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董秀清长发飘逸,一身白衣,妆容淡雅,气质空灵,宛如天上仙女般的宁静优雅。
但在宋家其他人眼里,她就是
魂不散的鬼。
当年她抛弃大哥跑去国美嫁人,这董秀清和大哥的缘分就到此为止,这么多年后,她绝对没有资格在大哥娶了大嫂之后,又像鬼一样冒出来吓人!
这气氛太诡异了,董秀清自动自发坐在大哥身旁,又是挟菜,又是递纸巾,服侍得比正牌老婆还殷勤。
整个场面安静无声,修养好的宋家长辈能不发火,尽量做到来者是客的礼数,但年轻人可不同了,宋子锰毫不客气地站上火线。
“我们有邀请你吗?董姐小?今天是我们的家族聚会,不
外人参加。”
董秀清柔柔笑着。“或许不久我就不是外人了。”
所有人忍不住惊呼。
只有姜晓源依然沉默不语,只是就算脸上的表情平静,也看得出来掩藏的伤心。
宋子言始终注意着她的反应。秀清选择这种冲动的方式
他面对问题,但她没料想到,在她自信满满地起了头后,他没有如她预期的提出离婚,他在意的是
子受伤的眼神。
他心中的答案已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楚,是他的行为、他的关心误导了秀清,今天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必须由他来解决。
宋子锰怒不可遏,站起身,手掌往桌面上用力一拍。“你神经病啊!没见过第三者像你这么嚣张的!”
董秀清凝视宋子言的眼神深情款款。“我不是第三者,她才是第三者,我和子言一直都是相爱的,她应该成全我们。”
姜晓源低头不说话,双手在膝上
握。
宋子锰快气炸了。“什么叫我大嫂是第三者?他们结婚了,还是你要看到他们的结婚证书才会觉悟自己才是第三者!”
“结了也可以离婚。”
宋子言推开董秀清的手。“够了。”
“你必须选择,子言。”
宋子言平静地说:“我答应照顾你是因为你是我学妹,没有其他的。”
董秀清不为所动。“只因为是我你学妹?”
“对。”宋子言清楚地表明。
董秀清起身,依然优雅温柔。“我先离开了,伯父、伯母,再见。子言,我在家等你。”
她飘飘然地来,又飘飘然地走。
宋子勤目瞪口呆。“大哥,你哪儿惹来的神经病啊…”
宋子锰气到快吐血。“大哥,你怎么又和她扯在一起?她不是去国美结婚了吗?”
宋子言一句话。“吃饭。”
就算子锰和子勤有再多的好奇和愤怒,也只能在大哥的命令下噤口。
晓源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没看儿子一眼,这让宋母更加忧心。看来晓源会回娘家绝对和董姐小有关。
唉,怎么回事?难道儿子还对她念念不忘?
“晓源,晚上住下来吧,明天早上陪爸爸妈妈去爬山。”解铃还需系铃人,儿子和媳妇避不见面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必须制造他们相处的机会,因为她很清楚,只要一离开主屋,两个人必定是各走各的。
“妈…”姜晓源直觉想拒绝。
宋父立刻帮腔。“
明天才会由日本回来,她很想你,你留在家里
接她回来,她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
既然是长辈的要求,姜晓源也只能答应留下。她明白他们的用意,或许她应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把自己当成鸵鸟、回娘家避不见面也解决不了问题,她是不是应该找宋子言好好谈谈?
她留在主屋,宋子言也没离开。下午,她陪婆婆去上
花课,宋子言甚至主动要求当司机,还带着笔电边写诉状,边等她们下课再一起回家。
婆婆对儿子的表现笑呵呵,姜晓源却有不同的想法。她深信他无故献殷勤,其中必有目的,宋子言突然变身为模范老公,肯定有问题!
“你不去北投?”趁着婆婆和朋友闲聊,姜晓源找到自己丈夫,打算挑明。
“我没必要去北投。”宋子言没停下手边的工作。
她很习惯他和她在一起时,可以分心同时做很多事。“我们就不用虚伪了好吗?我知道你想去找她,没关系,你可以去,真的,车不用留下来,我会跟妈搭计程车回家,也会帮你找理由,就说加班,你觉得怎样?”
“你希望我去北投?”
她耸肩。“不是我希不希望,被爱情冲昏头的人不是都舍不得分开一秒种吗?”
“你很大方,很想把我送出去?”
姜晓源嗤之以鼻。“心都不在了,留个空壳有用吗?”
宋子言的手终于离开笔电,他由衬衫口袋拿出一样东西,接着拉过她的手,坚定地将婚戒套在她的指间。
“你忘了戴婚戒。”
她忘了好久了,从台中回来的那一晚之后,她就没戴过这枚婚戒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试着拔下,她不能再被他偶尔的柔情所
惑,她不是已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了吗?她不能再有半点期待…
宋子言眯起眼,不悦地看着她的反抗。“如果你把它拔掉,我会另外再买九个一模一样的婚戒戴在你十
手指上。”
他是宋子言,她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但她很生气,他为什么又要给她期待和希望?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宋子言伸出左手,他的手指戴着另一只婚戒。除非洗澡和睡觉,他没拿下过自己的婚戒。“晓源,我并不想放弃我们的婚姻。”这就是他的答案,就算年轻时有多少的爱恋,但他已经体会到,平静安宁的婚姻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她是他老婆,他对她有责任。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她说,不想把自己弄得像怨妇,却控制不了语调中的哀伤。
宋子言掬起她的手就
,轻轻在婚戒上印上一个吻。“我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选择了他的家庭,将秀清当成需要照顾的学妹。当这想法透彻清晰之后,他觉得无比的轻松。
“别耍我…”她含着泪,又哭又笑。
他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我没耍你。”
“最好是,说不定过两天你又忍不住跑去北投找她…”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哄,他选择了她,之前的委屈便随之烟消云散。当然心里没疙瘩是骗人的,但,一切终会平复。
“我会去找她,她是我学妹,我答应过会照顾她,不过仅止于此。你是我
子,是我一辈子的责任,是比秀清更重要的人。”
所以呢?
姜晓源投入丈夫的怀抱里,又哭又笑。
一旁的宋母感动得直掉泪。这就叫雨过天晴了吗?
太好了!太好了!
离开
花教室回到宋家主屋时,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一群人入座吃饭,只是大家都察觉气氛似乎有一点不同,这回大嫂不是和长辈挤在一起,而是大大方方坐在大哥旁边,虽然没有中午那个董秀清来得恶心,但淡淡的甜蜜反而让所有人都醉了。
“和好喽?”子勤问。
子锰也很开心。“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随便一个神经病就破坏大哥和大嫂的感情。”
餐桌上笑声不断,大家都很开心。饭后,因为要等
明天回家,所以大家都留在主屋,打算明天一起出发去机场接
。
宋子言和姜晓源正在庭院看星星,所有人闪得闪、跑得跑,没人想当电灯泡破坏这花前月下的好气氛。
“儿子,妈和爸先睡了,别只看星星,重要的事别忘了做啊!”
婆婆暗示得很清楚,姜晓源整张小脸红通通。
庭院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在看星星,她突然有些紧张…
“问你一个数学题目。”
“啊?”她傻眼,这时候不是该要甜言
语吗?
“假设捷运从台北车站到淡水站要四十分钟,一只狼吃一只羊要花掉五分钟的时间,现在从台北车站出发,捷运列车上有一只狼和十只羊,请问,依上述的数据,当捷运列车到达淡水站时,列车上会剩下几只羊?”
姜晓源皱起眉头。“你在耍我吗?”
“这不算是有难度的数学题目。”
她气呼呼地瞪他。“问题是这根本不是数学题目。”
“怎么说?”
“捷运上不能吃东西你不知道吗?”宋子言大笑。
她愣了愣,从没看过他笑得这么开心,也不自觉漾开了笑。“你的笑点太低了吧?”他将她拥进怀里,灼热的
封吻住她。
老天,原来脑筋急转弯就是他的甜言
语…
他抵着她的
问:“昨天晚上有想我吗?”
她点头,坦承自己对他的思念。
他站起身,牵着她的手离开庭院,穿过大厅。他的房间在二楼。
一室的黑暗,由落地窗透进来的月
是唯一的光源。
黑暗中,温热的男
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头吻住她,彼此熟悉的舌立刻互相追逐。
“我想你。”他说。
他吻她,姜晓源不再抗拒自己的
望,
情地回应,两人急切地褪去彼此的衣服,双双投入大
。
“我们第一次在这里…”
“相信我,绝对和在家一样。”
姜晓源相信他。他吻着她,她感觉他的吻由脖子一路往下,一路留下蜿蜒
润的痕迹…
她仰头,握住他的手臂,
红了脸,声音沙哑。“等等,这里没有保险套,今天是危险期…”
“无所谓。”
他低头
吻她,
糙的手指恣意地摸抚她,她情不自
动扭纤细的
,
向他每个碰触。
“我要…”她动情地娇
。
他看着她
感地摆动,款款的深情温暖了他向来冷凛的黑眸,他弓身
,将自己送进她体内。
“老公…”
她
足地叹气。从来没有一次,她内心如此渴望,她想要这个男人,这个只属于她的男人,他或许很冷情,还让过去的情人来气她,但她就是爱他,生活早已习惯有他;心里也放着他,他是她丈夫,她的男人…
她攀住他,配合他的动作,主动吻住他的
,两人的
舌
在一起,带给彼此强大的快
,她仰头,无助地呻
。
“爱我吗?”
在濒临高
的同时,他执意得到她的答案。
她抓着他的手臂,体身紧绷,她呐喊出最真的告白。“我爱你…我爱你…”
他带着满意的笑,将两人带上极乐的殿堂。
结婚进入第五个月,是她感觉最幸福的时候,虽然她家老公偶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冷淡,简直热得发烫。
呵。
“笑什么?”
她以为他边吃早餐边看杂志,没注意到她在偷偷得意。
“没什么,想到开心的事就笑啊。”说什么她都不承认是因为想到他才笑的。
“想到我就笑?”
只是这个男人精明得很,立刻看穿她的心。
她嗤之以鼻。“哼,谁想你啊?自恋狂…啊!”
她尖叫,迅雷不及掩耳地被他捉进怀里,搂坐在他腿大上,她瞪大眼看他。
“想我吗?”他不喜欢被人拒绝的滋味。
她下巴一扬。“不告诉你。”她回答得很干脆,七月半的鸭子还不知死活。
宋子言坏坏地勾起嘴角。“是吗?”
他突如其来地低头封住她的
,直接撬开她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她整个被
在他怀里,双手被箝制住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好一会儿,他放开她的
。她娇柔
着气,他再问:“想我吗?”
姜晓源简直快气炸了,他太过分了!“不告诉你…”
然后,
又被封住了。
她呜呜挣扎,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她感觉衬衫被拉出窄裙外,她感觉他正解着她衬衫的纽扣,她感觉他的大掌往她
部探去…
姜晓源立刻高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我在想你啦,我在想你啦!”她哭丧着脸,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早承认不就好了?”他说,像对待宠物一样
她的头发。
他放开她,姜晓源双脚一落地,立刻闪得远远的。
她快哭了。他好坏,她想念那个只在乎小三的老公啦!
宋子言调整领带,回味着
上她香甜的味道,然后继续看他的杂志,只有他知道自己正在偷笑。要不是早上要开庭,他不介意请假半天陪老婆玩耍。
姜晓源狼狈地整理衣物,衣服
了,口红没了,结果那个男人居然还伸出舌头回味刚才那几个吻?“我早上有个案子要赶过去,你把我的口红全吃光光了啦!”
罪魁祸首可没半点自省,他悠哉地享受早餐,只见晓源像逃命一样冲回房间整理衣服、补妆,十分钟后才走出房间。
她火气不小,同时保持距离防着他。
“等下要去哪儿?”
她说了一个地址,然后一边整理脖子上的丝巾。天气很热,那为什么还要系丝巾呢?
因为某人
情过头,又在她颈子上种了一片草莓园,她是不介意给别人看,反正过敏也是这个样子,只是老太爷不爱别人看到据说会增加
感指数的吻痕,所以下令要她系上丝巾。
“我送你过去。”
宋子言起身,
餐一顿又戏弄了人,整个人看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她的车直接留在“花漾”当公务车了,现在上下班都是老公接送,如果他有事在忙,她也会搭计程车去事务所找他,再一起回家吃晚餐。
唉,怎么办?她真的感觉好幸福。
“想什么?”
她俏丽地笑。“想你啊!”
“这次这么乖,马上承认?”
她很得意。“我可不想再补妆了。”
宋子言危险地笑。“那倒有个方法。”
他拨弄着她忘了扣上的衬衫纽扣,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他拉开衬衫的衣襟,低头在她丝蕾
衣的上缘印上一朵殷红的吻痕。
姜晓源恨不得
他的头发,但她没这个胆,只能让他为所
为做记号,呜…
宋子言体贴地帮她扣上衬衫纽扣,笑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生气了?”
她嘟着嘴。“哪敢。”
“出门了。”
他伸出手,她将小手放在他手心里,他紧紧握住。
姜晓源甜蜜地偎在他身侧,感觉自己真的好幸福。
一天的工作才结束,就接到宋子言的来电。
“结束了?”
“嗯,你呢?”
“还要忙一会儿,今天开庭还有后续的问题要处理。”
“喔,那我去找你,想吃什么?”
“吃你。”
他富有磁
的低哑嗓音,再刻意来一句
麻的对白,喔,天啊…娇
的桃红色跃上姜晓源的脸颊。“不害臊。”
“我爱吃老婆,有什么不对?”
她低头,含着笑。“好啦、好啦,我带些吃的东西过去,可以边工作边吃。”
“不用太急,慢慢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嗯。”
结束通话后,姜晓源抱着机手
足地叹了口气。子言知不知道他变多少?他们的对话终于不再只有“嗯嗯”了。
“快乐吗?老大?”阿杰笑看着她,也替老大觉得开心。
“快乐。”
他煞有介事地摸摸鬓角。“看来我们贡献的
箱宝发挥了功效。”
“是是是,的确发挥了功效!”其实那些
箱宝,她才看不久就觉得脸红心跳,根本没办法好好研究,片子都还藏在家里某个神秘的抽屉里呢!只是她不好伤阿杰的心。
“哈,老大想去哪里买东西,我送你过去?”
“三越信义店。”
阿杰送她到百货公司后,因为晚上还要上课,所以先行离开。姜晓源在美食街买了清
的
式便当后,随即搭计程车来到子言的律师事务所,正在通电话的小王看见她,用力挥手打招呼。
除了小王,办公室里其他助理已经下班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早过了正常下班时间。
姜晓源注意到宋子言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又绕出来找人,这时小王刚结束通话。
“夫人,公司咖啡机没豆子了,宋律师说你喜欢晚餐后喝一杯咖啡,所以下楼去买咖啡了。夫人,宋律师真的太疼你了!”
姜晓源有些害羞,还不习惯别人赞美他们夫
感情好。她由提袋里拿出便当。
“呃,小王,我买了
式便当,你先休息吃点东西,我到宋律师办公室等他。”
“好,谢谢夫人!”
她来到子言的办公室,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好,接着四处张望。子言的事务所很有子勤的风格,一看就知是出于他的设计,不过不同于“花漾”的柔美,事务所显得
刚稳重许多。
她晃到一整排的书柜前,看到许多法律相关的原文书籍,只是思绪却忍不住四处
飞。
董秀清呢?那天,董秀清在宋家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之后,就少有她的消息,只知道她离开了事务所,搬离北投。
这些都是子言主动告诉她的,至于更多的消息,她也不好再过问。她当然会好奇董秀清现在住在哪儿?是不是搬回台中?或者,她的想法是什么?
她对子言的态度是那么坚决,不可能说离开就离开。
子言说董秀清将他当成汪洋中的浮木,她想回到过去快乐的日子,所以希望两人能重修旧好,只是,她忘了当年她是怎么背叛他的,她毅然决然嫁给别人,又伤他多重?她忘了对他的坏,却希望子言能永远记得她的好…
再怎么重的伤,日子久了也会愈合、遗忘。
他说现在对她,他只有照顾,这是过去的爱情里剩余的唯一情感,所以他会继续照顾她。
她虽然会担心会害怕,却也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她无意识地挪动书柜中的书,忽然看到一个摆在书本后头的相框,她好奇地拿了出来,脸上的血
却在瞬间褪尽…
那是两张照片,照片上都有拍摄
期,一张是很多年前的,另一张是前不久。
两张照片拥有许多共同之处,接吻、相拥,拍摄的角度都一样。
年轻清纯的董秀清依偎在同样年轻,却像已拥有全世界的宋子言怀里,背景是校园里正盛开的美丽杜鹃花,她仰着头,献上少女羞涩的吻。
另一张,依然美丽的董秀清依偎在更稳重、更自信的宋子言怀里,照片的背景是卧房,他们坐在白色丝蕾大
上,她仰着头,柔美地献上她的吻。
她认得他身上的衣服。那一天,他们在超市和董秀清相遇,她邀请她来家里共进午餐,故意和子言表现得很亲热,最后,董秀清哭着离开。
宋子言认为她刻意挑衅,然后离开家里。
也就是那一天,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男人,只要他提出离婚,她绝对没有其他意见和要求…
直到后来,他们回主屋聚餐,她陪婆婆上课,他替她戴上原以为要归还的婚戒,然后她笑了,沉浸在自己以为的幸福里。
当她伤心回娘家的同时,他们正吻着彼此。
老天…她替自己做了什么选择?
她以为的幸福,根本就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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