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才发现,他们家其实很是破旧不堪,苏云锦问了,王大嫂这才叹气道,“我公公没的早,我娘又年迈,我体弱多病,全家人全都靠铁柱在纱厂做工撑着。还好,纱厂里给的工钱倒也是合理,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靠着铁柱在纱厂做工日子倒也是过的安慰,谁知道,这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苏云锦这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个穷苦人家。“大嫂,真是对不起,王大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真的是深表同情。可是据我所知,王大哥在纱厂里做的只是普通的活。纱厂的活不重,您和其他死者家属都说,工人们是在工厂里面过劳死的,可是纱厂的活就算是要加班加上三天三夜才会让人猝死,这个理由有些说不通啊。”
苏云锦尽量考虑着措辞,不让王大嫂情绪激动,可万万没想到,这最后一句话还是怒了王大嫂。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这些死者家属撒谎骗你们?人都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骗你们!”王大嫂高声怒喝着,手不停的拍着桌子,足以看出她有多愤怒。
这一下让苏云锦一个哆嗦,忙轻声安慰,“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把纱厂里的事情和您说明白。大嫂,大哥死的前几天,可有夜不归宿过?或者是早上早早出门,说要给纱厂加班?”
她尽量把王大嫂的注意力给引开,将她往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上面引。
又给林月德打了个眼色,林月德会意,坐在一边将她和王大嫂说的话如数记下。
王大嫂仔细想了想,头摇道:“没有,他走之前的几里,他都是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的,从来没有晚回家过。他是个顾家的人,如果不是加班的话,他都会准时回来。”
苏云锦回头和林月德对视一眼,林月德点头表示已经记下,苏云锦开口说道,“大嫂,既然您已经说了,大哥是按时回家的,那就说明大哥并没有在工厂里加班,那过劳死这个说法,是谁告诉您的呢?”
她没有说这是王大嫂说的话,因为她知道,王大嫂作为一个没什么见识又没文化的妇人,定是受了其他人的挑唆,再加上王大嫂现在的状态,若还是像刚才那般说的话,只怕是会引起更烈的冲突。
王大嫂仔细想了想,蹙眉头摇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听其他家属说的,就以为我家铁柱也是过劳死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苏云锦头摇道,“没有问题,我和弟弟今天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您看大哥走了之后,留下你们婆媳两个,想来日子也是难过,这里有二十块大洋,您先拿着,把王大哥好好葬了,总不能让王大哥走的不安生不是。”
苏云锦说完,林月德从怀中掏出二十块大洋来,递给王大娘,说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大嫂,这些钱您先拿着,等我们事情都解决完了,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的。”
说着,转头将院子里刚才被王大嫂打翻在地的礼盒拿了过来,说道:“这些是我们的小小心意,还望您能接受。这几,您就别跟着那些不理智的死者家属闹了,既然是在我们林家出的事,我们就会负责到底的。”
看着林月德真诚的样子,王大嫂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此时的她身着麻衣,间系着白色的带子,脸色很是憔悴,看着那礼盒和二十块大洋,还一边抹着泪伤心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此话一出,本一直站在一边的大娘是老泪纵横,婆媳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林月德和苏云锦皆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家,只怕是塌了天啊。
可怜王大嫂还没有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又好生安慰了几句,两人这才出了王家的门。
刚一出门,林月德就回头,看着苏云锦刚才被打了巴掌的脸,问道:“你没事吧?”
自打出了林家的门之后,他就没在叫过自己大嫂。就连现在他关心自己的态度都是这样别扭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只怕是被林家保护的太好了,还不懂得那些人情世故。
但他能关心自己,苏云锦就已经很欣慰了。她头摇笑笑,“没事,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本以为在王家这么顺利算是开了个好头,万没想到,之后去的几家,都是还没等他们说完话,就连人带着东西一起被扔了出来。而且都是统一口径:他们不要小孩子来解决!要是真的想解决,就拿出诚意来,让林老夫人来!
“什么人呢都是!”林月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不屑道:“要不是让我过来,他们以为我想和他们这样低三下四的说话赔礼道歉?”
“算了月德。”苏云锦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谁家死了人不难过,将心比心,我们去下一家吧。”
最后一家了,也是这次**里闹得最凶的一家,据他们所拿到的资料,这家人不止组织了那些人去行游让林家给说法,更是在林家的门口给他家死去的家人拉起横幅,烧纸钱。
“月德,一会儿进去,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我知道前几家都让你受了委屈,可是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知道吗?”苏云锦安慰着林月德道。
林月德手中的礼盒不知道被扔了多少次,早已经破旧不堪,林月德将那些礼盒送到了附近林家的一家商号里,又转身出去买了一份。
这几,因为这些死者家属的关系,林家其他的商号都没有开张,纱厂里的其他工人们也因为这件事回家休息,纱厂只好暂停营业。
而且,他们现在要去的这家还不只是做了刚才那些事那么简单,这家可是纠集了愤怒的死者家属兄弟叔伯的,将林家其他的商号给砸了不少。
毕竟是在林家出的事,林老夫人又发过话,不管那些死者家属做什么,林家都不能还手还口,无奈,伙计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商号被砸,哭无泪。
重新买了一份礼品之后,苏云锦看着眼前挂着白幡的大门,深深的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面对吧!
林月德站在那里,手中提着礼盒,并不愿意上前去敲门。无奈,苏云锦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应该就是赵海超的夫人了吧?
“赵大嫂,我们是林家的人,过来看看。”苏云锦尽量说话放的低一些。
一听是林家的人,赵家的门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已经哭肿双眼的妇人,和王大嫂的装扮一样,一身麻衣,间系着白色的带子,身边还跟着个孩子,一身孝服,跟在赵大嫂的身边,咬着手指,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么年轻就去世,苏云锦不由得为这家人感到悲伤。
确实也难怪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换着谁家都会悲痛。
苏云锦走上前来,脚步是如此沉重,她想说些什么,可眼下那两个身穿麻衣的孩子一脸懵懂的,大概还不知道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父亲吧。
想当初,她还年幼,当时她只知道母亲是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她还会哭,而弟弟大约跟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小,只知道有那么多人来给母亲悼丧,还很高兴地在院子里奔跑。似乎是看到自己弟弟年幼时的样子,苏云锦不由得想要摸摸孩子的头。
只是手还没摸到孩子的头,就被赵大嫂一把给打开,将孩子给揽在怀里,“你是什么人?就碰我家的孩子!我嫌你们这个杀人凶手的手脏!”
“赵大嫂,我们是林家派来解决事情的人,您看,我们是不是进去说?”苏云锦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一脸真诚地望着赵大嫂说道。
“林家派来的?就派你们两个孩子?你们林家害死了我丈夫别想那么轻易混过去!你给我滚出去!让你们家老夫人和我谈,你们两个给我滚!”说着,赵大嫂就把两个人劲使的往门外推,一脸的激动与愤怒。
就在赵大嫂推人的过程中,院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手中拿着一的木,二话不说的冲着苏云锦就轮了过来,“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赵家没人了?告诉你!你们害死了我大哥,我现在就要你们偿命!”
原来是赵海超的弟弟,轮上来便想往死里打,本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此时又碰到这种事情,便是把苏云锦当成仇敌了。
苏云锦一个闪身躲开,高声道:“赵大哥,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手啊,解决事情才是关键啊!”
“好好说!我让你去和阎王爷好好说!”赵家弟弟根本不停苏云锦的话,继续轮着子冲着苏云锦便打过来。
见赵家弟弟实在是欺人太甚,一直看着的林月德再也受不了了,虽然之前苏云锦代过,千万不能义气用事,但眼前的状况让他哪儿还能在乎这个!
直接将手中的礼盒一扔,手指着赵家弟弟大声喝到,“就你们赵家有人,我们林家没人了是吧!我大嫂好言好语和你们说话,你们就这样的态度,你们是想解决事情的吗?我看你们就是想借这件事情来比我林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