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朵儿此时疯了一般的泼闹也是在拿刀凌迟自己。她想自己死得快些,死了就好了,死了再也不过这样的日子。
她想在死之前好好的奖励一下自己,把自己曾经压抑的人全都释放出来
这一刻她不为任何人,她只为她自己,为了她自己舒坦。
这一刻她不要做光鲜靓丽的江太太,她要做一个斗得过小三,打得过小三,杀得了小三的正房大太太。
哪怕只有一刻,哪怕以后再也不是,她也无所谓了。
江太太,她不做了
朵儿是用尽了力,空了劲的打欧妍,她的头发从闯进来的马尾,到现在发圈不知所踪,一头长发披开,糟糟的,都汗了。
她的手心痛得发麻,欧妍的脸被她了多少下,她的心就被自己打了多少下,打在欧妍的每一巴掌,她都是在打自己,她骂欧妍犯, 也骂自己犯。她骂欧妍不要脸,也骂自己不要脸
屋子里的人散去,朵儿所有力气瞬间被空,虚力一倒,朝后仰去。
江钊在欧妍还未坐起来的时候便迅速跪到上,捞起朵儿便打横抱起,"非言,开车去。"
欧生拉住江钊,"江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今天的事情,你必须得给我一个待"
江钊知道自己是着了道,眸子一眯,对长辈的尊敬一丝也没有了,有的是满满的挑衅,"告诉我,要什么待?"
"你,你,你跟妍妍必须结婚"
" 四爷,您这是想我重婚呢?"江钊痞笑道,叫的是四爷,而非四爷爷。
欧生身躯一震,"江钊,你别以为这事情能算得了。"
"那就慢慢算算清楚"江钊抱着朵儿转身便快步穿过楼道,下楼。
上车后,江钊抱着昏睡的朵儿问秦非言,"云朵怎么找来的?"
秦非言摸了摸脸上的小淤痕,叹声道,"哥,嫂子找不到你,跑到城北公寓去了,后来打电话问我欧家的地址,在电话里哭,说我们欺负她,说如果我不带他来找你,她就闹到老宅去要欧家的地址。嫂子这次怕是伤到了,你说这事情怎么办?"
江钊坐在后排,把朵儿搂在怀里,手肘抬起托高她的头,偏头低下,挨着她的前额,另一手轻轻的摸着她脸上的指痕,耳际徘徊的都是她在欧家说的那两些话,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还光了
他不知道这时候怎么来压制腔里传来的疼痛,指腹下面的皮肤有凹凸不平的,她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那是她自己的脸,她真下得去手。
他人就在她面前,她不打他,她打自己,她打欧妍,独独不打他。
他这时候就想把她摇醒了,摇醒了后让她狠狠的打他一顿,他该听她的,回家吃饭。他要什么面子,顾及什么世,今天闹这一出,还不是把什么都之都搞没了。
"我机手不是自己关的。"江钊的脸偎在朵儿脸上。
秦非言开着车,"我知道,至少你的工作机手从来不会关。欧家宅子的座机都打不通。哥,这事情我觉得是欧家联合起来给你下的套子。"
"我也知道了,欧生想我离婚,让我娶欧妍。"
"哥,那你娶妍姐吗?"
"我要娶她就不会在她回来海城了还跟云朵结婚。"
江钊知道这样带着朵儿回家云世诚要生气,但这个时候他必须带着朵儿回家,家里至少有个云世诚,朵儿多少会有些在意的,如果在外面,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他害怕,想着朵儿说的"还光了"他就感到一阵害怕。
怀中的人有了异动,江钊坐直起来,醒来的朵儿要从江钊的怀里离开,挣扎无果,"江钊,你放开我"
"云朵,别闹了,我们回家去,非言还在,不在这里闹好不好?"
"非言?非言什么都看到了,你还要装什么?"
"我们回去闹,随便你怎么闹,不在外面闹,行不行?"
"不行江钊,你离我远点"
江钊是个要面子的人,而且也不太会当着旁人的面说些什么哄女人的话,他会觉得丢脸,不管怎么说,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这天下都是男人的,女人只要会持家,会孩子就行,不用像他母亲一样,做女强人,女强人太难侍候。
所以他觉得乖点的女人特别可爱。
他习惯了乖乖的朵儿,言听计从的朵儿。
但今天开始,朵儿不一样了。
"老婆,我们不闹了,我们回家再说。"即使是秦非言在,他还是哄她了。
回家?朵儿坐在江钊的腿上,被他牢牢的抱住,鼻子一,眼泪又滚了下来, 看着窗外外面退得极快的树影,灯影,千宅万户的高楼大厦," 我没有家了,我家的房子都被我卖光了。"
爸爸犯了事之后,家就没有了。
秦非言跟江钊多年兄弟做下来,自然知道江钊的子,单手握着方向盘,把耳机线进P里,耳进耳朵,开始听歌,时不时的哼几句。江钊言语虽是温柔,动作却很是鲁,怎么能制住怀里的女人不动,就怎么制。
"云朵,咱们是夫 ,咱们的结婚证是戳了钢印的。对吧?"
朵儿偏过头来,这时候认认真真的看着江钊的眼睛,他的眼神几时这样过,以前说这话的时候,霸道,戏谑,都有,独独没有无辜,可怜,现在明明可怜的人是她,他却可怜起来了。
这时候泛起来的苦笑,真是有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痛楚,这个男人还真是想享齐人之福啊,不过,她坚持不住了。
摇了头摇,不再说话。他想这样霸道的抱着她,就抱吧。反正他习惯了,习惯了这么强势,习惯了要什么就有什么,要什么别人就要给什么。
只是以后,她不给了,也给不起了。
江钊看朵儿连架也不跟他吵了,她还笑,还头摇,独独不说话,不争执,不吵闹。一言不发。
这太安静,安静得他全身的孔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恐惧,他有过,那时候她出车祸,一直昏的时候,他天天都觉得恐惧。
他看她别开头去,只看着窗外,不挣扎,不反抗,不愤怒,只是缄默。
扶住她的肩,摇了摇," 云朵,你闹吧,你吵吧,我不管你了,你想闹就闹,行吗?你想怎么吵都可以。"
朵儿想把江钊的声音屏蔽在自己的鼓膜以外,可是没办法,不要说他的声音,他的呼吸都这样一寸寸的往她鼓膜里烧,"我该吵的,都吵过了,别说话了,让我静一下,江钊,让我静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不能让她静,她这一静下去,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笑了笑,柔声说," 云朵,我们聊聊天吧,云朵,你说我们结婚这么久,我一直都忙,都没有去度过月,现在人都流行度月,我们商量一下,在办正婚前我们去哪里玩玩好不好? 我今年都没有休过长假,这些天我就把假期报上去,我们一起出去,我带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云朵,你喜欢哪样的天气?是热带的风情,还是北欧的雪海?或者碧南的海,细软的沙滩?或者雨林?"
"云朵,你做吃的做得这么好,要不然我们多去几个国家,尝尽那些地方的美食,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学得很正宗,以后在家里,我们也可以吃到正宗的外国菜了,一定会比五星大饭店做得。"
朵儿长长的了一声气,她的头发很,发质不好的地方显得很糙,这时候蓬的头发,显得脸很小,也很苍白。
她的肩一直都是耷拉着的,脖子也像没有骨头似的软软的,这一声长气,打断了江钊绘声绘的演讲,"阿钊~"无力,轻叹,羸弱,微微的哽咽,淡淡的绝望,眸子里的水波茫茫把窗外的景一圈圈的弄得模糊了。
江钊听到这一声,头低下,抵在朵儿削瘦的肩头,她的另一只肩头被他的手掌紧紧的握住,手里的骨头硌着他的神经,心里是压抑涌动的痛楚,那种痛楚本来可以用高谈阔论来伪装,可是在听到她用那样的声音喊着曾经对他亲昵的称谓的时候,痛楚袭来,无处藏身,"云朵,你还是别说了,我也很,你什么不要说,别告诉我你的感想,别说了,好不好?"
江钊被脑子里两种意见拉扯,一个意见,让她说话,让她多说话,让她闹,不要让她闷着。
另一个意见,不要让她说,她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是好话,一定是些他不能接受的话,他不要她说。
"阿钊~"眼里氤氲起的水气被眨出眼框,眼前的景致又清楚了,她看穿这豪华褪尽后的夜,太过寂寞。连白天拥堵不堪的柏油路也在叫嚣着好寂寞,它一定忘了,白天它还堵咒发誓不要做马路,它憎恨那些四个轮子两个轮子的车辆如何欺它,如何不爱惜它,如何不懂感恩。
寂寞的时候,它才觉得自己只是一条路,没人走,没车过,还叫路吗?
朵儿头摇苦笑,可惜她没有这些柏油路这样的抗能力,她怕被欺,怕不被爱惜,憎恶别人看不到她的付出,不懂感恩。
她会自私,怯痛苦,懂退缩,她,不想再争取了。
"阿钊,我们就这样算…"
"云朵,晚上你出了一身的汗,回去,我们洗个澡,洗个热热的热水澡好不好?明天早上我们一家人出去吃早饭吧,不要自己在家做了,怪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