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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妇情‬”的工作质究竟应该是怎样子?真晨并不清楚。

 如要连续剧上演的:‮妇情‬也有分好、坏两种。

 “好”‮妇情‬就是那种心地善良、痴爱男主角并且秀外慧中的新女;有一大堆不得已的苦衷,像亲友反对、或是男主角家有悍,再不然就是子贤慧却不育,或是小孩可怜无辜…无法跟男主角结合。

 “坏”‮妇情‬就简单明了得多了,绝对是身材惹火、容貌妖,一心一意只想破坏人家美满姻缘、搜刮金钱物质享受,不然就是波大无脑、嚣张吵闹的蠢花瓶,下场常常是不得善终,被别的小白脸骗光了处心积虑搜刮来的财产,并且“死”得委有难看,让观众们咬指称快、大呼报应。

 她不晓得:自己该被归类于哪一种?或许两者皆有,或许该“别树一格”

 如果抛开羞、自责与戒慎恐惧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不算,她这个“‮妇情‬”生涯倒是蛮惬意、轻松的…

 相处久,真晨对他的了解也更加深一层。

 她发觉,在日常生活上,耿曙天是个很好服侍的主人,不挑食、不讲究穿着、享乐,虽然喜欢潜水、打高尔夫球,却罕有时间度假。

 ‮体身‬健康,除了少量烟酒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偶尔会因工作过度而引发偏头痛,这一点令真晨有些不安,因为那似乎是他左眼被爷爷打伤的后遗症,他从不说,真晨也不敢问。会戴墨镜并不是为了遮掩旧伤,而是他左眼的视力只剩下0.2,戴上有度数的太阳镜片是为了保护、调整视力。

 想到他所吃的苦、所失去的宝物,就算他趁机待她也不算过分。真晨歉疚地想。

 说到了待,真晨不由得暗自庆幸他并没有特殊、‮态变‬的…嗜好。

 事实上,除了头几次痛苦难堪的经验外,她跟他之间的“亲密关系”可以说是渐入佳境…除了有些时候,他会提出一些不太正经、让她脸红心跳的建议,让毫无经验的她“增长见识”外,凭良心说,他并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以‮逗挑‬取悦她为乐。想到这里,提笔写记的真晨不双颊绊红地停笔,想了想才继续写道:

 “不过,他也有故意表现残酷言行、举动…”

 他不愿意采取‮全安‬措施,理由是那会降低他的乐趣,既然我和他之间并不是普通的情侣关系,当然没有资格责备他的自私,拿了那么多钱的我得自行避免怀孕、感染病等苦果,也算是一种“职业风险”吧?

 比起那些令我担忧的“可能”最让人伤心的是,他的警告——他不喜欢小孩!如果我敢“不小心”怀孕,他会叫我去坠胎,“别想母以子贵!”他说。

 也许,我该感谢他的冷酷而不是为之伤心;毕竟金钱易的亲密行为早已扭曲了平等、尊严、互信的关系…

 写完了记,真晨搁笔沉思,脸上的表情是超乎年龄的成

 ☆☆☆

 从未见过“他”这样宠一个女孩的,而且还是宠一个买来玩的‮妇情‬。何明秋气结地想。

 根据她的情报来源显示:这一、两个月来,冷家的丫头几乎是夜夜陪侍;不仅如此,她还逾越了本分指挥起那些经由何明秋挑选录用的下人,严然成了新的女主人。

 看来,她太过轻敌,低估了那丫头的能耐。何明秋懊悔不迭地想:早知如此,她绝对、绝对不会去鼓励耿大哥对冷家报复,死了老狐狸却多了小狐狸种作怪!天呐!

 “近水楼台先得月”和耿曙天一直保持良好公私情谊的何明秋发现自己吃亏在“距离”上,没有理由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往上司的住处跑,为了不显突然,她只有按捺下对真晨的妒恨,藉口照顾她常往大宅走动。

 不知情的何铭之还以为妹妹转了呢!居然对她说:“我就知道你想通了!真晨的确是个好女孩,对不对?”

 心里怒焰冲天的何明秋假笑:“对呀!”

 虽然如此,当真晨把她录用的司机(兼眼线)小张开除时,她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屈辱感。

 “耿大哥!你…你为什么要让她开除我录用的人?”何明秋忍气追问。

 耿曙天皱眉,略一思索才恍然反问:“你是说司机吗?”

 “对!”何明秋用力点头。

 “那个人太长舌,我不想自己的隐私成为下人间蜚短长的话题。”他答。

 何明秋强作镇定,“耿大哥,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偏袒,有误信‘一面之词’的可能吗?”

 耿曙天默然不语,仅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半晌才道:“明秋,你似乎想偏了,小张嚼舌是我亲眼瞧见的,开除他是我的主意。”

 他忆起了真晨低着头不发表意见,半晌才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绝决,会让我在无形中得罪很多人的…”

 那时他叱之以鼻,没有想到首先便应验在明秋身上。

 一向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并视同得力助手,耿曙天别无他意,笑着暖和气氛道:“怎么啦?就算开除了司机也不过是件小事,何必这么紧张?再请一个不就得了?”

 何明秋涩涩自嘲:“我怕我没‘识人之明’。”

 当话题转移到公事上,何明秋代清楚后便告退。

 耿曙天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真晨对“人”的感与戒惧似乎也影响到他了,他从未想过:在明秋热切拢络真晨的表面下,似乎仍有些许妒意与不满!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上个星期,看腻了真晨老是一身灰、黑丧服和学生制服,他请托明秋带真晨去采购衣饰…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他想不透平常衣着高雅的明秋,怎么会把真晨打扮得像以前西门町出没的“落翅仔”?

 总算看出了一点眉目的耿曙天皱眉思考:也许,他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是否在无意之中给了明秋不符实际的期盼?

 养个像只猫咪似的年轻‮妇情‬是一回事,和异下属有情感纠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能避免麻烦就尽量避免,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

 “…高兴的话,随时都能看到白天结束、黄昏来临…”

 真晨坐弟弟畔轻柔地为他念《小王子》当睡前故事,“‘有一天,’你告诉我:‘我曾看过四十四次落!’停了一会儿你又说:‘你知道的,当人悲伤时,人就会喜欢落…”’车辆驶进宅邸碾过道路面的轻微声响刹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真晨停顿数秒,看着略有睡意的真睿以一双,抑郁早的眼眸望着她。

 真晨温柔地报以微笑,心绪纷地继续念道:‘那么,那一天你一定很悲伤了?’我问:‘你看四十四次落的那天?’小王子没有回答…”

 真睿温驯、沉默地闭上双眼,令她松了口气。

 “今晚就念到这里吧!”真晨俯身打开了前小灯后说道:“晚安”

 真睿迟疑了许久,在她熄灭了光灯正要踏出房门时才轻声回答姊姊,“晚安…”

 真晨微微一笑柔声道:“好好睡,别踢被噢!”

 他很乖。真晨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他也很感;司机小张的闲话“不小心”让他听见了,伤了一个八岁小孩子的心,也伤了她。

 起初她并不知情,在真睿使子闹别扭了两天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他一顿,自觉受委屈又不甘心的真睿哇地大哭出声,语无论次地说了一大堆讨厌,最后才噎噎地拼凑出一句:“…你…为了钱…跟男人上睡觉…呜…呜…呜…”

 真晨那时当场愣住了,血冲上了脑部又刷然流逝,努力想解释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有陪着弟弟一起哭。那是上星期六的事,看到她努力掩饰红肿双眼又不肯说明原因,耿曙天非常不高兴,没好声气道:“既然你说没事就别哭!装一副苦旦脸是要谁看?”

 他的刻薄令真晨咬牙忍泪,不敢开口;谁知道星期一早上他就开除了嚼舌的司机小张,毫无转寰余地。

 也因此,这些天来,众人对她的态度更加恭谨、殷勤,生怕得罪了男主人的心爱人儿,落得饭碗不保…

 真晨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可不敢如此自抬身价,耿曙天不是那种可以让女人“恃宠而骄”的男人,如果她蠢得犯了那项错误,认为自己可以操纵他而为所为的话,当众出丑丢脸、下不了台是可以预期的。

 “伴君如伴虎”用来警惕她是再合适不过的话,真晨想。

 心情如履薄冰的她丝毫不敢怠慢,加快了脚步去接主人…

 ☆☆☆

 就算是“虚情假意”时间久了也会掺上点“真心”罢!他暗忖道。

 裹着浅蓝色厚呢睡袍,脚上套着同系绒拖鞋的真晨就像一只期盼主人回家、引颈而望的名贵猫咪,他几乎要错认她眼中的亮光是的笑意。

 每当他因真晨的恬静柔雅而悸动时,他总是不忘嘲讽自己的定力,另一方面又在心中暗自挖苦:即使她是“虚情假意”也伪装得极其真了!

 不管如何,能在下班时候有人嘘寒问暖、递茶送水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令人赏心说目的小美人体贴人微的曲意奉承?比起古人“明珠斗量”买美的奢侈,他花的钱算是值得了。

 看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真晨总是忍不住心慌,看见他下西装外套,她连忙上前拿起,像个小子似地抚平衣袖,掏出口袋里惯常出现的名片、字条等杂物分类,一个“Tiffany"烫金字的精致小盒被她掏出来,不必猜测一定是女珠宝。

 她抬头望进他深沉冷冽的双眸,看不稳透他的喜怒。

 “打开来看呀!”他轻松地说。

 一对价值不菲红宝镶钻耳环,光四地散发光彩。

 “喜欢吗?”他问。

 “很漂亮。”她采用最‮全安‬的回答,谨记着“别抱期待,免得受伤”的警语,他又没说要送她,更何况这么贵重的首饰也不适合她的年龄。

 耿曙天霎时沉下了脸色,“就这样?连一句‘谢谢’都吝于出口,想来是这种小东西还看不在你的眼底了?还是,你比较喜欢折合现金?”

 被他的刻薄吓了一跳的真晨连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以为你是要送给别人…对不起!”

 看到他脸色更加难看,她急急道歉并补充:“它很漂亮!谢谢你!是耶诞礼物吗?”

 他火爆质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混帐人?拿送给别的女人的首饰故意在你面前炫耀?”

 真晨涨红了脸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她之间的“主人”、“宠物”互动关系实在需要好好沟通一下,第一次送女人“礼物”却落得这么僵硬的气氛,实在令他为之气结。

 “你说话呀!”他催促道,转念一想又说:“算了!去拿宵夜来!”

 她端上了早已准备好并保温的宵夜,云汤、炒米粉,及一碟脆可口的凉伴什锦小莱。

 看着他臭着一张脸吃东西,不晓得为什么她有一种心清放松的甜蜜感觉,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耍脾气的大男孩,她忍不住低头敛笑。

 “别生气啦!其实你也不该怪我,”她壮起胆子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那么‘不知好歹’的…”

 她盈盈浅笑地戴上耳环,侧首顾盼问:“好看吗?”

 耿曙天迟疑不语。

 “说老实话,依我的学生身分戴这么贵重的首饰合宜吗?”她双眸澄澈地望着他柔声询问。

 将他的无言当做默认,真晨嫣然一笑,“不适合我,对不对?”她拿下了耳环再乘胜追击道:“我猜,这绝对不是你自己挑选的,是不是?”

 完全正确!他这辈子可还不曾走进珠宝店一步,太别扭了!

 听到了是何明秋帮他挑选的,真晨不由得暗暗叹气,果然!男人呵!真是粗心大意。

 该说他是“聪明一世,糊徐一时”的人吧?她想。

 “你的一番心意我当然是很感激,真的!”她强调道。“不过…你不觉得何‮姐小‬的品味和我有差距吗?当然,我不是批评她的眼光不好或者审美观有问题;或许,她挑的衣服、首饰得穿戴在她的身上才显得好看,但是并不适合我。”

 耿曙天也察觉到这一点,怒气消失大半,微笑嘲讽:“这么说来,全都是我不对罗?”

 “谁敢说你不对啊!”真晨俏皮带笑回答:“只要你喜欢,我就每天穿戴给你看!只是你又奚落人家是什么…‘落翅仔’了!”

 这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她,也是她第一次尝试向他表示不同的主张,效果是出奇的惊人,她居然让他由衷地开怀而笑!

 那个笑溶化了他眼底的寒霜,也柔和了他脸上的冷肃线条。

 “过来。”他唤道。

 脸上泛起红霞的真晨依言上前,再一次放纵自己感受**的愉,在情过后,她晕沉沉地蜷缩依靠着他宽阔温暖的膛,发出慵懒模糊的叹息。

 “龙有逆鳞…”这句老祖宗的智语突然跃人了她的脑中,她更加了解了他的个性,与其哭泣,倒不如微笑更能安抚他的不耐与脾气…他讨厌女人以眼泪做武器。

 睡意浓困的真晨更往温暖的身躯挨挤过去,仿佛像一只刚适应主人的猫咪,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

 紧接着圣诞节的脚步,元旦过去了,接着就是中国人最重视的农历节。

 耿曙天很不高兴!往常再怎么忙,母亲和弟妹都会回来一起过年,而今年淑眉居然打电话告诉他:妈妈没脸回去。

 而在高雄的耿长风竟然“厚颜无”地宣布:他要去“未来的丈人家”吃‮夜午‬饭、围炉…

 原本“长兄如父”、“一家之主”的地位越发可危,令他气愤不已。

 连续好几次拒绝了何氏兄妹到他们家吃年夜饭的邀请,耿曙天独自一人坐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百般不是滋味地远眺帷幕玻璃外的夜景。

 一个人过年又怎样!他又不是没一个人度过?六年前的农历年,他也是为了工作独自远赴沙乌地阿拉伯。

 “独自异乡为异客”在他来说是家常饭了,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家乡,大不了,向饭店订间套房。这么悠哉从容地给自己一个难得清净的假期,更加理想。

 当他私人电话专线响起时,他以为又是何氏兄妹的好意,不耐烦地按下免提听筒键,“喂!”

 真晨柔和清越的嗓音回在幽暗空间,“我打扰你了吗?”

 他陡然一怔,沉声反问:“什么事?”

 “嗯…”他的口气令真晨迟疑,“我是想,…等你回来吃年夜饭…你什么时候才回家?”

 “回家”这个字眼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即使是对自认铁石心肠的耿曙天而言他闭上双眸抗拒心中窜的暖

 是他的“家”吧!在法律上,在名义上。可是构成“家”的最重要元素,却不是属于他的“家人”

 三个冷家人…多大的讽刺!他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家”?吃团圆饭?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你怎么了?”真晨语气惑问道。

 “没什么,”耿曙天恢复冷淡平静的语气道:“你们先吃吧!不必要等我!”

 “那…”真晨锲而不舍道:“我把菜留着保温等你。”

 “随便你。”他无动于衷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说道:“再见。别太晚回家…”

 他已经先挂断了电话,令电话彼端的真晨怅然若失。

 ☆☆☆

 他改变主意,在饭店门口以车上的行动电话通知退房,随即掉转方向盘往“家”的方向回去。

 烟火、冲天炮不时在低空绽开微光、花朵,霹哩啪啦的鞭炮声不时在大街小巷响起。

 ‮夜午‬十一点半,等待他回“家”的是一室灯火通明和一只难掩惺忪团意的白色猫咪。

 “你回来了?”真晨眨了眨眼,穿着一袭白色羊长衫、的她,好像一只体态优雅的白猫。

 客厅电视的跨年节目正喧闹哗笑,空无一人。

 她主动解答他未开的疑惑,“大家都睡了,只剩我一个人看电视。”

 手指缩在过长的袖子里,真晨拱手而拜,鞠躬如仪;“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更像一只“招财猫”!

 他笑了,伸手弄她技散的长发,“明天再说!”

 一大桌的年菜仍在桌上的电子炉盘上保温,真晨的细心令他吃惊。

 “吃鱼,年年有余,吃糕,步步高升,吃菜头,是好彩头…”她依样画葫芦,卖弄起刚从谢太太那里学来的吉祥话。

 “那…吃‘红烧蹄膀’该怎么说?”他的情绪由转晴,有意逗弄她,“‘醉’呢?”

 “唔…”真晨想了半天,看见他的微笑不嚷道:“我忘了!你吃就是了!反正一定是好话啦!”

 电视上的‮女男‬主持人开始为新年倒数计时,“十…九…七…五…一!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他和她隔桌对望,相视微笑。

 某些事,改变了。

 某些心情也有不同…

 除夕夜的钟声消失在夜空,未来又将如何,无人能预测。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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