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钊在庄亦辰旁边坐下后,睨向朵儿,冷声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想听我们谈话?"
朵儿小心肝奋兴得快跳出来了,马上站起来,"那我不打扰了,辰少,江市长,你们慢慢聊。"
拔腿就跑。
庄亦辰看着包间门在女孩冲出去关上后,握着酒瓶给江钊倒酒,带着一丝笑意道,"钊哥何必这么急,我都说了只是让她在这里喝杯酒而已,你还不信我?"
江钊看不出情绪,手在酒杯边点了点,示意可以了,"你想得太多了。"
庄亦辰目光凝向朵儿坐过的皮凳,久久不作声,悠闲的摇晃着手中的水晶杯,里面琥珀的体在不明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半晌,偏头看向江钊,眉目舒展,但却难掩凝重,缓缓道,"钊哥,我想跟你一起,下一盘棋,一盘大棋"
江钊俊脸一侧,鹰一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庄亦辰勾着的,不眉头缓缓蹙起。
庄亦辰让"公主"离开包间,他知道江钊这人讲话向来保守,不会留人话柄,表明态度的诺言不会随意去许,只需要起个头,看他有没有兴趣。"云世诚的案子之所以谁都不敢不碰,你也知道原因,他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江钊点头,"嗯,官场是一个磁场,跟你们生意场是一个道理,相生相克,自有它的平衡,替罪羊这种事情,从来只有第一个起头,没有最后一个收尾。云世诚裹在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他自身的原因,他站错了队伍,这个磁场要重新洗牌,他首当其冲的被卷进去,也是情理之中。"
"嗯,有道理。"庄亦辰弯,伸手将大理石矮几上的一个精美龙图腾的钢质香烟盒拿在手里,指力一,盒盖打开。里面只有一支香烟,便又盖上盒盖,扔在桌上,坐直端着水晶杯,却滴酒不沾,"云世诚的事情没人敢动,不过是不知道幕后的大老板是谁,难道钊哥也不知道?"
庄亦辰的语气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不管是他或江钊,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稳住自己的气场,不让旁人偷觊到自己内心的实真想法,留有余地,又可试探他人。
江钊开始出电梯时那一恍忽间的焦躁情绪无影无踪,此时有的只有成稳内敛的淡定从容,他身姿一倾,将那支精美的香烟盒打开,将香烟叼在嘴角,顺手掏出一支打火机,"叮"的弹开盖子,"嚓"的一声,橙亮的焰包着幽蓝的的火苗便支到了面前。
火焰是"咯叮"一声盖响后,熄灭。
嘴里出的烟雾,伴着一声轻叹,"亦辰,我们兄弟做了十五年了吧?从我跟妈妈转学到海城来开始。"
庄亦辰脸上浮起一丝暖意,嘴角轻轻勾着,"嗯。"
"有些东西,你应该放下,急功近利有时候可能全满盘皆输,得不偿失。"
"钊哥,你果真知道幕后大老板?是省委的人?"
"如果我说是更上面的老板呢?"
庄亦辰头摇,狠咬一下牙,"不可能,庄敬仁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势力。"
江钊再了一口烟,烟头那一点火光看起来竟比屋子里的灯光还要亮,眉头拧了一下,将烟摁在厚重的水晶烟灰缸里,"庄敬仁怎么说也是你爸,你现在在隐形富豪榜也都排在前面,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真正的实力,还不够吗?"
"没有看到庄家人全死光,永远都不会够。"庄亦辰淡淡道,像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
"亦辰,你也姓庄"
"我的庄是跟母亲姓的"
话题进行到一个每次都会遇到的瓶颈,庄亦辰将手中酒仰头喝下,一滴不剩,杯子随手一丢,稳稳的落在桌面上,只是摇晃几下,然后落平。
庄亦辰随意却又重重的靠近沙发里,声音下沉,徐徐道,"如果我说,我要手云世诚这件案子,钊哥以为如何?"
"你最近可听说一件事情?"江钊没有直接回答庄亦辰,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庄亦辰和江钊之间的默契是建立在十五年的交往上,相互利用,却又肝胆相照。
听似矛盾,却又无可厚非,"哪件事?"
"海城平空起一个新家族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
庄亦辰突然有了兴趣,"你是说南边席家?"
"嗯,两年前进的海城,最开始是做进出口贸易,后来是酒店,房地产,今年在收购有潜力的游戏软件公司,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发展。"
庄亦辰并不吃惊,他早就知道,"一个新家族两年时间能在海城立足,又能把摊子扯这么大,看来资金实力很雄厚,要不然也是红门的人。"
江钊头摇,"不是太。子,但资料又查不到。"
"你想让我帮你查?"
江钊道,"这些有实力的家族的底,我都要摸清楚,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让我爸用军区的资源查,这个底线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海城这块蛋糕必须做大,我的政绩才会出来得快。"
庄亦辰哈哈的笑出声,"你还好意思说我急功近利,咱们是半斤八两而已。再说了,你这是想拉人进来跟我抢蛋糕吃呢,我干嘛要帮你查?"
江钊淡淡一笑,"没有永远的敌人,敌人也是可以合作的而且,就我看来,指不定最后是你把人家给吃了,你向来有这样的本事。"
庄亦辰挑眉道,"说得这么有把握,就不怕我哪天把你吃掉?"
江钊虽是不以为意的表情,语气又有成竹,"吃东西让自己肠穿肚烂的事情,你向来不会干。"
庄亦辰再次大笑出声。
朵儿快下班的时候,便收到江钊的信短,最近不要见面。
朵儿是巴不得不要见面,一见到那态变的铁板就得装孙子,装淑女,装楚楚可怜,奥斯卡、金马奖、金奖、金鹰奖连个提名都没有,她还得卖力的演。
下次去参加一个什么"中国好演技","我是演员",肯定能一演成名。
朵儿回到家里,第二天一大早,周便找上了门,吵了一大架,这一闹,非但没让朵儿心情不好,反而让她有说不出的畅意,终于领略到了权利美好。
之前感受到的只是权利的黑暗和肮脏。
权利让她处处碰壁,不得不低三下四的求人,不得不学会看人脸色生活,不得不处处警小慎微。
以往一年多,她只感觉到权力像一只恶魔的手,卡住她的脖子,不至于死,却不能好好呼吸。
在权利面前,她知道了这世界还有比金钱更不公平更龌龊的东西。金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有时候付出再多金钱也买不到权利制衡下的一个潜规则。
比如父亲…
周越是面如猪肝,她越是觉得天如碧洗。
周满脸鄙夷,"云朵儿,你这次到底是爬了谁的?"
朵儿才不会傻到把江钊说出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司机的也随便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下次你再来闹这些事,我的嘴巴再也不会因为血缘关系闭牢了。小杰归我,那是正义使然"
周心虚,却不愿占下风,"放是那法院院长是我大学同学,临时反口云朵儿,没想到你现在也这般下了"她知道这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林院长不仅是她同学,袁家也给了不少好处,现在钱是一分不少的退了回来,如果不是云朵儿上头有人,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朵儿酸酸的笑,"哟,袁太太好歹也是豪门太太,说话还是要注意点素质,我这平门小户的骂点脏话倒无所谓,像袁太太这样份身的人,说出去了袁氏的股价可都要跌了。"
朵儿说完鲁的将周一扔,差点摔个狗啃屎,"嘭"的一声,门用力的摔上了,周被关在了外面,无论她怎么拍门叫骂,朵儿也不理。
自从朵儿了解到弟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明白在江钊面前提不得父亲,既然弟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她也不用再理他。
所以周三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朵儿在接到江钊的电话后,直接就挂掉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收到江钊发来的一个信短。内容是让她下班后过去城北公寓。
她现在可没事求他,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了,下了班回到家凌晨两点半,洗澡。
江钊这人,一生都走得顺风顺水,想跟他斗也不敢明着来,从来都只有别人巴结他。官场因为家庭背景和自己政绩自然是风声水起,如此顺当的人生,又怎能容忍朵儿这般恶意轻怠?
所以当朵儿洗好澡出来,接起一个陌生来电的时候,听到的只有男人裹霜含冰的声音:"立刻给我滚下来四十秒否则,两天之内,云司杰就改姓袁"
朵儿是从头冷到了脚。她怎么能这么傻?这事情是江钊一手操作的,他要变卦那是轻而易举,当时她是怎么被喜悦冲昏了头的?
这一次,朵儿是裹着浴巾拉开江钊的车门窜进去的。
江钊抬腕看了看表,俊脸的线条在一股蠢蠢动的怒气氤氲下,显得尤为生硬,他冷声讥讽道,"有进步,三十七秒,看来你比上次还疯狂的想要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