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墅里,多了一名阿姨来照顾她,而他,却像是失去了踪影似的。
他去了哪里?是不是不愿看到她、厌倦了她,所以不愿再见到她?
远眺远方的水眸,浮上一层的忧愁。
不不不,她得保持心情愉快,这样宝宝才会健康,不会变成苦瓜子娃娃,
角缓缓地,绽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可眸底的愁却化不开。
“宝宝,妈妈好爱、好爱你,你要健康的长大喔!”温柔地对腹中的孩子轻喃,她再次抬头,看向远方的景
。
蓦地,她的眸底浮现了抹期待与欣然。
“太太,你不要坐在这儿吹风,着凉了怎么办?”阿姨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可是有些时候会太过聒噪。
这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的来得冷。
“我穿得够暖,不会着凉的。”韩碧萝回头,给了阿姨一记浅浅的淡笑,而后又靠回椅背上,一双小手轻柔地搁在小肮上,温柔地摩挲,眼底的欣然,不散。
阿姨看不过去,急匆匆地从室内里拿出
毯到阳台,将她从头到脚,紧紧密密地包起来。
“年轻人就是这样,要是真的着凉了,药也不能
吃,到时候你就惨了!”她碎碎念着,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韩碧萝任她念着,一点反抗也没有,因为这个阿姨聒噪归聒噪,却很体贴、很关心她。
那,让她备感窝心。
阿姨一直念着,念到最后才发现,这太太又在神游太虚,只好叹了一声,而后去替她准备小点心与补品。
退出房间时,差一点就被伫在门边的高大身影,给吓得尖叫出声。
“先生!”她唤着龙井,有怒不敢言。
“她今天怎么样?”龙井问着,目光却不曾从阳台上的人儿身上收回来。
“太太今天胃口不太好,早餐、午餐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吃了。”阿姨虽然觉得古怪,但仍据实告诉他。
要看老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看,而要站在这里,像个小贼一样的偷偷看着?这夫
真是怪得很。
“有吐吗?吐得厉害吗?”忆起每天清早便会听到的作呕声,他的心便是一阵的紧揪。
他们不再同房,他搬到了她隔壁的房间;房间的隔音不错,可是每天清早,她晨吐的声音,仍然传入他的耳中。
阿姨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给她喝了点牛
,孕吐有好一点。”
顿了顿,龙井才再开口。“她愿意喝?”
阿姨纳闷起来,“为什么不喝?我跟太太说,喝点牛
对她跟孩子都好,她二话不说就将整杯的牛
喝光光。”说起来也奇怪,太太喝牛
时,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一脸痛苦。
那是当然,因为韩碧萝从小就对牛
抗拒,几乎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她愿意喝下整杯牛
,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肚子里的小家伙。
她愿意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那让他很高兴,至少,她愿意用这些日子,来疼爱那孩子,至少能让孩子感受过她的爱。
“她有午睡吗?”
“有啊,才刚睡醒。”越问越奇怪,为什么不自己走进去问他老婆,而是必须从她口中挖出答案?就像以前做人家婆婆的,在偷偷问医生,自己的媳妇儿怀的是龙或是凤一样。
问到这儿,想知道的、该知道的,都已经清楚,所以龙井再深深地,看了眼阳台上,眺望着远方景
的人儿后,便转身离开。
“先生,你不进去看看太太喔?”阿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方追问。
“小心点,别让她着凉了。”放下
待,他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别墅。
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想进去将她的子身抱进怀里,用他的体温,紧紧地包裹住她;可是,她必定不会想见到他吧?
为了不让她的情绪起伏太大,所以他处处回避,有关她的体身状况,只能从阿姨口中得知,也只有在晚上她
睡时,才会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她酣睡的容颜。
留在原地的阿姨搔搔头,对这对怪异的夫妇,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哪有人常常对自己的丈夫不闻不问,一天到晚,除了到小花园里走动、走动外,就只靠在那阳台里的躺椅上,看着外头的风景?
而又有谁家的老公,明明就很爱自己的老婆,一副很想将老婆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可却只会躲在一角,偷偷看着老婆,仿佛被老婆看到会死一样?若是她家那老头敢这样对她,她必定二话不说,把他休掉再说。
可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很多都不是她这个大婶可以理解的。
回头看了眼依旧包裹着
毯的韩碧萝一眼,她才甩开这些多余的想法,踱步到厨房,为韩碧萝准备补品。
但那阿姨不知道,韩碧萝之所以时常靠在躺椅上的原因。
因为,那里是唯二个,能够看见龙井的车子进出的地方。
“宝宝,那是爸爸喔!”当眼
的车子经过,她便会抚着肚子,跟腹中的孩子柔声地说。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纵使穿了更多、更厚的衣服,她还是感觉到有一丝的冷意,可是她却每天依旧坐在那躺椅上,期待着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
每一回,她期待着他会走进来看她,但每一回,都让她失望而归。
足因为他对她厌倦了、不想再见到她了吗?还是因为她怀孕了、变丑了,所以他不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
这天夜里,房里开着暖气,她本不应该再感到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蜷缩在厚重被子里的她无法入眠,这也是怀孕后变得嗜睡的她,头一次到这个时间,还没有睡着。
寂静的房间,静得连
针掉下地也能听得分明,所以当房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时,她停下了自己的辗转反侧,背对着来人,假装睡觉。
沉稳的脚步声,宣示着闯进她房里的人是谁,心跳稍稍加快了,因为他的到来。
不过,他进来的原因是什么?来看她,还是她肚里的宝宝?
是宝宝吧?若不是为了看宝宝,他怎么会待她睡着后才进来?目的不就是不想见到她吗?
真是傻!她暗骂着自己,骂自己的妄想。
龙井无声地伫立在她的
边,挣扎着,因为他瞧见了她因寒冷而蜷缩,微微发颤的子身,他想上前,躺进被窝里、抱住她,给她温暖;但这么一来,他却怕会吵醒她,醒来后发现他在,她必定会不高兴的吧?
不过她怀孕后变得很嗜睡,而且睡得很沉,不太容易惊醒,如果他放轻手脚,或许就不会吵醒她。
感觉身后的男人,如同一尊人偶般站着,久久没有动作,韩碧萝有着狐疑,却没有开口问,她知道,如果他发现她还没有睡着的话,他会马上离开这房间,又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不想,所以她继续装着。
这段日子里,她反覆地想着他;他在八年前是伤过她、抛弃了她,任她被人嘲笑,任她从幸福的天堂,掉进痛苦的地狱里;可是八年后,他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她,也没有在得到她的体身过后,狠狠地抛弃她。
他坚守他的承诺,放过爸爸以及炎帮一众兄弟的命;至于为什么会软
她的爸爸,当了韩炎二十几年的女儿,她爸的性格,她岂有不明白的道理?除了爸爸又再次做出妄想壮大炎帮、或自己势力的事,却用错方法、用错了人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龙井为何要软
她爸爸的理由。
而且,期间他无声的温柔,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房上,教她无法忘记;相比起八年前,他这段日子以来,是用着情人、老公的身分去爱她、宠她,而不是疼小妹妹的方式,这样,更让她无法抗拒,更加地深爱他。
生下宝宝后,她真的可以离开吗?她走得了吗?
浓浓的愁绪涌上心头,她忍着鼻酸、忍着眼泪,不让他知道她犹醒着,没睡着。
蓦地,身上的被子被稍稍掀开,冷意还没有袭上她,她就被一双手臂,搂进一具温热的
膛里,男
的体温将她紧紧包裹着,将冷意一丝不留地驱离。
她无声地轻叹,感觉自己冰冷的手脚,因他的体温而温暖起来,而迟迟未来的睡意,也在这时候袭上她。她下意识地贴近他,
取包多的温暖,感觉这具
腔的主人,也缓缓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情不自
地
出一抹浅浅的、淡淡的幸福笑容,她以脸磨蹭了几下他的
膛,便沉沉地坠进甜蜜的梦乡里。
只有在她入梦时,才能对他做出这种亲昵得类似撒娇的举动来吗?
看着她酣睡的睡容,龙井勾起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涩笑容。
真的,无法留下来、无法再爱他了吗?是这样子吗,
儿?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就允许他在她沉睡的夜里拥抱她,允许他拥有剩下来的,短暂的幸福。
笑容更形苦涩,可是他的手,自始至终都不曾放开,始终紧密地抱住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醒来,是因为再度袭来的寒意;韩碧萝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空无一人的
位。
他总是在夜半的时候,悄然无声地走进她的房间,将畏寒的她拥进怀里,用自身的体温,温暖着她;而第二天在她即将醒来之前,他又会再一次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去,佯装他从没有进来过。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夜一她都在等待着他,并没有真正入睡;直到他拥抱住她之后,她才能安然入睡,肚子里的宝宝也才肯乖乖地睡觉,不在她肚子里翻跟斗。
“宝宝,你很爱爸爸喔,每次爸爸在的时候,你才会安安份份的,当爸爸出去后,你又在妈妈肚子里作
,宝宝,你不爱妈妈吗?”她故作气恼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手却抚了抚肚子,像是这样就能摸到孩子一样。
回应她的,是宝宝的小拳头挥动了下。
“好好好,妈妈知道宝宝不会偏心,行了吧?”用指摸摸小肮,她无余地对着肚子里的小霸王说。
再躺了一会儿,少了他,被窝失去了吸引力,再也无法吸引她继续留在其中;
着越来越圆、也越来越大巨的肚子,她动作缓慢地下
,来到浴室里梳洗一番后,来到饭厅。
餐桌上,阿姨已经准备好了营养十足的早餐,以及一盅透着浓浓药材味的补品。
就算再不喜欢、再抗拒,但在阿姨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将这碗据说对宝宝体身好的补品,全数喝进肚子里。
而后,怕阿姨会嫌不够地再端出一盅补品出来喂她,吃补品已经吃得头皮发麻的她,立刻
着
的肚子,慢慢走到花园里散步。
自他开出以孩子换取她的自由这个条件后,他不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只有那间房,她能够随意地在别墅里走动,但还是不准她离开别墅的范围,不过,那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来别墅为她作产检的医生说,多活动对宝宝跟她都好,所以每一天,她都会到这花园里散步,做些简单的伸展活动。
走着、走着,她渐渐离开了花园,来到了别墅的大门。
肚子里的小家伙奋兴地活动着四肢,像是鼓吹她走出这扇门似的;从没有逛过这里,她有些好奇地打开了门,往外走去。
她只有从房里向外看过,却不曾真正在门外的树林里走过,虽然龙井不许她离开别墅,但她只是在别墅附近走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天气寒冻,这树林里居然还有花开着。
那白白小小的花朵,娇小纯洁,教她一见便心喜,忍不住地采了几朵,打算放回房中欣赏。
变够了,也逛累了,她带着几朵花儿,准备打道回府时,一辆全然陌生的车子,冷不防往她的方向,以亡命的速度驶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连身在暗处保护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向她狂奔过去,希冀能在车身撞上她前救出她。
可是太迟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及时推开了她;而那人,却来不及逃开,被车子直
地撞起,重重地掉落在地。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顿了。
跌趴在地上的韩碧萝,完全不敢置信地瞪着那躺在地卜,完全静止的男人。
腥红的血
,汩汩地以诡异的速度
出他的体身,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洒了一地的洁白花朵。
肚子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痛得她弯身下子,直不起来,但她没有办法傻傻地待在原地,克难地手脚并用着爬到他的身边,她颤抖地伸出手,最后,还是没有触碰他。
他的体身受到了重击,有可能会内出血,若她胡乱挪动他,只怕会增加他的伤势。
有谁可以救救他?
她张开嘴,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眼泪无助地掉着,她头一回恨自己如此地无能。
数道身影诡异地出现,她警戒地抬起头,生怕他们会是想加害于他的人。
“韩姐小,我们是二少的属下。”
是龙门的人?
她浑身颤抖着,手指指向那仍血
不止的男人。
救他…
她无声地说着,喉间干涩得仿佛尝到腥血的味儿。
“请放心。”示意旁已经替龙井作简单止血与急救的同伴,将他送往龙门附属的医院,其中一人,轻轻地扶起仍跪在地上的她,“韩姐小,你必须冷静,情绪太过波动,对你跟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是,她知道,但她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小肮冷不防传来一阵
痛,她脸一白,连忙抱住肚子,再度跪下。
不,宝宝不能有事!
“韩姐小!”
不可以…她不能失去龙井,也不能失去宝宝…
抬起泪眼,她无声地求救着,救救孩子…
接着,眼前昏暗一片,无边的黑暗,掳住了她。
***
耳边传来一声低叹,将韩碧萝从黑暗中唤醒过来。
她转过脸,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脸庞,这脸的主人在八年前,总是一脸慈爱,疼她犹如她的亲生女儿般,让她感受到妈妈离开后的母爱;可这会儿,和蔼的脸上笑容不再,有的只是一脸的愁眉不展。
记忆如
水般向她涌来,她的脸再度一白,双手立即抚上肚子。
斑高地隆起的肚子,诉说着宝宝安然无羔,依然在她的肚子里好好的成长,这稍稍安抚了她的情绪;而这时,宝宝踢了她一脚,像在回应她的担忧似地,她放下一半悬空的心,宝宝没有事。
但,宝宝的爸爸呢?
那浑身沐血的身影浮现,教她的心,疼得快要碎掉似的,比起当初被他抛弃时还要更痛,她几乎无法呼吸;小肮传来微微疼意,她连忙深
几口气,缓缓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好一会儿,疼意不再,她
起子身,坐在
上,紧张地将手伸向那美丽的妇人,或者她该称呼她为伯母,龙井的母亲。
“小萝,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龙夫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而后喜出望外地握起她的手,怜爱地看着她,“感觉怎么样?还会晕吗?”
“伯母…”她摇头摇,而后艰涩地开口,沙哑的嗓传来微疼,“他…龙井…”顾不得喉间的疼痛,她急急地追问着。
脸上的喜
褪去,龙夫人的眉头浮上了为难与忧
。
心倏地一沉,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像失去力量般,她缓缓地躺回枕上,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
。
老天,请不要这么忍残地对她!请不要让她先尝到幸福的滋味后,却再一次地夺走,让她再一次掉进可怕的黑暗深渊里。
“小萝,别这样,阿井他没有死!”龙夫人急急地扶着她。
他没死!眼中燃起一抹光亮,韩碧萝挣扎地想起来。
“不,听伯母说,小萝,你现在不能去看他。”龙夫人伸手
住她蠢动的子身,不许她下
,“医生要你好好的休息,让体身恢复过来,除非你不要孩子了,你就可以随意下
。”
“伯母,我想去见他…”闻言,韩碧萝马上停下动作,躺回
上,“没见着他,我没有办法安心,求求您,让我去见他,一眼就好;看完后,我马上回来休息,您要我多久不下
,我就不下
。”
龙夫人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不,小萝,你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我会很小心的。”而且宝宝也很想见他的爸爸。
“小萝,你冷静地听我说,可以吗?”见她不为所动,坚持要去见龙井,龙夫人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小萝,虽然阿井没有死,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脑部受到重击,到现在还昏
不醒,医生说,他能不能醒来,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韩碧萝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也就是说,龙井可能会永远不醒来?
全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不听话地走出别墅、如果不是她如此地大意,没察觉那辆可疑的轿车,如果…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便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更不会变成植物人!
“小萝,这不是你的错。”龙夫人执起她一只手,慈蔼地道:“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怪到自己头上,龙井爱你,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不,他不爱我,他只是、只是…”爱她!至此,韩碧萝才全然看清了他的心,他的意。
若非爱她,会在她受伤之际,
亲自替她换药,做这些明明可以让其他人代劳的事吗?
若非爱她,两人之间的
烈
爱,以及那些温柔的举止,还有夜间温暖的拥抱又代表了什么?
若非爱她,他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执意从鬼门关前推开她,而宁愿自己闯进去吗?
韩碧萝将脸埋入双掌间,无法原谅自己的迟钝,以及对他的不信任。
她居然对他,说出那些忍残的话来。
八年前的事,再伤人、再伤心,也已成过去,
儿就不值得她再翻出来与他争吵;他软
爸爸,也必定有原因,而她却让愤怒掩住了她的眼,说出那种既忍残又无情的话来,重重地
伤了他的心!
这样的她,比起八年前的他更可恶、更可恨!老天…她怎能做出这种事来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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