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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相认
 年纪对不上, 连氏灭族那年, 伍将军还未出生, 不可能是明月的丈夫。但他的子名字里同有一个月字, 说明与明月有关。

 莫非是明月的女儿?

 “敢问伍将军, 您的子是哪里人氏?”

 老五深深地一口气,他心里已经十分肯定宛月与姣月之间必有联系。“我的子是那阉贼的养女, 一直养在府中。而我当年, 是府中的一名侍卫。”

 “养女?”连先生低喃着,如果姣月是明月的女儿, 那是明月与何人所生?不可能是那阉贼。

 “将军可否告知详情,您的子可有母亲, 她母亲去了哪里?”

 “姣月确实有母亲,她母亲一直被阉贼关着, 疯疯癫癫的。至于姣月的父亲,我不知道。她母亲在与她见过一面后就自尽了,也不知道她与姣月说过什么, 姣月执意要离开府里。连先生有所不知, 阉贼虽做尽坏事, 姣月却是被他锦衣玉食地养大。”

 连先生目光沉痛, 早就料到是这个结局,不免还是心痛到无以加复。女儿惨死,妹妹被人关了一生。他们莲族千百年来不愿出世, 就是因为怕有这个下场, 想不到还是会有族灭人亡的一天。

 姣月既是明月的女儿, 那就是他的外甥女。他看着伍将军,猛然想起伍将军有女儿。

 “伍将军,敢问伍‮姐小‬可是姣月所生?”

 伍将军轻轻地点头,连先生的心像是复苏一般,夹杂着酸楚。妹妹还有后代在人间,他应该欣慰,但妹妹的后代,若是姑娘,必是莲女。莲女就是族中圣女,只要有圣女,莲族就没有亡。

 可怜他的宛月,正值韶华妙龄就去世了。他不愿意,连氏一族再经历同样的苦痛,那家族的秘密就让它永远尘封吧。关于莲族圣女的事情,他选择不说。其实就算是不说,伍将军还是知道一些。毕竟身为莲女的丈夫,受益非浅。

 “我与伍将军相识多年,有些话一直没有说。方才我提到的明月,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族人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我是族长之子,我们家的女儿皆以月为名。连家女儿金贵,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身为姣月的丈夫应该会明白。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引得有心之人的觊觎。那一天我替族人下山采买,等我回到族寨时,只见尸横遍地。我们连氏全族被灭,妹妹不知所踪。多年来,我一直寻找仇人,想找到妹妹…”

 隐去的话,两人心知肚明。

 老五也不再隐瞒,告诉连先生自己与姣月当年私奔出府的事情,并说自己多年寻找女儿的事情,直到最近才找到女儿。

 听完老五的话,连先生目眦裂。心痛妹妹,可怜外甥女,还有自己的女儿,他悲叹,“阉贼可恨,祸我连家三代女!”

 “好在苍天有眼,阉贼最终还是命丧黄泉。实不相瞒,当初阉贼寻找什么福星,就是为寻我的女儿。姣月离府时,已身怀有孕,且阉贼命人替她号过脉,得知是女胎。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姣月不肯相告,是她的害怕,让我下定决心带她私奔。”

 连先生目差,宛月出现了,被阉贼误以为是要找的人。

 连夫人伏在宛月的木棺上,开始痛哭起来。老五能体会得到他们的丧女之痛,若说宛月是因芳年而死,并不为过。

 “连先生,连夫人,若是你不嫌弃,我随姣月唤你一声舅舅。”既是姣月的舅舅,就是他的舅舅。老五想着,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赡养二老。

 一声舅舅,叫得连先生老泪纵横,连夫人更是痛哭出声,抖着手去‮摸抚‬女儿冰冷的脸。

 “宛月,我的女儿…”

 连夫人泪满面。她知道丈夫心里埋着大秘密,可她一个妇人,不知要从哪里问起。

 她可怜的女儿!

 别人家的孩子,生来都是讨债的,她的宛月,却是来还债的。

 老五的眼里泛起泪光,他是看着宛月长大的。宛月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他进京,在路途中,两人经常默默不语。虽然从未谈起过,但都心知肚明,他们都没打算活着出京。

 所以,他没有给宛月任何的许诺。现在宛月死了,他还活着,那么宛月的父母自是由他来照顾。

 他“咚”一声跪下,“舅父舅母,宛月表妹在九泉之下,必定放心不下二老。不如你们就让我替姣月宛月一起尽孝心,侍奉你们。”

 “我们此次上京,是来带宛月走的…”

 “舅父,如今天下平定,你们何不定居京中。我必如亲儿一般侍奉你们二老,替你们送终。宛月

 表妹生前虽没有说过,但我知道,她一定希望你们二老能安享晚年。”

 连夫人很是意动,眼泪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连先生原打算回南边,可是子的眼神令他心酸。这个女人,子绵软,跟着自己确实没过什么好日子。连唯一的女儿都不在了,她的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

 罢了,在哪里都一样,索就如她的愿。再者留在京中,还能时常见到外孙女。

 他一把扶起老五,拍着老五的肩,“也好,择个日子将宛月安葬,我们就找个住处安顿吧。”

 “若是舅舅不嫌弃,可以住在府里。府里院子多,等芳年出家,府里就我一人,住着惯空的。”

 “芳年?可是姣月的女儿?”连先生反问着。

 老五已平复情绪,眼底温暖起来,“正是,她很快就要进宫为后,虽然一墙之隔,回来也容易。

 但总归是嫁了人,而且嫁的还是当今陛下,哪能随心所回娘家。你们留下来,咱们也好有个伴。”

 连夫人心里已是十分愿意,她比连先生小十几岁,以前不知道,还当是两人差不多年纪。

 她望着丈夫,带着一丝祈求。

 从成亲到现在,她没有求过什么。连先生心里酸痛着,觉得自己一生真是浑浑噩噩。娶子是想有后代,有后代是想报仇。现在女儿终于替他连氏一族报了仇,他突然就觉得对不起她们。

 对不起子,对不起宛月。

 宛月已死,他更应该照顾好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知芳年现在何处,可否引我们前去相见?”

 伍将军想到随同前来的陛下,迟疑一下,“只怕陛下还在…”

 连先生就忆起方才在门口处见到与伍将军一起的男子,那年轻男子气宇轩昂,身姿不凡,目不斜视。不发一言,就能令人胆寒,他心里想着,难不成就是当今圣上?

 “可是之前与你一起的男子?”

 “正是,陛下议完事后,就与我一起过来。不想惊动旁人,并没有声张。”

 连先生目光惊讶,在他看来,天子何等尊贵,怎么会随意进出别人的府邸?就算外孙女是将来的皇后,也没有道理如此恩宠伍家。

 他惊讶的眼神落在老五的眼里,却是一阵心。女儿待嫁府中,正是他们父女二人相处的好时机。他错过女儿十几年,想趁此段时,好生与女儿说说话。哪里知道陛下天天来,他还怎么有女儿亲近。

 虽说女婿贵为天子,但身为岳父,他还是看陛下不顺眼。

 既然连氏夫妇是芳年的舅公舅婆,关于芳年的事情,他还得说上一说。于是他开始说起女儿的事情,包括她跟着傅二爷夫妇一起长大,后来嫁给七王爷的事。说到傅家,就提起姣月临终前托孤的事。

 “她是那个传言快要病死的七王妃?”连夫人诧异。他们一路进京,百姓们自是爱谈论新帝登基的事情。关于新帝还是王爷时,娶的两任王妃,他们都略有耳闻。

 “都是权宜之策,是陛下保护她的一种手段。”老五说着,心里对皇帝女婿的幽怨少了一些。

 说到对女儿的用心,陛下在天下男子中都是罕见的。

 “那他知不知道…”连先生想问的是,陛下知不知道外孙女的特殊。

 老五看了他一眼,莫名有些发臊,他一个老丈人的心,谁能懂?陛下后来功力大增,可不就是享了女儿的好处。每想起这个,他的心像喝了陈醋一般,酸到打结。

 “陛下英明圣武,天下之事没有不知的。你们放心,他只会比我们更加紧张,不外人知道此等秘密。”

 连先生松口气,“那就好。”

 “舅父舅母,我先过去一下,等下陛下自会召见你们。你们先到前院歇会,我去去就回。”

 “你去吧,我们再陪陪宛月。”

 老五不再三相请,骨血亲,最是难已割舍。他们夫妇二人远道而来,想必只想多看女儿几眼。

 他也是父亲,亦能深刻体会。

 等到了女儿的院子,见那年轻的夫妇二人正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女儿身着浅紫的衣裙,裙摆遮住脚,出凤头鞋前面的花头。她的发髻松松地绾在脑后,上面着一支流光溢彩的凤簪。

 她原本就五官明,脸蛋红润润的,衬得水眸星光熠熠。

 而她身边的陛下,面上虽然冷清,但看女儿的眸却是一片温暖,眉目舒缓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幽怨也散得干净,有什么比女儿得到夫君的宠爱更重要。他总归是父亲,不能顾着女儿一世。

 侍卫在门外禀报,元翼眼一抬,就看到老五。

 老五进去,先是看了一眼女儿,然后朝元翼行君臣之礼。

 “有话但讲无妨,皇后不是外人。”元翼观他的神色,就知是有事要说。

 他想了一想,说不定女儿什么都知道,倒是没有什么好瞒的。

 “陛下,方才宛月的父母来了,与臣说起往事。臣才知道,原来宛月是臣的表妹。而连氏夫妇则是臣的舅父舅母。”

 元翼侧头,与芳年眼神一对视。夫俩心里同时在问,他们莫非是莲族人?

 老五不动声地看着他们夫二人眉来眼去的,知道他们确实彼此没有隐瞒。欣慰的同时,那股酸涩又冒出头。

 “陛下,臣听舅父之言,连氏一族多年前被灭,他侥幸逃出一命。臣想着,那贼人必是木公公。他们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臣于心不忍,已做主留下他们,一起居在府中,替他们养老送终。”

 “父亲,正该如此,他们现在何处?不如快快相请。”芳年不待元翼开口,就急着要见人。

 老五皱了一下眉,生怕女儿擅自做主,惹来陛下不快。见陛下神色未变,似乎同意女儿的做法,才松开眉头,前去请连氏夫妇。

 亲人见面,虽从未见过,但血亲不会骗人。

 连氏夫妇先是行礼,等听到一声清冷如玉的“平身”二字,才敢半抬着头。连先生没有忍住,快速地扫了一眼上座的女子,心里隐有些失望。

 外孙女长得像伍将军,倒不太像连家女。

 虽说也是长相出众的女子,但比起连家女来,还是略逊一筹。转念他又想到,若不是外孙女长得不像连家女,怕早就木阉贼瞧出端倪,哪能安稳至今。

 世事难料,凡事有因有果。

 只要能平安喜乐,又何苦要执着于惊天动地的美貌。

 而外孙女身边的陛下,他不敢抬头看。那人虽然年轻,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帝王之气。冷清清的,便是淡淡地看人一眼,就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连夫人是一位普通的民妇,虽出生秀才之家,识得一些字。可从未见过什么贵人,更别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她只顾低着头,眼皮子半点不敢抬。

 芳年亦在打量着他们,从外表看,看不出来两位年纪大到可以做舅公舅婆。但舅公是外婆的哥哥,年纪肯定是不小的。

 舅母温婉清秀,眉间有苦楚之,想是因为亲女的去世,伤心所致。

 说起来,宛月表姨之死,与她逃不开干系。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恨谁,要不是自己的缘故,木公公又怎么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姑娘。可她自己也是无辜的,若不是重活一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一切罪孽的起因。

 就算是父亲不提,自己也会提出来让舅公舅婆留在京中。

 “听父亲说起,你们是母亲的舅父舅母,那就是我的舅公舅婆。两位不必多礼,快快入座。”

 芳年伸手请着,示意两人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连夫人刚还忐忑的心,片刻间就安稳了。听语气,这个外孙女虽将要成为皇后,却并不嫌弃他们,相反还十分的亲昵。

 说起来,外孙女的年纪和宛月一般大,那是她们姨甥俩的缘份。

 屋内很静,只听得到衣服的窸窣声。等他们落座后,声音消失,屋子里重新静寂下来。

 他们不免有些拘谨,浑身紧绷着。

 元翼冷声道:“朕听大将军说起连氏一族被灭,深感痛惜。若不是宛月姑娘以身涉险,只怕阉贼仍然当道。然事关许多秘辛,朕不能大张旗鼓地恩赏宛月姑娘。但一应后事,皆要隆重。你们若有任何要求,尽可提来,朕尽力足。至于将来,你们愿住在将军府里也可,朕另赐你们一座宅子,你们想住过去亦可。”

 “谢陛下隆恩。”

 连先生拉着连夫人就跪下来,他心里有数,要是宛月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就怕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扯出外孙女。

 他们连氏,就剩一独苗,可不能再有闪失。

 对于他们的反应,元翼很满意。明面上的赏赐没有,暗地的补偿是不会少的。“连先生深明大义,朕十分欣慰。你们一路风尘,今朕命大将军替你们接风。”

 “谢陛下。”

 夫妇二人又伏首谢恩,待元翼让他们起身后,伍将军提出带他们先下去休息。

 元翼自是恩准。

 他们离开后,夫妇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元翼的眉头皱起,似乎在想些什么,芳年眼神闪了闪,凝眉细思。

 她清楚地记得,神医书上记载的莲族圣女,一生只产一女。照种种迹象看来,外婆必是莲女,所以才会被木公公掳走囚。可外婆居然还有哥哥,而且肯定是亲兄妹,要不然娘和宛姨也不可能长得像。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桌上的杯子,杯子盈满澄亮的茶,其中浮沉着几片茶针。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或许他们理解错了神医的意思。

 一句话可以有不同的意思,他们看的是其中的一种,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若真是那样,对她来说,是老天有眼,佛祖显灵。

 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不由得,轻启,“陛下,你说神医的意思是不是,一生只生一个女儿,其他的都是儿子?”

 元翼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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