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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云波没有死,也许是上天的怜悯,也许是现代科学的发达。‮弹子‬扫过她的脑部,几个小时的抢救后,她的心脏还在跳,但她却可能永远不再醒来。

 一连几天,欧远航都还没有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每天都来陪她,和她讲话,给她讲儿时的故事,唱父亲生前爱唱的老歌,找一切以前的东西,给她看,给她摸…希望她可以张开双眼,看看他。

 医生说过,她不严重,完全有可能醒过来,只要她有足够的坚强意志!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贯‮立独‬+坚强的林云波会无法抬起那两片薄薄的眼皮,看看她曾经深爱过的世界,找一找她深爱过的人!读着,讲着,唱着,不知不觉便被这个念头模糊了双眼。

 邵诚推门而入时,看到这不止一次见过的情景,轻轻地摇‮头摇‬,返身关上房门,走到欧远航身后,伸出手放在他肩头。一个人的力量总及不上两个人的强烈。

 “李坤被捕了,这样的下场最公平。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查出那个神秘组织,甚至没有任何可靠消息,因为——‘风’逃走了,我们的希望只有在李坤身上。”邵诚向呆坐的欧远航传递着最新消息,准也无法想象,一个重兵围困的要犯会被人救走,好在李坤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欧远航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站起身来,伸手替林云波盖好薄薄的毯,转身要离去。

 “远航…”邵诚惊讶地张大眼睛,失声出口,真的不敢相信,一向热血腾腾、嫉恶如仇的欧远航会是这样的冷然、平淡,连自己都有那么点陌生了。

 欧远航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儿背对着他:“我在想,我们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

 “你…”

 “我们每次都要讲时间、证据…”他缓缓偏过头,看向病上的林云波:“还要付出这样‮大巨‬的代价!”

 “这是我们的责任。”

 欧远航闻声回转过身,终于又展现了往日的热情、坚定,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我知道,所以我无悔…”接着一抬手,阻止邵诚开口:“有件事我不得不讲清楚,云波中的那,凶手不是他。”

 邵诚再次张大了眼睛,不是惊奇,而是了解,不管他愿不愿承认,风的确有别于其余的人。

 “云波不懂,距离太远,又有薄雾,但我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就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也许,正是由于…她不知道。”欧远航匆匆低下了头,低了声音,一转身奔了出去。

 邵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病上的林云波一动也不动,她不知道,所有的人在担心她,她不明白,她的安危牵系多少人的焦虑,也许她都知道,也许她都明白,只是她不愿醒来,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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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血在她额头飞溅!有绝望在她眼光中闪烁!有‮弹子‬穿过她的‮体身‬,在扼杀她的生命!不是我,我没有开!不是!黑暗中,他由噩梦中大叫着惊醒过来,恍惚得似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有恐惧在随着清醒占据着自己全身。

 “你醒了?”

 “谁?”

 “你的助手!”

 “发生了什么?”…

 记忆在漫长的静止中,陡然堆积到了面前,林云波的中,自己的被捕,被她由警车中劫出!

 “是你。”冷酷的声音中有往日的杀机。

 “好久没有看到真正的你。”她却一反常态地欣赏着。

 “回答我!”

 “是我开的。”

 空气中似乎飘来了死亡的气息,眼前出现的却是林云波一脸含泪从容的绝望,这一打掉了他所有的一切。

 一支默默地递在他面前,他却没有接,只是用无情的目光一再注视着这个曾和自己共过生死的“助手”

 良久,她干涸的双眼中显出难得的一丝润,黑暗中散发着难言的悲怆。

 “我只有这样,否则躺在医院的便会是你。”

 …

 “我诅咒过,怨恨过,开后更从未有过的痛快过,但——却也被感动了。”

 “其实,我们都有同样的弱点。”

 …

 他沉默了,明了了,满身突起的杀机渐渐隐去,换作一种更深的愤怒。

 “你要去哪儿?”

 “去复仇。”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她竭力的尖叫着,却丝毫也阻挡不了面前的人融入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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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静,‮大巨‬的高楼在夜中带着所有的生灵入眠。小小的房间中,静得似乎都能听见滴管中的点点水滴落下,时时混和着几种仪器不间断地咔咔作响声。黑色透明的夜风不知由哪个方向飘进来,满屋子冷冷清清,冰冰凉凉,让人都快觉到连上的那个人的血也成了冰凉的了。

 欧远航今夜不在,他实在没有办法从整堆的资料中出身来,更让他怯步的是种心灰意冷的倦意。已有一个星期了,极度的疲惫早已让他在精神上无法夜面对那张苍白、削瘦的脸!

 “叮…”夜风的手‮摸抚‬过金属而撞击出轻脆的音符,淌了一房间的凄美。落的窗帘一角透着星辉、月晕,淡淡的光亮中,一只手在凉台的窗棂上挂上了这串小小的风铃,随风轻响。

 他缓缓退步,坐在凉台的围杆上,静静地打量着。室内,那被窗帘遮得若隐若现的脸。不用去回忆,不用去细看,她早已将她最美丽动人的颜面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间,伴着他如风的脚步,来往于这两个世间的某一点。而今,她却静静地躺在了那里,没有了火般的热情,却更像水涌动的深海淹没着自己…

 缓缓的轻抬起自己的双手,合拢在边,她是睡着了,就像某一,她展微笑对自己说:“唱首歌吧!就让这简单的音符伴随着你入眠,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睁开你的双眼,所有的人都在期待…”

 “谁?”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来,一个白衣的小护士站在门前,两只眼睛四下搜寻着。房内充斥着黑夜的颜色,雪白的一切反帮冷冷的月光,格外的冷清。

 刚刚明明听得室内有类似口哨的声音,而现在空无一人?一阵阵冷汗窜上了她全身…

 又是一个星期,每到夜深人静,那间病房总会出现不同种颜色、不同种花形的各各样的风铃,摘之不去,一有风,便会叮咚响彻整间病房,尤其是夜晚,楼道中都可以听见。每夜,还不时有口哨吹出的小曲和喃喃的话语隐隐地传来,似乎在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但从没有人发现过,有谁在这个时间进入这间病房。即使冲门而入,空空如也,只有那几串铃儿不知疲倦,含风唱,凄凄冷冷,有种说不出的哀愁…以至深夜都很少有人敢靠近林云波的病房。

 欧远航所请的特别护士提出辞职,再三询问下,他才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欧远航很平静,他似乎已经预料到是谁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在等,或许只有他才可以让她张开沉睡的双眼。

 又是‮夜一‬,欧远航借故留了下来,一个人面对着冰凉的世界,独坐在黑暗中,久久地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真想冲过去,一把揪起她,吼掉她所有的沉寂,打掉她所有的绝望。他当然知道,她绝望了,彻彻底底在那一刹那的幸福中完全断绝了希望,她不知道是谁开的,她认为是他!她站在他们之间,就像真正面对两个世界决裂一样,她还是放不下,响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他们仅仅是风中的情缘,风起风落,打散的不仅是缘,更是生命,所以她选择了死亡!带着足的微笑步入死神的领地,但谁也不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的凄苦,失去了希望,她就这样任由死亡一步步将她带离人世,直到永远不再有苦痛。

 月光十分轻柔地照到林云波脸上,细致的脸庞,生动的眉宇,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间,她看上去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而平静。面上有一点水光在月下无声闪烁,由眼角一直到发际…

 欧远航心中一动,站了起来,奔到边,慢慢伸出手。有泪水的润在指间滑动,心中紧跟着一阵欣喜,她好像知道了什么,虽然她不醒人事,但潜意识中,她知道有人在她身边。黑暗中,欧远航简直无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终于要鼓起勇气,与伤病、绝望做斗争了,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

 “云波,你哭了!你知道流泪了,是不是他今晚来迟了,所以你伤心了,云波!”多么希望可以唤醒她,多么希望她可以马上张开双眼,看看这世界,尽管现在是黑夜,但明天,明天她一定会得到最美的阳光。

 “叮当!”一声轻响,欧远航猛地转过身来。窗棂上又多了一串风铃,月光下也同样多了一个人,黑夜如墨,身影如风。

 “是你!”

 他没有回答,踏着月光径直走到前,就跪在了边,用双手执起林云波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低语着…

 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欧远航没有再出声,一直凝望着他们,直看到双眼发热,想来,这一个星期的每‮夜一‬,他都如期地跪在她前,乞求她醒来,让每串风铃夜告诉她,他永远在她身边,这样的情缘,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拥有,云波,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还不肯醒来…

 猛地,各种仪器不断的发出刺耳的声音,血在急剧升高,心脏出现不规则的频率,连她的呼吸也愈发紧促,滴管中的药水开始回升…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要醒了,还是她要离开他们了?

 跪在前的他,用力地抓住林云波的手,深深的包在自己的双手中,低下头,嘴中连续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话。欧远航没听见,他在片刻的慌张后猛扑向头的示警器,用力地了下去,门外一片混乱…

 医务人员们急冲冲地赶了进来,欧远航只得伸手去拉他,直至最后一刻,他才放开她的手,连欧远航都感觉到,他有多么用力,他有多么想拉回她的意识、她的生命!他们被隔离开来,只能透过冰冷的玻璃看向房内的一切,无声无息的。里面白色的人影在穿梭,各的仪器闪着耀眼的光彩、炽热的灯光刺眼的明亮,机器在运转,人们在大呼小叫,外面的世界却一片死寂!许多人在她身边转动,围得水不通,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有隐约的一撮长发,披在枕边,孤独而毫无生气…

 大约半小时后,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房间,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欧远航长长地嘘了口气,手心的冷汗让自己清晰的记得这一切,不过现在她没事了,或许马上就会有个医生笑着走过来,告诉他,她有希望了!所以他没有跟着身边那个随时像会冰山崩塌的男人一起冲进去,这喜悦的一刻应该由他来拥有,为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窗户又有风吹进,几串风铃响起了夜中最美的旋律…

 一个医生踱着方步缓缓而来,欧远航认得,这是她的主治医生,于是微笑着了上去。男医生停在了他面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他面上来回地打量,看得欧远航打心里往外犯,他要告诉他什么?为什么还不开口?

 “嗯!”那医生清了清嗓子,低下了头:“欧先生…我想明天派人过来,把那几架仪器抬走,刚进来的病人急需要,你看…”

 “为什么?”欧远航脸上的微笑化成了愤怒,这是什么意思,云波一直没有醒,她还需要治疗,她也是病人呀!

 “别激动。”大夫一脸惋惜和无奈:“对不起!欧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有什么样的震惊在心头爆炸开来,尽力!换句话,他们是不是打算放弃了,就这样让一个生命从他们手中的现代化仪器中无声地走!怎么能这样!欧远航猛地扑过去,赤着双眼,两手一把捏住他的双肩:“你再说一遍!”

 “是…是她自己放弃的!”

 “放弃!你知道吗?刚刚她还在哭,她的泪水还在我的手指上,你怎么能,说她放弃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尽职!”

 “先生,你该理智点!以她目前的‮体身‬状况和潜意识的放弃,她活不过一个月。也许那是她以她的方式向你们告别了,你还是…”他慢慢停下了话头,面前那个男人,已经靠在了玻璃窗上,空瞪着的双眼中写满骇人的‮腥血‬,他不得不及时咽下了那句“节哀顺变”显然面前的人不够理智,但同样是生命,既便是别人的亲人,即便是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的痛楚、绝望,可事实是往往总让人痛惜,一个多么年轻、美好的生命,唉!他轻叹一声,独自离去。

 欧远航红着双眼返身冲入了病房,一把揪起仍旧跪在边的那个人,四目相对,后者眼中一片冰凉,没有半丝的生机,正是这个毫无生存意识的人,正是这个从另一世界来的入侵者,打了她所有的生活,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他可以冷却她满腔热情,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熄灭她,如果命中注定成雾、成烟,又何必有当初的那场情缘!

 刺骨椎心的疼痛由四面八方袭来,面前仿佛就是那个活生生冷藏她所有热情、希望的凶手。欧远航的铁拳如暴风雨般落向了他的全身。

 “你知道吗?她本来可以好好活下去,可她却傻到为你放弃生命…”

 …

 “从小她就失去了很多,她疯狂,她不驯,但她真正渴望的还是一份真正的感情!”

 …

 “而你!你只会退缩,只会自私得像风一样藏躲,她用一切换来的却只是一个冷冻她灵魂的冷血动物!…”

 “为什么你不还手,还手啊!”欧远航一拳重似一拳地落在他身上,一声比一声凄惨、悲愤地在他面前诉说,而他却只是节节后退,无视伤痛、无视辱骂…

 轰!欧远航最后一拳击在了他的脸部,他仰面倒在了沙发上。

 欧远航筋疲力尽地站在原地,气,不知不觉中泪满面:“她也知道流泪了!”声音低低的,掩饰不住的悲伤:“她在向我们告别,一个月,一个月…”

 月轻移到他的面上,嘴角迸裂,重拳下大量的鲜血映衬着一双寒冰的眼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眼中甚至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响,鲜血、苍白、冰冷,还有那周身上下逐渐凝结的杀机,使他整个看上去,就像只极度伤痛又极度哀怨、恐惧的野兽,也许此刻他就是狂风!一团悲怒、绝望的龙卷风!挟着可以摧毁一切的气势。他缓缓起身,步出房门,没有谁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也没有人敢询问,门外的黑暗迅速将他没。

 林云波没有动,连呼吸也越发微弱,她真的可以无视这一切?欧远航不相信,但又不得不眼睁睁地看她一比一苍白,虚弱,或许她真的累了。从小,她就在不停地追逐她想要的,但她似乎总找错了方向最后终于放弃了一切,但只要她张开眼睛,她就可以拥有很多。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时她变了很多,似乎在途中找回了回头的路,只是那个风使她丧失了所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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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黑暗笼罩着‮大巨‬的高楼,从李坤被捕后,他一直坐在这里,盘算着如何重新构建他破损的外表,也许下一刻便有人冲进来,但那些‮察警‬们总是需要时间去找证据,他还有足够的机会去息,毕竟这十多年来的江湖地位不全是拿拼回来的,其中也有他的计谋,最聪明的人往往是用脑的,不过到头来还是走错了一着,所以今天他还在等该来的人。

 该来的人总会来。风起风停间,一种绝望充斥着整间房子。

 “你来了!”夜中响起他冷酷、无情的询问。

 “来复仇?”

 没有人回答…

 “我刚刚处置了一个人,因为她没有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直不出声的来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们不再是朋友。”

 “朋友?!”

 “你教过我,但下次见面时我们会是敌人。”

 “好。”他森森的笑脸在黑暗中闪烁,这样一把无锋的利剑,再厉害也挡不了外面的‮弹子‬,这里是不容许“敌人”活着走出去的。外面有声划破沉沉的夜幕,他轻晃着杯中透着幽光的体,等待着。

 有人慌张奔进来:“让他跑了!”

 砰!手中的杯子面掷了过去,飞散了一地血红的体,气、妖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冷冷的声音中第一次有了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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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有人来搬仪器,不能说他们‮忍残‬,只是他们相对要理智些,一个根本放弃生存机会的人,‮物药‬、仪器还有什么用?

 房间里一下子空出了很多地方,只响着一些简单的机械声。一个月!一个月中的某一天,不论他们中的哪一台先停止工作,林云波就会无声无息地离去,甚至不带走一朵美丽的花。房间中永远都只是苍白。没有鲜花的清新,邵诚永远都记得,她对花粉过敏,永远都记得她悲愤着整张脸瞪着他…

 欧远航站在他身边,此刻所有的时间概念都成了以天,以小时,以分秒来计算,不知道摸不着的生命之线会在哪一刻突然绷断。

 “我要留下来。”欧远航平静地说道。她很孤独,却从来不说,其实她最需要有人来陪。

 邵诚没有作声,从听到消息后一直没有作声过,两只手捏成铁拳,紧绷着背脊,她那么乖巧,躺在那儿,像个入眠的瓷娃娃一样安安静静,任谁也不会用死亡来打碎,到底是谁?是谁?她不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一定要揪出凶手,即使毫无头绪,也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

 门被邵诚“砰”的一声关上,除去悲痛,他简直马上就要冲到那人面前,活活勒死他。

 “云波,你知道吗?”欧远航突然大叫出口,俯在她边。只要她张开眼睛,她就可以拥有一切,即使其中没有了“风”的情缘,但她同样可以得到幸福,为什么她就会这样绝望…

 日子一天一天地失,欧远航一直留在林云波身边,可能奇迹永远都不再出现,但至少她可以不感到孤独、寂寞,有人陪着她面对一切。在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如果她真的可以睁开双眼,她看到的就不是苍白一片,她会知道还有人关心,还有爱他的人…

 邵诚每次来都很匆忙,如果可以的话他的行动、声音可以掀掉医院的楼顶。“砰”的推开门,再站在房中间,大呼小叫一番,告诉欧远航一些外面的事情,若有医生、护士来警告他小声点,他就会骂得人家不知所措地愣在门口,然后自己又一挥手,甩门而出,来去匆匆,从来都不肯多看她一眼,但每一天,甚至深夜,他都会慌张地闯进来,然后长嘘口气,默默地退出去,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他很想陪她,很想仔细地看看她,但他可以大发雷霆,可以来去震天动地,就是没有那份多看她一眼的勇气,就怕这一眼会彻彻底底留下他一身的伤痛…两个男人以不同的方式来压抑着、守候着,等着那个彻底绝望的时刻!

 秋天的风越来越寒,满尽是枯黄的落叶,已经是深夜了,半个月就这样的飞逝了,两个男人越来越沉默,很多时候都相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就象这个寒冷的阴沉午后,风由四面八方涌来,尽管窗户紧闭,可谁都感到有风、冰寒彻骨的冷风,窗棂上的风铃会无缘无故的轻响,惊破满房的沉寂。

 两个男人对坐着,谁都感到了,但谁又都不开口。又是一阵轻脆、悦耳的撞击,很轻缓、柔和,像是来自遥远的呼唤…门,悄然无声的敞开,黑夜的他就立在门外。房内的两个人终于有了动作,齐身慢慢站起,很难相信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林云波,满目寒光,就在那么一眼中融化,升腾成薄雾,移动脚步,到了她的前,跪了下来,从薄被中摸出她冰冷的手,合在自己的双手中。

 “我来了。”

 身后有两个人的心都因这简单的三个字而发抖,他要做什么,四只眼睛紧紧地盯住了他。他突然由怀中摸出一只银色指环,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言语,就轻执起她柔软无力的手,坚定地套在了她的食指上,然后低下头,轻轻一吻。

 邵诚再也忍不住了:“别碰她!”说话间便要冲过来,或许会把那只冰凉的银圈儿摘下,狠狠的踏在脚底,他没有权利这么做,在她为他放弃了生命后,他还有什么资格给她承诺!

 一只手无声地扣住他紧捏成拳的铁腕,及时的阻止了他,邵诚愤怒地转回身。欧远航一脸平静。“让他做,这是她希望的!”

 “可…”

 一阵动静使两个男人又同时将目光对准了林云波的病

 他揭开她身上白色的被子,下自己身上的黑衣,紧紧裹起她瘦小的身躯,深深地拥在怀中。

 她长长的发梢在他臂弯中划落娟美的长弧…

 “你不能…”欧远航还没有说完,一支和一双利刃般冰冷眼眸堵住了两个人的嘴。

 “别我。”他的话总是那么少,但却总带着说不出的冷凝和绝对。

 “离开药水和仪器,她能活多久?”

 “她不会死!”他说得很坚决,像个有十足把握的神医,坚定地站在那儿。

 他打算用什么来救他!超时空的仪器、新发明的灵药?还是用他冷冰冰的爱!邵诚一阵冷笑,如果他想带走她,除非自己倒下。

 “让他走吧。”欧远航居然坐‮身下‬来。

 “什么?”邵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人回答。邵诚看着风和欧远航他们两双眼睛对望着,像是在承诺,是起誓。

 良久,他忽然收起,双手紧紧搂住怀中的人,最后看了一眼房内的两个人,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外…

 “砰!”邵诚用砸破机器的巨响来发着心头那说不出的疼痛,这一走几乎带走了他的所有,他是多么想陪在她身边,虽然他总来去匆忙,但他早已把心留在了这里,留在了那个叫林云波的女人身上。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背上,转过身来,看见的是欧远航一双满含热泪的眼。

 “他终于要面对了,这是云波的希望,我们能做的只是祝福!”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是的,祝福比绝望的好,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再见面时,是敌?是友?毕竟他是逃犯,毕竟这一别,是生死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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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港湾有阵阵的寒风袭来,一条小船在波中上下摇摆,枯黄的沙滩没有了往日的五彩贝壳,但孤独的小屋中绝对不是他一个人。他有她,那个带着美丽入眠的林云波。

 今夜,难得的有星,虽少,但就那么几颗,足以点亮每双希望的眼睛。特意顶风为她点燃一堆火焰,红色的火光在她面上跳跃,映得她清晰的面容一片温柔、祥和。他的嘴角挂着笑容,揽她在怀中,轻拢着她的长发,自言自语。

 “云波!记得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有风、有雨,你像片落叶一样无处藏身…”他说着,想着,轻笑了声:“当时你真的很可爱,一会儿像只凶狠的猫,拼命挣扎,一会儿调皮地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那样的夜晚敢收留陌生人,…第二天醒来,第一眼看到你,突然觉得这一生不再孤独,哈!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很难甩的女人…嘘!”他伸手轻轻地盖在她的双间:“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不过这是事实!…那天你要我唱歌哄你睡觉,我正在想该不该一拳将你打晕…还有你说星星掉进了海里…你要我喝茶,却害我喝了一肚子的水…”

 他在笑,低低的笑声和着轻柔的海一同回忆着点点滴滴的情缘,红红的火光中连林云波都在笑,也许她听见了,也许她知道身边正是她夜思念的人,那阵无影无踪的风就在她身边,只是她已无力张开双眼。

 记忆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讲那么多的话,自己真的变了,生命在意识中无非是多余的产物,甚至也同样轻视自己的生命,从没有想过有哪一,会这样渴求挽留住身边入的生命,哪怕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自己一向是死神的化身,但现在他必须紧搂住怀中的人,不让死神走近一步,生命真的这么重要?死亡真的很可怕!如果她可以听到他的话,那么为什么不醒来,是什么让她绝望如此!是什么叫她支撑不起勇气!云波!他终于落下了泪水,点点的泪水在她发际,在黎明的薄雾中闪烁不停。

 他忽然拾起篝火中的条木,一块块扔进海中。

 “看,是星星落下来了,快看呀!”他轻摇着她,后者无声无息…绝望由四面八方涌来,远处点点星火也在海的打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越刮越大,刮走了清晨的薄雾,换来一片阴沉的天空,雨无情地落下,打两个人的衣裳,海掀起来了,小小的船在海水中摇摆不停。

 “云波,”他笑着紧紧抱起她,“又有风雨了,你怕吗?”他用手轻轻拢拢她淋的头发,大步向前走去…

 轰!一阵马达的轰鸣,小船在风雨中急速远离,无人的沙滩上没有人为他们送行,看到的,只有风、只有雨…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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