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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千里之行
 王韫就这么一路把木桶拎到了荀桢面前。

 看到木桶的荀桢:…

 王韫别过头, 指着木桶道, “先生,水打来了,擦擦吧。”

 荀桢无言地点点头, 依言把手帕浸到水中,缓缓拧干。

 王韫正襟危坐,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偷眼瞟荀桢。她现在心脏快要跳出腔,好慌。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荀桢。

 刚刚自己回什么头呀!又不能防止得颈椎病!

 王韫偷偷拧了一下自己裙下的‮腿大‬,默默反省自己刚刚的行为。

 荀桢把沾满了墨汁的手帕重新放入水中了水,细心干净了, 就要去倒脏水。

 王韫想也未想,又去抢荀桢手里的木桶, “我来!”

 荀桢抬头看了她一眼, 终于又笑了, 他一笑顿时打破了方才室内的寂静, 如春日破冰的溪面, 溪水汩汩,润泽一方草木。

 荀桢恢复了从容,王韫的狂跳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来吧。”他抬手示意王韫瞧他的脸,“都擦干净了, 现在出去应是无妨了,小友不必担心。”

 王韫答道:“好。”

 趁着荀桢去倒水,王韫才想到自己摊在几案上的字。

 她扑到案前, 拿起自己刚抄好的四五张宣纸,洁白细腻的宣纸上此刻画满了她的字,她的字虽然丑。好歹丑不到歪七扭八的地步,只是和荀桢一比,根本没眼看。

 现在毁尸灭迹还来不来得及?在线等,急!

 要是叫王韫学小燕子把纸往嘴里,王韫也做不下去,好歹是自己认认真真抄的几大页,扔了她明天拿什么交给荀桢。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是要交给荀桢看的,现在给他看也没什么了,反正是躲不过。

 王韫放弃了挣扎,摇‮头摇‬,伸手去拿方才丢在一旁的《太平广记》,继续伏案疾书。

 还是想想快点抄完这几卷去睡觉吧。

 因为是繁体字,王韫需要时不时看一眼书,依照着书上的写,确保自己不会抄着抄着就写成了简体,动作自然慢下来不少。

 “小友,错了。”身后传来荀桢温和的声音。

 王韫被吓得一个灵。

 此回她学聪明了,好好地搁了笔,才回头看荀桢,“先生,突然出声有些吓人。”

 荀桢显然也是取了方才的教训,此刻站得离她有一臂距离,他脸上的墨汁已经完全擦干净了,烛火照耀下又是丰姿隽的模样。

 “哪里错了?”王韫略扫了一眼纸面,她应该没有写什么错别字吧。

 荀桢笑道,“运笔错了。”

 王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有些倒笔画。”她想了想,主动把纸交给了荀桢,真挚道,“先生能否给我些指点?”既然都被看到了,她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荀桢接过纸看了看,“小友的字…”话讲到一半,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纸放回桌上,道,“小友等等我。”

 荀桢说着便走到红木书柜旁开始翻找些什么。

 王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未花多长时间,便带着一副字帖回来了。

 荀桢把字帖交给王韫,才道,“小友看看这字帖如何?”

 王韫接过字帖随意翻了翻,字帖上抄满了清峻典雅的小楷,沉着中不失飘逸。

 荀桢解释道,“此贴是我当初摹得《灵飞经》,本是交给玉烛练字用的。”

 王韫翻着字帖有些汗然,给玉烛练字的字帖,现在又交给她练,她的字可能在荀桢看来确实有点一言难尽,或许不如柴玉烛?

 王韫不忍面对眼前的字帖,默默地闭上了眼。

 荀桢望着王韫,宽慰道,“小友的字并非不好,只是小友的字十分工整,太拘泥于规矩了。”

 “小友若是初学楷书,此帖灵秀妙,又不失变化,颇适合你。”

 王韫内心的怪异感又随着荀桢的话升腾了起来。

 她翻着字帖道,“先生又让我去和罗安泰他们一同上学,又教我练字。”王韫抬头望着荀桢,试探地笑道,“先生莫非想把我培养成京中名媛?”

 荀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笑道,“我若是真有此意呢?”

 荀桢要是真有此意?

 王韫放下字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

 她的名声不太好,再加上已经嫁给荀桢了,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要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等着他人求娶。

 以荀桢的为人来看,荀桢真这么想,应该不是嫌弃她,而是别有用意。

 王韫诚恳道,“要是先生真有此意,我会遵循先生吩咐。”

 荀桢对她这么好,现在又不是要她命,若是他有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王韫一定会尽力而为。

 “只是,”王韫嘴角出一抹苦笑,“我又不是‘才逾苏小,貌并王嫱’,先生若真有意培养我,很有可能会失望。”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也清楚,论容貌在京中贵女中不拔尖,才学又比不上那些久负盛名的才女,别人是打小就读诗书,有真才实学。她要是想颖而出,除非像某些穿越女一样,厚颜把前辈们的锦绣文章当成是自己所作,但这种欺名盗世的行为她做不出来。

 荀桢理了理袍袖,坐了下来,笑道,“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小友可以慢慢来,比如…”他指了指桌上的《灵飞经》摹本,“可以先从此处着手。”

 “你就那么相信我吗?”王韫小声嘟囔道,“我那么咸鱼。”

 “相信。”荀桢莞尔。

 王韫瞪大了双眼,想不到荀桢耳力这么好,她小声的嘀咕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么想,王韫嘴角却忍不住弯起,周身冒起了小花。

 荀桢眼含好奇之,问道,“咸鱼是何意?”

 这话也被荀桢听到了?!

 王韫语

 “就是…”面对荀桢,她实在解释不出口咸鱼是什么意思辜负荀桢的信任,“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的意思。”王韫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着荀桢平静的目光,说出这话的时候王韫脸上‮辣火‬辣的。

 她平时自嘲咸鱼粘锅翻不了身,和她现在自称是朽木粪土之墙的感受完全不一样,更加羞于自己的不思进取得过且过。

 荀桢轻笑了一声,“倒是新奇有趣的形容。”

 听到荀桢仿佛解围般的轻笑,王韫像个中二少女一样,心中突生一股豪气。

 荀桢一个大儒都这么相信她,她到底在矫情什么?

 她走到案旁坐下来,重新拿起来笔,转头对荀桢道,“我定不会辜负先生期望!”

 荀桢也不打击她的信心,反而鼓励地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抄书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此时却不像方才一样难熬了。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她现在努力未尝不可,孔子十五才有志于学,她又不要做名人,只是挽回自己的名声罢了,做起来不知简单多少倍。

 即使不是为了他人的目光,她也要使自己变成一个值得荀桢教导,站在罗安泰等人旁不自惭形秽的人。

 王韫安安静静地抄写,荀桢却不再处理他的事,而是时不时给王韫一些指点。

 “此处顿笔,太软绵无骨。”

 “此处肥大有余,宽厚不足。”

 约摸一个时辰,荀桢倒了杯水,放到她手侧,“小友,歇息片刻再抄不迟。”

 王韫深晓劳逸结合的道理,也不矫情,依言放下笔,甩了甩酸涩的手,接过水杯轻抿。

 王韫放下白瓷杯,对荀桢道,“先生不如先去休息吧,我一人就可以了。”

 老人睡得都早的,不像她熬夜成了习惯,晚上即使没什么事也要磨蹭到一点多才睡。荀桢年纪大了,她真不忍心荀桢陪着她一起熬着。

 荀桢听了她的提议,摇了‮头摇‬,笑道,“无妨,我致仕前待在内阁,阁中公务繁杂,往往忙到天明,现在不过是晚睡一会儿,不碍事的。”

 王韫不劝了,荀桢加班到第二天早上,熬夜段位显然比她高多了。

 她休息了片刻,又拿起笔投入抄书之中。

 王韫甚至能苦中作乐地想到,她现在就像高三备考时的状态,荀桢现在就像她妈一样守着她。

 她越写越精神,就这么点着灯抄了整整‮夜一‬,直到后来困意袭来,她才捱不住浓浓的睡意,倒在了几案上。

 迷糊糊间,好像有人温柔地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一声包含了无数情绪的遥远的叹息,紧接着,她的额头传来了蜻蜓点水般温热的触感,轻轻地,很快又离去了。

 王韫睫轻颤,想要睁眼看看,但眼皮重得根本提不起来。

 她放弃了睁眼看看的想法,任凭自己坠入睡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告诉你们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今天是要两更的,但是我下午睡过去了,梦到自己是佩佩女票,开开心心睡了一下午,嘤嘤嘤,别打我QAQ

 说正话→_→

 先生想要培养王韫,为阿韫铺路。

 阿韫要成长她首先要意识到自己的得过且过的心态。

 作者本人现在就很咸鱼_(:3”∠ )_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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