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温聿生带苏明哲去了茶馆, 在他看来, 他亲眼见到苏明哲
了大烟。
若是今
之事再来几次,苏明哲定会沉
于此。
温聿生觉得事情有了进展,安心地回到了家中。
而苏明哲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第二天,苏明哲立即去了一趟叶公馆, 准备将此事亲自告诉叶楚。
车子在叶公馆门口停下, 苏明哲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神情有些严肃, 眉眼微沉。
门口的守卫自然认得苏明哲,他替苏明哲开了大门。
苏明哲步子不停,一直行至客厅。
他到叶公馆的时候, 正巧是傍晚,叶家尚且没有开始吃晚餐。
苏明哲一走进客厅, 就发现苏兰坐在一旁。
苏兰听到门口动静, 抬起头看去。
苏明哲脸上的冰冷瞬间散去, 嘴角浮起笑意。
苏明哲语气温和,丝毫不见刚才的严肃:“姨妈。”
苏兰见来人竟是苏明哲,
出温柔的笑容。
她站起身来,往苏明哲的方向走了几步。
苏兰开口:“明哲,厨房刚做好了晚饭, 留下来用餐吗?”
先前,苏明哲来叶家的时候,经常会同他们一起用餐。
苏明哲自然应下,点了点头:“妹妹呢?”
苏兰听苏明哲问起叶楚,她晓得两人之间关系好。
苏兰笑了笑:“阿楚还在学校, 没有回来。”
苏明哲:“无事,我在这里等她便是了。”
今晚苏明哲一起用餐,苏兰同苏明哲说了几句后,就去厨房查看,顺便吩咐厨房多备下点菜。
而苏明哲则留在客厅等叶楚回家。
没等多久,叶楚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衣黑裙,马尾高高地扎在脑后。
昨
红酒染
了她的衣服,如今早就被叶楚换下了。
一走进客厅,叶楚就将视线放在了苏明哲身上。
叶楚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苏明哲收起了方才的笑意,他的面色沉上了几分。
叶楚心下一紧,同样皱起了眉,等着苏明哲开口。
苏明哲声音沉沉:“姓温的又来找我了。”
现下客厅虽没有人在,但并不是谈事的好地方。
尽管叶楚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她没有开口。
这里人多耳杂,此事不能被有心人听去。
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了脚步声。
苏明哲和叶楚对视了一眼,随即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脸上皆带着笑意。
苏兰走进了客厅。
她瞧见叶楚和苏明哲站在一旁,神情自若。
苏兰并未发觉什么不对之处。
苏兰笑了笑:“阿楚回来了。”
她停顿片刻又道:“再不去吃晚饭,就要冷了。”
苏明哲看了一眼叶楚,两人将情绪掩在了眼底。
若是想知道谁要害苏家,必须找到苏家先前曾经历过什么事情。
不知怎的,叶楚总觉得背后的人和前世想害叶家的人有牵扯。
但此事又分明不是莫清寒所为,到底会是谁做的?
两人的眼神对上。
片刻后,苏明哲笑了一下,对叶楚说:“晚饭结束后再讲。”
叶楚自然点了点头。
两人装作无事的样子,随苏兰离开了客厅。
他们各怀心思用完了晚餐。
当众人准备散去时,苏明哲突然出声叫住了苏兰。
苏明哲语气微沉:“许久没有见到姨妈,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苏兰停下了步子,看向叶楚。
此时,她才发现叶楚和苏明哲两人的神色严肃。
苏兰似乎明白了,他们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讲。
苏兰立即点头应下。
三人回到了苏兰房中,随后关紧了房门。
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到了房间后,苏兰皱了皱眉,这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叶楚看了一眼苏明哲,让苏明哲同苏兰讲。
苏明哲会意,看向苏兰:“我有一个朋友叫温聿生,前段时间我刚同他认识。”
“他先是找长三陪我,勾我沉
女
,被我拒绝后,便想了其他的方法。”
顿了顿,苏明哲说道:“他昨
试图
惑我
大烟。”
叶楚心一紧。
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已经提醒过了苏明哲。
叶楚晓得,只要逐渐加大
鸦片的剂量,便能让人一点点沉
其中。
若是长期下去,就会对其产生依赖
。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有心想要停止,体身也会出现各种症状。
真正沉陷当中时,就无法
身了。
叶楚想起了前世的结局,她没有注意到,她握紧了拳,指节发白。
苏明哲心中了然,他清楚叶楚的担忧,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立即解释:“他没有如愿,我用了其他方法将他骗了过去。”
“他以为计划得逞,但我一点也没碰到大烟。”
叶楚心下一松,握紧的拳头也放了放。
苏兰初次听到此事,震惊万分。
当她回过神后,很快追问:“你身边竟有这样的朋友?”
苏明哲点头。
叶楚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看向苏兰:“我和表哥怀疑他其心不轨,背后说不定有人指使。”
苏明哲皱了皱眉:“姨妈,你记得苏家和人有过什么恩怨吗?”
苏明哲曾在苏家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
苏兰怔了怔,认真思索了一会。
她随即头摇:“苏家世代都在海上,若是有人要向苏家寻仇,为何现在才动手?”
叶楚望着苏兰,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连苏兰也不知道寻仇的原因。
苏明哲和叶楚明白,目前从苏家人身上找不出答案,只能
后再议。
待到苏明哲走后,叶楚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母亲,你还记得容大夫吗?”
先前莫清寒联合寒塔寺的净云,对海上滩的某些权贵下毒,叶钧钊也没有幸免。
然后,莫清寒用容沐的份身,进了叶公馆替他诊治。
莫清寒来过叶家几次,同苏兰有过一些交流。
叶楚想从苏兰的口中套出话来。
叶楚说完后,苏兰点点头,声音带着些遗憾:“听闻他在北平去世,真是可惜了。”
叶楚的目光沉沉:“他先前来过叶家,有没有问过你什么事情?”
苏兰垂眼想了一下:“我们只是闲聊罢了。”
过了一会,苏兰记了起来,再次开口:“当时,容大夫说他在海上出生,后来去了天津。”
苏兰说:“我告诉他,我和你父亲都是海上人,但叶家祖上是从别地过来的。”
叶楚沉默了,她的思绪沉沉。
难道说,是因为叶家祖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牵扯到苏家吗?
还是苏家本就有他们未发现的秘密?
背后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兰不解,不晓得叶楚为何会突然提起:“怎么了?”
叶楚头摇:“只是最近想到了容大夫,他的死真可惜。”
叶楚皱着眉,似乎在替他惋惜。
苏兰抬眼看向叶楚,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却并未说什么。
…
督军府。
沈九来到督军府的时候,陆淮已经出去了。
医生在宅子里,正在替阿玖诊断。
沈九站在门外,看见阿玖坐在那里。
她微垂着头,神色十分安静。
阳光晴好,落在阿玖身上,她的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房内透着静谧的气息。
沈九的眼底浮起温柔的笑意,他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医生说:“陆四姐小的情绪维持得很好。”
阿玖点头。
医生说:“若是想要开口说话,只是要克服心理障碍。”
阿玖沉默,空气极为沉寂。
医生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旁人只能劝导,但关键还是要靠她自己克服。
医生走出了房间。
沈九自然听见了医生的话,他眉头微皱。
他快步上前,开口叫住了医生。
沈九:“医生。”
医生停下步子。
沈九问道:“方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陆四姐小是否要开口,只取决于她的想法。”
沈九沉思了一会儿:“我明白了,多谢。”
如果阿玖不能走出阴影,那么她就再也不能说话。
但是,如果阿玖可以克服恐惧,事情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医生:“不必客气。”
医生走了,沈九抬脚走进了阿玖的房间。
沈九心里有一个念头,他要带阿玖去一个地方。
待到阿玖同意后,沈九驱车,两人离开了督军府。
一路上,阿玖情绪平静,沈九并未提起别的事情。
汽车停下,他们到了海上附近的一个水乡小镇。
水面澄澈,十分干净。两人缓步走在岸边,沈九走在外头。
阿玖沿着岸边走,已没有了先前的紧张。
她的心里虽还有些害怕,但是却平静了许多。
沈九开口:“阿玖,你怕吗?”
阿玖摇了头摇。
先前沈九带自己去了他的家乡,西塘。
西塘的水也像这里一样,十分平静。那一天之后,阿玖对水的恐惧消散了许多。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河边停着乌篷船,立在空气中,分外静谧。
这时,几条小船泊岸,有人走了下来,说说笑笑,气氛极好。
阿玖听见了声响,看了一眼那边的船。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医生的话。
她如果想说话,就必须克服内心的恐惧。
水令她害怕,可她如果一直这样胆小,不去正面那些事物,她永远也不能发出声音。
空气静了下来,沈九似有所察,看了阿玖一眼。
沈九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沈九晓得阿玖的心思,问:“你想试试坐船的感觉吗?”
走出这一步,至关重要。但是,如果阿玖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后再细细谋算,让阿玖克服恐惧。
阿玖一怔,下意识的反应是点头,但很快又头摇。
阿玖垂着眼,目光沉了下来。
沈九看出了阿玖的想法。
他笑了:“有我在,不要怕。”
无论怎样,他都会陪在阿玖身边。
几秒后,阿玖点了点头。
两人往岸边走去,行至岸边,两人停了脚步。
船夫看见了他们,问道:“先生不是本地人罢?”
沈九:“她是海上人,我们从海上过来。”
阿玖点头。
船夫不再问:“先生,姐小,上船吧。”
沈九先上了船,他站定后,转身看向阿玖。
沈九立在船舷上,伸出手:“阿玖。”
阿玖抬头,望进了沈九的眼睛。
她握住沈九的手,抬脚上了船。
阿玖的脚离开了地面,踏上了船板。
阿玖能感觉到脚底下微微晃动,这种触感与在地面上不同。
她从未体会过这个感觉。
仿佛落不到实处,又仿佛立在虚无之中。
沈九没有松开阿玖的手,他们一起走进了船舱。
待到阿玖坐下,沈九才放开了手。
船缓缓开了,岸边的繁华远去,那些喧嚣的声响也渐渐低了。
船开始摇晃,幅度微大,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水纹
漾开来,向周围蔓延。
阿玖的神色一紧,惧意涌上心头。
沈九见状,握住她的手:“别怕。”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抚平了阿玖的不安。
温热的气息袭上阿玖的掌心,似要融化那些冰冷。
船渐渐停止摇晃,只是在水面上浮动,阿玖也逐渐适应了。
阿玖看向沈九,眼底已经没有方才的慌乱。
沈九的心一松,又说:“船的晃动只是正常现象,就好像水的
动一样。”
他在试图扭转阿玖的印象,水并不可怕。
半晌,阿玖伸出手,做了手语。
你说的对。
沈九的话,阿玖向来记在心上。
沈九笑了。
阿玖往外面看去。
水上雾气袅袅,浅白的雾气弥漫,视野有些模糊。
船开得很慢,耳边响起簌簌水声,那是水
掠过船底的声响。
船继续前行,雾气渐散,那些景物渐渐鲜明起来。
时至早
,两岸的树木
出了新芽。那些浅绿的树影,映在了水面上,别有一番韵味。
空气弥漫着草木清香。
阿玖倚窗而坐,神色十分宁静。
沈九一直注视着阿玖,看到阿玖的反应,他的心柔和了许多。
阳光映在沈九的眼底,似乎都变得温柔。
沈九开口:“想去船边看看吗?”
阿玖迟疑后,点头。
他们起身离开船舱,坐在船边。
沈九护住阿玖,让她离水远一些。
阿玖低头,静静看着水面。
水面波动,微风吹过,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正逢春日,阳光明朗。阳光掠过湖水,上面闪着细小的光。
沈九弯下
来,伸出手,触碰到了湖水。
被阳光晒过后,水正好是温热的。
沈九扭头看阿玖。
沈九忽的开口:“阿玖,冬天已经过去了。”
他的话中暗藏深意。
“水是温暖的。”
阿玖如果触碰水面,指尖也不会感受到严寒。
阿玖思索一番,试探着伸出手。
她也想和沈九一样,感受一下湖水的温度。
阿玖的手伸至半空,还未触及水面。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覆了上来,握住了阿玖的手。
温热的气息再次涌了上来,笼住了阿玖冰凉的指尖。
沈九握住她的手,一同摸向水面。
也一同探向了阿玖的恐惧和迷茫。
沈九的声音温柔:“我希望你有新的记忆。”
即便记不起从前的他。
相处的这段时间,沈九从未提过他们的过去。
既然阿玖忘记了过去,他们就重新开始。
沈九又开口:“我们面对一件事的看法,决定了对待它的态度。”
因为一次事故,阿玖对水产生了恐惧。
但是有他的步步引导,阿玖再面对湖水时,也可以保持平静的心态。
如何看待事物,全凭自己掌控。
听到这里,阿玖的眼睛
润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袭上她的心头。
沈九的声音再次响起:“世界上没有可怕的事物。”
恐惧在她的心里。
他会帮她一一剔除。
清浅阳光、寂寂春日、平静湖水…和水有关的记忆将会变得美好起来。
这一切都印在了阿玖的心底,时间悄然流逝,却再难忘记。
风吹来,阿玖的长发微微扬起。
她雪白的脖颈,隐在乌黑头发间,若隐若现。
冬日的严寒已经过去,春天的暖意散进了空气中。
那些温暖细细覆上了她曾经的恐惧。
…
叶楚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过阵子有一个学术会议,他们要去北平一趟。
所以,这些天,叶楚回叶公馆的时间都不会太早。
她抱着书,往学校门口走去。
校长的声音传了过来,散进了春日寂静的黄昏中。
不远处站着一些人,他们背对着她,不晓得在做什么。
叶楚眯起了眼睛,她总觉得那些背影中有她认识的人。
春日的傍晚,夕阳沉沉落下,夜
悄然覆上,空气中却隐约弥漫着危险的气味。
她的警惕心很强,略一思忖,便转身走了。
叶楚做了一个决定,她会从后门离开学堂。
她重新回到了教学楼,学生都已经走了,这里没有几个人在。
叶楚穿过走道,转角处似乎有隐约的呼吸声,她的脚步微微一滞。
夜幕降临,借着黑暗的遮挡,一个人走了出来。
叶楚正想离开时,却有一把冰冷的刀片抵上了背部。
那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叶楚曲起手肘,已经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线。
“叶楚,是我。”
那是贺洵的声音。
叶楚放下心来,松开了手。
她心生疑惑:“你为何会在这里?”
贺洵立即开口:“你随我来,我帮你
身。”
外面的路灯亮了起来,灯光落进走道,叶楚看清楚了贺洵的脸。
他镇定地收起了手中的小刀,脸上的笑容闲散。
她快步跟着他离开:“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洵不再有散漫之态:“公董局的人在信礼中学。”
叶楚怔了一下。
贺洵简单解释了一番:“信礼中学是法租界唯一一个中式学堂,而法租界的人有了别的想法。”
叶楚眯起眼睛:“他们要让信礼中学成为法国教会学校?”
贺洵看了她一眼:“你答对了。”
叶楚不太明白,方才贺洵说帮她
身是何用意。
如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会议,她在学堂中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法租界公董局的人来到这里…
叶楚目光沉沉,看着贺洵。
她问道:“公董局派谁过来了?”
见叶楚的神色严肃,贺洵料到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她和那个人之间,莫非有什么恩怨?
微风拂来,贺洵停下了步子,望进叶楚的眼睛。
他的视线直直看进去,似在细细打探着一个秘密。
贺洵缓缓开了口,讲了那个名字。
“莫清寒。”
虽已经猜到,但叶楚的眼神不自觉黯淡了几分。
叶楚先前为了查出江洵的委托人,跟踪他去了北平。
而在那一列火车上,他们遇到了莫清寒,当时和她一同伪装欺骗他的人却是贺洵。
她想,贺洵定是通过此事,做出了一些猜测。
贺洵观察着叶楚的表情,忽的一笑:“公董局的
晚宴,我没时间去。”
“不过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华人委员的照片。”
叶楚抬眼看向贺洵,目光沉静。
贺洵靠在那里,不准备移动步子。
他
边
微笑:“新上任的莫委员竟是那
我们在火车上见过的人。”
“实在是太巧了,不是吗?”
叶楚并不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若是他们在这里停留得再久,说不定就会遇到莫清寒。
贺洵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她。
他终于开了口。
“叶楚,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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