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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完璧归赵(3)
 “咣当”一声。黄江水吓了一跳,手一软,手电筒掉在了地上,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他手忙脚地捡起来,敲敲打打了半天,那道光柱就是不肯出现。他只好把手电筒回包里,壮着胆子向外走。走廊和大厅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冷风打着旋儿地在房间内兜兜转转。

 一扇大门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摇晃着,“咣当”一声磕在门框上,又被吹开,再磕在门框上。像有个隐形的人站在那里发似的甩着大门。黄江水的心重新落进了肚子里,原来是风在作祟。他不敢再停留了,转身爬上了窗户,消失不见了。

 就在黄江水离开的一刹,一个人影忽闪一下飘过了走廊。

 离开别墅区,黄江水逃一般地回到了“好再来”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他得找个伴儿。好在,林林已经回来了,正躺在上睡觉,听到有动静,她拉开灯看到是黄江水,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黄江水衣服也不,就躺在了上。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林林很坚持。

 黄江水不得不说:“我…我去还那些金饰了。”

 “什么?”林林的声音陡然提高,半坐着,瞪着黄江水,“你真的还回去了?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吧,那么多金饰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疯了还是傻了。别人说个什么你都信,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啊神啊的,就是有,也不会看上你。”

 黄江水懒得和林林争执,反正东西已经还回去了。此时此刻他心里安稳多了。林林还在唠叨,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他闭上眼渐渐睡着了。这是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像个婴儿一般。

 第二天一早,黄江水就离开了“好再来”在外面的旅店租了个房子,继续他昼伏夜出的工作。一直过了一个多星期,一切安稳。渐渐地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些事,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一切重新开始。

 可关键是,谁也不知道重新开始的是什么。

 这就好像是一条看不见边的大道,你、我、他,世界上的所有人,从出生一开始就不停地向前走,可是没有遇见之前,谁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风景。总是有岔路在前方等着我们,结束一段,又将开始新的一段,谁都不例外。

 黄江水也一样——他的岔路到了。

 这一天,黄江水在大街上闲逛时‮机手‬突然响了。他的‮机手‬号码在临江城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林林和陈麻子夫妇。平时,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有些纳闷地掏出‮机手‬,看了看,竟然是陈麻子打来的。

 黄江水不解地接听了电话:“喂,麻子哥。”

 “是江水吧。”电话那头,陈麻子显得有些焦急,“你赶紧回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再说。”

 简短几句话后陈麻子就挂断了电话,黄江水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从陈麻子的语气之中,他听的出来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而且,肯定和他有关。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看。当晚他就坐上了回西郊村的大巴。

 到西郊村时天已黑了。

 黄江水回到小院时院子里空安静,他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住的西屋窗户上贴满了报纸,那些报纸层层叠叠地叠加在一起,在四格式样的玻璃上,牢牢地粘附着,连个隙都没有留下。报纸上还贴着很多,在风中呼啦呼啦地飘着半截尾巴。

 黄江水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他在院子里喊了起来:“麻子哥!嫂子?”

 喊了几声之后,北屋的大门微微开了条隙,陈麻子从里面探出脑袋来,见是黄江水,这才把大门打开,几步走近,缩头缩脑地望了望西屋。黄江水想说什么,但他很快制止了黄江水,拉着黄江水匆匆回到了北屋。进屋之后,又赶紧关上了大门。

 进屋后黄江水更加疑惑了,坐都没坐,就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那屋怎么…”

 没等说完,陈麻子又拉着黄江水进了里屋,将里屋门也紧紧关了起来。里屋内,一个人都没有。陈麻子这才安心坐在了上,偷眼望着黄江水,也不说话,把黄江水搞得莫名其妙。

 黄江水出一颗烟来递给陈麻子:“麻子哥,有事你就说话嘛。”

 陈麻子接过烟,哆哆嗦嗦地点燃,叼在嘴里狠狠嘬了一口,这才开口:“兄弟,你搬家吧。”

 “什么?”黄江水一时不明白陈麻子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搬家?”

 陈麻子点了点头:“对,你搬家吧,我把你这半年的房租都退还给你。”

 黄江水蒙了:“为什么?”

 陈麻子不做任何回答,只低着头不停地云吐雾,不一会儿,屋里就烟雾缭绕起来。他仍旧不说话,随手又掏出一颗烟来,接着。这举动让黄江水感到事态的严重,他意识到陈麻子做的这个决定一定和西屋有关。而且,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做的决定。

 像他们这对夫妇,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连他这样一个财神爷都要往外赶,可想而知一定是被无奈。

 黄江水耐心地问:“搬家可以,但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你就别问了。”陈麻子闷头说道。

 无奈,黄江水只好保持沉默,这时他注意到陈麻子夫妇的卧室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电视机没了,被褥没了,就连茶杯茶碗都不见了,完全像一个久未人居的空房子。他略带诧异地回头再次望向了陈麻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陈麻子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你都看到了,没错,我们也正打算搬家。”

 “为什么?”黄江水站了起来,“嫂子呢,嫂子去哪了?”

 “别找了。你嫂子她病了,现在在她表姐家住着呢。”陈麻子哀怨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病的?”

 “她…被吓倒了。”

 那天晚上,黄江水在陈麻子的带领下,去了陈麻子老婆表姐家。陈麻子老婆确实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土炕上,她裹着厚实的被子,一直瑟瑟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地会睁开眼茫然地望一望身边的人。

 黄江水看到陈麻子老婆这副模样,抓住陈麻子问:“嫂子这是得了什么病?”

 陈麻子‮头摇‬:“不知道,去了医院,医生也说不出为啥。一直发烧,说胡话。”

 黄江水盯着陈麻子老婆,突然,陈麻子老婆睁开了眼,像诈尸一般直愣愣地望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杀意,和以前判若两人。他凑过去低声呼唤陈麻子老婆,想看一看她究竟病得有多严重,陈麻子老婆忽然大叫一声,从被窝里跳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麻子吓坏了,急忙抓住老婆,表姐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帮着陈麻子掰开他老婆铁钳一般的手,重新将她按倒在上。过了好一会儿,陈麻子老婆才逐渐安静下来,她又闭上了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那双手依然呈僵硬状态,十手指蜷曲在一起,爪子似的。

 黄江水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咳嗽着,他望一望陈麻子老婆,又望一望陈麻子。这一次,陈麻子没有沉默,此时此刻沉默也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坐在炕边,幽幽地讲起了前因后果。

 黄江水离开西郊村之后,蓝老头匆匆为表姐家的女儿举行了冥婚仪式,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有一天晚上,陈麻子老婆去外地走亲戚,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时,陈麻子已经睡了,小院子里格外安静。全村的人几乎都睡了,整个村子都陷进一片泥沼之中,安然无声。只有风中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时远时近地响几声。

 陈麻子老婆累坏了,长时间的山路让她的脚有些肿。刚打开院门,她就坐在了老槐树下歇起了脚。她一边着酸的小腿一边嘀嘀咕咕地咒骂陈麻子,老婆这么晚回来,都不知道去村口接一下。

 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打算回屋睡觉去了。就在这时,四周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夜太静了,这声音很清晰。她停下回头张望着。院子里没人,除了她以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说来也怪,刹那间,那些在院墙外狂吠的狗也安静了下来。

 她仔细听,发觉这声音并不生疏,是人的声音——是一个女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风忽然刮了起来,裹挟着声音在她耳边绕来绕去,好像有个女人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又故意不想让她听清楚。这时她才确定,这声音是从自家小院里传来的。难道,自己今天走亲戚时,有新租客租下了房子。

 这个假设并非不能成立。

 于是,她转身向空着的东屋走去。东屋的门锁着,透过窗户她向屋子望去。屋里什么都没有。她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多想什么,转身又向北屋走去。可这时,那阵似有若无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女人特有的哭声。

 那声音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般,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被恶婆婆大骂一顿,悲从心来,却不敢有所反抗。

 她一下就呆住了,脚底板开始发凉,一直凉到脑袋顶。她再一次回过头去,这一次将目光锁定在西屋的窗户上——那哭声正是从那房子里传出来的。

 她将双手抱在了前,一点一点挪动双脚,向西屋靠近。终于,她靠在窗户前。透过窗帘隙,她向内窥去,可大半个屋子都被挡在了窗帘后面。

 屋里太黑了,仅有的一条隙也陷进了墨之中。她忽然有些焦急,越是看不到越着急。这时,月亮从云层中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朦胧的光线照在窗户上,屋子里笼了一层荧光似的发白。与此同时,她的头发一下就竖了起来。

 她看到了一双鞋子。

 确切地说,是看到了半截套着红色高跟鞋的小腿,那双小腿白皙透明,鞋子红如火焰。可惜的是,除此之外,那女人剩下的大半截‮子身‬都被阻隔在了窗帘后面的黑暗之中。只能看到那双小腿随着哭声微微颤抖。

 那天晚上,她吓坏了,几乎是地钻回了北屋。

 陈麻子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好像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

 “就这些?”黄江水听得很糊涂,“那后来呢?嫂子她到底看到什么了?我屋子里那女人是谁?”

 陈麻子不紧不慢地说:“你真想知道?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后来,你嫂子逃回屋子后,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就撞着胆子去你屋看了看。可趴在窗户后面,我什么都没看见,更没听见有女人在哭。”

 “后来呢?”

 “那天之后,你嫂子就病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开始发高烧。没办法,我把她送到了镇子上的小医院。由于去的匆忙,我没带够钱,当天我又赶回来拿钱。到家时天早就黑了,我想着反正你嫂子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等我再返回去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了,我就想在家睡一晚。”

 陈麻子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黄江水发现,陈麻子的手在抖。他本能地意识到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追问,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陈麻子再次开口。

 陈麻子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继续讲了起来,突兀的一句:“兄弟,你嫂子没有骗我。”

 “什么意思?”黄江水有点急了,“你说清楚点。”

 陈麻子望了一眼上的老婆,说:“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时急。我就跑到院子里撒去了。等我往回返的时候,我…我听到了那阵哭声。那阵从你房里传出的哭声。我当时就傻了,本想回屋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跑到你屋的窗户下,打算看个究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黄江水咽了口唾沫,没敢接话。

 陈麻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看到有个纸人坐在你上!”

 黄江水的‮子身‬猛地缩了一下,陈麻子继续说:“那个纸人穿着花裙子、高跟鞋,坐在你上,捂着脸不停地哭。我吓得腿都软了,地逃回了房间。打那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那东西都在你屋子里哭个不停,我是真的不敢再呆在那里了。”

 黄江水觉得头大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脑袋一下就了,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将那些金饰还回去了,她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屋子外面,表姐家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小孩儿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哭得撕心裂肺。

 这哭声滑坡空气,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黄江水忽然想起了一个救星,也许,现在只有他能解释这一切:“麻子哥,你知道怎么找到蓝师傅吗?”

 “他?”陈麻子‮头摇‬,“他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你表姐呢?”

 “不知道。”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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