信朝陵成了最引人注目的身影。

 会考共分两天,一天看医案开药方并且详解这药方用典何故,并且亲自诊脉写出医案,另外自金针或推拿等科目之中择一加考。

 太医会考可说等于文人士子的科举大考,虽‮试考‬人数比不上成千上万的士子的科举,但是能够进入这次会考的,都是地方官员特别推荐,或是得到医药世家推荐的大夫,想考取太医也不比那些献身科举的士子们还轻松。

 信朝陵对于这场‮试考‬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尽心去答题而已,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相较于有些大夫们愁眉苦脸、有些人踌躇满志的走出试场,他就像是去普通人家看诊回来一般,脸色平静,角带着一抹浅笑,悠然闲适的从太医院里走了出来。

 夏谨莲对他的信心简直就是盲目的,从以前到现在依旧是,但是等他真的进了太医院去‮试考‬,她才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信朝陵一走出太医院,就看到那个如水淡然却又如草坚韧的女子穿着一身丝衣撑着伞,娉婷的站在外面。

 他原本从容的步伐顿时加快了许多,到她面前停下,眼神温柔得像可以化成丝,紧紧将她绕。

 “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个下雨,让你别来吗?”说着,他接过了她手中的伞,两个人慢慢的外回走着。

 夏谨莲回以浅浅一笑,眼中全是掩不住的柔情一连,“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夏谨莲微睨了他一眼,为他到这时候还想隐瞒而有些埋怨,“信家今天召开族内大会,这消息只要是个学医的人大概都知道了,更何况我身为信家少爷的子,怎么能不知道。”

 自从那天婚礼被打断后,他虽然表面上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她一向懂他,怎么会不清楚他暗自下的决心,只不过他不说,她也不主动问而已。

 身为一个医者,他是做不出利用药材或者是其他医道上的事来打击信奉常的,但他会运用其他手段让信奉常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信朝陵顿了顿,倒是没有想再隐瞒,“你都知道了?”

 夏谨莲摇了‮头摇‬,“不,我只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其他的是我看秦叔这次跟我们进城里,每天却忙得脚不沾地时猜到的。”

 他笑了笑,风雨打了他一边的‮子身‬,却丝毫无法影响他现在愉快的心情。

 “你猜的没错,我是打算在今天把所有该算的帐都一起算了。”

 他的、朝苹的,这十年来谁都不愿提的帐,是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她的手慢慢在宽袖下握住了他的,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给予他自己所能给的所有支持。

 他低头对着她微笑,在袖子里紧紧的反握住的她的手,千言万语就化作这无言笑容。

 不必多说,他们已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对方所有的心情。

 微风细雨中他们撑着一把伞,双手紧紧握前行,而未来漫漫的人生路上,他们亦早已许下了不离不弃的约定。

 ***

 信奉常看着下面满满的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自己身为族长,并没有请那么多族老还有信家在京里及京城周围所有产业的管事,到底是谁找来这些人的?

 那些人看着他的神情更是让他不安,明明他才是一族之长,可在他们审视的眼光中,他却觉的自己像个挑梁小丑。

 那些眼光让他想起了这十年来的种种挫败。明明信朝陵已经被他逐出家族了,照理说那些信家产业应该被他收拢到自己的手中才对,但除了几家不是很赚钱的铺子外,其他的管事几乎都不太理会他这个族长,即使想透过查帐换人,那帐目也是做得完美异常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信家的一些长辈对这种情况竟然也是视而不见,想请他们帮忙,有些人甚至连见都不想见他,直接就将他打法走人。

 他在外虽然能够招摇的自称自己是信家的族长,但是在信家里,他说的话却没什么分量,甚至比不上三弟信奉善说的话。

 信奉善有太医的名号,在这医药世家还是有些地位,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毕竟一开始他就只想要族长这个位置,太医什么的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还不见得考得上,他根本就不屑为之,可没想到他争下来的族长之位竟一点用都没有。

 等到人似乎都来得差不多了,他坐在上首不时和那些族老、管事们搭话,想问出他们出现的目的,可不是话题一直被绕走,就是竟说些无光痛的事,让他了一肚子的火,不明白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见到信朝陵踏着悠闲的脚步进来时,信奉常顿时眼角微,心中的不安快速扩大。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这些管事们顶多就是抱拳作揖而已,但是信朝陵一踏入厅中,除了那些辈分高的族老们,几乎所有的管事竟都同时站起身,弯身作揖。

 “见过长公子。”一众管事同声恭敬道。

 信朝陵点了点头,俊朗的脸上带了一点威严,“各位管事请坐吧。”

 避事们让了让后又分别坐了,信奉常只觉得头痛得厉害,由上往下看着那昂然立的青年,对方嘴角那讥诮的笑容,让他有种丑态必现的错觉。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头小子而已,哪有什么能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信奉常这么说服自己,故意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笑着,“哎呀!陵儿今莫非是来送帖子的?不对,你该是来正式提亲的吧?你二婶前几还在唠叨着说你怎么还没请人来问令微提亲,不会是给什么狐媚子给了心窍吧!”

 说着,他又故作懊恼的挥了挥手道:“哎哟,瞧我说什么话,陵儿可是少年英才,怎么会做出那样不得体的事情来呢,是我口误口误!”

 只是信奉常一边说着口误,又口口声声的误会,却直用鄙视的眼神在往等在门外的女子那里看去。

 哼!丙真被那女人得没有半点分寸了,即使出门都还不忘带上人。

 下面的管事只往上瞥了那么一眼就全都低下头去,这场合轮不到他们说话。

 信朝陵脸色不变,像是完全不在意,对他行了个礼以免落人口实后,就直起‮体身‬,毫不畏惧的望着上首的信奉常。

 “二叔,当年祖父去世之前,曾说过信家后产业尽数由大房来打理,我记得有说过这话,是也不是?”他清清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当场就让信奉常变了脸色。

 信奉常勉强笑着,打算敷衍过去,“陵儿,老爷子过世时的事情!”

 信朝陵却不打算就此罢手,马上又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的看着他,“又说我父母早逝,年纪又小,所以这产业暂且让各管事代管着,由二叔代理族长的位置,管理族中的事务,这事情有或没有?”

 “这…”信奉常冷汗不断淌下,只觉得那锐利的眼神似乎看破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

 “二叔,当年祖父曾代你,只要我进入太医院之后,这族长之职就必须还给大房,产业也可全部接收,祖父这话你还记得吗?”

 “我…”信奉常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每说句就往前走一步,不只让他更大压力,那锐利的言词更是咄咄人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信朝陵直直走到他面前,神色忽然一改刚才的严肃沉冷,浅浅一笑,“二叔,您坐在这个位置够久了,侄儿不才,现在终于能帮您‘分忧’了。”

 “你!”听到那加重的两个字,信奉常咬着牙跳了起来,手颤微微的指着他,“你连半点敬重长辈的礼数都没有了吗?今你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迫我离开这族长之位?哼,休想!”

 信朝陵转头看向各位族老,“各位叔伯长老,我方才说的当时可都有人证在,断然不是我捏造的,相信二叔也不能否认。”

 族老们纷纷点了点头,而且老太爷去世之前曾透过,信家的长房长孙于医道上有极佳的天分,早讲明未来信家族长的位置就是给他了。

 信奉常见事态不对,也顾不得其他了,马上使出杀手锏,他冷冷的看着信朝陵,一脸痛心疾首的大声斥责着,“信朝陵,我看在你是大哥独子的份上不想和你这个小辈多加计较,没想到你却把我的慈爱之心当作软弱可欺!今我就来让大伙儿评评理,看你今所作所为做得可对?!”

 信朝陵一点也不畏惧,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充满自信。

 “你现在是信家被放逐的子弟,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当年是做了什么错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年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是为了保全信家还有你的一点颜面,没想到你如次不知好歹,竟目无尊长,那我也不得不把这丑事公诸于世了!”

 信朝陵一脸嘲讽,丝毫没有信奉常想像的困窘的神色。

 “二叔,你要说便说吧,我相信各位长辈以及管事们也都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离开家族十年之久。”

 哼!丙不其然,二叔以为有了这个捏造的把柄,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为自己争取本该拥有的东西了吗?

 信奉常自认为掌握了侄子的把柄,认定对方丝毫不怯的神态只是在故作姿态想吓唬他而已,脸上忍不住出得意的神色,开始一脸痛心疾首的说着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除了少数几名族老,众人都以为当年是信朝陵不愿遵从家族安排的婚姻而离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脸上不都带上不可置信的眼神,但却没有人开口,只是转头看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他。

 信朝陵看得出来那些族老眼神中所传递的讯息。

 假若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解释的话,那么即使他拿着祖父给他的族长传承印鉴,他们也会想办法另选他人,而不会同意他坐上族长之位。

 “各位族老,既然二叔口口声声说我玷污了徐家姑娘,那何不请徐姑娘自己站出来说个明白,是不是确有其事?”

 信奉常听到这么说,以为信朝陵是脑子不太清楚了。当年就是徐令微一口咬定他污了自己的清白,虽说十年过去了,难道他以为如今徐令微就会转过头来支持他吗?

 先不说这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徐令微要是真的把事实给说了出来,他们得不了好处,她也别想好过!

 既然信朝陵自己找死,那他也不会拦他!信奉常随手挥了挥,就让下人去将徐令微给请出来。

 不过一会儿,徐令微徐徐的从外面走来,她今穿着一身粉的衣裳,脸上也薄施脂粉,头上着明晃晃的金步摇,连上带着一抹浅笑,那份柔弱细致的美丽引得许多人都看傻了眼。

 在进门之前,她稍微停了一步,对站在门外的夏谨莲轻声说:“我自己造的孽我今天会来偿还…之前的事也非我所愿,请你见谅了。”

 徐令微进门多少引起一些动,所有管事们都在下面窃窃私语着,只不过对徐令微来说,别人的注目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少压力。

 一见到她走了近来,信奉常抢在族老问话之前,一脸大功无私的说:“令微,虽说当年的事情对你是一个很大的伤害,但今天姨夫也不能让人随便扭曲事实,只好请你把当年的事情再说上一说,让大家为你评个理,好还你一个公道。”

 徐令微抬起头,脸上出一抹惊喜,“真是要还我一个公道吗?”

 信奉常点了点头,又要掩住自己想狂肆大笑的冲动,他摆出了一个一脸严肃,装做痛心的模样沉声说着,“说吧!这里有这么多长辈为你作主呢!”

 徐令微看了看上面坐成一排的族老们,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信朝陵,她慢慢的垂下头,轻声说着,“当年…当年的事情,都是一个阴谋!”

 她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哗然。

 “令微啊,这饭可以吃,话可不能说!”信奉常以威胁的眼神望着她,眼底有着深深的警告,“来,族老们各个都是明理的,就是一时紧张说错了话也无妨,重新说过——”

 徐令微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有着他不曾见过的冰冷和怨恨,一字一句的清楚说着,“我说,当年的事情都是一个阴谋,一个要让信朝陵永远不得继承庞大家业的阴谋!”

 信奉常红了眼,暴怒的大吼,“你若在胡言语,休怪我——”

 徐令微淡淡一笑,然后以坚定无比的语气说:“我徐令微今所说的话,若有一字一句违背事实与良心,我便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并且永世不得翻身!”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默了,只有信朝陵淡淡的看向她笑着,而信奉常则是差点气得吐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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