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碰!韩烈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蛮力撞开,只见忿怒的英雄像颗燃烧的火球怒气冲冲闯进来。
“妈的!懊死的韩烈!”英雄暴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挥出拳头,做了他三十年最man的一件事--挥拳打人。
“英雄!你发什么神经啊?”冷不防,韩烈被英雄突如其来的结实一拳,差点打掉下巴。
“我发神经?骂得好!就算我发神经也好过你的麻木不仁。”英雄呸了句。
“你骂我麻木不仁?”韩烈沉下脸
骘的问。
“我不但骂你麻木不仁,还要骂你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始
终弃!”很少发火骂人的英雄口不择言。反正,骂人就要骂到
才叫过瘾!避他用词恰不恰当?又不是在写文章。
“始
终弃?呃…你气冲冲跑来帮媛媛呛声?”不甘平白挨了一拳的韩烈听英雄骂出始
终弃,这才将抡起的大拳头放不松开。凭英雄跟田媛的深厚
情,英雄跑来为田媛出这口怨气,他没话说,挨打也认了。
“帮媛媛呛声?媛媛…哇!”谁知,一听到媛媛两个字,英雄这个壮大硕汉竟然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坐在沙发上眼泪鼻涕竞飙,哭垮两个肩膀。
“这…这…英雄!有话好说,你不要哭嘛。”韩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劝他。
“我才哭这么一下下,算得了什么?我都已经哭了三天三夜…”
英雄摘下遮丑的墨镜,哗!他的眼睛早巳哭肿得像嵌了两颗乒乓球。
“你哭了三天三夜?啧…英雄,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能哭耶!说实话,凭你的哭功,我建议你应该去明华园反串演苦旦。”韩烈拍着腿打哈哈。
“你不要在那里净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狂哭三天三夜,我保证你再也笑不出来。说不定,你哭得比我还要惨哩!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可以反串扮演一对苦情姊妹花。”英雄
出好几张面纸,先揩揩眼泪再顺便擤擤鼻涕。
“哦?是吗?听你说话的口气如此笃定,不
牵动我的好奇心。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令阁下狂哭三天三夜?”
“除了媛媛,谁有这份能耐让我泪
不止?”
糟糕!媛媛这个名字俨然变成一颗催泪弹,瞧!英雄才擦干的泪水又再度决堤。
“媛媛…她全都告诉你了?”自从田媛一脸受伤表情的夺门跑开的那一天起,韩烈强迫自己狠心不闻不问,不准打电话不准去找她。
唉!天知道!这三天他心里有多难熬?简直就是度
如年。
他原本以为重创田媛的心达到报复田震的目的后,他会为此狂喜狂
狂贺!结果却恰恰相反,他非但一点也不开心,心情反而沉重得像有块大石头重重
在心口,
得他翻肠倒胃都快
不过气来。
昨天下午五点多,他再也按捺不住排山倒海渴望见她一面的思念情绪,故意三次开车打从她的店门口经过。他知道,每天这个时候田媛都会出来帮忙,但他引颈翘首往店里捕捉那抹盘旋心中的翩影,可惜却落空了。沮丧的他回到家里连饭都不吃,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喝闷酒,一口气喝掉半瓶XO,想一醉解千愁。
“媛媛什么也没跟我说,唉!她若能开口说话就好了,我也不必为她担心得哭个不停。”
“她若能开口说话就好了?英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媛媛生病了?”他心急如焚的追问。
“媛媛…她…她…没生病。”
“呼!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落下悬上喉咙的心。
“好什么好?媛媛她不是生病,她是…”英雄又开始扁嘴
泪。
“英雄!我警告你不要试探我那少得可怜的耐心。如果,你再不一口气把话说清楚,我非把你打成猪头不可。”
“媛媛被车撞到,人正躺在医院…”
“什么?她被车撞到?”他倒
一口气,整个人呆若木
。半晌才回过神,问: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他的心沉了沉…前天?不就是他跟她摊牌的那一天?
“根据车祸现场的目击证人跟警方描述,当媛媛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得飞出去。谢天谢地!媛媛命大!正好掉在一辆收破铜烂铁的台车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更幸运的是,台车上面堆满阿伯刚搜集的旧报章杂志,媛媛除了身上多处瘀伤跟左手腕骨折之外,并无大碍…可是,人却一直陷入昏
。”
“陷入昏
?英雄!你这算什么朋友?媛媛车祸住院三天才来通知我?”他铁青着脸。
“你还好意思怪我不够朋友?阿烈,我倒想问你,你这个男朋友又是怎么当的?连女朋友住院都不知道?三天了,你不但没去店里找她,甚至,连一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我怀疑你跟媛媛是不是吵架闹翻了?”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媛媛住哪家医院?”他抓起驼
夹克。
“马偕医院。”
“马偕?”他掉头要走。
“阿烈,你先别急,这会儿,有湘琪在医院照顾她…”
“我要亲自去照顾她。”
“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厘清一些事情,也许,可以找出媛媛昏
不醒的症结。”
“她陷入昏
…不就是脑部震
受伤,导致昏
不醒?”
“不!医生为她做了深层脑部断层扫描,冲洗出来的X光片显示她的脑部组织完好并未受损,医生为此也甚感纳闷。因为,综合他手上的各种检验报告,都显示她实在没道理持续昏
不醒,除非…”
“除非什么?”
“医生说,除非媛媛自己闭锁心智抗拒清醒。”
“闭锁心智抗拒清醒?你不觉得这种说法荒谬得可笑?”他嗤之以鼻。
“荒不荒谬可不可笑不是重点所在,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设法找出媛媛究竟面临什么样的刺
?什么样的悲痛?导致她产生鸵鸟心态,不肯清醒面对。”
“这…”韩烈张口苍茫,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说媛媛昏
的现象虽然罕见,在医学上却也不是没有临
病例可寻。医生拿震惊社会的汐止吴铭汉夫妇惨遭杀害的案例,说明当时他们椎龄的儿子亲眼目睹整出惨剧的行凶过程,小小心灵因惊吓过度导致腿双不良于行。血案发生至今已经十年了,可怜的孩子依旧坐在轮椅上,令人看了鼻酸。”
“哦?”韩烈的心咚地往下坠。
“医生一再强调,当病人的心里面临重大刺
跟打击时,潜意识会选择关闭自己的心智逃避痛苦。所以,医生嘱咐我们要一直在她耳边跟她说话,鼓励她冲破她心中的
锢,赶快清醒。”
“英雄!我真该死!我就是害媛媛不肯清醒面对痛苦的罪魁祸首。”他很自责的坦承不讳。他相信田媛一定把方维琳随口说要在下周六订婚的谎话当真,她不想面对爱人要结婚,新娘不是自己的难堪处境,才会执意逃避执意抗拒,不愿面对清醒后的伤心与痛苦。
“果然不出所料,我早就怀疑能伤害媛媛心灵至深至剧的唯有你韩烈!我只是不明白你千方百计才把她追到手,又怎忍心伤害她到宁可昏
也不愿醒来面对你?说!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英雄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再度激动起来,他忿忿揪住韩烈的衣领怒目相视。
“我利用她对我的爱当作报复她哥田震的手段…”话说从头,韩烈把自己跟王若熏、田震、田媛四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说一遍给英雄听。
“我很同情你所受到的羞辱,可是,我实在搞不懂,田震的所作所为关田媛
事?你竟然这么忍残拿她当祭品?你这么做对媛媛很不公平!难怪她要闭锁自己的心智对你发出无言的抗议。”
“唉!当媛嫒掩面?走的那一刻,我就发觉我错了!只是,很ㄍㄧㄥ的不肯承认。”他叹息了声。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就等着看你是否有这份能耐唤醒媛媛,她若能清醒过来最好,万一不能…韩烈!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会尽心尽力,但,绝不是屈从于你的恫吓,而是,我爱媛媛。英雄,拜托你走快一点。”
韩烈焦虑地迈开大步风泼泼急走,英雄不得不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媛媛…”韩烈发乎内心的一句媛媛,
含太多的懊恼、自责:心痛、不舍,以及悔不当初。
守在病房照顾田媛的湘琪,见到他们一前一后进来,立刻起身让出
畔的椅子,退到一旁。
素白的单人病房,纤秀的田媛手腕吊着点滴,披散着一头浓密的秀发,静静躺在病
上,覆盖浅色被单的身躯看起来那么娇小、那么无助。那么惹人怜!
“媛媛…对不起!我来迟了。”韩烈坐在椅子上,百感
集地伸出大手轻轻刮触她白瓷般的细致脸颊。
“阿烈…”英雄见他神情哀伤,很想上前安慰他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英雄,这几天,多亏有你在医院陪伴媛媛。现在,我来了,照顾媛媛的责任就交给我,你安心回家好好休息。至于,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就拜托湘琪-多费心了。”
“说什么拜托?这本来就是我份内应该做的事。”湘琪很得体的回答。
“那么,今晚就由你照顾媛媛,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跟你换班。”一连两天,英雄未曾合眼的守在病房照顾田媛,早已疲惫得快要撑不住。
“好。”
“英雄,我跟你一起走。”湘琪抓起皮包跟英雄双双离开。
“媛媛…”韩烈见她
瓣干涩,转身拿起桌上的棉花
沾玻璃杯里的水,一点一滴润
她的
。
“媛媛…如果,-可以听见我在跟-说话,我求求-,求求-快点睁开眼睛醒过来,好吗?这一切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说一堆浑话气跑-,害-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良心
悸的他不停地在她面前跟她说话跟她忏悔,只是,她美丽一如往昔的脸庞像沉睡了般,没有半点反应。
“我知道,-一定是在跟我赌气,存心要吓唬我,是不是?好媛媛!等-的气消了,-就会醒过来,对不对?我相信,-一定会醒过来…一定会…一定会…”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来回摩挲着。
一天、两天、三天…转眼一个星期溜过去了。
不管韩烈从天亮一直说到天黑,昏
不醒的田媛依然昏
不醒。韩烈深靛靛的漆眸
出忧郁的眸光,他的心开始焦急开始害怕…害怕她从此再也醒不来。
“媛媛,今天,星期六,方维琳骗-说我跟她要在今天订婚-说,我若真的要跟她订婚,这时候,我又怎会在医院陪伴-?”
他顿了顿,继续说:
“我承认,一开始我真的是为了报复才刻意亲近-,可是…在跟-交往的过程中,自己却也一步一步陷入情网。可惜,鬼
心窍的我,始终挣脱不了想报复-哥田震的这副枷锁,故意忽略我对-的感情,花一支百达翡翠钻表的代价,邀方维琳出马帮我欺骗-、打击-…
“可是,当我看见-心碎跑开的凄楚模样,我的心也跟着粉碎!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就恢复平静,其实不然,我一天比一天更想念-…甚至,趁下班时间,像个疯子不断开车绕经-的店,想偷偷看-一眼…”
他哽咽的说下去:
“我发觉,我真的好爱…好爱-!亲爱的媛暖!如果,-肯原谅我这个该死的混蛋,就请-睁开眼睛醒过来,好吗?媛媛…只要-肯醒来,叫我拿生命
换,我都愿I恳。呜…”
眼见时间分分秒秒飞逝,韩烈的心又急又怕,苦不堪言。他心里很清楚,昏
愈久对田媛愈不利,他很想帮她,却不知该从何帮起?
纵横商场、作风-悍的韩烈愁苦得一筹莫展,他再也忍受不住连
的身心煎熬,竟然像只斗败的公
垂头丧气抱着她哭了出来,一颗颗悔恨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庞。
“不…哭…”
一个细细小小的孱弱声音,像天籁飘进他的耳膜。
“媛媛?喔…-醒了!-终于醒过来了。”他惊喜莫名地抬头端详正缓缓张开眼睫的田媛。他狂喜得抑不住内心澎湃的情绪,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珍爱地捧着她的脸,又哭又笑,狂吻她的
。
“你怎么…哭了?一个大男人…不该轻易流泪。”她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我哭…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该死的混蛋。”韩烈一扫多
的
霾,
出久违的笑容。
“傻瓜!哪有人骂自己是该死的混蛋?”她苍白的脸泛起淡淡红晕。
“喔!媛媛…”一度失去她,韩烈才知道她在他生命中扮演何等重要的角色。如今,失而复得,也就难怪他要抱她抱得死紧。
“咳…阿烈!你弄痛我了。”她大感吃不消。
“对不起!我一时高兴竟忘了医生说-挫伤肋骨。”他赶紧松手,面带愧疚地说道:“媛媛!我知道我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我…我…天啊!我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苦恼的抹了一把脸。
“你什么都不必说,你想要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说…-全都听见了?”
“嗯!当我在
迷糊糊中,感觉有一个人从早到晚不停地跟我说话,我怕我再不睁开眼睛叫你闭嘴,我会被你的唠叨不休给烦死。”
“那么,请-说说…-听到我说了些什么?”
“你说,你为了报复,不惜花一支钻表的代价请方维琳跟你联手骗我。”
“是啊!我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竟然为了不值一文的男
自尊执意采取报复,差点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媛媛…”
他火烫的眼烧热她一度冷却的心。
“大人大量的-,肯不肯原谅卑鄙小人的我?”他的一颗心晾在半空中忐忑。
她定睛瞅住他。
“我知道我害-受伤住院还昏
了十天,我看不如这样好了…为了平息-心中的这口怨气,等-把体身养好以后,我任-打任-骂任-爱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任我打?任我骂?不!我不是力暴份子。”她头摇。
“这么说…-是不打算原谅我喽?”他的亮眸黯淡下来。
“…”“-!-不要闷不吭声…我求-行行好!直截了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原谅你?那…你去买一块蜂
蛋糕给我吃,我就原谅你。”十天未进一粒米饭,她馋嘴得可以。
“一块蜂
蛋糕,-就肯原谅我?”不、会、吧?他夸张地瞪凸了眼,不敢相信在她的眼里,他的爱情只能跟一块蜂
蛋糕相提并论?
“这…这…简直廉价得离谱!
不!
一定是她昏
太久,脑筋一下子不轮转。
“呃…你看看你的眼睛布满血丝…脸颊瘦掉一圈…头发
糟糟…连下巴都冒出一
胡渣。阿烈,我相信…这几天,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既然,你已经重重惩罚过你自己,就不需要我二度惩罚啦。所以,你只要去买一块蜂
蛋糕回来让我解解馋就行了。”她见他一副受伤的表情,连忙提出解释。
“媛媛,瞧我高兴得差点忘了按铃通知护士姐小-人已经清醒,应该请主治医师过来为-做检查。只要,医生批准-可以吃蛋糕,别说是一块,我买一整条蜂
蛋糕回来孝敬。”
“嗯。”她含笑点头。
回家真好!
只是,韩烈临时演出的小
曲,令她困窘得手足无措。
话说当他把车稳稳停妥在她的老旧公寓楼下,并且,拿着她的钥匙打开楼下大门后,折返他的车子探身进去伸手要抱她。
“你…这是做什么?”她子身一僵。
“抱-上楼。”他理直气壮回答。
“不!不要!你让我扶着你的手臂慢慢爬楼梯上去就行了。”让他抱她上楼?万一遇见邻居,岂不是很尴尬?
“媛媛!任何事我都可以依-,不过,我绝对坚持要抱-上楼-看看-自己--挫伤三
肋骨,左手腕打上一截石膏,连足踝都扭伤,还有,脸上跟手脚也多处破皮乌青…”他直直瞅住她。
“阿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你抱我上楼让邻居看见,多臊人啊?”她像个贼似,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由我抱-上楼不但节省时间,也可以减轻-爬楼梯的疼痛。”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径行栏
将她抱出车子。
她一脸无奈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一张脸深深埋进他的
膛,不断在内心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遇见邻居。奇怪的是,平时一层楼才几阶的楼梯,今天,却变得长路漫漫,彷佛怎么走也定不到尽头似。
“哟!媛媛,-出院啦?”拔高八度的声音尖锐大叫。
“丁…丁妈妈。”呜…悲哉惨哉!她的祈祷失灵。她最害怕最不想听见的大嗓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响起。
“啧…媛媛,-瞧-的男朋友多体贴啊?像新郎抱新娘入
房似抱着-上楼。不像我家那个死鬼,去年我骑机车摔断腿时,别说抱我上楼,就连扶都不肯扶我一把哩。”丁妈妈一想起她那口子死鬼老公,就一肚子气。
田媛一张粉脸轰然爆红,反观韩烈却是一派自若满脸得意。
“嗯…-的男朋友长得一表人才,体力也不错!抱着-爬上三楼,居然脸不红气不
。知道吗?男人的体格
是女人幸福的源头,嘻…”丁妈妈很三八的朝她眨了眨有点暧昧的眼睛。
“丁妈妈,您不是要下楼吗?”傻瓜都听得出丁妈妈的弦外之音,田媛的脸烧红得油煎滚烫,
“哦?是啊!是啊!我见你们小俩口搂搂抱抱恩爱的模样,羡慕得差点忘了正要下楼去,那…拜拜。”
丁妈妈心不甘情不愿地移开堵在楼梯口的重量级身材,趿着拖鞋趴达趴达下楼去。
“我家到了!你快点放我下来。”她催促他,惟恐再被邻居看见这一幕。
“是!遵命。”他小心翼翼放下她,从口袋掏出她交给他的钥匙开门。
“汪!汪!”
甫开门踏进客厅,才在沙发坐下来,皮蛋立刻活蹦
跳的钻进她怀里,拿狗舌头拼命
舐她的脸邀宠。她笑嘻嘻地拿手指头在-的狗肚皮呵
,笑说:
“哇!英雄究竟喂你吃什么好料?怎么半个月不见,你就像吹气的皮球一样长得圆滚滚?天啊!我都快抱不动啦。”她第一次发现长双下巴的狗。
“据我所知,英雄像服侍老佛爷般悉心照顾-,每天在狗食里头添加一堆维他命ABCD…不但,天天为-梳
,还帮-系一堆五颜六
的蝴蝶结,让我算算今天系了几枚?一、二、三…连尾巴上的那一枚蝴蝶结一共八个。啧…居然连狗脖子都系上一条围巾?依我看,全世界最
包的狗,非皮蛋莫属。”韩烈五官全皱在一起,拍额扮了个快晕倒的滑稽表情。
“任何东西落到英雄手上都会变得五彩缤纷。”她咯咯娇笑。
“英雄个性木讷却在色彩上表现得很活泼热情。”韩烈对英雄作出评语。
“哇!英雄不但把皮蛋照顾得很好,连阳台上的盆栽也浇了水,还修剪枝叶施了肥呢。嗯,从这些小地方不难看出英雄将来一定是个贴心的好丈夫、好爸爸。”
她放下皮蛋,单手扶着墙壁慢慢走过去拉开落地纱门,趴在窗台上欣赏花团锦簇的盆栽。
“是啊!湘琪的未来幸福可期。”他突然丢出一句。
“湘琪?你是说…”
“湘琪是-的旗下大将,-竟然没发现她心仪-的好友英雄?”
“是吗?”她完全处在状况外。
“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既然,-预言英雄将来会是个好丈夫,就该想办法撮合他跟湘琪。”
“你这么肯定湘琪喜欢英雄?”
“人的眼睛最会
漏心底的秘密,我不止一次看见湘琪凝视英雄的眼神,啧…满眼尽写爱慕之意。”
“英雄遇到事情会优柔寡断,湘琪则明快果决,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可以产生互补作用,我很乐意扮一次红娘撮合他们。”
一边说一边嗅闻一株桃红色绣球花的田媛,猛然回头,登时吓得猝瞪杏眼,歇斯底里大叫:
“住手!你不可以碰那尊芭蕾舞娃娃!你…韩烈!你想做什么?”她知道韩烈憎恶那尊芭蕾舞娃娃,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韩烈会趁着她行动不便之际,居然…
居然把手爬上芭蕾舞娃娃的头顶!
“-先不要激动!我只是在想…”
“你在想什么?想摔碎它,是吗?韩烈!你伤我伤得还不够吗?”她椎心刺痛的望进他平静无波的瞳眸。
“摔碎它?没有哇!我只是在想…-哥田震跟王若熏似乎在冥冥之中安排这一切。”
“我…不明白你在胡诌些什么。”她的一颗心骤提得老高老高…她很清楚,韩烈只要把大手轻轻一挥,琉璃制的芭蕾舞娃娃必定从桌子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田震抢走我的未婚
,却把他最心爱的妹妹交给我作为补偿,似乎有意要化解他跟我之间的仇恨,让我们从冤家变亲家。”他对着芭蕾舞娃娃喃喃自语。
“你是说…”她按住隐隐
疼的
口。
“是这尊芭蕾舞娃娃引领我到店里去找-,促成我俩这一段爱情,不是吗?我想…如果,把它搬上我们的喜筵…”
“喜筵?”
“它是我们的红娘,应该为我们的婚礼作见证。”
“什么喜筵?什么婚礼?”她愈听愈胡涂。
“等等…请-等我五分钟。”他举目环视周遭,忽然,像个强盗似,一把抢走皮蛋的围巾,拿剪刀剪开,从中
出一截红
线。
“汪!汪!”皮蛋忿忿狂吠,彷佛在-喊:还我围巾!还我围巾啦。
“乖狗狗!别叫了!今天,我拆了你的围巾,改天还你一条金链子。”
“阿烈!你拿一截红
线要做什么?”
“嘘!容我卖一下关子,等一下-就知道啦。”
他捻起这一截红
线,很笨拙地打上一个一个歪歪扭扭的结,觉得应该差不多是她的指围了,于是,拉起她的手,朝她的无名指套上去,诚惶诚恐的说:
“亲爱的媛媛!请-嫁给我。”丑丑的红线戒子套上她的无名指,映得她白皙的纤手越发粉
粉
。
“你是在跟我求婚?拿一个从皮蛋脖子上的围巾
出来的一截红
线胡乱打几个结权充婚戒跟我求婚?”她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瞪着那枚丑到不行的婚戒。
他!韩烈,台北市最具知名度珠宝店的大老板,用一截不值五
钱的红
线随便打几个结,编成指环套住她,跟她求婚?
“求婚总该有一枚婚戒当信物嘛!我一时间找不到戒子,只好就地取材,请-多多包涵!不过,只要-点头答应嫁给我,我保证-可以随心所
在我们的店里挑选-喜欢的婚戒。”他补上一句。
“阿烈…”
“什么?”他紧张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等候法官宣判刑期的犯人。
“其实,我并不在乎婚戒是黄金、钻石或者像这红
线编凑的指环,我最在乎的,是你的心…”
“媛媛!当我跟-求婚的那一刻,我已经诚挚地奉上我的心,我保证我会一辈子爱-照顾。”
“真的?你真的不再怨恨我哥跟若熏姐暗中背叛你?你真的确定跟我在一起,不会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如果,我说过去的恩恩怨怨都已随风散去,会不会显得太矫情?刚才,我第一次能够心平气和,以审视一件艺术品的心情欣赏这一尊芭蕾舞娃娃。我发觉田震把若熏的神韵抓得十分精准,连噙在她
角的那抹微笑,都塑得丝丝入扣。我相信田震在烧制这件琉璃作品时,不但用尽他的真心,也用尽他的深情,才能做出这么完美无瑕的芭蕾舞娃娃。”
“阿烈…”田媛很欣慰韩烈终于拆除他在内心为自己所筑起的黑色心牢,她忍不住
下高兴的泪水。
“媛媛!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下是我又说错了什么,惹-伤心?”他情急地揽住她微颤的肩胛。
“不!你没说错什么,我是太高兴才忍不住哭了…”她抬起头,泪中漾笑。
“高兴得哭了?”韩烈挑耸两道浓眉,暗忖:女人真是很难理解的动物,伤心要哭,高兴也要哭。
“是啊!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放下心中的怨恨,平静看待它也平静看待这整件事。”她抹去泪水,嫣然绽笑。从韩烈刚才亲口剖白的一番心情转折,她百分百确定,笼罩韩烈心中的恨啊怨啊都已经消失殆尽,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媛媛,我已经彻底扫除心中的障碍,现在,-是不是可以很放心地把照顾-一辈子的责任托付与我?”
“嗯。”她冲着他甜甜笑着。
“不行!不行!”他狂头摇。
“什么不行?”她清亮的眼挂着问号。
“呃…我最亲爱的田媛老师!当-的韩烈同学跟-求婚时,-要很肯定的回答:『我愿意!』不可以含含糊糊『嗯』一声蒙混。”他很
的挑剔纠正。
“是吗?很抱歉!我缺乏被求婚的经验,不如…你重新再问我一次。”她慎重地拢拢头发顺顺衣裳端正坐姿,一脸认真的模样令人发噱。
这时候,不甘寂寞的皮蛋也摇着狗尾巴,跳到沙发上挤着凑热闹。
“咳…媛媛!-愿意嫁给我吗?”他顽皮的单膝跪地,
“我、愿、意。”她笑得一脸幸福。
“媛媛…”
情难抑的他,扑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热呼呼的
急切封吻她…
韩烈微微侧过头,瞥一眼安置在桌上的那尊芭蕾舞娃娃,他在心中默默向它致意--“谢谢-!芭蕾舞娃娃。虽然,我以毁掉-当作出发点,今天,却得以喜剧收场。一个很完美的结局。”
不是吗?
芭蕾舞娃娃。
【全书完】
n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