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睡的思文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其实小惠就在这个丛林的另一头,离他们并不遥远。比起思文,小惠也许是幸运的,因为她的那一缕长发依旧顽固地
在那个男人身上,所以当她醒时,漆黑、荒凉的夜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非但不是她一人,淡淡的月光下,竟有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围着他们,个个手中扛着
对着他们。
小惠张着嘴,惊恐地往后缩,下意识地缩进身后那个男人的怀中。那个男人看来也是刚刚才被风吹醒,可比起小惠,他镇定多了,面对黑
的
口,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想来阁下就是‘黑帮’的老大——申招扬吧!久仰大名,在下佩服得很!”为首的一名男子跨前一步,
着生硬的英文,手臂却更紧地抱住
。他的语气是友善的,可他的行动却极不友善,尤其是那副备战的眼神,让小惠感到丝丝寒意。
“正是!不知巴克将军有何指教?”
申招扬淡淡地道,却让那人后退一步,
口道:“你知道我们——”
还没说完他陡然住口,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傻气,这个岛上只有将军驻扎的敢死队,只要混过江湖的,不知道的恐怕没几个,何况眼前这位岂止是普通的“混江湖”朋友。申招扬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更让他尴尬万分。
他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既然老大猜到了,那么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挥了挥手,那群训练有素的手下侧过身,为申招扬让出了一条路,
口依旧对着他们。小惠死抓着他的臂膀,颤抖着跟在他身侧,牙齿不停地哆嗦着,小声地问:“会不会有事啊——他们好像与你有仇,会不会连累我——”
申招扬一愣,随即有股想笑的冲动,这个女人看来还搞不清状况,没有他或许现在她早巳尸骨无存了。巴克那群手下一副要把她生
活剥的眼光难道她没看到吗?
“怕死就别跟着我——”他低沉的声音没有吓退小惠,反而让她更紧贴住自己的手臂,那软绵绵的身躯倾刻间
起他体内雄
的原始本能。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解下风衣,把那个肇事者紧紧地包住。
小惠不知死活地低叫:“我不冷!你的风衣好重——”
“少说废话,如果你不想被轮
的话,就乖乖地披好!”
“你——”小惠倒
一口冷气,这才注意那群持
者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拉紧风衣,这才开始感到丝丝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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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目的地并不遥远,他们很快就置身在也许是这个小岛惟一的一幢别墅中,森冷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四处都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个个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客厅里陈设很简单,原本很大的空间,此时却站满了人。小惠坐在申招扬的身旁,双手仍紧抱着他的手臂,她看着周围,不由哀呼,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这种场面俨然就是电影中常有的黑社会谈判,只怕谈不拢就要上演鹿死谁手的戏码,而此刻身旁的男人就算再厉害,也是孤掌难鸣、一拳不敌四手呀!
但他为何如此镇定,难道他有把握?或是对待死他根本毫不在意——哦!希望是前者吧!
“老大!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那位巴克将军光光的头颅,贼眉鼠目,说多恶心就宥多恶心。
“客气!巴克将军无故请申某来想必是不会只问候一声吧!”
“好!老大果真有胆识,在下佩服佩服!”
“哼——”申招扬扬了扬眉,扫了周围一眼,冷笑道:“就凭他们吗?将军你也太高估你的手下了。好吧!有什么事说吧!”
如此狂妄的口气,也许他真的有把握!小惠乐观地想着。
“哦——当然!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自是威胁不了老大您的。”巴克干笑了一声,端起几上的茶杯,懊恼地发现,竟有几滴溅了出来,“如果我替你除去丁天皓,老大你愿不愿与我们合作!”
“丁天皓——”申招扬微眯起眼,不
声
地道。
“是。‘黑帮’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可贵帮帮主好像有意于丁天皓,难道你不想夺回来吗?”
“我做帮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内围的人,往日的
易多多少少我们总有了点
情,所以事成之后,越南的那个‘烽火堂’就请老大送给我做谢礼,怎么样?”巴克道。
“你有把握我会答应?‘烽火堂’可是本帮在越南最赚钱的堂口。”
“答不答应,就要请老大考虑了,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答复吧?”巴克见申招扬没有出声,不由轻笑了下,以为他在考虑了,轻松地挥退手下,立即从侧门就走出来一个妖
的女郎。
“这位姐小想是累了,至于晚上——在下为你找的可满意?”他说完便向那女郎使了个眼色,那女人马上娇媚地走到申招扬面前,跨坐在他的腿上。小惠愣愣地看着那女子,心中顿时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尤其是他竟没有拒绝。她气极,猛地抓住那女人的手臂,用力一推,那女子根本没有防备,或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却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顿时被小惠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不要脸!”小惠怒叱。那女人跌坐在地上,一下子竟愣住了。
“哈——”巴克突然笑道,“姐小好身手,来人!带这位姐小下去歇歇!”
“不用了!”申招扬一把抓起小惠,把她揽进怀中,“将军的事我会考虑,今晚——”他用目光扫了扫讪讪站起的女人,“就免了吧!明
见,将军!”
“——”巴克一愣,眼睁睁地看着申招扬跟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似乎丝毫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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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怒气冲冲地坐在桌前,桌上放了一桌子至少看上去很
的食物,她嘟着嘴,瞪着对面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申招扬。
“你还吃!不想想怎么逃出去吗?那个臭男人一看就知没安好心,说不定,你吃的东西里还放了毒呢!哼!毒死你!”
“这倒不会——你这会儿生个什么气?”申招扬斜睨了她一眼,此刻,她应该害怕才对!
“刚才你为什么不推开那女人!”小惠依旧怒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推?奇怪!这与你何干?”
“难道你要扔下我?”小惠提高了声音,大声地指控着。申招扬一怔,这话说得没道理,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甚至她叫什么名字自己还不知道,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酸酸的醋意。
“等等!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你的指责有点莫名其妙!”
“你说我莫名其妙?你搞清楚,是你把我拉下飞机的,要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呆在飞机上呢。”小惠怒极“蹭”地站了起来,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架势,她越想越委屈,说着说着便“哇”地哭了起来,“你真是坏透了,死也要拉个伴,如今没死成又过河拆桥了——臭男人,没一个好的——哼!”
申招扬顿时怔住了,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指责,这样的扬面根本就是他陌生的。别说是见过,就连想都未曾想过会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良久,小惠才
噎着抬起头,见他愣愣地盯住自己,不由尴尬地道:“你看什么?没见过女美啊,我又没哭——”她迅速地擦干眼泪,注视到他嘴角有丝笑意,“你还笑——”
申招扬再次震动了,他竟笑了,是的!他确实是笑了!没想到他也会笑,竟是为个女人。
“我们逃不逃——”小惠见他不理自己,只好无趣地低喃。她踱到窗前,无聊地把窗帘拉开一条
,顿时怔住了,外面竟有如此多的守卫,守他们两个人太夸张了吧!
“外面好多人——”她回头看了看仍坐在那发呆的男人道。这次他总算有反应了,却是嗤之以鼻的不屑反应。摇了头摇,他来到
边,躺了下去。
“喂!怎么办啊?”小惠摇着他。
他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不怎么办!睡觉!”
“睡觉——不会吧!睡醒了恐怕就死了——好吧!睡就睡吧!反正也累了!要死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小惠低嚷着,躺在他身侧,用力挤着他,硬是把身旁的沉重身躯挤进里
。
“你干什么——”申招扬忽地翻身坐起,阴沉着脸,怒视着身旁的女人。天知道他的心里在不停地哀号,这个女人简直不把他当男人看待,她不知道男人有七情六
吗?
“没干吗啊!睡觉而已嘛!”小惠眨了眨眼,满脸的无辜,“你干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害怕?”申招扬摇着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小惠,她竟用害怕形容他,不会吧!
“不害怕——那就睡觉吧!”说完小惠用力地拉过被子卷住自己,打了个哈欠,睡意马上袭了上来。
这夜一,恐怕最惨的就是申招扬了。一向浅睡的他很快就被小惠的鼾声吵醒了,尤其是
睡的小惠竟然把他当成了抱枕,像八爪鱼般把他
得死紧,腿大还毫不客气地横在他小肮上,大力地夹紧着他的
。
他不由再次哀号出声,用力地推开她,小惠便像木偶一般翻了个身,四平八稳地占据了整个
的空间。
“该死的!”申招扬诅咒着下了
,厌恶地看了看小惠,女人竟也打鼾——瞧这睡相——
他踱到窗前,夜里安静得很,看他们的人大多已歪在地上,耷拉脑袋,防范疏忽了下来。腕上的表指到了临晨一点。
时间还早,他知道只有在临晨两点时才是人体最松懈的时候,所以——该死的女人,他应该还可以睡一个小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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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临晨两点的钟声一响,申招扬准时叫醒小惠,“不想死的,跟我走!”他简短地命令着,机警地走到门边,门已反锁了,他从怀中掏出铜丝。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难倒他,小惠仍带着睡意,可一听到“死”她便惊跳着下了
,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一刻她非常清楚,“死”——不是威胁,而是离他们很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逃出别墅,一如申招扬所预料的,非常顺利,那些看守早已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睡得像死猪。
跑进了丛林,他没有松懈下来,相反的更是小心地踏着每一步。义父曾经把他扔在酷似这种荒凉的孤岛上,让他用一年的时间自生自灭,所以他非常清楚这样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而且这里还是道上号称“恶狼”巴克的地方,所以不可能没有陷阱或是警铃。
“铃——”仿佛为了证实他的判断,尖锐的铃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该死的!你踩到了什么?”申招扬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女人——只会惹事。
“没有——我不知道——”小惠急急地道,远处传来
声,接着便是脚步声,“糟了!怎么办?”
“当然是往前跑!白痴——”
申招扬飞快地拉起呆立在原处不知所措的小惠没命地往前跑去,这是惟一的路,他非常清楚,被抓住就是死。茂密的丛林也许是藏身的好地方,但绝不是生存的好地方。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所以在这里待上一天都是不可能的。
小惠的手腕被他紧抓着,那股大巨的手劲几乎要折断了她,脚步更是跟不上他的节奏,有好次都扑倒在地,被他拖着划过尖锐的荆棘,她痛呼着,
息着:“不要——还要走多久,我好痛——好累——这样跑,要跑去哪里——有没有目标啊——”
申招扬回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小惠,后头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才停下步子,不耐烦地道:“女人真是麻烦!”
小惠没有理他,依着树坐了下来,掀开裙摆,膝盖早就被刮伤了,血正顺着她的肌肤
下,她
泣着:“瞧!都出血了——”
白色与红色夹杂在一起竟如此扣人心弦,申招扬当时就怔住了,不由自主地俯身下子,审视着她的伤。这种伤对于出生入死、在刀口上生存的他来说根本、实在不能算是伤,可此刻他却奇异地感到了心痛。从小惠手中接过手巾,他轻轻地、像着了魔般替她擦拭着,直到身后再次传来细小的脚步声,他才飞快地包扎她伤痕。“我们必须走!”
于是他们又开始跑了,如此超负荷的体力支出,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小惠来说,很快就承受不住了,一段路下来她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申招扬想都没想地把她抱在怀中,继续他漫长的逃亡。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地下的丁天皓,他抬起头,仰头看了看高得可怕的
口,看来黑夜已过,淡淡的光线透了进来。这
非常的窄小,也许是挖来捉野兽的吧,四壁不是很平滑,如果要出去倒也不是问题。
他低下头,怜惜地看着怀中仍在
睡的思文,伸手拨开绕在她面颊上的长发,细细地审视她。直至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
声,他陡然一惊。不好!这个地方如果有人投颗炸弹的话,不要说是死,恐怕倾刻间他们便尸骨无存。
“思文——”
思文很快就醒了,毕竟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任谁都无法安然人睡。她勉强地靠着沿壁站着,体身各处依旧隐隐地痛着。
丁天皓审视了一下四周,便回头揽住思文的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皱了皱眉,“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思文低下头,脸红了红。
“还在痛?”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掩不住那份温柔。思文点点头,把头深埋在他的怀中,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抱紧我,我们马上出去!”
出去?这么高,他有办法出去吗?思文还未回神,便觉脚下一空,丁天皓已跳了起来,用腿双各撑住一面
壁,一手揽着她,另一手紧抓住壁上每一处凹凸奋力地攀爬而上。每往上一寸,思文都能感到他全身上下的肌
绷到了极点,尤其是
间的手臂时不时地颤抖着。她紧咬住
,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便会让他的辛苦付诸东
。他的手已磨出了血,越往上,两壁的距离越大,接近
口时,他的腿已撑到了极限。
丁天皓停了下来,
重的呼吸随即
到了思文的脸上,他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得
透了。思文颤着
,哽咽着说不出话,这样的他让她心痛。一个曾经让她做了三年噩梦的人,她应该是恨他的,可是此时——她无法漠视,更无法不心痛。
“我数三下,把你甩上去,你准备好——”他
息着道。
“那你呢?”
“先上去再说!一、二、三——”思文陡觉一股大力把她的体身抛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离开了
,她的体身很快碰到了地面上的荆棘,顾不得疼痛,她急急地爬回那
,丁天皓仍在原处,奋力地撑着,他的腿不停颤抖,看得出他再也没有力气爬了,即使只是这样撑着也已超出了他的体力范围。
“皓哥——”思文哭着极力想去抓住他,把他拉上来,试了好几次,终于碰到了那只带血的手,“你上来——皓哥——不要放弃啊!”她尽量地伸长手,死命抓住那只手,泪夹杂着汗水
了下来,滴在丁天皓的脸上,仿佛变成了一股庞大的动力,他大吼一声,再次用力地攀附而上。
当他爬出
时,已完全虚
了。他躺在地上,四肢百骸都在颤抖。思文撕开裙摆,替他包扎住
血不止的手,抚着他的
膛,试着让他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别哭呵——我没事的!躺一下就好了——别哭!”他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可无奈手臂毫无气力。四周很静,可他知道这里并不全安,必须马上恢复体力才行。他闭着眼,等待着那份虚
过去。
很快,铁靴踩落叶的声音传人他的耳里,他一震,翻身坐起,拉起思文。“走吧!离开这里!”
思文合作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问要去哪里,白天的小树林对于他,竟像是跑进了自己的家,
门
路。那份镇定让思文安心,此刻,她知道惟一能做舶就是跟着他。
没多久,他们便出了那片丛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思文惊奇地发现海滩上竟停了那架昨
坠毁的直升机,此时,看来已经被修好了,螺旋桨已启动。看到他们,便有人打开机门,冲着他们大吼:“见鬼的!你到晚了——”
“小惠——”挤进机舱,思文震惊地看着昏睡在申招扬怀中的小惠,短短的一
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直升机已经启动,很快离开了那座差点要了他们命的小岛。
直升机看来并没有完全修好,所以方正朝着最近的一座城市飞去。
“能坚持住吗?”申招扬问着方正。
“不知道!尽量!”方正回头看了眼丁天皓,“皓哥!你没事吧?”
丁天皓摇头摇,靠着身后的椅背,看来是累到了极点。
“小惠——她怎么了?”思文皱着眉,担心地问。
那男人没有回答她,丁天皓却用力把她揽在怀中,勉强地笑道:“没什么?和我一样,想是太累的缘故。”
思文顺从地任由他把自己按在心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静静地享受这份逃生后的喜悦。方正就在眼前,可她的心里却再也没有他的位置。飞机震动了一下,方正的手颤抖着,没人知道他的心此时正
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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