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噩耗
牛角沱,山城夜里最为特别的一个去处。从外地运送到山城的物资,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有接近一半都是在这里周转。所以即使是在夜里,那些装车的,卸货的,盘点物资的,摆摊卖宵夜的,总会让这里的夜晚反而比白天还要喧闹。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每个人的行为都显得繁忙而又仓促。因此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位于牛角沱正街街拐角的和平旅店,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人。也许偶尔只有一两个心思细腻的人才会发现,这个本来应该是住满了人困体乏的来往商贩地方,为何此时依然是灯火通明。
虽然已经尽量做到外松内紧,但毕竟要将这三层楼,二十多间客房的旅客控制住一一审问,还是需要一大帮的警力。好在当我赶到旅店的时候,倾巢出动的老蔡的人已经把这里所有的店员和住客都集中关在了旅店的餐厅里,然后一个一个的开始审问。
这些一脸怨气的住客,大多是来往商人或者是替人跑完腿的伙计。此时他们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却又被眼前这帮人从被窝里强行拉起来。他们只知道22号房间发生了命案,却并不知道这里死的那个人,是他们祖宗几辈子也达不到其万一的山城富豪刘宪原。尤其是住在22号房隔壁的那几个年轻的小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对山城造成大巨的震动。
我一言不发的站在22房间里,一边看着每个人的审讯记录,一边等待着老钱对浴缸里死去的刘宪原的检验结果。就在十五分钟前,我已经通知了刘家这个噩耗,估计很快,刘家的人也会到这里。所以我需要在这之前,尽可能多的得到一些线索。
在所有的口供里面,隔壁24青年人的线索至关重要。在两天前的夜里,他们听到了22房间一共出现过了一阵女人的呻
。虽然这几个青年有些含糊其辞,但我还是能看懂,他们其实是说在这间房里发生过女男之间的
行为。而这,这条线索很快就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凤巧爷临死前,也发生过过度的
行为。
在旅店老板记录的旅客登记表中,这个22房间是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人包下了,一次
给了两个月的租金。租房的人,名字叫柴中石,份身只有简单的商人两个字。这种小旅店向来不会太在意核查居住者的份身,因此这也给我们增加了很多麻烦。
“在这一个月里,22的房间里来过几次人?”我看着面前这个头发稀疏,体型
瘦的旅店老板,仔细询问者其中的几处细节。
“回长官的话,22房间自从柴先生租下后,就一直没有人住过。我们私下还议论过,是不是哪个有钱人,想要在这里养自己的小老婆,只是我们店是小店,也不上体面,这样做的目的…”
“说简单一点。”我见老板说话颠三倒四的啰嗦,不耐烦道:“所以这一次,22是什么时候来人的,你们也不知道?”
“回长官的话,按照小店的规矩,柴先生付了租金后,就拿走了钥匙。因此这一次的死者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谁来,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们不是有备用钥匙吗?”我沉声问道:“这个期间,你们不是应该按规矩每天打扫一次客房吗?就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么?”
“嗯,这…”老板听了我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两年山城闹动
,小店的生意也不如以前不景气。为了节省开始,所以我雇的人少了一点。一般来说,除非是客人主动要我们打扫房间,我们一般都是能躲就躲。因此从上个月开始,虽然我们有备用钥匙,但却没有来过22。”
“既然如此,那你们今天又是怎么发现这里面出现了死者的?”我听了老板话中有破绽,说话的语气也立即严厉了起来。
“这个问题小的已经跟您身边的长官
待过了,小的养的猫,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上蹿下跳的。就在今天下午,这瘟厮竟然从三楼跳到了22房间的客人。小的怕惊扰了客人,就想来看看。也是因为敲门没有声音,小的这才用备用钥匙开了这里的房门。”老板说完这话,我身边的蔡康
立即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检查现场的时候,发现确实从阳台到浴室,都有猫的足迹。而且这些足迹的方向也确实是从阳台走到的浴室,然后就在浴室停留了。刚才我审问住在附近几间房的旅客时,他们都听见下午晚上大约九点十分左右,也就是老板报案前十分钟,这里持续传来了猫叫。所以他说的应该没问题。”
“嗯,先让他下去吧,送他到画像的那里让他们连夜把这个柴中石的画像会出来。”那个老板见我叫人带他下去,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站起来给我深深鞠了一躬道,用央求的语气说道:“长官,我知道,出了人命案子你们肯定会严查。但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就靠着个口碑赚钱。一旦出了人命案,小的这店里的生意多半也就折在里面了,只求各位大人们不要惊扰我的客人们,早点放了他们吧。
至少还不至于把这一次的买卖钱也赔了。”我听了老板的话,心中有些不耐烦,只是嘴上说了句“知道了。”就摆手让手下把他带走。
“你怎么看?”我问了问身旁的老蔡。
“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合乎情理的。猫的六识本来就比人敏锐,比人先发现尸体也是正常的,我们以前不也有很多类似的案件是这样的么。”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这个老板。”我打断了老蔡的话语。
“头,你的意思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个老板是典型的商人性格。就算是现在了,心里还只惦记着自己的买卖。你说这样一个人,又是作为个发现尸体的人,为什么要选择报案这个方式呢?要知道,他刚才说的话里有一句实话,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里出现了命案,那他的生意也就赔进去了。因此,他刚才回答我的话没有任何破绽,这本身也算一个破绽。”
“可是,我刚才问过,他并不知道死者的份身。即使现在,他都不知道躺在浴缸中的人是刘宪原。所以,可能他觉得不过是一通普通的死人案,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
“哦?身分不明的长期租客,离奇出现的死尸,对于这些精明世故的商人来说,他真注意不到任何的细节吗?”我将信将疑到:“多盯紧这个老板,看看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线索。”而给对老蔡吩咐完这件事后,老钱擦着手从浴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查出了什么?”
“你的担忧是对的。”老钱摘下脸上的口罩说道:“从尸体的检查迹象来看,刘宪原的双手跟双脚,都被东西绑起来过,上面的勒痕十分清晰。应该是麻绳被水侵泡后剧烈收缩造成的。也就是说,刘宪原来这里是被胁迫的。要在众目睽睽中胁迫一个大活人来这样一个旅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就算这个老板没问题,他的口供中也一定疏漏了什么对我们有利的细节。”
“嗯…但这又有另外一个问题。”我说道:“这群人将刘宪原挟持到这个旅店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才是此事的关键。”
“但是你要调查出这一点可不容易了。目前除了24房间那几个年轻人嘴里,我们没有任何关于刘宪原在这出现的线索。”老钱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而且,在刚才,我还发现了这个东西。”老钱说着,从一旁的证物袋里用镊子取出了一段明显有泡在水中痕迹的台灯电线。
“在哪里发现的?”“浴池里,有人将通电的电线放在了浴缸里,致死的原因是因为电击。”老钱说道:“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死者的尸体有大量的痉挛反应。这导致我无法准确推断出死亡的时间,只能大致估算到是在前天晚上。”
“也就是传来女人声音的那天晚上。”我看了老钱一眼,接着问道:“那他是否跟凤巧爷一样,在死亡前有过度的
行为。”
“有。”老钱说道:“但是没有凤巧爷那么剧烈。刚才我用注
器
取了他的
囊,从体身里发现了部分残存
,因此,他在死前应该有
行为,但是不是特别剧烈那种,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他的头顶没有受到过针刺之刑。虽然在他的体内,有醉麻剂的痕迹,但却没有提取到针刺之刑所要用到的物药。不过,这也不好说,毕竟尸体在水里浸泡了两天,也许毒素已经被稀释,因此,我还要把尸体带回去再检查下才行。
也要进一步推测下死亡时间。”
“嗯,现场除了这些,还留下了什么线索没有?”
“时间仓促,我来不及仔细检验。不过从刘宪原的手指上,我发现了一些很严重的磨损痕迹。也就是说,他曾经用手指抠过什么十分硬坚
糙的东西,比如泥土或者墙面。而且,这个举动应该不是在发生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我猜想,在此之前刘宪原应该尝试过挣扎反抗,但是最后失败了。”
“在他的手指里,有没有发现泥土一类东西?”
“有极少量的泥沙。”老钱说到:“我不知道对方将刘宪原的尸体泡在水中的目的。但单就这最终的结果来看,这个举动给我们的验尸带来了大巨的阻碍。
如果这个行为是他们故意为之,我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对于混淆察警视听有着很深的经验。”我点了点头,目前来看,这群人的行动可谓天衣无
。除了22房间曾经传来女人的呻
声外,这群人的存在就像是幽灵一样。我将老蔡手下做下的笔录又仔细看了一遍,本来想要去审问下那几个在隔壁听到过动静的青年。但刘家人的到来,却让我不得不先去应付下这群关键人物。
此时的旅馆大堂,已经鱼贯而入的涌进了至少二十号人,在人群中,我很快就注意到了林茵梦,刘忻媛,刘才等人的存在。当然,其中还有那
在小楼中见到的刘宪中。
“你不是跟我说,已经吩咐过刘家,不要打草惊蛇么?”我见刘家这样兴师动众,尤其是门口整齐停着的那一排刘家的汽车,恐怕此事现在我们想低调处理也不行了。
不过这一次,老蔡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刘才却在我面前摇了头摇,用眼神看了一下刘宪中,做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我立即明白,看来现在的局势,是这个一直在背后打着自己算盘的刘家老二造成的。
“刘夫人,还有几位。现场的情况有些惨绝人寰,几位确定要看一下现场吗?”我看着虽然依旧风姿绰约,但脸上却是一脸惨白的林茵梦,心中有所不忍。于是对林茵梦等人说道:“是不是由在场的几位男
跟在线去确认尸体的份身。”除了林茵梦跟刘忻媛,在来的人群中还有两三个年龄不一的女
,目前还不能确认他们的份身。
“张局长,不必了。家夫噩耗传来,我们做
子的如果连认尸的勇气都没有,那又如何有脸面能称为其结发之人?”林茵梦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坚定,但隐约之间却又似乎另有所指。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否在暗自讥讽此时没有出现的钟琪,但此时女人干涩而虚弱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尽快让他们去走完
程。
“我来带路吧。”我看着女人落寂的身影,心中竟然微微一呆,对刘才说道:
“房间狭小,麻烦只来几位关键的人物。”说完,带着众人往二楼走去。
在上楼的过程中,我借助楼梯的高度差偷偷看了跟随而来的人。此时,跟在身后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林茵梦,刘忻媛,刘宪中,刘才之外,还有就是一个看上去跟林茵梦年龄相仿的女人。从她的穿着气质跟林茵梦,刘忻媛相仿来看,这个人在刘家也应该是个重要人物,很可能,就是刘宪原三门亲事中,我唯一没有见过的那个阮凝秋。
不过眼下,我也不急细问此人的份身。很快,我们就来到22房间门口。
在我以往的经历中,家属见到凶案现场的时候,要么是惊叫,要么是痛苦,要么是哀嚎。然而这一次,当推开浴室房门的那一刻,刘家众人的反应还是让我有些意外。除了那个怀疑是阮凝秋的女人反应比较强烈意外,其他人面对这一幕,都陷入了一阵很难描述的沉默。
我很难描述出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十分压抑的沉默。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虽然每个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悲伤,但仔细来看,这种悲伤却又显得很克制。仿佛除了那个几乎要昏厥过去,只能靠刘忻媛搀扶的力量支撑体身的阮凝秋以外,这个家族里每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失去了情绪表达能力的动物。
老蔡的一个叫小周的下属,在一旁按照我的要求给一众人从头念了一遍检查报告。整个过程中,众人一直在默默站着,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小周念完,刘忻媛才从沉默中深
了一口气,缓缓问道:“这么说来,你们目前还无法判断家兄的准确死因。”
“是的,虽然目前来看,电击是直接致死的原因。但是在死者的身上,有多种伤口,比如绳索捆绑的痕迹,溺水窒息的肌
反应等。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因此,只能将死者的遗体带回去检验后才能判断。”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连给家兄收尸都不行了?”我听刘忻媛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悦,急忙
嘴说道:“几位的心情我理解,但我想,几位恐怕也不希望刘老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请几位放心,最多三
,我们一定给几位一个明确的答复。”为了避免现场遭到破坏,在众人走了一遍认尸的
程之后,我就将众人叫到了门口的过道里。刘忻媛见我开了口表态,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结过其他人的口供一个人在仔细。而那个刚才悲伤中回过神来的不知名女人,却跟林茵梦一样,双眼无神的看着对方。
“察警方面的安排如何,不知道先生能否告知一二。”一直沉默的刘宪中,此时反而是众人中情绪最镇定的一人。
“按照警队的规矩,之前林夫人委托警局的只是调查刘家财务失窃一案。虽然涉案金额大巨,但毕竟只是经济犯罪。但到了今
命案开始,我们将会设立独的专案组来调查此事。而同时,刘老板的遗体我们也会详加检验,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天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张局长多费心。我们先在家里准备好葬礼的全部礼幡,三
之后,我们派人来接三弟的遗体。”
“且慢。”刘宪中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什么不妥,但刘忻媛却打断了刘宪中的话说道:“二哥,我认为,家中如此危机之时,三哥的遗体我们怎么处理还要商量一下。在此之前,此事我们不要公开才好。”
“哦?小妹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我们也不能对外声张么?”刘宪中对刘忻媛的提议有些不满,语气中有些讥讽的意味。
“此事重大,我们几人不能就这么草率决定了,还是回家商量好后再做定夺。”刘忻媛针锋相对的说完后,转头看着我问道:“张局长,请问这事儿在警局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目前算上这里办案的察警,整个警局知道此时的人不过十几人,如果几位觉得有必要,我也可以约束下属,暂时不公开这件事情。不过,也就几天时间内能够做好保密工作,再久就难免有压力了。”其实,我心里当然清楚刘忻媛做出这番提议的原因。在此之前,只要刘宪原还活着,即使他玩失踪,家里的事情她还可以说了算。就算没有刘宪原在场,他们跟曹金山的协议也可以继续进行。
但此时刘宪原已死,家族很快就会面临一场权利变更的腥风血雨。到时候形势会发展到什么情况?一切还不得而知。因此眼下,维持稳定是刘忻媛最想要的结果。这三天的时间,对她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缓兵之计。
只是唯有一点的是,在这山城有个风俗,枉死之人必须要在头七之前就下葬。
否则就可能因为过不了奈何桥,而变成孤魂野鬼。虽说我对于这些传说是一直置若罔闻的,但刘家毕竟是本地乡绅多年,就算家世显赫,也依然会迷信这个说法。
因此就算刘忻媛能拖上几天,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
“我觉得,三妹的话有道理。”林茵梦见两人意见不一,显然不愿意这二人当场就对峙起来,于是终于开口道:“此时家里大事在即,倘若这个时候家夫的的死讯传了出去,恐怕不用曹金山出手,刘家自己就会因为内
而不攻自破。”从林茵梦的话语里,我还无法判断她是否已经知道了刘宪原,刘忻媛两兄妹跟曹金山的协议。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就算她不知道此事,以她跟这两兄妹的关系来看,她也应该会站在刘忻媛这边。
“就这样吧…”林茵梦见刘宪中似乎还有话想说,于是干脆直接表态道:
“家夫新亡,我们在此各执一词也是毫无意义。二哥,小妹,能否听我一言,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下,时间,也不用等到三天以后了。明天上午,我们就将家里辈分最高的几位长辈请过来开个会。无论三
后警方的结果如何,那时我们也该有了应对之策。”说完,林茵梦又对我说道:“因此,这几天里,还麻烦先生替刘家将家父的死讯保密一下,兹事体大,还请先生理解。”而就在此时,我突然注意到,在我的衣服后面,一只手伸了过来,在我的衣服上拽了拽。从目前几人站的角度来看,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有离我最近的林茵梦可以做到这事而不让众人发现。
“当然,这种事情,我们一定尽量按照家属的意愿办。”我一开始以为,女人的这个动作是为了让我支持她的意见。然而等我说完了那句话,我却发现自己想错了。此时女人抓着我的衣襟,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支点来保持平衡。
从进屋以来,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的表现都显得十分压抑。在刘家这种封建世家长大,他们已经无法自由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似乎在他们眼前死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至亲之人。他们眼中的刘宪原的份身,更像是一个家长,一个长辈,一个家族的权利象征而已。因此对于他的死,这些人心中的应该是一种对于权势的敬畏之心。
而直到此时,当女人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林茵梦是一直在强
自己心头的悲伤。老蔡叮嘱他们不能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因此林茵梦只能悄悄用这种方式来向我这个利益关系之外的人,来表达着自己内心此时的伤痛。
“好了,几位辨认遗体时间也到了,如果可以确认死者的份身,就麻烦去下面帮我们登个记。”我担心林茵梦再这样下去会真的有什么不适,于是让众人离开了凶案现场。
“几位,我们还有几个点需要明确一下。”在林茵梦默默的按照老蔡的指引在各种手续上一一签字的时候,我对刘家众人说道:“,在遗体检验中,我们需要对遗体进行一些必要的处理,因此需要先征得几位的同意。”这一次,众人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刻板保守,就连林茵梦也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行,但请先生尽量小心对待家夫遗体。”在送走了刘家一行人后,我又跟老蔡了解了一下调查的一些细节,让老蔡跟手下一一打好招呼,这两天对此事严格保密。其实如果换了以前,面对这些
七八糟的家族关系,我才不会这么上心。但这一次不同,当刚才我看到林茵梦失落的钻进汽车的背影,还有刘忻媛忧心忡忡的给我的回眸时,我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应该赶在刘家发生动
之前多做一点事情。
“对了,头,还有一个事情。”老蔡打破了我的沉思说道:“这些人怎么处理?”说罢,指了指那些在旅馆的饭堂里被扣留住的人。
“按照规矩办事吧,未来的48小时内,把他们全部留下协助调查,一个都不能漏,尤其是要盯好他们跟外界的联系。”我说道:“特别是住在22隔壁的那些年轻人,尽量从他们那里挖出的信息。另外还有就是,那个柴中石的份身你们也要尽快调查,这几天我要跟的事情很多,所以这件事情你来跟一下。”对老蔡吩咐完之后,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本来今天已经忙碌了一天,晚上跟雨筠的春风一度已经让我十分颓废了,结果又强打着精神,折腾到了现在。
等手下开车送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午三点。一路上我沉默不语,先前的判断已经被证实。刘宪原的失踪,的确只是一个开始。从发现刘家财物失窃,到后来凤巧爷父女遇害,再到今
的刘宪原的遗体被发现,山城的这件疑案,正在朝向着一个大巨的漩涡发展。而在不知不觉的,我竟然也被卷入到了这个漩涡的深处。
而此时,就在曹金山的住所里,一脸倦容的曹金山瘫软沙发上,也同样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半个小时前,他得知了刘宪原的死讯。得知多年宿敌去世的消息,曹金山本应该欢呼雀跃的。然而此时,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知怎么的,曹金山竟然心里冒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高处不胜寒,对于这个身处于山城财富顶峰的男人来说,也许只有同样如履薄冰的对手,能够懂得他们这种人每天所承受的压力。动
的国家,给了他们一个人想要拥有的一切财富,然而一瞬间,这些东西也可能会离你而去。
半年前,当刘宪原约他私下见面时,表面上是在谈一笔买卖,但其实他心里清楚,无论是他还是刘宪原,其实都在选择同一样东西,妥协。
刘家退出山城是妥协,他选择留在这里接管山城的全盘生意也是妥协。在这个时代,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是少数,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为了维持这个商业帝国的运转,他不得不每天起早贪黑的去算计,算计一切人,算计一切事情。
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这么多钱,只用小富即安,带着三五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去过一些更加普通的日子。
然而,人总是会有
望的,那些美丽的女人总是会有诸多的要求,而他自己也更是如此。于是,他就一直这么纠结着,一边承受着财富的压力,却又一边享受着财富带来的大巨快
。
不得不说的是,在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比别人开心的。也许只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才会让他如此的心神不宁。本来如果刘宪原只是失踪,按照今天跟张义的会面结果来看,自己跟刘家的约定也不会受到影响。
然而现在,刘宪原一死,一切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对于刘家这种名门世家来说,长幼尊卑,女男之别,是更加严苛的门规。因此,刘忻媛到底能否将自己兄长的计划进行下去,成了他此时心中最大的疑虑。
曹金山点了
烟,他其实很少抽烟,因为他总是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能多在女人身上持久一会儿,就应该有更加健康的体身。不过眼下,只有两个方法,可以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压力。一
烟,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他最近的杰作。为了将冯半丁那个娇
滴的女儿弄到手上,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曹金山只有一方婚事,他答应过自己的原配
子不纳妾,所以他的女人,要么是快活坊的
女,要么是夜一风
的妇情,要么,就是像眼前这样,到他的家里,当一个侍奉他起居的女仆。
曹金山有很多女仆,但最近他却只喜欢冯可儿在他身边待着。虽然今天在快活坊已经风
过一番了,但当冯可儿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体下,似乎又是有一阵热
在汇聚。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保险柜,熟练的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好有自己一个半巴掌大小的一个檀木盒子。然后从里面,将那个最近无数人想要得到了“牛舌取
。”拿了出来,递给了面前已经
得一丝挂不的少女了。
少女双手接过这个银器,价值连城的烟云十一式,此时在她手中,不过只是一个假的男人
具而已。也许当一次曹金山把这个冰冷的东西给她,要她在自己面前自
给他看的时候,少女还很抗拒这个行为。但时间久了,少女也已经对这件事情麻木了,虽然这个过程,不过也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而已。
少女接过了那个银器,然后从容而优雅的坐在了曹金山面前的沙发上,将自己的腿双分开冲着男人,让男人可以看到那个银光闪闪的“假
具。”可以擦摩自己最密私的体下的样子。
少女已经认命了,就从当她点头答应让曹金山得到自己宝贵的体身时开始,所谓的贞
已经离她远去了。当那个被沾满了自己体身
汁的
头分开那个只有眼前的男人才能占有的那两片
时,少女的体身,已经开始散发出一阵娇
的红晕了。
曹金山默默的坐在少女的对面,
着烟,没有说一句话。很多时候,他对女人只有
体上的征服
,似乎只有趴在自己身下婉转求
的女人,才配称为女人。
但是自从得到了这几件烟云十一式后,他突然发现,有的时候看女人们用这些假玩意儿自
,也是颇有意思的的一件事情。
这个牛舌取
并不是十分的
大,并非所有的女人,都喜欢那种长得像驴鞭一样的大
具。四寸左右的长度,正好
合了每一个女都能接受的尺寸。而更难的的是,这个假
具其实是用了整整五百一十三跟银丝和簧片编织而成,在家上白银的延展
,进入少女的体身后,竟然就像是活了一般,能够自然的变换形状。
也是正是因为这种完美的填充感,才能让这个刚被自己开苞几天的冯可儿,彻底放弃自己的矜持,而成为一件自己的
乐工具。
此时的少女,手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快“牛舌取
。”下面的那两颗银球,就像是活了一般开始跳跃起来,相互擦摩碰撞不光产生着金属撞击的声音,而且还以恰到好处的角度,擦摩着少女
口下方的那一片
。少女的体下,已经在这样的刺
下通红肿
,着反应跟每次跟自己在少女体内注入男人的
华后的
气息一样。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曹金山突然觉得,自己心头的郁结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女人的两腿之间,永远是男人忘记烦恼最好的地方。而然此时,曹金山却并没有再享受这温柔乡给自己带来的快
。而是心满意足的灭掉了那
夹在手上已经差不多要燃完的烟头,然后走进书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他并不常拨打,却记得十分清楚的电话。
“你可以按约定的计划开始了。”这一通电话,只需要说短短十几个字,但却可以对整个山城的商界,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而当天的夜里,我从平安旅店出来后并没有回家。第二天的事情肯定活,已经不允许我再回去补觉了,然而即使这样,时间刚过八点,我就被王局从沙发上叫了起来。
刘宪原的死讯,已经成为了警界的最高机密,因此一大早,我跟老蔡等昨
参与过和平旅店现场侦查的一干人等,就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重申了保密协议。
听说了刘宪原死讯的王局,终于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工作状态。
“昨天晚上的验尸结果,有什么初步的结论吗?”一脸严肃的王局,此时甚至难得的把那张肥大油腻的脸也洗干净了。就像是一头刚洗完澡的斗牛犬一样,耷拉着脸上的肥
看着老钱带来的验尸报告。
“所以,最终确认的死因,是电击而死的。”
“是,但是从刘宪原的体内,我们发现了大量镇定剂。”老钱说道:“还有就是,跟凤巧爷的尸体一样,刘宪原也在临死前,有过过度的
行为。”
“哦?这么说来,22房间隔壁的那几个青年,听到的女人呻
,应该就是刘宪原死前发生
行为对象的女人发出的声音了。”王局长说道:“这就奇怪了,明明是凶杀,为什么刘宪原临死前会跟人发生
行为。按照你们的说法,刘宪原是被人挟持到和平旅店的,难道说凶手在杀人之前,还要让他来一次断头魂销啊?”虽然我一直觉得,王局长在侦案时过于在意一些表现线索,不过目前的这个疑问,确实也不无道理。一般来说,死者生前发生
行为,要么是在
的时候被其他人所袭击而亡,要么是这个女人是通过
接近的男人。但显然,这两个可能
都不成立。刘宪原已经被他们控制多
,为什么在临死前会有这样离奇的行为,确实是让人有些费解。
“张副局长,我看,这件事情就由我来负责,你就暂时把精力放在其他的案子上吧。”从王局的嘴里突然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身边的老蔡跟老钱,一下目瞪口呆傻了。王局长的风格他们都知道,遇到这些麻烦的案子一直是能躲就躲的。
而且,这件事情我已经忙碌了这么多天,他着突然的
一脚,摆明了是要攫取我已有的成果。
但是,此时我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警界改选在即,却在我们管辖的地方发生了刘宪原这个山城巨贾的命案。无论背后的原因如何,倘若在述职时,他这个局长对这样的一个大案完全一无所知,那岂不是自讨苦吃。更何况,以王局的老狐狸性格,他定然会用这个案子大做文章,在刘家身上大捞一笔。
如果换了以往,在想明白了这层关系后,我估计会选择让着这个上司一点。
但如今,且不说别的,但就王局长这
于表面办案能力,能否解开刘曹两家的这团
麻就为可而知。更何况从昨天的那次跟刘忻媛,曹金山之间的会面开始,我已经被卷入了这个利益集团。此时的我,已经容不得别人再来
手我的这盘棋。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很不公平。”王局一如既往的假笑到:“但是,这个是总局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也不好违背,要不你以为我以前那样懒散惯了的人会来忙碌这个事情啊,凡事交给你办就行了。”面对王局虚伪的笑容,我应付般的笑了笑,却听见他又继续说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需要你负责一下。山城另外一名着名的富豪,周记银铺的老板周敬尧,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在下个月一号后将举行一次盛大的晚会,而举办的地点,是之前你们认识的那个杜老板的山水庄园。因为那个盛会参会的都是全国各地的社会名
,周老板担心安保工作有漏
,就委托我们参与其中的安保工作。这件事情,我想交给你,毕竟,你跟杜老板有往来,你会处理得更好一点。”王局这番话说完,我可以肯定的是,周敬尧还没有告诉王局这一次拍卖会的主要目的。而且从王局那里得到的聚会时间,比起之前刘忻媛给我的时间实际上晚了一个星期。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刘宪原的死讯造成了延期。但可以肯定的至少有一点,就是目前王局应该还没有接触到这个案件中的关键信息,也就是围绕着烟云十一式展开的一系列商界斗争。否则,他绝不会用这件事情太搪
我。
于是当下,我假装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然后将之前我已经掌握到了的消息“捡重点。”
待给了王局,然后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其实王局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争功行为反倒是帮了我一把。倘若我真的被任命成了调查刘家凶案的主要负责人,刘家方面定然会持续给我施加压力。
这样反而会打扰我已经制定了的调查计划。但眼下,这样的一种角色转变,让我反而可以将我从暴
在众人目光之下转为暗中行事。
“头,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吧。”从王局的办公室一出来,老蔡就低声抱怨道:“这件事情谁能查明白,谁搞不明白,大家心里都有数。王局这样做的目的显而易见,说真的,我不觉得他这样做,就能应付的了下个月底的选举。”我颇为好奇的看了这个一向说话谨慎的老蔡一眼,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业绩平平却可以在警队一直混下去,靠的就是这八面玲珑的处事方式。可以说,在以王局为首的保守派,跟以我为首的
进派之间,这个人一直是左右逢源。可是,今天为什么他会一反常态,在我面前说如此犯忌讳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头,你肯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说,这明显不是我的性格。”老蔡显然也看明白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但昨天,你是看到的,刘宪原的命案牵扯之广,情况之复杂,这个可以说是我们局从未有过的。面对这些山城的富豪们,一旦处理不好,就够我们从上到下的喝一壶。这个时候,就算他想分一杯功劳,也没必要把你排除在外,老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时,我身边的老钱虽然没有说话,却同样点了点头。比起老蔡,他
儿不关心人事斗争,不过这一次,他也破例说了一句话:“后面的案子,你想知道任何信息,随时问我。只要我能做的,说一声就行。”老蔡听了老钱的话,也同样点头道:“对,我这边也是一样。”我明白,此二人虽然因为性格不同而鲜有往来,但无一例外,都是局里有些资历的人。就算平
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毕竟自己下面带的人还要吃饭,还要升职。刘宪原的案件稍微处理不好,不光是会影响王局在下一次改选的格局,更可能影响我们局未来几年在总局的竞争力。所以此时,他们也看得清着一层厉害关系。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这二人的肩旁上拍了拍,就算是对此二人的托付有了个回应。其实,刚才在王局办公室内如果我还因为愤怒而内心有些失控,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我,立即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其实比起之前反而有优势。
表面上,我失去了这个案件中最光鲜的角色,但仔细一想,刘宪原的生死,其实并非整个这场赌局的关键。曹,刘两家的纷争持续了几十年,两大利益集团之间的对决,早就不只是曹金山和刘宪原个人的事情了。此时,虽然我看上去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其实无论是在曹家跟刘家,我都握有足够多的谈判筹码。
从警局升迁到现在的职位,王局一直将我作为一个替他办事的工具。在以往的经历中,似今天这般攫取我胜利果实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我突然意识到,只要我此时手中的牌玩好,以后,这个警局的持牌人,也未尝不可以是我。
更何况,我自认为虽然王局根基很深,但那些他所谓的
羽,也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而已。想通了这一层,我身上的压力骤减。在这几天,我跟曹刘两个集团的多股势力已经建立了信任关系,而这一层,并不会因为王局的半路杀出二改变。
我突然觉得有趣的是,刘宪原的死,王局的介入,对我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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