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这么跟人开玩笑的么?若真是成了, 季泠岂不要自绝于京城闺秀圈了?
季乐劝道:“可即使不跟泠妹妹说,她也未必穿鹅黄
啊, 再说她今年也没做蝶穿花的款 。”
淑珍撇嘴道:“乐姐姐, 那是你不懂章懿什么
子?她唯我独尊惯了, 别说是同款了, 跟她穿同
的都不行。只要能让季泠穿鹅黄
就行了。咱们家还是章懿特地送了信儿的, 你想想就这样季泠还跟她穿同
的衣裳, 她心里能高兴么?只要章懿说句话, 京里以后办宴,谁还请季泠?如此将来也就不虑她出去丢咱们的人了。”
其实哪里是丢她们的人, 淑珍恰好是说了反话,她是不想季泠抢她的风头。如今才不过十四便已经是倾国倾城之姿
,再过两年天下只怕都无人能与其媲美了。
说实在的,淑珍的主意, 季乐不是不动心的。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 也没谋财害命。她便是跟季泠开个玩笑,也比不上季泠从她手里撬走给老太太念经书的事儿恶劣。
季乐虽如此想, 脸上却一点儿不显。
淑珍推了推季乐道:“不过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乐姐姐你,你不在旁边怂恿她穿鹅黄
,她未必选的。”
季乐依旧没表态,淑珍也没
她。季乐了解淑珍, 淑珍又何尝不了解季乐, 这就是个什么都想占好,却又不想脏了自己手的人, 人前装得跟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的,背后么,啧啧。
无独有偶,晚上芊眠也跟季泠提了章家的赏花宴,“姑娘,不如熬几夜,将那水光纱的裙子赶出来,赴宴时你才好穿。”
季泠忙地头摇,“不用。我这就算是穿了凤袍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回事儿,指不定叫人笑话。这季的
裳不是还留了一套没穿么?就穿那套吧。”
“那姑娘做那身水光纱裙子,又打算何时穿出去啊?”芊眠问。
“做成夏裳吧,端午的时候穿。”季泠想得
好的,那时候嘉乐堂肯定要设家宴,楚寔就能看见了,她也就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免让他觉得自己不知恩。
芊眠想了想道:“也行,这水光纱的确适合夏天穿,看着就清
。”
一边说着话,芊眠一边伺候季泠散了头发准备上
歇息。季泠的眼睛无意中扫过自己的首饰匣子,又看到了那串红珊瑚手串。
到夜里,许久不曾做过那种梦的季泠,又开始梦见她在夜里神情凄凉地弹奏箜篌。
而这一次,季泠才留意到,梦中的她手腕上也带着个红珠串,她急急地爬上假山上的亭子,凑近了去看梦中的季泠手腕戴的那珠串,却和白
里楚宿送她的那一串一模一样。
季泠吓得从假山上滚了下去,却没受伤,待她站起身的时候,抬头一望,却见那亭子的牌匾上写着“听雨亭”三字。
到此时,季泠已经是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拥被坐着神情惶然。那听雨亭正是楚府之景,地处院子里西北角的偏僻之处,季泠虽很少去,却是知道的。为何梦里,她总在那儿出弹奏箜篌?而为何她手腕上会戴着那串红珊瑚珠串?
起
时,芊眠来给季泠打帘子,见她神情疲惫完全不像才睡醒的样子,问道:“姑娘昨晚失眠了?”
季泠无
打采地点了点头,开始洗漱。梳头时难免又看到了那串红珊瑚珠串,想让芊眠收起来,却突然又改了主意,就那么放着了,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春天的时光过得飞快,到了章家赏花宴的头一
晚上,芊眠早早就将浆洗过的明
要穿的衣裳和首饰取了出来摆在旁边的榻上,方便明
季泠穿戴。
季乐过来串门儿,进门道:“泠妹妹,你明
穿什么
的衣裳啊?我问一声儿免得跟你重
了。”
季泠正坐在妆奁前散头发准备睡觉,见季乐这么晚过来,本来还有些奇怪,听她如此问,就转身指了指榻上,“都在那儿呢。”
季的衣裳季泠和季乐是一块做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季泠专门留了一套碧水
的出门做客穿。她这会儿过来其实是为了淑珍撺掇她的话,只是季乐一直没拿定主意,就想着先过来看看。
可这一看就让季乐的心被蛰了一下。那套衣裳旁边放着的珍珠头面,正是上次静珍输给季泠的。里头最大的一颗珍珠甚至有半个龙眼大小,珠光也好。
季乐的心先被蛰了一下,回头再看灯下散发的季泠,那头发像一疋缎子似的披在身后,又顺又亮。
“怎么了?”季泠回头见季乐面色有些难看。
而季乐看到的却是季泠光洁如玉,在灯下还微微透明的皮肤,她觉得自己五官也不比季泠差多少,可是那一身雪白的皮肤,却是季乐怎么赶也赶不上的,便是抹了京城最有名的馥香村的粉也达不到那样的程度。若有季泠这样如脂如玉的肌肤,哪怕五官就是差点儿,也能称大美人了。
季乐的心再次被蛰了一下,勉强撑出笑容道:“估计是晚上吃得油腻了些,妹妹这儿可有茶水?”
芊眠赶紧转身给季乐倒了杯茶壶里放温了的茶水。
季乐端着茶杯再次往榻边走去,“这套珍珠头面,灯光下看着好像光泽更好了。”
季泠正要回话,却听季乐惊呼一声,“呀。”
继而便是季乐慌忙道歉的声音,“泠妹妹,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杯子没拿住,打
了你的新衣裳,这可怎么是好呀?我也真是的,我怎么就…”季乐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季乐都这般歉疚了,季泠还能说什么,只好道:“无妨的,再换一套就是了。”
芊眠其实一直有留心季乐的,总觉得她刚才是故意没拿住茶杯,只是这种事也没什么实质证据,她一个做丫头的也不能随便指责季乐。
季乐道:“这可不行,我知道妹妹一直留着这套衣裳没穿,就是为了出门穿的。其他衣裳怕是都半旧了,这可怎么是好?”
“旧衣裳就旧衣裳吧。”季泠倒是不以为意。
“不行,可惜我的那些衣服,妹妹穿又太短了,咱们府里只有静姐姐的身段和你差不多,她那儿衣裳多,估计还有没穿过的。”季乐道:“妹妹稍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季泠见季乐快步往门口去,忙在后面喊道:“乐姐姐,不用了,这都晚上了,别去打扰静姐姐了。”
季乐回首道:“不妨事儿的,今儿都是我的错,该我向妹妹赔礼。”
季乐一走,芊眠就开始抱怨,“我总觉得乐姑娘是故意弄脏姑娘的新衣裳的。”
季泠只要转转脑袋就明白为什么了,大概是被那套珍珠头面给刺
了。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季乐什么都好,可确实也太要强了。季泠朝芊眠摇头摇,“无妨的,反正我穿什么都一样。”新衣裳、旧衣裳都可以,反正她每回出门都是坐在角落里的。
不多时季乐便回来了,拿了套崭新的鹅黄
襦裙给季泠。
芊眠抖开来看了看,“呀,这是今年新出的料子,云罗。”她原道季乐故意弄脏季泠的衣裳,去找静珍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她却拿了件更好的衣裳回来。
季乐道:“这是淑珍去静姐姐那儿拿的,你也知道我哪儿有那样大的面子。不过静姐姐做的衣裳太多,她自己也穿不过来,随手拿了一件,没想到还是云罗的。”
季泠道:“多谢乐姐姐了。”
季乐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本就是我的错。妹妹穿这身云罗的,肯定好看。”
季乐走后,芊眠将这套鹅黄云罗裙仔细地收拾了下,“这倒是因祸得福了,这云罗却比先才那套好些。”
季泠摇了头摇,“把去年那套樱花粉的裙子拿出来吧。”
季泠其实并不喜欢粉
,总觉得那颜色太鲜
,太有春日之景了,让她望而却步。所以打从去年做了后就很少穿,至多不过穿了两回。那颜色也是季乐挑剩下的,她皮肤有些黑,穿粉
更显黑,所以才没挑。
“可是那裙子早就短了呀。”芊眠道。
“后来不是又接了一段烟紫
的襕边么?反正别人也不大看得出来。”季泠道。她做衣裙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着将来要接一段,因此故意留有余地的。不清楚内情的是看不出乃是短衣裳改的。
“姑娘怎么不穿乐姑娘拿来的这套啊?”芊眠问。
季泠道:“我怕静姐姐误会,以为我想出风头,特地在最后的时候把准备的衣裳弄脏了。这云罗又是今年新出的料子。”
“姑娘总是怎么谨慎。”芊眠埋怨道。
“也不是谨慎,只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季泠道。
次
到出门时,季乐见季泠换的出门衣裳竟然不是那套鹅黄
的,脸色立即一变,和旁边的淑珍对视一眼,走到季泠身边,“咦,泠妹妹,你怎么穿的不是昨晚我给你的那套啊?你可是还怪我呢?”说着话季乐的眼眶就红了。
“没有没有,我带着呢,在衣包里。”季泠道。
大家姑娘出门做客,都是要穿一套备一套的,怕饮宴中万一弄脏了衣服,才有换的,否则那就难堪了。
可是对季乐和淑珍而言,季泠将那鹅黄
的衣服放在衣包里就没用了,等到了章家,季泠看见章懿就会知道不能穿了。那时候季乐可就没办法收场了,包括淑珍也有瓜葛。因为季乐也是个心眼儿多的,昨夜可是怂恿淑珍去找静珍拿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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