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几天便当店的气氛一直都怪怪的,好像自从何欣美放话说要收了便当店跟骆子杰离开这里之后,这种诡异的气氛便挥之不去。
星期六中午时分,来便当店吃饭的客人众多,但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不敢说话,店内除了碗盘碰撞与进食的声音外,可说是静悄悄。
打菜的人排队鱼贯前进,结帐的人排队,装汤的人排队,甚至吃完饭后收拾碗盘的队伍也排队,这简直就是大同世界的景象。
何欣美站在柜台,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当然也看到这样的现象,可是她专心工作,不发一语,管他们是要吵要闹,都不关她的事。
当然,也有人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何家便当店,跟他记忆里的热闹景象相去甚远,试图开口跟欣美聊聊天。“欣美啊…”
“专心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哦…”碰了一鼻子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知道前几天那群农夫跑来问有关子杰的前科已彻底惹恼了何欣美,让她气到连话都不想讲。
要不是这几天菜
的味道依旧美味,香气依旧淡雅,他们真会怀疑便当店老板是不是换人了。
但是最严重的是,欣美竟然放话说要收了便当店,这怎么得了?所有乡民统统紧张兮兮,尤其是那群农夫。
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吃好吃的自助餐也就算了,欣美每天都会送一百多个便当给乡里的贫困人家,欣美要是真的收手不做,那些穷人该怎么办?
所以这几天所有人的共识是,乖一点,别再惹欣美生气,不过由此也可看出,欣美真的非常在意子杰,甚至可以说非常保护子杰。
这样的气氛也感染到了孩子,一向有点叛逆的小泉,现在竟然也乖乖的跟着大家安静吃饭,吃完饭后主动将碗盘放到定点,甚至还帮忙其他老人家收拾碗盘,又或是拿着抹布帮忙擦拭桌椅。
何欣美站在柜台帮客人添饭、算帐,小泉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着何欣美的脸色,很谨慎的说着,“姐姐,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语气里甚至还怯生生的。
何欣美有点讶异,看了他一眼,“没有了,吃
饭就赶快回去陪
跟妈妈。”
“哦…”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走出门前,小泉这孩子甚至不断回头看着何欣美,眼神里有着盼望,也有着祈求。
骆子杰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然他也看到了所有客人安静吃饭的画面,心里真是啼笑皆非。
看着欣美站在柜台一派严肃凝重的模样,骆子杰只能头摇失笑,若非知她,他还真会以为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严肃个性。
看来那群农人前来问他的事,真的让她很生气…而他也知道,她是为他而生气的。
午餐时间逐渐过去,人
也渐渐散了,店内恢复宁静…也不对!最近几天就算是用餐时间,店内也是安安静静的。
几个员工主动出来拿着抹布帮忙擦拭桌椅,要欣美去休息,骆子杰也帮忙,但他跟那群员工的想法不同。
他确实是希望欣美多休息,别这么辛苦,放松心情,不过这群员工这么主动,大概是希望老板娘息怒,别真的把便当店给关了。
等到清洁工作完成后,十五分钟过去,骆子杰想找欣美,却里外都找不到她。
脑袋里念头一动,他大概知道欣美人去哪里了。
上到二楼,果然在房间前的地板上看见欣美席地而坐,似乎在发呆。骆子杰走上前去跟她一起坐在地上,两人并肩,如同这些日子以来的共同生活、相处般。
“你这次真的吓到他们了。”
何欣美看向他,默默无语。
骆子杰看她不想说话,则继续接着说:“我还没看过店里用餐的时候这么安静的,而且连小泉都乖得不得了,还帮忙擦桌子、放碗盘,看来你的便当,所有人都很喜欢。”
“…”
言又止。
“所以别说这种气话,大家都会舍不得,况且你在这里长大,说要离开,你舍得吗?”
“可是那群家伙这样怀疑你,真的太过分了,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到现在想到都还会生气。
欣美的扞卫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情不自
地握住她的手,想要更真切、更贴近的感受她的温暖。“欣美,谢谢你的扞卫,可是我说过,这些都是我曾经做错事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心甘情愿接受…”
“可是那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确定?”
“你是!你就是!”何欣美很肯定,大声的说着。
愿意帮着她到处去送便当给需要的人吃,甚至在店里帮忙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他难道不是好人吗?
“好!好!不要生气。”
何欣美突然像是
气般整个人瘫软下来,眼眶一红,泪水就快
出,“我就是不要他们这样欺负你…你做了好多事,整个市场会有现在的规模都是你的功劳,结果他们只是听了别人的一句话就质疑你。”何欣美滔滔不绝说着,指责那些农人没良心。
骆子杰只是安静聆听,他没告诉她,其实那些农夫之前就跟他道过歉了,但他很清楚,即便道歉,大家心中的疑惑仍在,将来公司如果真的要走下去,这样的疑惑一定要解开,不然就是他离开。
“…所以如果有必要,我愿意离开这里。”
“那小泉呢?小泉怎么办?”骆子杰语气和缓的反问:“小泉的妈妈和
都无法工作,每个月靠着府政津贴过活,如果不是你每天送便当,那孩子就饿死了,现在你要离开,小泉要怎么办?”
何欣美一愣,这才明了难怪小泉最近这么乖,原来是怕她真的要离开。想到这里,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她的眼泪就这么滑落。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小泉时,提着便当就冲出去,追着要给他,因为小泉好像你…好像小学的时候那个饿肚子的你。我想…你是不是就是因为吃不
,所以才会走错路,所以我一定要让小泉吃
,不能让他饿肚子…”边说边泣不成声。
骆子杰听着,沉默不语,眼眶却也跟着
透。他不知道这一段,不知道欣美的心境,更不知道自己在台北这些年的遭遇,她竟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她没让他吃
,他才会这样。
这个女人真是个傻瓜…
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也给自己温暖与希望。“欣美,我说过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而且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这里。”
看着他,“可是…”
“这里是我的家乡,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在这里,我不想只因为怕大家知道我的前科就远远躲开,这样子不代表我真的认错,我想只有在认识我的人面前做给大家看,让大家相信我,这才是真正的认错。所以,我不想躲。”骆子杰这样说着,斩钉截铁,语气肯定。
他沉稳的嗓音意外的定安了欣美浮动的心。
他又说:“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你给了我很大的力量,好像跟你在一起,我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往后的日子,我只想跟着你,但是我确实很害怕我的前科会让你蒙羞…”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她的眼里只看到他,
去一切浮华外表,直指内心的他。
那个内心世界的他是干净而纯真的,一如童年时期的他,繁华都市的喧嚣与醉生梦死幸亏只是让他沾染尘埃,拂去即可,没有污染了他的内心。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留下来。有你陪我,我会更有勇气面对别人的质疑,我愿意做给大家看,就算他们真的不给我机会,我也可以回便当店帮忙啊!”
何欣美知道,骆子杰不愿意她割舍这将近二十年,已有深厚感情的便当事业,决定跟着她一起留下,即便面对质疑以及各种传言的羞辱,他也愿意忍耐,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子杰,这样你牺牲太大了…”
知他竟头摇,“你的牺牲才大…好像在我记忆里都是你在替我牺牲,照顾我,怕我饿着…”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话说得肯定,没有一丝怀疑。
骆子杰感动,眼眶氲
,“一家人吗…那我们干脆真的组一个家庭吧!”
轻轻的抱住她,在她讶异又害羞的表情下低头吻了吻她的
,在她
边趁隙轻语,“欣美,我喜欢你…爱你…”
没看见她的表情,只能透过她紧紧的回拥以及充满羞怯之意的回应亲吻,得知她的反应。
那就…成为真正的家人吧…
隔天周
中午,依旧是便当店用餐时刻,人
依旧汹涌,用餐客人依旧安安静静,不敢造次。
其实何欣美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与子杰长谈过后,她已放弃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她没说出口,总觉得大家如果可以安静几天,让她耳
子静一静,这也是好事。
况且听子杰说最新的状况,得知公司隔天将正式成立,将会召开第一次股东会,到时候就会决定骆子杰能不能留下。
虽然这整间公司的制度与规模是他一手建立,但他身上没有任何资金,无法投资成为正式股东,因此只能看这些股东明天召开股东会时,要不要他继续在公司内效力。
如果他们愿意,那他当然会继续,毕竟他最了解公司内部的状况;但如果不愿意,那也没关系,他就安静离开,
出所有权力。
如果结果是后者,那他真的已经想得很开,毕竟是自己走错路,不能怪别人会有质疑,任何不信任都是人之常情。
他甚至半开玩笑跟欣美说,说不定明天以后,他就可以回便当店帮忙了,这样也好,省得他两边跑。
话说得轻松,可是何欣美听得很难过,想想这将近半年的时间,子杰投注全部的时间、心力,希望可以将市场的规模建立起来,公司如果可以顺利成立,可说都是子杰的功劳,现在却因他过去犯的错,可能全部失去。
这件事一直挂在欣美心中,就算其实已经不再气了,依旧忧心忡忡,在便当店工作时自然也就笑不出来,旁人都以为她还在生气。
店内真是安静得很诡异,每个人都小声交谈,看来有教养极了,这也算是意外的好处,让人体会到原来便当店也可以有五星级餐厅的宁静氛围。
小泉在一旁喂着小敏吃饭,两人共吃一碗饭,饭吃完了,小泉站起身,走到柜台前将碗交给何欣美。“姐姐,再给我一碗饭。”
拿着碗,整个人仿佛陷入沉思中,“…”“姐姐?”
“…”“姐姐!再给我一碗饭。”
“哦!”赶紧添饭,然后
到小泉手上。
小泉几乎看傻眼,这碗饭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尖尖的,这是要怎么吃啊?
可是怕惹何欣美生气,小泉又不敢问,只好坐回位置上;小敏看了,反而很开心,不停傻笑。
“饭饭,饭饭。”
“来吃饭吧…”
何欣美看着这店内,脑袋里突然有个构想,不知道这间店面究竟值多少钱?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外头就是熙来攘往的大马路,不远处也有学校,这应该算是
华地段吧?不知道这间房子可以值多少钱?
此时有位客人走进来要吃饭,是名中年妇女。何欣美认识那个女客人,在房仲业工作,问她应该可以吧!
那个女客人拿起盘子,夹了菜,到柜台结帐,“欣美,多少钱?”
何欣美添碗饭给她。“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什么事啊?欣美。”
“如果…我说如果我这间便当店要卖,大概是多少钱呢?”
低声音。
“你说什么?”她不是没听清楚,而是太讶异了,想要再追问一次。
欣美要卖便当店?
虽然这位女客人从事房仲业,听到有人要卖房子应该很开心,可是这家便当店如果要卖,一定会让人很难过,因为她乃至于她所有的同事都已习惯吃何家便当了。
“我说我这个房子如果…是如果喔!如果要卖,大概值多少钱?”
“你要卖便当店?”
所有客人都吓了一大跳,碗盘碰撞成一团,每个人都回头看向站在柜台后方的何欣美。
“不是啦!我不是说如果吗?”
“欣美,你真的决定要把便当店收起来?”
开始有人冲向柜台,“欣美,别冲动啊!”
“就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好商量,千万别做傻事。”
“你要是走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姐姐,不要走嘛…”小泉也终于说话了。
何欣美看着大家,人
愈聚愈多,都挤在柜台前好像要她给个
代。“我只是说如果,我又没有说我真的要卖。”
“那你干嘛问?”
“我…”在众人眼光注视下,何欣美实在没辙,只好一五一十将心里所有的构想全部说出来,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帮子杰的地方吧!
既然是一家人,不准子杰说不!就接受了她的好意,因为她真的舍不得看到子杰正要站起来,却又重重摔落。
隔天公司成立的日子,第一次的股东会正式召开,所有股东全都出席,当然清一
都是批发市场成立时鼎力襄助的农民好友。
而骆子杰也在现场,对着所有股东详细报告批发市场与网站从成立至今所有的开支、收益状况,非常的清楚,每一分钱的
向巨细靡遗,不容有半分模糊,这是骆子杰对自己的要求,他也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前科,只有帐目清楚才能让大家信任自己。
整整一个钟头,所有股东听取了子杰的报告,每个人都满意的点头,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因为各项帐目清清楚楚,子杰甚至还出了钱请会计师核对、签证,以表慎重。
财务状况报告完毕,公司尚未成立,光是批发市场与网站销售便已带来丰厚获利,子杰更表示,将来公司成立后可以展开直营店设立计划,将蔬果直营送到大都市去,以
足那些想要买到便宜蔬果,又不愿意上网购买的消费者。
所有股东你看我、我看你,接下来就进入最尴尬的时候,股东会要从股东中选出董事长,还要选出总经理人选。
子杰不是股东,所以他没参与投票决定人选,自然也无法担任董事长,不过事实上,在不知道子杰有前科时,他们所有人一致认为子杰是最好的总经理人选。
可是当他们知道子杰的前科后便很难不当一回事,尽管他们曾经为了自己跑到店里询问欣美的举动向子杰道歉,但内心的质疑很难平息。
骆子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回答所有股东问题。
这时有个股东举手,对着他说:“子杰,你…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我可以说话吗?”指了指自己,众人笑了笑,他点头,“好!那我就把握机会说点心里的话好了。”
清清嗓子,看着眼前的所有股东,“这是我出狱以后第一份正经事,能替大家服务我很开心,各位放心,你们没有亏欠我什么,这几个月的工作我都有拿薪水,很优厚,谢谢各位了。”
众人又是一笑,不
佩服子杰真的很厉害,尽管场面气氛有点尴尬,他就是有办法让大家笑出来。
“我为什么会被抓去关呢?这要从我小时候说起,我小时候很穷,常常三餐都吃不
,中午在学校没钱吃饭,只好开水龙头灌
自己,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我不希望自己下半辈子还得过这种吃不
的日子。”
每个人都专心聆听他说。
“所以我努力读书,到台北读大学、读研究所,进入一
的投资公司工作,赚高薪、拿高额奖金,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变贪心了,我要的不只是吃
,吃
对我来讲已经不是难事,我要功成名就,我要成为大富翁。”
于是他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了魔鬼,沉沦在利益之海中载浮载沉,看似悠游其中,实际上他已经上不了岸,只能等待灭顶。
“最后利益蒙蔽了我的双眼,我从事内线
易,最后被抓到关进牢里。”骆子杰语气一转,“我在牢里这三年多,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一种气味,那就是饭菜的香味。我想起有个女孩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送便当给我吃,持续了好多年,从我还是孩子,到我已经长大,我都是吃那个女孩的便当,那个女孩甚至告诉我,吃
没这么难。人如果克制
望,不受制于
望,便容易获得
足,可惜我太晚了解这个道理了…”语气既是怀念,又是感叹。
“那个女孩,就是欣美吧!”
骆子杰笑着,真心诚意,“对!何家这对母女,二十年来至少送出了十多万的便当,如果每个便当只算五十元,她们至少少赚了五百万,可是她们依旧知足,欣美甚至想要将这样的善心发扬光大。这些年来,她每天送出超过一百个便当,她自己每天缩衣节食,只希望能多送几个便当给穷人吃。”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当然都知道欣美的善良,甚至感佩,也感到汗颜。
“你们以为我主动帮忙设立新的批发市场是要帮助你们,其实,这只是一半,另一半是因为我希望帮欣美的忙,帮她
低买菜的成本,帮她完成她的梦想。”
所有人一听,很是惊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总归一句,我往后的日子是为了欣美而活,我不会再让欣美感到丢脸,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你们接受我,而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连带也用异样的眼光看欣美,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一辈子想的都是别人,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享受。”
现场一片沉默,这才了解骆子杰说这番话的用意不是为了自己求情,而是为了欣美。
“在我离去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
“什么事?”
“请你们继续卖便宜的菜给欣美,以后何家便当店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忙。”深深一鞠躬。
众人彼此互望,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挽回局面。子杰似乎心意已定,打算退出整个新公司的运作。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整个公司都是子杰一手建立,而他们这些农夫哪懂什么企业经营管理,不靠子杰,他们还能做什么?
子杰这一番话说得令人动容,其实子杰也是个好人,不然又怎会帮欣美,也帮他们这群农夫。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看向门口,同时有人打开门冲了进来,来人怀里抱着东西,脸色着急。
骆子杰讶异,定睛一看,竟是欣美。
何欣美气
吁吁,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一份文件还有一个牛皮纸袋,一冲进会议室,立刻将东西放在桌上。
“欣美,你怎么会来?”
何欣美
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与
都发白,显然她是跑过来的。骆子杰赶紧拿出手帕,帮忙擦拭她脸上的汗。
看向所有人,“这是便当店的所有权状,我问过房仲业务员了,我的便当店如果要卖可以卖到五百万,还有这是我所有的存款,一共五十万,统统在这里。”
“欣美,你到底在做什么?”骆子杰不懂。
“我拿我所有的财产帮子杰做保证,他是个好人,他已经认错了,请大家给他一个机会,拜托大家!”深深一鞠躬,弯着
不愿意抬起头。
骆子杰眼眶一阵红,不敢相信她竟然为他付出这么多,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梗在喉头,一语难发。
“拜托大家,子杰为了这整个公司辛苦了好久,每天都熬夜,还忘记要吃饭,只是因为他希望公司可以顺利运作,如果他有不好的念头,那他根本不用这么费事。”
“…”众人都吓傻了。
“我知道你们怀疑他,可是他是个好人,一直都是,他只是曾经走错路…”
边说边哭,用力擦掉眼泪,“请大家给他一个机会,我愿意替他保证,如果他最后跑掉了,或是怎么样,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卖房子来赔你们。”
“欣美,你不用这样…”
“拜托大家!”又是用力一鞠躬。
骆子杰完全不知该如何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只希望为他争取一个机会。
他其实没这么在乎有没有这个机会,连他自己都抱着如果不得信任随时可以走人的心态,欣美却比他还要坚持。
她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
骆子杰眼眶一红,他伸出手擦掉眼泪,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失态哭泣,可是他的心真的好酸好难过。
原来他已得到欣美完全的信任,好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这样相信他、支持他,即便他身陷囹圄,困在那个暗无天
的环境里,她依旧认为他是善良的,愿意前来看他,带个便当给他,也带给他温暖与希望。
这辈子若非全心相守、相伴,他真不知该如何还她。
这时,有个年纪较长的股东说话了。“欣美,这个所有权状你拿回去,我们用不到。而且你的便当店是乡里的第二个乡民活动中心,我们可不能动。”
“就是!”
“可是…”
“至于这五十万,这样吧!你也入股当股东,我们选你当董事长,然后要不要让子杰当总经理,你来决定。”
“我不行!我不行!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可以!”何欣美有点慌张,不敢相信股东们会做出这样的提议。
骆子杰也很讶异,看着那位长者。
只见他缓缓道来,“子杰也说了,他这辈子不会再做让欣美丢脸的事,这句话我相信,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欣美看着他,我想子杰这辈子都不会再走错路。”
其他股东看着,也认同这样的做法,事实上他们早就改态变度,想起这阵子子杰的付出,而且大家确实收入增加,便不好再坚持。
况且如果欣美也加入了,子杰就算真有什么坏念头,至少也要为欣美投入的资金以及欣美在乡里的善心名声着想。
他们知道,他们也是在赌,但这种事只能靠着时间来找答案,信任感本来就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能建立。他们现在只能相信欣美,进而相信子杰是个可信赖的人,然后经过时间的考验,确认自己现在的信任究竟是否正确。
骆子杰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笑容,缓缓头摇,“这对欣美的压力太大了,欣美,我看算了…”
“好,我愿意入股。”
“欣美?”
转身看向骆子杰,“子杰,这是你的事业,我什么都不懂,只能这样帮你,你要自己加油。我相信你,真的。”
那一刻的骆子杰看见的不是事业上的成就,而是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眼里对他充满信任,坚信他是个好人,坚信他终究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坚信他依旧是那个只要一个便当就可以很
足的小男孩…
这才明白原来欣美的爱这么深,她不说,却总是体身力行,关心他、在乎他,他再怎么形容他的感动都不足以表达那种激动的情绪。
往后他只能拼了,为自己、为了欣美,甚至为了他们准备一起建立的家庭好好努力。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那个念头…就算不能让欣美感到骄傲,至少也别让她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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