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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ZhongNian
 季洛甫和梁亦封这些人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他们从商,而他从政。

 他爷爷是开国元勋,父亲一辈的人要么在部队当首长,要么就是掌握着实权、时不时地在新闻联播里几面。季洛甫从小就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大学还未毕业时便已初涉官场,到如今已有四年时间,手下人脉无数。

 梁亦封和季洛甫认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自己帮忙。

 毕竟大家都是出身便在云端的人,知道喜欢不能外、弱点不能外、表情管理是从小便开始学的内容,像他那样一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无疑是一个致命弱点。

 季洛甫走到书房,在安静的环境中沉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钟念出事了。”

 果然是女人。

 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梁亦封每一次的情绪不稳定,都是因为钟念,那个离开之后,让他心甘情愿地等待的女人、让他在膛上纹了一颗心脏,让他每时每刻,只要一想起她,就摸摸口位置,想着她就在自己的心上的人。

 每个人都有弱点,梁亦封也不例外。

 他的弱点是钟念。

 季洛甫也是深陷爱情囹圄之中,懂得梁亦封此时的心情。

 他也没有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只问:“你要我怎么做,你说?”

 梁亦封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语调缓慢,声音很沉,嗓音像是含了沙一般沙哑地说自己的要求。

 季洛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说:“我让助理打电话过去,你等我几分钟。”

 “好。”梁亦封捏了捏鼻梁,放下电话。

 在等待季洛甫再次来电的时间里,梁亦封走到衣帽间,换下家居服,随便地拿了一件衣服,穿上之后他发现,这件衣服是钟念买的。

 她嫌他衣柜里都是黑白灰,于是特意买了件天蓝色的条纹衬衣。

 梁亦封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想起钟念那时说的话,

 “你还记得吗,附中的校服也是天蓝色条纹的,你穿这件衣服,我看着啊…总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梁亦封,要是再来一次高中,你再追我一次好不好?我肯定和现在一样答应你,而且,绝不和你分开。”

 她笑起来的样子还在眼前浮现。

 她其实不常笑,但在一起之后,她面对他,总是出一副笑脸。

 不能再想了,在想下去,他真的指不定得做出多没出息的事儿来。

 在他的记忆里,他可是没掉过眼泪的。

 ‮机手‬铃声在此刻响起,梁亦封骤然清醒,快速地接起电话,嗓音哑的可怖,“喂——”

 季洛甫没想到只是几分钟的工夫,梁亦封的声音已经这样哑了,他顿了顿,继而神色如常地说:“交通局的人我已经通知到了,你直接过去就行,他们会听你的安排和吩咐的,我让他们暂时先盘查所有的高速出口,不管怎么样,只要留在南城,一切都不难解决。”

 梁亦封:“嗯。”

 季洛甫叹了口气,说:“你先别了阵脚,按照你以前的处事方式来,其实这事儿就不难解决,我就怕你太冲动,意气用事。”

 梁亦封阖了阖眼眸,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眼里一派澄澈清明。

 他扶了扶镜框,全身镜里,他依然风度翩翩、冷静自持。

 梁亦封语气恢复平淡,“我知道了。”

 季洛甫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道:“找到人之后,别冲动,惩罚,上头会给。你呢,动起手来也要心里有点数,别太过了,知道没?”

 梁亦封冷哼一声,眼里淬了冰霜一般的冷,“知道。”

 “你知道个!”季洛甫还能不晓得他的秉,再□□让之后,他说:“你要是敢把人弄死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季洛甫当年可是特种兵全能兵王,动起手来能把人骨头都打断,梁亦封到底是忌惮他,勉强答应:“不弄死,其他的不管。”

 “行了,就这样吧。”季洛甫当下挂了电话。

 梁亦封拿起西装外套,干脆利落地上,又拿起羊绒大衣,出了门,室外风雪飘摇,天空阴沉,一片苍茫雪,他穿上羊绒大衣,走到院子里,开车,缓缓驶往交通局。

 交通局的人早早就接到了季洛甫助理的电话,此刻全部的人都候着,等待梁亦封的差遣。

 一直跟在钟念身边的三位保镖把事情的发生经过都说了出来,梁亦封坐在监控显示屏那端,神情冷峻严肃,眉眼认真,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冷静状态。

 冷静的…令人胆颤心惊。

 梁亦封口袋里的‮机手‬响了又响,他掏出两只‮机手‬,先是回了工作‮机手‬上的电话,他的语气非常冷静,说话时声音淡然,他边打电话双眼边仔细盯着上方的上百个显示屏。

 私人电话他已经没有心情回复,把‮机手‬扔在一旁,双手撑在身侧,眸光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指向一个显示屏:“这里,给我放大。”

 屏幕被人放大了好几倍,身边的保镖说:“就是这辆车。”

 梁亦封:“看看这辆车到底去了哪里。”

 没多久,技术人员说:“这辆车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西的工业区,那边的监控年久失修,没办法查清具体的位置。”

 梁亦封不做停留,立马站起身往外走去。

 “梁总…”

 梁亦封转过身,着脸说:“你们继续盯着监控,如果有新发现及时和我打电话,我先过去一趟。”

 她最后消失的地方,他必须去一趟,无论她在不在,他都得去找。

 局长犹豫地说:“需要我们派人过去吗?”

 “不必。”警车出动,他怕惊扰了那些人。

 梁亦封伸手整理了下衣服,大步流星地离开交通局。

 他把车当成赛车开,横冲直撞地,他自从开车以来从未有过这样快的车速。他生平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甚至还救了那么多条人命。

 所以凭什么,现在这样痛苦不堪,仿佛…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可是他必须保持冷静,毕竟现在最痛苦的不是他,有个人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里,正绝望的活着。

 她还在等他过去,他晚到一分钟,她便多绝望一分。

 而绝望,是多惨烈的一个词啊。

 他想做她永远的希望。

 ·

 同一时间,钟念被人从面包车上架了下来。

 她两个人架着进了一个地方,眼罩被摘下之后,她看了看,是个废弃仓库,寒风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凌迟着人的脸庞。

 她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然后,就看到了把她绑过来的人。

 仓库卷拉门拉了上去,三个人缓缓走了进来。最先进来的是黄一杰,其次是吴煜,最后是满脸失落、伤心绝的陈灿。

 他失落什么呢?钟念想,十九岁就强/一个初中少女的人,到底失落什么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陈灿失落的原因。

 陈灿走到钟念面前,他伸手摸了摸钟念的脸,钟念双手双脚被绳子绑着,无法动弹,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偏过头。

 陈灿失落的收回手,继而狠狠的、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钟念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喊自己的名字:“钟、念!”

 “嗯。”她语气平淡,丝毫不见慌张紧张之意。

 陈灿用力地掐着她的下巴:“当初在酒吧,你在外面对不对?”

 钟念忍着同意,艰难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天…我们…你都看到了,是吧?你还拍下来了?”陈灿双眼发红,“钟念,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啊?”

 钟念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黄一杰点了烟,走过来,笑笑:“我早就说了,这女人不是好货,你非得追上去,现在回头,不晚。”

 钟念平静地眨了眨眼,她视线落在吴煜身上。

 和陈灿相处这么久,她知道,在他们三个人里,处主导地位的是吴煜。

 钟念:“你们怎么知道的?”

 吴煜搬了条椅子,坐下,勾了勾,说:“我总觉得啊,被梁家老三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陈灿呐?毕竟山珍海味吃习惯了,可没人想吃青菜豆腐。我重新去看了那晚酒吧的监控,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

 吴煜,“这里,藏了个东西呐!”他指着自己的袖口,嗤笑。

 吴煜朝她抬了抬下巴:“说吧,那晚你拍了他们毒的‮频视‬吧,把东西出来,我可以放你走,哦,对,昨晚的也拍了吧?毕竟钟大记者,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钟念语气平静:“没带。”

 陈灿和黄一杰站在她的身边。

 黄一杰最是看不惯她这种清冷模样,听到她的回答,抬腿就是一踹。

 钟念被他踹倒在地,灰尘飞舞,她阖了阖眼眸。

 黄一杰骂骂咧咧地说:“没带个!你再给老子装试试!”

 陈灿想上前,又被黄一杰给骂了:“都是你!麻痹的一看到长得不错的女的就冲上去,现在好了,被人抓着了,你敢拉她一下试试,看老子不把你一起剁了!”

 陈灿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扭头了。

 钟念倒在地上,说话间,喉咙里满是沙砾,“我为什么要给你们?”

 黄一杰又是一脚,“给不给?老子他么踹死你!”

 连续几脚,沙尘飞扬,窗外的雪花飘落,寒风凛冽。

 黄一杰是真的下了狠手,他专挑疼的地方踢。

 背后脊椎处,蝴蝶骨处,身前肚子上,哪里疼踢哪里。

 钟念咬着牙,忍着疼痛,她双手被束在身后,疼的似乎都要失去知觉,似乎连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到黄一杰累了,停下来之后,吴煜才缓缓开口:“钟念,做人呢,要识时务,没必要为了两个‮频视‬,命都不要了。”

 钟念的脸躺在一块沾了水泥的石头上,脸颊被噌破了皮,鲜红的血丝明显。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命在你们眼里很重要吗?”

 吴煜:“当然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把你绑到这里,对不对?”

 他见是有转圜的余地,又说:“你只要乖乖的把‮频视‬出来,我们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钟念嗤笑一声,嘴角滑出讥诮笑意:“那你有想过,王思涵的命吗?你们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她死的时候,才十五岁!!”

 她突然失控,喊了出来,声音沙哑、尖锐:“她才十五岁啊!”

 在场的三个人,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难看。

 寒风吹得窗户上的塑料布沙沙作响,有雪落了进来,一地斑驳泥泞。

 沉默许久之后,吴煜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钟念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地说:“我是记者。”

 吴煜站了起来,伸手拉着椅子。

 椅子在水泥地上滑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吴煜在钟念面前站定,他沉着脸,“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钟念转了转眼眸,看到他居高临下地恼怒神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卷拉门外的保镖喊道:“吴少!这里有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卷拉门再次被拉开。

 阴暗的室内入一丝丝光亮。

 钟念眯着眼,看到梁亦封被三个保镖架了进来。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眼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头发漉,被人架着走了进来。

 钟念眼眶微,眼里氤氲出一片雾气。

 她最爱的男人,终究是,来找她了。

 可她多么希望他不要来找她。

 她现在真的,糟糕狼狈到了极致,她一点都不好看,一点都不适合让他对她的脸而动心了。

 在当下的那一瞬,钟念只觉得胃上面的那个地方,一的疼。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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