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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京城,天子脚下果然热闹异常,进了京,李舞扬便直接带着柳岩枫住进谨王爷在京城的宅第,能如此顺利,一切都得归功于她手上握着大王妃的紧箍咒——谨王爷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进京前,在柳岩枫的陪同下,她回了王府一趟,客气的将和离书拿到大王妃跟前,让对方瞄了一眼,然后,就轻松的从一脸铁青的大王妃那里取来王府令牌,带着夏雨和柳岩枫等光明正大的住进京城里的宅第。

 至于谨慎的夏竹,李舞扬让她留在梦魂谷里照顾李诺。

 有了皇室这层保护和光环,不仅闲杂人等无法打扰他们,崔昂、禹明打听起事情来,也格外的得心应手。

 “据说失踪的姑娘,皆是在没有月光的暗夜消失的。”此刻,崔昂正在大厅上,对着一旁的柳岩枫报告打探回来的消息。

 “没有月光?”李舞扬吃着桌上的梅花糕,喃喃说道:“那不就是月初那几?”

 柳岩枫摇着手中的扇子,喝了口茶,不发一言。

 “相公,你听到了吗?”

 他面无表情的瞄了她一眼。

 她眨了眨晶亮的眸子,又说:“当然,若是天象不佳,乌云罩月也同样会没有月光,对吧,相公?”

 他挑了下眉,以自己对她的了解,知道她肯定还有后话要说。

 “若你要去明查暗访可以,不过记得要带着我。”她状似不经意的丢出这一句,只有少数人才晓得她话里的坚持。

 果然。柳岩枫眸中闪过无奈的神色。

 “别这么看着我,”她口气一副害怕的样子,“妾身会怕的。不过…我还是要跟着你。”

 一旁的禹明和崔昂忍不住笑了出来。

 “舞扬!”他低声唤了她的名字,希望她能乖一点。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口口声声不为难他,却总在给他出难题。

 “跟着你比较‮全安‬不是吗?”她自顾自的撒娇着,“姑娘失踪…我左看右看也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家,如果贼人这次目标锁定了我怎么办?你真要你的娘子被掳走吗?”

 “这里是谨王府,谁这么大胆敢进府掳你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他淡淡的提醒,眼一瞄,要她别说了。

 “相公,你难道忘了前阵子不见一个将军的孙女?”她眨着大眼睛,当作没看到他的眼神示意,“所以,即使我是王爷之女,也不能担保贼人不会把脑筋动到我身上吧?你真放心留我一个人?”

 他蹙起眉。这是什么七八糟的歪理?

 “还是让我跟在你身旁吧,相公。”不顾有他人在场,她娇柔的靠向一脸生硬的他,“有你在,我心才能踏实嘛。”

 柳岩枫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相公啊…”李舞扬不死心地又唤道。

 看着自己属下脸上强忍的笑意,他瞪了她一眼,“东西吃完就进房去。”

 “舞扬立刻进去,只是相公的意思,同意让舞扬跟随了吗?”

 夏雨原本还想顾及郡马爷的面子,但她终究忍不住笑出声。“噗!”

 柳岩枫的脸色更难看了,语气也更严肃,“回房去!”

 “是,相公。”李舞扬立刻乖乖起身,拉着笑个不停的夏雨,偷扮了个鬼脸后转身回房。

 虽然他表情看来冷硬,但她已看到他眼底转的一丝无奈,每每只要他出现这个神情,就代表着他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妥协了。就算他没把话明说,不过她已能肯定他若真要做些什么,最后也会带着她走。

 她的相公啊,说穿了只是个外表冷静自制,内心却温柔深情的男儿汉呢。

 虽然是十五,但天空黑的一片,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斗都不见。这样的深夜里,确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夜深人静时,周遭气氛隐隐透出一丝古怪,柳岩枫听到窗外有脚步声,立刻缓缓坐起身。

 李舞扬也跟着醒来,着眼睛问:“相公,怎——”

 “嘘!”他的食指轻她的,“待着!”而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宝剑翻身下

 她原想跟着起身,但又想到自己若轻举妄动可能会使他分心,于是只好听话的留在原地,拿出自己随手的匕首护在前,谨慎的看着四周。

 “谷主!”

 柳岩枫对赶过来的崔昂微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动。

 他仔细的凝神静听,他的听觉一向敏锐,可以听得见来人的动静,那声音往西边而去。

 可就在此时,另一道黑影突然从他身边闪过,往东边去,令他心一惊。那人速度飞快且无声无息,他才会没有察觉,而那人去的方向——正是他和舞扬的房间。

 调虎离山?!

 握剑的手一紧,他立刻转身追过去。

 下一瞬,天际划下一道闪电,随即传来一声李舞扬凄厉的尖叫,她的声音好比一道闷雷,朝他的心房狠狠一击。

 他火速冲回房,但里头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微温的被褥上头却出现了鲜红的血渍。

 “谷主!”崔昂跟进来看到这一幕,一样脸色铁青。

 随后赶到的禹明则显得冷静多了,他目光很快的扫了四周一圈,“这里有封信。”

 柳岩枫冷着脸接过。

 崔昂关心的看着主人沉怒的神色。“谷主,上头写了什么?”

 他声音冰冷地道:“明午时,城郊普陀寺。”

 “我立刻回梦魂谷告知长老。”禹明说罢,转身离去。

 柳岩枫默默无语,心里泛起阵阵隐痛,看着上的血迹,他忽地用力的一击板。等着吧,他会救回她的!

 城郊外的普陀寺香烟袅袅,古古香,窗明几净,午时未到,柳岩枫已只身踏入清净的庙门里。

 “施主。”普陀寺一名和尚走向他,双手合十朝他点了下头。

 柳岩枫基于礼数,也双手合十地向小和尚一拜。

 进入正殿后,看着大殿里头庄严的佛像,他不由得沉默起来。神佛之说离他太过遥远,因为他从出生便活在人妖两界,似乎有个家,但却又没有归属感,做妖不易,做人更难。

 直到遇见了李舞扬,他的心才‮定安‬下来,明白是人或妖并不重要。

 外头天色黑沉,看来随时都有可能降下一场大雨,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她,他心如刀割。

 “下雨了!”

 香客的一声惊呼令他回过神,果然下起雨来了。他敛下眼,入境随俗的点了一柱清香,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心中翻腾的思绪。

 原本在庙里上香的信众,怕雨后下山,山路会泥泞不好走,上完香便都匆忙离去。

 柳岩枫独自一人立在庙门口,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一片山岚。

 “施主。”一个小和尚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合十恭敬的开口,“方丈有请。”

 他眼眸微敛,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跟着小和尚走到寺庙的后方。

 方丈的禅房里陈设简单素雅,清茶飘香,一旁的长书架上还摆满了线装经文。

 “施主。”坐在桌后的方丈看见他,一脸慈眉善目的笑道:“请坐。”

 柳岩枫有礼的一福身,依言坐了下来。

 “从施主一进门,老衲便注意到了施主气度卓而不凡。”

 “方丈客气了。”他的态度依然不愠不火,一颗心只悬在李舞扬身上,眼前慈蔼的老者看来并不像会强掳民女之人。

 “老衲看施主虽一脸平静,但却心涌动,所以便唐突的请施主前来禅房一叙,请施主切莫见怪。”方丈慢条斯理的替他斟上一杯清茶,模样一派坦然,没有逃避他的目光。

 方丈的话令柳岩枫有些意外,多年来,他早学着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面具之下,但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竟能看出他的心烦意?!

 “方丈言重了。”他状似漫不经心的回道,“我的心若有不定,也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令人心生厌烦。”

 “老衲愚昧,不知施主原来只是因大雨心烦。”方丈微微的笑道。“只是,大雨总会有停的时候,届时心就能静了吗?”

 柳岩枫看了方丈一眼,无言以对。

 “人生在世,常怀千古之忧,有些事尽管无奈却不得不面对,施主虽然年轻,但似乎已久经沧桑,尤其在深宫内院里,风刀霜剑相,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又何止一件两件。”

 一丝怀疑闪过柳岩枫眸中,“你是谁?”

 仿佛没有听到他问话,方丈继续淡淡的道:“多少人垂涎三尺的皇帝宝座,施主当真‮挂不‬念?”

 “你到底是谁?”这个老人果真识得他的身分!他有些动气了。

 “老衲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柳岩枫专注看着眼前的老和尚,目光一冷,“我的子呢?”

 “施主还未回答老衲的问题——多少人垂涎三尺的皇帝宝座,施主当真‮挂不‬念?”

 “皇帝之位与我不相干,我只要我的子。”他声音冷冽,耐已经快用尽。

 “看来对施主而言,帝王之位还远不及一位佳人。”

 “那也是我的事!”柳岩枫不想伤人,但他的怒气已在爆发边缘,手也已经握在自己间的宝剑上。

 方丈无畏无惧,目光慈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面向内堂道:“施主,你已经听到了你所要的答案,还不现身吗?”

 柳岩枫心一突。里头还有人?!他一向可以听音辨位,但没想到那人竟然无声无息,让他无法察觉,就如同昨夜那个将舞扬掳走的黑影般。

 内堂的人缓缓走出来,他原本的怒气在看到对方熟悉的五官后,顿时化为乌有。他身躯一震,惊讶得几乎无法言语。

 “孩子,”来人对他微扬起嘴角,一脸得意,“你长大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舅父?”

 柳若云听到这声“舅父”立即开怀大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相当欣慰。当年妹妹以性命守护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她若地下有知,也该欣慰有子如斯。

 看着眼前的人,柳岩枫无法言语,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因这个翩翩少年郎,竟然就是众人以为已凶多吉少的狐主,柳若云!

 当年被朝廷追杀、不慎掉落悬崖下的他,十年来音讯全无,族人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现在人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舅父,你真的没死?”柳岩枫神情激动,难掩‮悦愉‬。

 “就你眼前所见…舅父还活得好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是释安方丈,十年前多亏方丈出手相救,我才有今天。”柳若云有礼的对一旁方丈双手合十躬身道:“当时我身负重伤,虽不至于致命,但却法力尽失,与常人无异,是方丈将我带回普陀寺修养生息,对我恩同再造。”之后他都在江南。

 “谢过方丈。”柳岩枫闻言,连忙对方丈行了个大礼。

 “施主快请起。”方丈伸手制止了他,“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什么都没做,要谢就谢天吧。只可惜,这些年来老衲还是无法让柳施主放下心头的仇恨,这就是施主的造化了。”

 “有些仇想忘,无奈偏偏忘不掉。”柳若云潇洒的笑了笑,“身为一狐之主,我无法只图自己清净,而自私的任贼人逍遥自在,陷族人于不复之地。”

 “施主请明白,善恶到头终有报。”

 “柳某明白,柳某不也正在等那一的到来吗?”柳若云没有反驳方丈的话,“叨扰方丈半,在下这就带着甥儿告辞了。”

 柳若云带着柳岩枫告别了普陀寺,毕竟是佛门清静之地,他们不好谈些打打杀杀的事。

 看得出外甥此刻心事重重、满腹疑惑,他坐在马车里,要车夫加快脚程回府。

 “此番我是为了这桩引得人心惶惶的失踪案进京的。”他说道,“万万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你,只是欣喜之余,舅父却也意外发现你竟跟谨王府的人为伍?!十年过去,难道你的心已经向着皇室了吗?”

 柳岩枫坚决的‮头摇‬,“我住进谨王府完全是因为舞扬,她是谨王府的义女,跟皇室与狐族的恩怨没有半点关系。与她相识的缘分是天注定,我带着她进京只是为了调查失踪案,住进谨王府也是权宜之计。”

 听到外甥的话,他不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

 “舅父,我娘子人呢?”柳岩枫有些沉不住气了。

 柳若云带笑的瞥了他一眼,“放心吧,你娘子此刻正安稳的在我府里,不过这丫头…”他摇了‮头摇‬,卷起自己的衣袖,“你看看,昨天我抓她时,她竟然一刀划过我的手臂!舅父我可是特地留这个伤口给你看的,看来你娶了个凶悍的娘子啊!”

 柳岩枫嘴角微扬。不愧是勇气十足的舞杨。“听舅父所言,这起少女失踪案跟舅父无关?”

 他‮头摇‬,“我的功力才恢复不久,以时间点来算不可能做得出这些事。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姑娘跟杀我族人的皇室中人无关,我怎么也犯不着欺到她们头上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原本也猜想是否是当年失散的狐族所为,所以才进京打算查个清楚,但看到你也在这里…我只怕是有人特意嫁祸,设一个局,想要将我们的人全都引进京城,就如同当年嫁祸你娘亲惑太子一般。”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件事。“舅父指的是…和卓?”

 “八九不离十。和卓上只顾着在宫中稳固势力,今会有如此大动作,只代表一件事,”柳若云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他怀疑你没死。”

 柳岩枫眼神一冷。

 “这些年来,你隐姓埋名从不令人起疑,最近有做了什么,让人发现踪迹吗?”

 柳岩枫脑海里闯入谨王妃的身影——她见过他,若是将酷似太子的他告诉和卓,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和卓以为你当年已死,所以这十年来才放弃追杀,但若知道你还活在人世,只怕情况会有改变。”

 柳岩枫脸色一沉,“我对皇位没兴趣。”

 “你没兴趣,但野心的和卓可不这么想。”柳若云淡然提醒,“他可是一心想得到天子之位。”

 提到天子之位,柳岩枫沉默了。这个用无数血汗堆砌而成的位置,正是害惨他娘亲的主因。

 “岩枫…有机会去见见他吧。”

 “他?”

 “李皓。”柳若云吐出两个字。

 听到这个名字,柳岩枫目光微敛。李皓是当今的太子,也是他的…他忍住心头的激动问:“舅父难道不恨他吗?”

 当年太子李皓回宫,说是要去向父皇表明自己不要天子之位,要带着他娘和他继续在山林野地间生活,但等到的却是大军杀进,狐族血成河!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曾经视为天一般高的爹,为何在最后没有身而出?若是爹有做些什么,今这些悲剧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而在娘亲死后多年,爹也未曾试图探寻他这个落在外的孩子,继续在宫中享他的荣华富贵,当他的东宫主人——若他说恨和卓,其实更恨他爹,娘亲若有灵,也该会心痛自己所爱非人。

 “恨?”想起自己冠群芳、端庄柔美的妹妹,柳若云深深叹息,“我曾经恨过,但在三年前,偶尔进宫去见过他一次后…”他顿了一下,“那恨,已经淡了。”

 淡了?为何?柳岩枫不解的看向他。

 柳若云眼底有着温暖的鼓励,“孩子,若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一趟东宫殿吧。”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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