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季平魏回来了。
缑秀看着父亲,只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季平魏是为儿子乡试特意告假回来的。行路耽误了几天,好巧不巧赶在今天回来。
季平魏并没有留宿缑家,
儿子女留在娘家,季平魏已经很不自在了。若不是要为见儿子一面,他是绝不会踏进缑家门,和季缑氏多说一句话的。
季缑氏在门口
接,看着冷脸而去的季平魏。
他连看她都不看一眼,季缑氏心里涩涩的。目光落在一双儿女身上,略显欣慰。
季平魏是夜里回来的,缑家人并没有特地出来
接这位姑爷,个个装听不见看不着。缑家下人态度也算不上恭敬。缑秀不愿父亲看人脸色,自己下厨给父亲煮碗面。
上马饺子下马面,保平安的。缑秀强忍着眼泪,挽起袖子。在瓮里挖面,舀水和面。季缑氏站在门外静静看着,不敢
手。她知道,哪怕她只舀瓢水,季平魏也一口都不会吃。教训多了,季缑氏便不爱掺和热闹。
季平魏完碗面,看着一脸心事的女儿。忍不住多问句:“秀儿怎么了。”
缑秀扑通跪下,将白
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季平魏。
季平魏大为震惊,再三确认道:“你确定那是王皇后?”
“冯俏那么说的吗,我也不知道。”缑秀仔细回忆道:“冯俏好像很不高兴章年卿
手这件事,说什么杀身之祸。章年卿还和她吵了起来。”
季平魏心重重一坠,三分相信变成七分。
夜幕沉
,一只白鸽从缑府上空划过,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驿站灯火通明,冯俏刚沐浴出来,
发披在后背,坐在
头,低头用干帕子一点一点擦着头发。云娇和珠珠都在一旁帮忙。
章年卿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只觉她瘦弱孤伶。心中一阵怜惜,他不
暗暗问自己:章天德,你当
跪在岳母面前,便是求着冯俏嫁给你来担惊受怕的吗。
章年卿走上前,接过珠珠手里的帕子,示意珠珠和云娇下去。笨拙的给冯俏擦着头发,冯俏知道换人了,低着头,一言不发。章年卿也不说话,擦着擦着,目光却渐渐凝在她洁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廓上。
烛光下,冯俏的耳朵几乎是半透明的。章年卿摸了摸她耳朵,冯俏’啊‘一声回头。四目相对,两两尴尬。冯俏夺过他的帕子,闷声道:“我自己擦。”
章年卿没留神,手里一空。“俏俏,我有话想对你说。一句就一句。”
冯俏沉默了很久,“你说。”
章年卿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目光坦然,道:“俏俏,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这件事,不能告诉家里。”顿了顿,他徐徐解释,“位卑言轻有位卑言轻的好。诚如你所说,这是诛九族的大事。王皇后的命上悬着无数颗人头。冯孔章陶四家无论谁
手,这件事的味道就变了。”
冯俏冰雪聪明,喃喃道:“皇权之争。”
章年卿道:“所以,这件事只能我来做,一我能做好,二我做影响会最小。何况,”他涩涩一笑:“这是我做错的事,怎么能让家里承担。”
冯俏闭着眼,偎在他怀里:“天德哥,会很凶险吗。还会有意外吗。要是事情不受你控制了该如何是好。”
话已至此,章年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今天我们在山海湖说话的时候,缑家那个女儿也在。”
冯俏心中一紧:“我们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慌慌张张回忆,却记不清细节。
章年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在巨石前问我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你要杀了她吗。”冯俏垂眸,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需要。”章年卿起身,脚底发酸。他坐在
沿,将冯俏抱在腿上,摸着她顺滑的头发道:“若她聪明的话,守口如瓶,得过且过,尚能苟且一生。若她不自量力,说出去。知道王皇后秘密的人都活不久。王国舅可不希望,满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女儿从皇宫逃出来了。”
冯俏一紧张,抓着他袖子问:“那你呢,你会有事吗。”
“暂时不会。”章年卿安慰她道:“我若连这点
身的本事都没有,就不会大包大揽的担下这件事了。”
冯俏半信半疑,依旧揣揣不安。
章年卿向冯俏保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件事。绝对不会让夜长梦多的事再发生。
“天德哥,你要好好的。”冯俏咬着
,艰难道。
章年卿重重点头。
王皇后虽然跳湖了,却意外的让事情变的更顺理成章。章年卿设计的一环环里,唯有再联系嵇玉涛这一环最可疑。现在好了,王皇后是章年卿无法推拒的一个理由。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起来。
章年卿花了两天时间和赵虎僵持,威胁他
出孩子,然后写信给嵇玉涛,让他速来山海湖一趟。
嵇玉涛收到章年卿的信激动万分,纵然里面疑点重重。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得知王皇后和四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嵇玉涛还是忍不住感谢上苍。给菩萨连磕仨个响头。
嵇玉涛向王国舅辞行时,王国舅闻言眼睛一眯,忽的想起来两天前那封诡异的飞鸽传书。他摆摆手道:“不必,你留在京城,这次我亲自去。”
嵇玉涛大惊失
:“万万不可!”
王国舅态度已定,不容辩驳。
章年卿去接船时,傻眼的看着王国舅缓步下船。忙行跪拜之礼,被王国舅及时拦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章年卿只好邀他去驿站。
章年卿有些拿捏不准,王国舅的到来是太关心女儿,替嵇玉涛跑了这一趟。还是,缑秀那边走漏了消息…
王国舅并不急于问章年卿什么,来第一件事,先去驿站见了王皇后和四皇子。
章年卿从赵虎手里接过孩子之后,将人留在驿站交给冯俏照顾。自己忙进忙出,脚不沾地。
冯俏这几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四皇子,章年卿和王皇后都没有给她解释这个孩子的份身。冯俏隐约猜到这个孩子的份身不简单,照顾的十分精心。驿站里藏着章年卿太多秘密,最危险的青嬷嬷还在柴房。
章年卿知道冯俏还关着青嬷嬷,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冯俏是想为他做点事。索
就让她做,好让她安心。何况,提审崔大夫青嬷嬷的过程,并不大适合告诉冯俏。他只道:“崔大夫也不能
面。”
冯俏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把崔大夫也关起来。
冯俏眉眼笑意,弯
抱起四处
跑的四皇子,用帕子给他擦着嘴角的糖渍。“小睿慢点,别磕着了。”
王皇后坐在窗下,笑着看着冯俏和四皇子打闹。她一点也不奇怪冯俏会跟着四皇子,有些事不知情,并不意味着猜不到。冯俏对她尚且小心谨慎,对四皇子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
冯俏和四皇子只相差五岁,她又是女孩子。尽管四皇子瘦弱无骨,头和子身却不成比例,冯俏抱的很吃力。却始终没有松手。
四皇子很喜欢冯俏,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冯俏时常会忘记份身,摸着他的头,“叫姐姐也给你糖了。”她张开嘴,给四皇子看她的龋齿,吓唬多了:“我当初就是不听娘亲话,才把牙吃坏的。”
四皇子喏喏点头,从嘴里拿出吃了一半的糖,往地上一丢。还张开嘴给冯俏看,他很喜欢冯俏,很愿意和她亲近。他不怕龋齿,只怕冯俏生气。
冯俏拿出帕子,不嫌脏的给他擦着手,十分耐心。
冯俏这辈子都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哪怕是嫁给章年卿,也一直是章年卿照顾她多一些。冯俏竭力回忆着,章年卿和母亲照顾她的样子,小心伺候着睿儿。
王国舅大步进门,四皇子见着他大喊:“外公!”飞奔过去。王国舅一把抱住他,一掂手,居然沉了。他笑的有些合不拢嘴,“居然重了。”复杂的看着四皇子,不待他说什么,又问:“你娘呢。”
四皇子带他去找王皇后。
冯俏趁机上前,小声问章年卿:“怎么来的是王国舅,他说什么了吗?”
章年卿复杂道:“他什么也没说,来就直奔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啊。”冯俏茫然道。
章年卿道:“静观其变吧。”
这一观,居然观了三天。
王国舅比章年卿想象的更能沉住气,他始终不急问章年卿话。第一天来山海湖见了王皇后和四皇子。第二天去缑家赴宴。结果第三天就传出,他看上缑秀,要娶她为侧室的传言。
冯俏忍不住跑来问章年卿:“王国舅真的要娶缑秀吗。”王国舅都能当缑秀爷爷了,冯俏实在不看好这段婚事。
章年卿若有所思,“看来她还是走漏了消息。”
章年卿这才明王国舅想干什么,他想先一步处理所有知道王皇后消息的人。
他竟不是王国舅心里威胁最大的人。
章年卿有些哭笑不得,接着,心便沉了下去。处理完缑秀,还知道内情的,只有他和冯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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