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记忆是从哪个角开始被撕开的?
纵他记
好得过分,回溯到最初, 也只看得见那个跟一群儿孤一起站在教堂做祈祷的自己。
以至于他总觉得, 生命的姿态从一开始就是双手合十。
可是他不虔诚, 也不合群, 寡落得像被万物抛弃的个体。
还有,他无法控制住那种感觉:周围人都愚蠢得匪夷所思。
这种感受随着时
的增加, 渐渐变成了一种确切的看法。
很多时候, 他根本无法跟其他小孩正常交流。因为他们总是谈论一些蠢事, 问一些幼稚问题,关心一些无聊的八卦。他们的大脑仿佛不是用来思考的,而是用来摆设的。
他更加弄不懂的是, 为什么儿孤院里的儿孤都那么渴望被某个家庭收养,难道离开了儿孤院,他们就不是儿孤了吗?
种种异于常人的举止表现使得他总被恶意捉弄, 要么是被顺手一推, 要么被换着花样陷害…
儿孤院里经常发生这些俗套的事。
而有些人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怎么磨都磨不掉。
他就是没法合群, 他只能从别处获得乐趣。比如躲在图书馆里。
事情是从哪个点开始变本加厉的?
从 E 和 N 打算领养他开始。
嫉妒是常有的, 愤愤不平也是正常的。
在儿孤院生活的小孩, 普遍具有某种勾心斗角的能力。因为他们谁都想离开这里, 想拥有一个所谓的家庭。所以要千方百计
颖而出, 让那些进来这里观望的大人们注意到他们。
可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个挑选商品的过程——原谅他怀揣着这种看法,因为其他小孩的表现时时刻刻给他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可悲的、谄媚的、表演型的人格, 被过早赋予到了儿孤们身上。
偏偏 E 挑了最寡落的他。
在等待理办手续那段时间,他几乎尝遍了所有孩童能想到的恶点子。
那都没关系。
彼时,能读懂大多数书籍的他,对人
和世界运行的规则已有一定的了解,鲜少会因此而陷入绝望或者任何心理疾病。
直到那一晚,又一次被设计之后,愚蠢的护工依然相信了他们的小把戏,把他关进恶心的那间小屋子。
然后是 U ,U的那块刀片,让他对整个世界望而止步。
刺痛的后背,血
的黑暗。
U 为什么要悄悄潜进来伤害他?
是否把他变成残疾之后,U 就能如愿以偿顶替他被领养?
可他们同房了一年多。友好背后毫无预兆的恶毒,让他脊背发凉。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他还能对世界抱有什么希望?
他跌入完全的自我封闭和他人营造的深渊。
秋风萧瑟,光影褪去。
废弃小屋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沉睡腐朽的过往被放出来,转眼已过千万重光
岁月。
一直不去回忆会怎么样?至少不会这么想死。
十指留不住温度,双眼映不出温柔。
他眉间寂寞如雪,心上
寒如冰。
深刻入骨的悲哀无声环绕着他,直到他的整个灵魂都被哀伤浸透。
死寂的,浓稠的,绵长的,让他无力的,这潜入他血
与呼吸的悲。
他该怎么把六岁以前的自己带出来?
他该做些什么,才能抵挡这沉默如
水的伤?
他该屏住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停在这一天吗?
有谁能告诉他,哭不出来时是不是该选择笑?
人们都去哪儿了?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蔷薇花凋落,灌木丛疯长。
狂风骤起,天色突变,乌云肆
,
光被遮去。
画纸满天飞,我双手疼痛。
等一下,再等一下,时光请再等一下。
我想把他带走,我很想把他带走。
跌跌撞撞,脚步踉跄,每一步都似踏空,张踩在虚空之上,寻遍这间儿孤院。
来往穿行的人都忙碌充实,只有他才像个幻影一样。
走太急,撞了人,他眼睁睁看着那人从自己的体身里穿过去。
伸出双手低头看着,手是存在的,脚下的影子也存在。
所以是真的,不是假的,那个人才是假的。
明明一切都那么实真,他就是回到奥斯陆的儿孤院了。
他可以带走那个自己;他怎么能不可以?
他绝对可以。
别把他
疯。
绕过小湖,拐过楼院,踏上长廊。
他呼吸乍停,手脚僵硬,站在长廊一端,再也移动不了了。
光线没落的尽头,黑与白的
界地带,小孩就跪在那里,手里握着画笔,往墙上涂彩绘。
他那么专注,紧抿的
线,像在笑,像在防备。
张不忍打扰他,钝痛感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
遍他全身。
可他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他,转过头来静静注视他。
“Hey,”他开口说话,桃花眼弯起,“Are you looking for me?”
“…”张说不出话,只能单膝蹲下,招手让他过来。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
子,从长廊的另一端向他跑来。
张开心地笑,和他一样的桃花眼也弯起来,敞开怀抱准备抱住他。
跑快点,再跑快点,跳到我身上来,我会把你抱走。
可是没了。
他眼都没眨,小孩就消失了。
秋风穿廊而过,飘
一场空。
整条长廊只剩下他自己,蹲在原地,被大巨的悲伤彻底淹没。
“I wish you were here。”
“Still I am hoping that somehow。”
光影如数剥落,场景无声变换。
越飞越高的风筝,突然飘摇地往下坠。
那背景时而是湛蓝的天空,时而是繁华的荷兰夜景。
他打开车门,黑色外套搭在肩膀上,被他反手拽着,往酒店走去。
黑衣黑
,背影颀长而清瘦,走路的姿势有点怪,还有点痞帅。
踏上酒店台阶时,他转头,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
“放过风筝吗?”
没有哎。
“我教你。”
啊?什么时候?
“从现在开始。”
他的风筝,坠落又升起,升起再坠落。
自己教自己,自己救自己。
甘存于夜,张无了却。
声音消弭在天际,漂流人行都倒退。
光线抵达视网膜,他再也无法闭着眼。
掀起眼帘,是一片纯白,像墙壁。
不,原来是天花板。
如同生活中突然清除了某个重要之人一样,恐怖的空虚与失落,笼罩着他的整颗心脏。
怎样才能回去?回到他刚刚所在的世界。
缓冲反应了很久很久,张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躺在
上,眼角余光还能看见灯。
双眼盯着虚空中的某处,既不走神也不眨眼,他就这样久久地发着呆,脑中一片空白。
“嘿?这是醒了?…
!醒了醒了!”
久未爆
的于尽简直想跳起来吼,这特么都睡了两天夜一了!终于见到他睁开双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7。08。27
抱歉,在我们的节日里刚好敲到这一部分。
都是我的过去式,希望看文字的你们能比我更客观。
放轻松,看完忘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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