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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是一个下雨天。

 从早上十点就窝在工作室一整天的金毓娴感到饥肠辘辘。她这个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起饿,一饿就会发脾气,更定不下心工作。她随即放下抓在手上的锯子下楼,穿越十字路口冲进对面的便利超商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一走出店门,她立刻嘴馋地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包子,突然看见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狗正以热切的企盼眼神,目不转睛盯着她手上的包子口水哩。

 虽然,她不养宠物,但,并不代表她不爱狗。

 她爱怜的蹲下去朝它拍拍手,示意它过来;起先它有点害怕的低低狺狺两声,警觉很高的往后退了两步,瞪着一对狗眼睛看她看了近三十秒,直到确定她对它毫无恶意后,才慢慢走了过去。

 “狗狗,乖!我请你吃好吃的包子。”她剥下四分之一块送到它嘴边,它本能的拿狗鼻子嗅一嗅闻一闻后才张口下那块包。

 “可怜的小东西!你一定饿坏了,喏,两个包子都给你吃。”她把包子放在地上,它不客气的两三下就吃得清洁溜溜,还意犹未尽的伸出狗舌头舐残留在塑胶袋里的汁。

 “还没填肚子是不是?没关系,等我一下,不要走开哦。”她再三叮咛那只狗,随即转身跑进超商再为自己买了两个包,为它买了一个微波过的排骨便当。

 “来!吃一点。”她把便当打开来放在墙角,它立刻摇着尾巴上前狼虎咽吃起来。

 金毓娴吃着手上的包,心疼的看着它大口大口啃咬排骨,油然生起一股冲动很想抱它回家养。不过,她冷静想了想,不行!自己几乎以店为家,若把它养在家里,恐怕会三餐不继,而店里满坑满谷的货品实在不方便养狗…她仔细斟酌后,觉得还是算了吧。

 “…”她静静守候一旁,等它吃光排骨便当后,把空的便当盒扔进垃圾桶,准备回店里去。

 “哦,请你不要一直跟着我…”她发觉它一路尾随着她,仿佛拿她当主人似,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摸摸它的头。

 当她看见它布满眼屎的眼睛出乞怜的眼神时,她很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冲动带它回家。赶紧扭头加快脚步,也不等绿灯亮就违规穿越马路。

 “嘎滋!”疾驰车辆的紧急煞车声伴随狗的凄厉惨叫声,像一针尖锐地刺向她脆弱的耳膜,紧接着传来的是车子倒退加速驶离的呼啸声。

 金毓娴觉得体内的血瞬间凝固,她的一颗心急速往下坠落,她甚至连回头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有一位欧巴桑高分贝喊道:“夭寿喔!撞到狗的车子落跑啦!”

 “天啊!”欧巴桑的话证实了她心中不想去面对的残酷事实,金毓娴难过的转身跑回头,缓缓蹲跪下去,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躺在血泊中的狗。

 被撞得不轻的它看见她时,眼神闪烁着极度不安与恐惧,它痛苦的缓缓闭上眼睛默默流泪。

 “乖狗狗!你要勇敢撑着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我求求你一定要撑住…”她不顾旁人的异样眼光,抱起满身是血的狗,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可爱家动物医院”

 “萨医师!我家的最近不知怎么搞的,眼睛老是红红肿肿。”长相富富泰泰的赵妈妈,正处于孩子都已经长大外出上班的空窗期,于是,把浓浓的母爱全转嫁到这只名唤的西施犬身上,小家伙只要打个嚏拉个肚子,赵妈妈就神情紧张的送到医院挂诊,比照顾一个娃儿还紧张哩。

 “哦?让我看看…”萨孟哲倾身向前,一手托住圆润的下巴,一手轻轻撑开的眼睛详加检查。先是畏惧的把身躯蜷缩向后,讨怜地嗯嗯哼哼几声,这才乖乖配合他的触诊。他告诉赵妈妈说:

 “在眼睑最内侧的位置长了一些,不断刺之后导致结膜发炎,才会眼睛红肿、泪跟分泌物也就特别多。”

 “那是?”

 “就是俗称睫。”

 “睫?我还以为只有人类才会发生这种症状。”

 “举凡眼睛长有睫的动物都有罹患的可能。”

 “那…需要开刀吗?”

 “这刀非开不可。”

 “噢!可怜的小宝贝。”赵妈妈万分心疼的搂住

 “以的部位,我建议采用冷冻手术治疗。”

 “什么是冷冻手术?”

 “所谓冷冻手术,就是不用划任河刀口,只是在患部的囊,以零下九十六度的低温破坏囊,让囊冻死,令发不再生长。”

 “听起来似乎风险不大?”赵妈妈因紧张而僵硬的脸部肌逐渐松软下来。

 “冷冻手术的最大风险在于‮醉麻‬部分,不过,您放心,我的‮醉麻‬师临经验很丰富。”

 “有了你的口头保证,我也就安心了。呃…对了,动这种手术会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啊?”

 “冷冻手术的术后问题就和冻伤一样,会产生短暂的黑色素褪,不过,绝大多数在三到六个月之间,黑色素就可以恢复。”

 “那…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术?”

 “手术时间…我跟您排定在星期五上午十点钟,另外我会开一份眼药膏给您带回去,早晚各涂抹的眼睛一次。”萨盂哲把诊断资料输进电脑里。

 “谢谢。”赵妈妈抱着走出诊疗室。

 “萨医师!有一只被车子撞伤的狗被紧急送进开刀房,正等着您过去开刀。”一名护士‮姐小‬匆匆进来。

 “好!我马上过去。”萨孟哲迈开大步,行匆匆的赶往开刀房。

 就在他拾阶走上二楼时,没想到却在开刀房前面的信道上,遇见神情慌乱衣服沾满斑斑血迹的金毓娴。

 “你怎会在这里?”他惊讶的问。

 “萨盂哲!我求求你!求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它的生命…”她情绪激动的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雪白袍袖苦苦哀求,根本不管旁边的护士正瞪大眼珠子瞅视她。

 “是你撞伤那只狗?”

 “不!不是!”她泫然泣的咬了咬下,哽咽的说:“可是,却是我害它遭到不测。是我!都怪我!是我害它被车撞成重伤,呜…”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六神无主的她突然扑进萨孟哲的怀里泪如雨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抢救它,你且坐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他抬手抹去她脸上令他心疼的泪痕,温柔的将她按坐在开刀房门口的椅子上。

 “好。”她不安的绞着十手指头,忐忑不安坐着。

 “…”他切切的愁眸深深地瞥她一眼,也不敢再多耽搁,随即推开开刀房的扇门,走了进去。

 墙上挂钟的秒针迅速的一格跳动过一格,金毓娴苦着一张美丽的脸孔,整个人陷入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自责与悔恨中。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抢红灯!不然,尾随在她身后的狗也不会因为怕跟丢而盲目的学她抢红灯过马路,才会不幸遭疾驰而来的车辆撞得奄奄一息。

 追悔莫及的泪水又再度模糊了她的眼,她噎噎哭得两个肩膀起起伏伏,伤心不已。

 现在,她只能把全副希望寄托在萨孟哲身上,但愿他能够即时救回狗狗一条命,这样她的良心或许可以稍稍好过一点。

 她幽幽抬头看见开刀房门上的红色讯号灯志依旧亮着刺眼的红,意味着手术仍在进行中,而那只苦命的狗正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继续跟死神搏斗。

 “加油,狗狗。”她默默在心中为那只不知名的狗加油打气。

 这时候,红灯灭了,萨盂哲一脸疲惫的走出开刀房。

 “它…不要紧吧?”金毓娴一看见他出来上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到他面前关心问着。

 “它的伤口遭感染并发败血症与呼吸衰竭,血一直往下掉,我即使把升药调到最大剂量也没用。很抱歉,你送来的狗抢救无效,它死了。”他不敢直视她哀恸的眼睛,但,他真的尽心尽力了。

 “它…死了?”她两眼空的瞪着天一化板。

 “毓娴,你若想号啕大哭就尽情哭出来,千万不要硬ㄍ-ㄥ在心里。”他担忧的看着她一脸木然。

 “我…我的双手沾满了‮腥血‬,我是凶手!是我害死了它!呜…”她以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双手,情绪失控的不断揪扯自己的一头短发。

 “毓娴,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这般‮磨折‬自己!”他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手,深怕她会伤到她自己。

 “如果我不喂它吃包吃排骨便当,它就不会想跟我回家…孟哲!我真该死!为了摆它的尾随,我不惜抢红灯过马路,它怕跟不上我,也跟着我抢红灯,结果…结果…”她仰起小脸,两只哭肿的眼睛一碰触到他溢满关怀的眸子时,悲伤的心灵不由得一震,再次哭倒在他怀里。

 “你喂它吃包子吃便当也是出自于一片好意,我相信,你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毓娴,你就不要再一味苛责自己了。”他怜惜地拂拂她那头野草般四下怒张的发。

 “我可以进去看它最后一眼吗?我想当面跟它说一声:对不起!”她抬起哀伤的恸眸央求着。

 “当然可以。”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入开刀房。

 开刀房里有一名护士正在收拾手术后的各种医疗器具,看见他们进来,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即自顾自继续她手边的工作。金毓娴睁着婆娑泪眼,举步维艰的走向手术台,她一脸哀戚的低头看着狗狗全身僵硬的躺在手术台上;她伸出颤危危的手轻轻抚触它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对…不…起!呜…”她的泪水再度决堤,转眼又哭成一个泪人儿。

 “护士会将它暂时送进冷冻柜,你可以改天再过来处理。”

 “我决定将它火化,然后,把它的骨灰送进我哥的『天堂安乐园』。我想,这是我能聊表的一点心意,也是我能为它做的最后一件事。”她从极度的悲伤中逐渐冷静下来。

 “楼下还有很多病患在等我,毓娴若你把你哥的‮机手‬号码给我,我联络他过来接你回家。”他自作主张决定。

 “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她朝他凄一笑。

 “瞧你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我怎放心你独自回家?毓娴,别让我为你担心,好吗?如果你坚持不给我你哥的‮机手‬号码,我就把你关在开刀房,一直等到我下班后,再开车送你回去。”他态度强硬的说着。

 “不,我才不要被你关在开刀房闻消毒水的味道。”她皱皱鼻子。

 “那就乖乖供出你哥的‮机手‬号码。”

 “这…好吧。”

 “我最亲爱的毓娴妹妹!当我听到是萨孟哲亲自打‮机手‬给我时,你猜猜我脑海里闪过什么念头?”金溥杉打从医院接她回家后,就一直在她面前不断的晃过来晃过去,一张嘴巴说个不停。

 “我猜…是不是有一群花花绿绿的钞票在你眼前漫天飞舞?”她随便猜猜的又起两只脚,高高搁在茶几上。

 “哇!你猜得比什么铁板神算还要准。毓娴妹妹,你不觉得你入错行了吗?说真的,凭你准确无比的第六感,若再加上一颗水晶球做噱头,在夜市摆个相命摊,哥保证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金溥杉满脑子生意经。

 “哥!你何不干脆送我一顶黑色巫婆帽外加一支扫把?我相信,如果,我打扮成一个巫婆,一定比你的水晶球更有卖点。”她翻翻白眼揶揄着,随即澄清说:

 “拜托喔,我哪有什么第六感!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双胞胎妹妹,你那一肚子坏水在算计些什么,我了若指掌。”她冷冷嗤哼了声。

 “说的也是,大家不都说双胞胎会彼此心电感应吗?”金溥杉着手掌,笑嘻嘻附和。

 “心电感应?那么,我请问你,当我为那只死掉的狗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你是否也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好象没有耶。”他捏住下巴认真想了一分钟。

 “真倒霉!有你这个不知不觉到近乎麻木的孪生哥哥。”她很不客气的朝他啐了一句。

 “你觉得有我这个哥哥真倒霉,我却觉得有你这个妹妹真是三生有幸。喏!这是你最喜欢喝的玫瑰花茶,小心烫嘴哦。”他不只嘴甜,还史无前例的为她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玫瑰花茶,端到她面前。

 “喂!最近我店里生意清淡,手头很紧,拜托你不要开口跟我借钱啊。”礼多必诈,她赶紧唱哭调仔喊穷。因为,每次金溥杉一献完殷勤,接着就是伸长手要跟她借钱周转。

 “我有说我要跟你借钱吗?”金溥杉装出一脸无辜。

 “好象…没有。可是,你这个人最现实不过了,绝不会无缘无故灌我汤,还好心泡花茶给我喝。”她当面吐他的槽。

 “灌汤泡花茶是因为我的内心对你感到既惭愧又感激。”

 “惭愧?感激?”她滑稽瞪眼。

 “我感到惭愧,因为你的美人计失败后,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但不安慰你,反而故意说话挖苦你奚落你。女孩子家难免小心眼,我以为你一定会怀恨在心,以后再也不肯帮我了。没想到,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偷偷瞒着我继续跟萨孟哲周旋,我若再不懂得感激,还算是个人吗?”

 “你说我偷偷瞒着你继续跟萨孟哲周旋?”

 “是啊!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希望『天堂安乐园』能够顺利卖出滞销的灵骨塔位。”金溥杉顿了顿,用感的口吻接着说:

 “毓娴妹妹,你为了帮助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然不择手段开车撞伤路边的狗,然后送到『可爱家动物医院』急救,并且很有耐心的守候在开刀房外面,等到萨孟哲出来跟你宣布急救无效后,你的眼泪立刻像扭开的水龙头般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嘿!这一哭果然让萨孟哲注意到你的存在,由此看来,你的苦计显然比我的美人计要高明多了,哥哥我好生佩服!佩服!”

 “你是说…我为了帮你促销灵骨塔位,不惜狠心开车冲撞狗?爱新觉罗溥杉!你不要含血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遗憾,令她的心情down到最谷底。现在,她的哥哥也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满嘴胡说八道,气得她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往他身上丢过去。

 “哎呀呀!你这个充满‮力暴‬倾向的野蛮妹妹,我才夸了你两句,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哈!暴投!没打中!”他朝她扮了个鬼脸,像条滑不溜丢的鳗鱼,轻松闪开。

 “你…好胆麦走!”她气呼呼起身搜括第二个、第三个抱枕,连环丢过去。

 “一个也没丢中!嗳!亏你在学校打篮球还曾经拿过最佳后卫。加油啊!妹妹。”金溥杉左闪右躲玩得兴起,彷佛又回到他跟妹妹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大打枕头仗的童年。

 “我就不信我丢不中…”就在她弯捡拾丢得一地的抱枕时,门铃“啾啾”呜叫,金溥杉随即跑过去开门。

 “是你啊?”金溥杉话音方落,一只抱枕面飞了过来,金溥杉身一闪,抱枕不偏不倚丢在访客身上。

 “丢一只抱枕到访客身上,是你们满族人独特的待客之道?”萨孟哲闷笑的低沉磁嗓意外地响起。

 “怎么会…是你?”金毓娴糗得当场怔住,红一张粉的娇颜,赶紧把还抓在手上的两只抱枕放回沙发上。

 “我这个不速之客令你感到意外,是吗?”萨孟哲先拿饶富兴味的眼逡巡一遍她嫣红的瑰颊,这才潇洒的别过脸跟金溥杉打招呼,说:

 “我猜你一定就是毓娴的哥哥…溥杉?”

 “萨医师!幸会!幸会!”金溥杉伸出右手,两个英俊的男人热络握手寒暄。

 “叫我盂哲。”

 “孟哲,你请坐。”金溥杉热忱招呼他。

 “谢谢。”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萨孟哲竟然跟她选在同一张长沙发并肩坐下来。

 “咦?今晚你不用看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她一口气丢出两个问题,令金溥杉的眉头皱到打结。

 “我不放心你,所以今晚请人代班,才能空过来探望你。至于你家的住址…你忘了,你挂号时所填写的资料卡,就留有你的联络电话跟住址。”他含笑一一回答,反倒是坐在对面的金溥杉觉得很没面子的抹了一把脸,像在责怪她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哦。”她悄悄抬眸恶狠狠瞪金溥杉一眼,没想到全落进萨孟哲眼底。

 “孟哲,我相信你一定听过哥哥欺负妹妹,很少听见妹妹欺负哥哥吧?唉!”金溥杉一个劲儿‮头摇‬叹息。

 “哥,你实在很差劲耶!老爱恶人先告状,动不动就在外人面前扮无辜装可怜,想趁机博取同情啊?”她很不以为然的皱皱鼻子拆金溥衫的台。

 “冤枉啊!妹妹!我只不过是找个公正的第三者吐吐苦水罢了。”金溥杉嘴里喊冤,却笑得一脸促狭。从兄妹俩斗嘴鼓的过程,不难看出两人手足情深。

 “爱新觉罗溥杉!”她气得柳眉横竖。

 “呃…我想起来今晚我有个约会,必须先走一步,你们两个慢慢聊吧!”为了帮妹妹跟萨孟哲制造独处的机会,金溥杉随便找个借口,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薄夹克,一溜烟闪人。

 “不好意思,我哥从小就是这副急惊风个性。”她又起十指,腼腆浅笑。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问道:“你呢?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心情?哎呀!你瞧我被我哥气到都忘了自己正伤心呢。”她模样娇憨的拍额惊叫。

 “我想,你的心愁苦了一个下午,这盒巧克力送你甜甜嘴甜甜心。”他递上一直拿在手上的粉红色心型巧克力。

 “哇!是我最爱吃的核桃巧克力。”她迅速拆掉系得美美的紫缎带,打开盒盖取了一颗,剥开包装纸送进嘴里解馋。

 “…”她孩子气、却很感的伸出舌头片,教他不看直了眼。

 “借花献佛,你也吃一颗。”她雪白的纤指又剥开一颗巧克力,直接送到他嘴边。

 “谢谢。”受宠若惊的他,大方的凑嘴去吃,温润的片不可避免的轻轻拂刷过她的手指。

 她像遭电殛般突然缩回手,很尴尬的垂下眼帘偷偷扪心自问…她是否因哀悼死去的狗导致伤心过度,晕头晕脑啦?要不,她干嘛像喂亲密男友般喂他吃巧克力啊?

 “呃…我来了这么久,怎没见到爸爸跟妈妈?”他见她糗得面红耳赤,随即体贴的岔开话题帮她解除尴尬。

 “我妈妈喜欢亲近大自然、喜欢种花,几年前,爸爸在南庄买了一块地,供妈妈大量栽种。没想到,妈妈种的花开得又大又美,吸引不少游客驻足观赏,纷纷上门按铃要求妈妈开放参观。于是,妈妈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理,把心爱的花园改头换面经营起民宿来了。”苗栗南庄是个风光明媚的小山城,居民十之八九属客家籍,每逢星期假,常常涌进大批游客前来拥抱大自然,顺便喝擂茶吃客家料理。

 “如果有机会,希望我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到南庄参观你父母亲的花园民宿,我相信那里一定很美。”

 “南庄好山好水,的确很美。要不是我的跳蚤屋绑住我,我也很想远离都市的尘嚣去过山居岁月。”她那双令他着的猫眸出向往的光泽。

 “哦?那么,这个星期六,等我下班后开车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南庄,晚上就住在你父母经营的花园民宿,享受一个静谧的山居夜晚,你觉得如河?”他趁机提议。

 “这个星期六?恐怕不行耶!”她摇手拒绝。她不知道单独带萨孟哲去南庄,爸爸心里会作何感想?不过,她却十分肯定浑身上下充满浪漫细胞的妈妈,一定忙不迭为她跟萨孟哲编织一段绵的爱情故事来足幻想。

 “为什么?”他毫不掩饰失望的语气。

 “你忘了,我要修补你的猫头鹰。”她拿修补当挡箭牌。

 “我说过我不急。”

 “你不急,可是我急啊!早一天修补好,我就可以早一天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头。”还说她哥是个急惊风,她自己不也一样?

 “这…对了,我想,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

 “经你这么一提,我才发现我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你喜不喜欢吃生鱼片?”

 “我不挑食。”她是那种一旦专心工作就废寝忘食的工作狂,食物对她而言,只要能填肚子补充体力就行了,口味倒是其次。

 “很好。我带你到中山北路的『樱花日本料理』吃生鱼片手卷。”

 “好啊!”她说走就走的斜背起一只牛仔布铆丁苏包,锁好铁门,踩着轻快的步伐,随他一起下楼梯。

 萨孟哲的休旅车就停放在她家楼下,他从口袋掏出遥控锁按了下,跑过去打开右车门请她坐进去后,才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钻进去。

 “这…这不是我摘五节芒编折给你的蚱蜢?”她一坐进车子里就看见她亲手编折的那只蚱蜢,系上一小截红丝线挂在车子的后视镜下面,晃晃

 “是。”他瞅她的赤luo眼神里仿佛有点什么东西在动。

 “我以为你已经把它扔掉了。”她惊喜得亮了灿眸,一心弦没来由的一紧一,漾出一圈圈甜蜜感动的涟漪。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随手编折的蚱蜢,他竟如获至宝的将它挂在车子里,陪伴他上班下班。

 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不。

 她怕自作多情,不愿想太多。

 “这是你亲手编折送我的礼物,对我意义重大,我珍惜它都来不及,又怎会扔了它?”他黑如点漆的俊眸深深望进她在幽暗车内熠熠发亮的眼睛。

 “我…”他热情如火的大胆凝视搅得她的一颗心怦怦跳,款款扑下两排睫翼避了开去。

 “毓娴…”他却不肯就此放过她,迳勾着食指温柔地掬起她的下颚。

 “…”她被迫掀眸看他,水的粉颊得红赤赤,感觉呼吸愈来愈急促,好象车内的空气被空了似。

 这时候,她的心灵底处彷佛有一丝丝一缕缕感觉甜甜蜜的情愫正在酝酿、正在蠢蠢动…。

 “毓娴…”他关掉头顶上的车内小灯,凑吻她花瓣似的樱

 “我…我肚子好饿。”就在他的一寸一寸向她的时,心绪纷纷霏霏翻翻腾腾的她赶紧侧过脸躲开。

 “哦。”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头靠着椅枕,意味深长的睇她一眼,不发一语的默默滑动方向盘,调转车头往中山北路的方向疾驰而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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