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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搭车
 吃完饭,南夏拜别了杨教授,去路口等车。这地方已经是乡镇,离市区远,有两个司机接了单都给取消了。

 南夏正一筹莫展,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到她面前,降下车窗。车里,坐着斯文俊美的傅时卿。

 他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有种天鹅绒的缎面质感,领口略开了两颗扣子,被肌微微撑开,出勾人的锁骨。

 他长相端丽,第一眼望去清清冷冷的,就像她记忆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郎。话不多,喜欢独处,成绩优异,但是生人勿近。

 肩上,扣着一枚银色的别针,式样简单,垂下短短的苏。

 好多天不见,南夏总觉得又跟他生出了无法言说的距离感。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夜一‬的荒唐,以及清明节那天。

 他万众瞩目,撑着黑伞,倨傲地迫她的养父。而她,像粒渺小的尘埃,蛰伏在人群里。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去哪儿?捎你一程。”他在里面对她说,眉眼含笑。只是,这种笑容好像只是一种习惯,没有什么温度。

 南夏一愕,没反应过来,口答了:“怀定区。”反应过来,已经后悔了,咬了咬,只得补充道:“我去拍一组模特照。”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6点15分。”

 “啊?”

 “我在算来回。”他抬头说,笑了笑,“上来。”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南夏下意识就听从了他的话,绕到副驾座乖乖上了车。上车以后,她才回过劲儿来,有点别扭:“这么好心?”

 他很轻地哂了一声,利落地打转方向盘:“我去那边办点儿事,正好顺道。”

 很醇厚的男低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样,低沉、感。

 南夏想起年少时,他也是这样,看似温文,实际上冷酷又淡漠,根本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但是,声音却是一如既往,没有变过。

 她难以说清那种感觉,酥酥麻麻,像电一般从四肢百骸窜入,然后顺着尾椎骨攀爬到大脑,像是震颤一样。

 关于傅时卿,南夏更多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年少时。

 那时,傅湛的母亲凌仲华很要好,隔三差五就带小儿子过来。傅湛跟她同校,因为长得好看,成绩不错,知名度很高。

 放学后,他要是心情好,就带她去串。

 那地方在学校后街,是一片老城区,傅湛跟烧烤店老板,一次就叫上几十串,有一次,还叫了啤酒。

 南夏皱眉:“你才几岁,就喝酒?”

 傅湛一口酒没喝完,就呛住了,脸憋得通红。

 南夏笑话他,从他手里接罐头:“不会喝就别喝啦。”

 这一幕,恰好叫路过的傅时卿看见了。他没说话,傅湛已经拘谨地站起来:“…大哥。”

 他只是略略点头,转身走了。

 南夏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少年清瘦、高挑,皮肤是冷冷的白,在阳光下,竟然有些晃眼。再看他身后成群跟着又不大敢靠近、只敢远远偷看的女生,她感慨,他真是生得格外好看。

 他走后,她鼓起勇气问傅湛,这谁啊?

 傅湛解释说:“我哥,隔壁名校的优等生。”那家学校,不止对成绩要求高,学生大多非富即贵,跟他们就读的野学校就隔一条街。

 想再多打听些,傅湛却不怎么愿意说了。

 回家,她悄悄问陈雪萍,妈,那个哥哥是谁?

 陈雪萍实在不想把大人间那些龌龊事儿告诉她,于是就含糊道,那也是你傅叔叔的儿子,大儿子。

 南夏没什么心眼,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我喜欢那个哥哥,可不可以去找他玩?”

 傅明山和谭蕴华常年在外,不怎么管他,他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住,委实可怜。

 多个伴也好,免得孩子落下什么心理疾病。

 陈雪萍欣然应允。

 之后,就常常带她过去玩。不过,可能是性格使然,他冷淡,对她爱答不理的,要么就是噙着笑,没什么温度地假笑一下,敷衍几句。

 永远是那么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想到这里,南夏咬了咬

 …

 “怎么了?”他转弯时从后试镜里瞥到她涨红的脸,调侃,“生病了吗?”

 南夏别开眼,心里憋屈:“有点热。”

 他开了点儿窗。

 后来是漫长的两相沉默。

 成年后,他们基本没怎么见过,实在算不上熟悉,遑论还有父辈的龃龉。

 南夏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感觉他也不像个喜欢废话的人——无聊掰了会儿手指,她又悄悄从一旁打量他。

 这张脸,百看不厌,她可以一万年。可惜啊,只能看看,正应了那句“美若天仙,毒如蛇蝎”

 而且,这厮就是个没心肝的。从小到大,看他对哪个女孩子假以辞过?

 小时候不懂事,热脸贴冷股,同样的覆辙,可不能重蹈第二次!

 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天色渐渐暗了。南夏往窗外望去,乌云得很低,仿佛就在头顶,不一会儿就泼下倾盆大雨。

 她忙把车窗摇上。

 “下雨了!”

 “嗯。”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南夏踯躅着看向他,强调:“下雨了!”

 “我知道啊。”他和她对了眼,点点头。

 南夏觉得他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又或者,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在老美的地方待太久了,还不明白家乡的现状。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给他讲解讲解:“这一带本来就很堵,要是下雨,到了市中心就能堵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他回头看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下,眼征询。

 她郑重地点头,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让他看清楚她的认真。

 也许是被她严肃的模样逗乐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越,难得没有像机器一样冷冰冰的,也不像往常那样带着无所谓的戏谑。

 南夏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跟他大眼瞪小眼。

 傅时卿没再说什么,心情却觉得不错。

 那种长期以来压抑窒息的孤独情绪,在这一刻似乎消散了很多。看着她生气的小脸,心里一动。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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