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话一出口,柳心妍美丽的脸瞬间惨白无血
。
见状,沈韦珍马上后悔了。
她赶紧惊慌地道歉。
“伯母,很抱歉,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父母亲在我十八岁那年,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嫁给镇上最有份身地位的一名医生——殷旭
,然而当时我的身边却已有了私订终身的爱人。”柳心妍忽然开口,决定将深藏在心中的往事说出来。
尘封已久的回忆顿时被开启,仿佛历历在目,柳心妍的眼神开始变得
离。
“那殷凯的父亲是…”
“婚后不到一个月我就怀了殷凯,但殷旭
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妒火中烧的他不但每天恶言相向,甚至在怀孕期间对我拳打脚踢,不曾给过好脸色,直到殷凯生下来后,经过检查确定孩子是他的,他才后悔跪在地上求我原谅…”
“为了殷凯,我再给殷旭
一次机会重新来过,但他疑心病重,每天活在自我的想象里,害怕我对他不忠实,便开始限制我出门,不准我和朋友联络,甚至连跟邻居说句话也不行。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维持了十年,早已麻木不仁的我,还以为就得这样痛苦过一辈子,直到以前的爱人再度出现,才将我从水深火热的地方解救出来…”
说到激动处,柳心妍不
颤抖着。
“所以为了逃离殷旭
的控制,你才跟那个人离开?”沈韦珍同情地问。
天啊,那种监控自由、力暴相向的日子谁受得了——
伯母竟然还为了殷凯,默默忍受了十年
以爱为名来限制一个人的自由行动,任谁都会承受不了而窒息的,如果换做是她该怎么办?
要为无辜的孩子牺牲自己宝贵的青春,还是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
她想,除了当事人有资格来评断当年的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外,谁也无权只凭表面就妄下定论。
事情果真不是殷凯所想的那样,伯母当初是抛下他的确是
不得已。
“他足足等了我十年,他说过当他有足够的能力时,就会回来带我走,而我也终于等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柳心妍哀愁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温柔。
“但殷凯却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一直以为你当初最为了一己私
,才狠心抛家弃于,所以至今不肯原谅你…”此刻,沈韦珍终于明白,
绕于他们之间那道解不开的心结是什么…
“阿凯从小就很尊敬他父亲,我不想毁了殷旭
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一想起殷凯对她的不谅解,柳心妍的心就好痛。
为怕殷凯知道真相后会承受不住打击,所以宁愿他误会自己,也不肯向他解释当年所发生的事。
这些年来,她一直独自默默承受,这不公平的一切…
“那我能帮你什么?”
沈韦珍感到好奇。
如果伯母不愿说出实情,殷凯便会一直误会她,更不可能轻易原谅她当初所做的事。
即使她再为他们子母间的关系穷紧张,也爱莫能助。
“我从来就不奢求阿凯会原谅我,对于曾经造成他们父子俩心中的伤害,我感到相当愧疚,这个礼拜天是殷旭
的忌
,我希望你能说服阿凯,让我去祭拜他父亲。”
柳心妍说出她惟一的要求。
闻言,沈韦珍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不恨殷旭
吗?他才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你和殷凯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我不恨他,他一直深爱着我,因为害怕我会离开,所以才用错方式,虽然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不可否认的,他的确是位好父亲,因为他的细心照料,殷凯才能在没有母亲的状况下顺利成长,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股凯。”
都这么多年了,殷旭
当初对她所造成的伤害,她也早就释怀了,如今她心里只剩下对他们父子深深的歉疚。
“伯母你放心,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我一定会尽力说服殷凯。”沈韦珍毫不犹豫地答应。
因为相当同情柳心妍的遭遇,她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完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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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浪漫的烛光晚餐,是两人自误会解开后的首次约会。
因沈韦珍隔天下午即将陪同老板到日本出差几天,为此她积极把握与殷凯相处的每一分一秒。
用餐期间,殷凯仍是和往常一样,静静地专注聆听沈韦珍滔滔不绝的说话,眼神
出无限温柔。
用完餐后,两人散步到大厦附近的公园,肩并着肩坐在草坪上谈心。
冷风袭来,殷凯见她双颊被吹得红通通的,便一手将她揽进怀里,用身上的大衣包裹住她,一同分享彼此的体温。
从头到尾不停说话的沈韦珍终于感到累了,乖巧地像只小猫,依偎在他温暖的
膛前。
气氛显得格外美好,两人有默契地不再开口,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沈韦珍将小脸埋进他的大衣里,聆听着令人安心的规律心跳声。
殷凯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如果这时候提起伯母的事情的话,他应该会答应吧!
思及此,她又轻轻抬起头来,想偷看他此刻的表情。
“你的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发觉她不安分地在怀里钻来钻去,殷凯抬起她下巴询问o
“呃、你最近有跟你母亲见面吗?”被殷凯一眼看穿心事,沈韦珍一慌,心里的问题一时无从说起,便随口问了句:
“…你问这个做什么?”闻言,殷凯原本凝在嘴边的微笑瞬间僵住,语气平淡地反问她。
“只是随口问问,没做什么啊,人家关心你嘛。”察觉到他态度马上转变,沈韦珍连什改口说道。
退而求其次地“假关心之名、行关说之实”
“这件事你不用
心,我自己会解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殷凯断然拒绝她的“关心”
无视于他的回绝,沈韦珍执意说道:“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扰的样子,那何不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到底想说什么?”殷凯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漆黑的眼看进她眼底寻找答案。
见她不若平常直接,说话拐弯抹角的异样,殷凯马上直觉她有事瞒着自己,而马是和母亲有关。
“其实…你母亲来找过我…”不消几秒钟,沈韦珍便挫败地坦诚。
根本不善于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更无力抵抗他炯亮火热的注视,她干脆不打自招。
“你们竟然私底下见面?那她跟你说了什么?”闻言,殷凯脸色更加严肃,直
问她。
“殷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伯母会离开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不要再计较,原谅伯母吧!”
见他态度强硬,沈韦珍仍鼓起勇气替柳心妍求情。
“她找你就为了说这些?”殷凯不为所动。
“不是,伯母根本不敢希冀你会这么快原谅她,她惟一的心愿,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去祭拜你父亲。”沈韦珍急着解释。
“不可能。”
无须多想,殷凯斩钉截铁地说。
父亲生前是那么深爱母亲,但她却自私地为了自己的爱情,狠心抛下他们父子——
父亲临终前紧握母亲的照片,口齿不清唤着母亲名字的画面,依然深刻烙印在他心底。
他永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原谅这狠心的女人!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到父亲坟前上炷香,就可以消弭过去对他们父子造成的伤害吗——
不!就算父亲肯原谅她,他也绝不轻易饶恕!
他要她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为自己当年所犯的错,付出双倍代价!
“为什么?即使她再对不起你,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何不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沈韦珍苦苦哀求。
她没想到殷凯对他母亲的恨会这么深——
“你不是当事者,当然可以这么天真的说忘记,像你这种从小被双亲呵护长大的人,永远不会懂得被亲人抛弃的痛苦!”不满沈韦珍一直帮母亲说话,殷凯激动地口不择言。
“…不懂?我怎么会不懂?对一个自出生就被弃养的孩子来说,那种痛,我比谁都清楚、也更能体会!”
闻言,沈韦珍只是镇定地说出这可令人震惊的话。
见殷凯执
不悟,她忍住心中悲恸,将深藏在心里二十多年、从未对人提起的痛楚说出来。
“你说什么?!”
事情太过突然,殷凯一时震慑住了。
“你之前见过的人其实是我的养父母,他们在我出生不到三个月时,从儿孤院把我领养走,直到我上大学后,他们才决定告诉我事实。”沈韦珍极为平静地继续说道。
美丽的双眸染上一丝哀伤。
当她知道真相的那瞬间,心口像是被重重痛击一般,哀伤、疼痛、无助,甚至无法接受事实。
然而事隔这么多年,她早就不再去追究当年弃养她的人是谁,或怨恨自己命运为何如此多舛?
相对的,她反而庆幸,自己能遇上这对善良的夫
。
虽然家境并不优渥,他们却是尽其所能,给予她最多的照顾和最珍贵的爱,让她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成长。
所以她决定忘却自己那不曾存在的过去,以努力赚钱、开心地生活,来回报他们对自己的恩惠。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语毕,殷凯心疼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乐观开朗的她,会有如此坎坷的境遇——
“你知道吗,其实你比我幸运多了。”沈韦珍叹了口气道,双手爱恋地轻抚上那张五官深刻的俊颜。
她又接着说道:“至少还有一位疼爱你的父亲陪你度过童年,虽然你母亲过去对不起你,但如今也总算回头找你团聚了,你应该抛下心里的恨意,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啊!”
“…这不一样,因为你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为了何种理由抛弃你,所以你能轻易释怀。”他沉重说道。
他的双眸紧紧锁住她。“但我却不同,我知道我母亲当年为什么离开家,而我永远也无法谅解,她背叛我父亲的行为。”
“殷凯——”沈韦珍急着解释。
但语未竟,便被他一手摇上双
。
此刻殷凯只是收紧环绕在她身上的手,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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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沈韦珍便随同陆沐泛,飞往日本视察子公司业务。
下班后,殷凯独自一人待在书房。
思绪不定的他,时而专注于公事上,时而陷入沉思。
半晌后,远扬的思绪随即被耳边传来的门铃声拉回。
“这时候会是谁?”不消多想,他立刻起身前去应门。
门一开,只见沈母那张笑嘻嘻的脸。
“阿凯!好久不见了!你看,我还专程带彰化的名产给你喔!”沈母率先热情说道,并举高手中的冷冻
丸。
“伯母你好,请进。”见状,殷凯虽然对她突然造访感到诧异,却仍不失礼貌招呼着。
“那我就不客气啦!”说完,她便大方地坐上柔软的沙发。
笑眯眯的眼神充满欣赏之意,上下来回打量着殷凯。
“伯父怎么没一起来?”他问道。
“他本来是要一起跟来,可是我叫他好好待在家里顾摊子,虽然经济不景气,但生意还是要做呀。”沈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一时奋兴,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她这次可是为了阿珍未来的幸福,才专程一人北上,如果真让那老头子跟来,准会在旁碍手碍脚的。
“嗯,但韦珍现在还在日本,后天才回来。”他说道。
韦珍没事先告知伯母吗?
“我当然知道她人还在日本,阿凯,我这次可是专程来找你的。”说话向来不爱拐弯抹角,沈母直接说道。
专程来找他?
“伯母有事请讲。”殷凯感到好奇。
“我知道你们两人正在交往,而且前阵子你母亲回来找你的事,韦珍也都在电话里告诉我了。”沈母开始说明来意。
“是吗?”闻言,殷凯心里稍感不悦。
没想到拿珍连这种事也说——
原本只是自己家里的一桩私事,如今却弄得人尽皆知——
“阿凯呀,那你对和韦珍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沈母语气充满关心,也显得相当着急热切。
“虽然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但等身边的事一解决,我预计在半年后会先跟韦珍订婚。”殷凯坦诚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明显看出沈母这次造访的目的,所以他也不讳言当着她的面,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爱韦珍,这是无庸置疑的。如果能在处理完母亲的事后,顺利娶她为
,那他的人生将会更完整,再无缺憾。
“什么?半年后?”沈母瞪大了眼,大声嚷道。
“没错,半年后先订婚,到时再依情况举行婚礼,伯母有什么问题?”他询问道。
“当然有问呃我是说,既然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何不现在就赶快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呃、不是,是这样一来,你也好安心刺冲自己的事业。”沈母直冒冷汗地说。
殷凯再度解释:“伯母,你知道我最近和我母亲发生一些事,所以目前没心情谈——”
“那你就听韦珍的话赶快和你母亲和好团圆啁,然后再赶快把我们家韦珍娶进门,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沈母紧接着打断他,殷切的模样像是怕他会随时跑掉。
“…”殷凯沉默不语。
伯母为什么这么急着
婚?难道…这是韦珍的意思?
“伯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母亲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这么着急这件事,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的话,但说无妨。”殷凯婉转地开口。
对于她如此焦急的态度,殷凯感到相当纳闷。
“…唉,阿凯,我一向把你当自己人,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老实说了。”沈母犹豫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努力存了大半辈子的钱,供韦珍念完大学后,就所剩无几——”沈母抬头瞟了他一眼,顿了下、才切入话题。
“当初为了让韦珍顺利住进这栋大厦,好找个像你这样的金
婿,我和她老爸可是费尽心思,花了我们全部的积蓄,才付清头期款,如今韦珍会那么拼命工作,就是因为她还背负那剩下的千万款贷…”
沈母径自说下去,没发现殷凯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
“韦珍心里也是这样认为?”他语气淡漠地问,表情异常严肃。
“啊,认为什么?”话说一半突然被打断,沈母一时反应不过来。
“抱着找有钱老公的心态住进来?”他的语气相当冷淡。
钓上个有钱人,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住进豪宅,还不用为接下来的庞大债务担心。
为什么连韦珍也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一样,抱持着这种心态接近他?
“当然啊,哪个女人不想嫁给有钱人?还好我们家韦珍眼光够准,一住进来,就相中了你这个有钱又体面的新好男人,喔呵呵——”沈母说得不亦乐乎。
却完全没发现殷凯越显阴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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