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牙痛,在洗碗的时候因为痛得不得了,而不小心把碗打破,结果就被罚一整天不准吃饭:后来我饿得头昏眼花一直哭,然后就被修理得更惨,晚上还被关在黑漆漆的储藏室里,我不但吓得全身发抖又牙痛得要命,可是根本没有人理我…”汪恩典痛哭失声,害怕地用双手抱着自己。
直到现在她仍不能忘记那时候的恐惧,常常会在半夜惊醒。
“你相信吗?我那时才五岁呀…”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这就是为什么她刚刚会对那个欧巴桑发火,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噢,我的汪汪…”韦枢再也控制不住地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
“我逃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然后又被送到其他的寄养家庭,结果情况还不是一样?我最后一次逃跑是在初二那一年,在我跑掉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所以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汪恩典百感
集,哭得
噎噎,却仍不忘自嘲,“不过反正也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付不出学校的辅导费和营养午餐费。”
韦枢低头贴着她的颈子,收手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讲了,不要再讲了…”他自责不已。要不是他问起,她也不必提起这段不幸的往事。
汪恩典任凭雨般的泪珠滴
了他的臂膀。
“不,你让我讲完。”好久了,她一直避免去触及这些伤口,甚至连谈都不愿意去谈,恍如这样就可以真的当做那些回忆都不曾发生过;但是事实却刚好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道伤口竟越来越深,而她心里的那层阴影也始终存在。
如今她一口气把它释放出来,反而令她有种解
的感觉。
“我之所以会姓汪,是因为儿孤院的院长姓汪,她还为我取名叫恩典,要我永远记得感谢那些人施予我的恩典,问题是…”汪恩典的冷笑听起来好凄凉,“当我
街头饿得发慌,或是在冬夜里冷得发抖想哭的时候,给我温暖、为我取暖的却是那些被人遗弃的
狗。你不觉得很讽刺吗?她竟然还要我感谢那些人施予我的恩典?”
她抓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说穿了,我和那些
狗有什么不一样?”
“不,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是人,你不是
狗呀!”韦枢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
他总算明白她为何会对人
充满着不信任,为何会极度的缺乏全安感,以及她不合年龄的老成与心事重重,还有她别扭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现在他全明白了。
也是因为那段居无定所、
街头的日子,使得她将心比心,才会立志帮助与她有着相同境遇,又曾经帮她渡过难关的
狗,即使她生活过得一样艰苦,她依旧不减报恩的情义。
其实在她早
冷漠的外表下,始终藏有一颗天使的心,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这更是
起了他想保护她、怜惜她的冲动。
“我是多么的幸运呀!”在现在这种社会,他竟能与这么一位善良的
天使巧遇结缘,这怎不让韦枢打从心坎里高兴呢?
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他含情脉脉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发顶和额头,并吻去她的泪,在与她深情对视之后,他寻获了她的
。
“啊!”汪恩典又羞又愧地推开他。
结果她用力过猛,反而造成自己重心不稳,偏偏脚下的土地又不是很平顺,她整个人跟着就往后栽,“啊——”
“危险!”韦枢见状,旋即出手抢救。
不料忙中有错,他伸出来的手只抓住了汪恩典的上衣领口,紧接着“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他硬生生地扯破。
“哎呀…啊!”第一记娇呼是她跌坐在地的吃痛声,第二记惊叫则是因为她霍然发现自己的春光外
,连忙以纤细的双臂护身。
她接着侧身凄厉大喊:“不要看!”
来不及了——韦枢还是看到了。
“这是…”他震慑不已。
在她那片不曾受过阳光洗礼的粉肤上,竟有好几处受伤过的痕迹。其中有类似香烟头烙下的点状印记,还有她的肩头和腹部的烫伤疤块,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条
合手法
糙的疤痕,长度几乎横切过她的背部,乍看至下,俨如她背了一条长相狰狞的蜈蚣。
由这些伤痕结痂的状况和颜色看来,不难知道伤痕的年代有多么久远,而且也没有经过很好的医疗照顾,这实在让人不敢想象她当时所承受的痛楚有多深。
难怪无论天气再怎么热,他也从没看见她穿过背心,原来她一直穿着有袖的衣服,为的就是要隐藏这些伤痕。
“吓到你了吧?”既然他都已经看到了,汪恩典索
松开手,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个够。
他一定会马上掉头离去的…
算了,这样也好。反正她孑然一身惯了,他现在离开她,她也只不过是恢复往常那种一个人的日子,何况她还有那一群永远不会变心的狗儿们呀!
“这些全是我在寄养家庭得到的‘恩典’,因为他们怕别人看到会说话,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打我的脸和手,因为那样一下子就会被旁人发现。”她自惭形秽地冷笑着。
“老…天!”韦枢尚未从震骇中清醒。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吻过我,又曾经用手摸过我吧?”汪恩典不会怪他,因为她这一身的伤痕还曾把小朋友吓哭过。
果然,她的话才刚说完,就见到两泓清泉在他眼中泛滥,然后顺着他俊秀的脸庞缓缓滑下。
韦枢,哭了。
“你…”汪恩典黯然神伤,想说再见却又觉得多余,若是要他保重又嫌矫情,所以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她只想在他开口要她滚蛋前先行离去,好保有她那仅存的一点点尊严。
一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将再也看不到他,她感到更加难过,因为她早已习惯有他待在身边的感觉…
她的躯娇倏地被人拉了回去。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韦枢紧紧地抱住她啜泣。
他看着她身上的伤,等于亲体身验了她所受过的苦,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不懂为何有人能狠下心肠去伤害那时年幼的她。
“韦…”他没有走。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韦枢安慰她,“你的父母不要你没关系,你还有我呀!我要你、我爱你!我会给你温暖、为你取暖;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再度发生,你也不必再
了。”
“你刚刚说什么?”即使这是一场梦,汪恩典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我爱你,我好爱你。”韦枢用自己的额头去摩挲她的额头。
汪恩典怯生生地眨着水眸,“你…不嫌弃我?”
“傻瓜!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嫌弃你?”韦枢啄了一下她的红
。
“你不是在戏弄我?”汪恩典仍是不放心。
“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韦枢深深地吻住她,决定以行动代替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真是的!”汪恩典搔着那头俏丽的短发。
她投降认输,她承认自己被彻底打败了。
手未经大脑下令便拿起电话,自动拨着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彼端电话一被接听,她就开始抱怨:“喂,计算机又开始作怪了啦!”
韦枢没好气地问:“你‘又’动到什么?”他就知道,她打电话来绝对不是为了和他聊天。
“你少诬蔑我喔!我完全是按照你说的步骤在操作。”最近汪恩典似乎已经养成什么事都依赖他的习惯。
“如果你完全按照我说的步骤在操作,那怎么可能出问题呢?”韦枢不解,同样是使用计算机,为何经过她的手一碰,状况就会特别多?或许她可以考虑到他们公司的计算机测试部门来上班。
“我怎么晓得?”她要是知道原因还会打电话找他吗?笨!“或许它欺善怕恶,认为我比较好欺负吧!”
拜——托,这也能当理由?
“你说说看它是怎么作怪法。”
“它开机的时候跑得很慢,要做什么动作时好像都要思考好几下,而且动不动就
当机。”汪恩典已经快被它烦死了。
“大概是中毒了吧。”韦枢常会被她的用语笑岔了气,不过他当然不敢当着她的面
笑,“我下午过去。”
“我待会儿要去市区打工,干脆我顺便把计算机带过去。”
“也好,我今天都会在公司。”韦枢心想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还可以借机为她介绍一下他的工作环境和
质,他很希望她能对他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与认识。
一小时后,汪恩典依址来到了韦枢的公司。
这栋大楼占地宽广、建筑宏伟,有“帝国大厦”之美誉。她打工时常常会经过这附近,但是真正站在这栋大楼面前详观,今天倒还是第一次。
“果然名不虚传。”她咋舌赞佩。
没想到他上班的地方,光是门面就这么气派。
穿越具有扫瞄功能的电动门,汪恩典来到了面积至少三百平米的大厅;她还来不及为眼前的金碧辉煌惊叹,旁边的警卫已经看见她未带任何识别证,立刻上前盘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找人。”汪恩典说。
警卫指示她去正前方的服务台,不过他那双法眼仍不时机灵地盯着她。
服务台里坐着三位美丽又大方的姐小,她们就连声音也相当好听。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美丽的姐小态度恭敬地吐出标准的职业用语,看得出这家公司对服务人员的品质要求与训练。
“我要找韦枢。”汪恩典开始有些懊悔,因为她以为只要人一到,就能马上见到他,谁晓得还要经过这些关卡。
韦枢?这女人居然敢直呼她们副总的名字?!美丽的姐小脸色微变,但很快地又恢复职业笑容,“请问你预约了吗?”
“预约?”汪恩典在一小时前打过电话给他,“应该算有吧。”
“应该…算?”服务台姐小的笑容有点
筋。
哼!八成又是一个
上门的花痴!
身为公司的服务台姐小,她们有责任、有义务替她们敬爱的上司把关,挡掉这些黏人的桃花!不过…这以往来的全是婀娜多姿的大女美,今天怎会来个发育不良又看似小男生的幼齿女孩咧?
“请问姐小尊姓大名?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服务台姐小私底下也很好奇。
“他到底在不在啊?”拜托,找他一下怎会这么麻烦呀?!又要预约、又要被人问长问短。
汪恩典最讨厌这种繁文缛节,不耐烦的情绪也就不客气地挂在脸上。
“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小表头居然凶她们?美丽的服务台姐小不
花容失
。
“我…”汪恩典正想告诉她们不必麻烦,她要自己去找,恰好此刻她眼角瞄到韦枢在另一头出现。
她心中大喜,张口才要叫他,却赫然发现他身旁有个貌似洋娃娃般的美少女,他们手挽着手,状似亲热地有说有笑,远远一看,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的化身,而他光顾着跟美少女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韦枢接着又不晓得说了什么,美少女听了之后高兴地跳了起来,还抱着他的脸颊猛亲;他笑得乐不思蜀,然后和美少女一起消失在电梯中。
一股寒意“咻”地从脚底往上蹿,汪恩典仿佛刚洗了一会儿三温暖,心里的春天也一下子换季成了冰天雪地的北国冬天。
“姐小,有什么问题吗?”早就靠过来许久的警卫,连续问了她好几次。
汪恩典充耳不闻,只觉得自己真是十足十的大傻瓜。
像韦枢那样有钱的美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可能随随便便就要五万块,而她穿的却是一件五十元的菜市场货;他开的是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她开的却是一辆早就该淘汰掉的中古小货车;他的皮夹里常常
满了百元大钞和好几张白金卡,而她的皮夹里却只有一张健保卡和一些铜板。
基本上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在天、她在地,所以这分明是她太傻、太
,才会以为他真的看上她这个丑小鸭…
她为什么从没想过他的身边其实还有别人呢?而她除了知道他在科技公司上班之外,她对他的其他一切几乎也都不清楚呀!
“姐小,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警卫已经准备要把她丢出去了。
汪恩典大咧咧地走出去,又在警卫的监视下把放在车上的计算机抱进来。
“这是要给韦枢的。”她把计算机放在服务台上,“你就告诉他说是汪汪拿来的。”
代完毕,汪恩典昂首转身走出公司。
“这位姐小…”服务台姐小眼见她理都不理,不
感到很为难,只好拨内线请示副总的秘书,“陈秘书你好,有位叫汪汪的…是…噢…好。”
“怎么?是不是被臭骂了一顿?”另一位服务台姐小等着看好戏。
活该!这种小事也敢打电话去吵副总?
“陈秘书说…副总马上下来。”美丽的姐小惊讶地挂上电话。
“什么?!”在座的另两位姐小差点跌破眼镜。
没几分钟就见到韦枢笑嘻嘻地出现,而且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小跑步。看来他一接到电话就真的“马上”冲下来了。
“她人呢?”韦枢一到服务台便东张西望。
“拨电话给您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好英俊喔!氨总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帅。三位服务台姐小全部摆出自己最美丽的角度、笑容和姿势。
“已经走啦?”韦枢忍不住嘀咕,“真是的,个性这么急,也不会等我一下。”
他那个宝贝妹妹韦羚刚巧也来找他,他本来还想介绍她们两人认识认识,再顺便一起去吃个饭呢!
服务台姐小们面面相觑。看样子那个不起眼的小表头,似乎和副总的关系匪浅,这下她们谁也不敢告诉他,她们刚才还企图要赶她走呢!
“对了,她是不是有拿东西过来?”韦枢问。
“是。”美丽的姐小把东西从服务台下面搬上来。
“这个白痴!”韦枢差点笑死。
她计算机中毒出问题,不抱主机来,却搬个计算机屏幕来给他,有什么用。
已经第三天了,那家伙居然都没跟她联络。真是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心中竟开始容纳了自己以外的人,并且对未来也开始有着无限的幻想和期待;而这些幻想和期待,全都和那个人有关,她从何时开始陷得这么深?
“不行!汪恩典,你不能再沉沦下去。”她大声地告诫着自己。
她有日子要过,有狗儿要养,她要振作,振作…
“哎呀,家里的干狗粮快没了。”汪恩典忽然想到。
她这些天都在想那些
七八糟的事,所以一直忘了要去买,现在眼看就快要到家了,再掉头去买好像又不太符合经济效益,这辆破车所消耗的油钱可是
贵的咧!
“对了,等一会儿打电话叫他顺便买过来…”
打细算的微笑骤然僵在半空中,汪恩典此刻才惊觉,她在无形中竟已养成凡事依赖韦枢的习惯。
好不容易才振奋的心情一下子又掉到了谷底。
她好郁闷啊!
回到家,她照惯例先摸摸狗狗们几下,然后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
她一进入小屋,就看见计算机屏幕已好端端地放在桌上,而送屏幕回来的人——也就是她郁闷的
源,此刻正躺在她的木板
上呼呼大睡。
汪恩典不忍吵醒他,只是蹲下来静静地瞅着他。
木板
对韦枢而言显然是太小了,他的长手长脚有一半是挂在
外。
即便是如此,
睡中的他依然散发着魅惑,甚至比平常醒着的他另外又多了一股“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神秘气质。
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眼睫
也可以这么的浓密鬈翘,那英
漂亮的五官,细致得犹若一尊美丽而梦幻的搪瓷洋娃娃。
这么形容或许对一个大男人并不算恭维,但是他的俊美帅气无疑就像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白马王子。
仔细想想,他之于她,的确也是梦中人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的高贵优雅与这间破旧的小屋,又是多么强烈的对比…
也不晓得是从哪儿生出来的胆量,汪恩典低头吻住他的
瓣。
就当做是最后的回忆吧!反正他睡得跟猪一样,应该不会发现。她在心里这么告诉着自己。
不料她
下的人忽然有了响应,她的后脑勺也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扣住。
“嗄…”她诧异想逃的动作,反倒替他制造了潜入的绝妙机会。
结果原先想盗吻的人却反而被人窃了香。
“我爱你。”他轻声在她耳际呢喃。
这句话宛如当头
喝,一
便把汪恩典从
旎世界中敲醒。
“放、放开我!”她窘迫地推开他,整个脸涨红到不行。
“噢,好硬的
呀!睡得我
酸背痛的。”他没事似的伸着懒
。
“又没人拜托你来睡。”汪恩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
有点恼羞成怒。
“早安。”韦枢并不以为忤,心情还是很春天。
汪恩典火气很大地说:“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早什么?”
韦枢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再来一下吧!”
“来什么?”汪恩典羞赧地退后一步。
“来一下刚刚‘那个’啊。”韦枢把嘴巴嘟得老高,要求安可再亲一次,“如果以后每天都有人这样叫我起
,我倒是一点都不反对喔!”
“谁、谁、谁理你!”汪恩典羞死了,恨不得能马上找个地
钻进去。
“干吗那么无情嘛!我都已经三天没见到你了,你好歹也假装一下,就像刚刚那样…”韦枢说着又嘟起嘴讨赏。
“你还敢说?你失踪了三天,连个电话也没有。”八成是和那个洋娃娃般的美少女在一起。汪恩典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撒娇。
其实韦枢也明白,她不善于表达感情,也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而且在这方面又特别口拙,不像他三不五时就把“我爱你”挂在嘴上,今天她会吻他,称得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那种奇迹。
可是只要是恋爱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希望听到对方说些甜言
语,就连他也不例外;偶尔他也会感到害怕,害怕只是他一头热——虽然他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打退堂鼓,但他还是会想确定一下,自己在她的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如今听她这么说,他很开心。毕竟她是在意他的。
“我前几天不就跟你提过,我最近有个案子在赶。”韦枢亲昵地轻敲她的前额,“为了这个案子,我已经连续三天没睡了,不过我一有空就打电话给你,可是你都不在;好不容易今天把它搞定,我一完成就马上跑到你这里来,谁晓得你又不在。”
所以他刚刚才会累得等她等到睡着。
“…噢。”汪恩典想起来了,他的确有事先跟她“报告”过,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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