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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越矩
 长公主踏进垂鞘院的时候, 陆无砚正在教方瑾枝核雕。

 之前三太太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称病没见,避开了这趟浑水。可是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管后宅的事儿?她活了这么大岁数, 是将事情看得越来越通透。她明白陆无砚是铁了心给方瑾枝出头,就算她出面也没什么效果。

 那她也得管!

 陆家没人管得了陆无砚, 可总有人管得了他。

 陆无砚连他父亲陆申机的话都是听一半敷衍一半,若说这天下谁说的话还能让陆无砚听进去,那就只有长公主了。

 所以,老太太亲自给长公主写了信,将陆无砚做的事情全部写在信里, 处处体现出一位老人家对曾孙子未来的担忧。声情并茂,血泪盈盈。

 “母亲一定累了,我扶您进屋休息。”

 长公主没看他,而是注视着方瑾枝。

 方瑾枝急忙按照礼数,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礼, 垂着头静立在一旁,心里直打鼓。

 陆无砚皱了一下眉。

 “你不就是想娶她吗?本宫让怀川给你一道赐婚的圣旨不就成了?折腾个什么劲!”

 陆无砚扶额,有些无力地说:“母亲,这不是婚的事儿…”

 “婚?”长公主审视着方瑾枝,质问:“你不愿意?”

 “我…”方瑾枝那句“我愿意”还没说出来, 长公主又打断她。

 “算了,也太小了。”长公主转身,走向立在角落的入烹、入茶和入酒。目光扫来,入酒还好一些, 入烹和入茶都越发恭敬了些。

 她指责陆无砚:“不管你是想震慑还是怀了什么鬼主意,干嘛让入楼的人来牺牲?合着本宫的入楼交给你,你就没干几件正事!”

 “你!”长公主指着入烹,“不用听你主子的浑话,一会儿就回入楼罢!”

 入烹急忙跪下来,颤声说:“不!入烹没有做什么牺牲。能留在垂鞘院伺候三少爷是入烹的福分,三少爷将我指给府上的少爷,是给奴婢的体面!奴婢只担心以后来的新人不能很好地伺候三少爷…”

 她深深伏地,“奴婢一切都听三少爷的!”

 长公主愣了一下,她审视入烹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异色。她再看了一眼伏地的入烹,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她重新折回来,指了指方瑾枝,“你,跟本宫出来一趟。”

 “是。”方瑾枝跟在长公主身后,急忙跟上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陆无砚。

 陆无砚对她点点头,让她不要担心。

 方瑾枝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陆无砚将手中雕了一半的核雕放下,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入烹。

 “知道为什么将你嫁给陆子境吗?”

 “奴婢不知,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是三少爷的命令,入烹只会立刻执行。”

 陆无砚起身,走到她面前,有些惋惜地说:“你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个。”

 “那是入烹的福气…”

 “可惜,”陆无砚轻叹,“入烹,你越矩了。而且,你不应该把主意打在瑾枝的身上。”

 入烹双肩一颤,脸色惨白。

 “既是从我垂鞘院嫁出去,我也不会亏待你,嫁妆自己挑。后有什么困难去找入茶,她会帮你。”陆无砚从她身边走过,纯白的衣角划过入烹泪水涟涟的脸颊。

 带走她最后的依恋。

 从五岁到二十岁,她在他身边伺候了十五年。十五年的人生里,陆无砚是她的一切。

 她一直都记得五岁那一年,她被带到垂鞘院,朝着陆无砚伏地跪拜。教导师父耳提面命:“能跟着小主子是你的福气,以后你的一切都是小主子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冷漠的陆无砚,又匆匆低下头。

 从那一起,他是主,她是仆。他是她的一切。

 她揣摩他喜好,摸清他的脾,喜好他喜欢的,讨厌他讨厌的。小心翼翼伺候最难伺候的主子。她也曾因为自己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一个而沾沾自喜。

 他的一句夸奖,就是她最大的雀跃。

 越矩了吗?

 没有。

 那一年,长公主大发脾气,指着她和入茶,让陆无砚收作通房。她和入茶立刻跪地颤声不肯。因为了解陆无砚啊,因为知道他厌恶什么啊,因为知道只有恪守本分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喜欢陆无砚所喜欢的,早已成了她的本能。

 陆无砚喜欢方瑾枝,她便也喜欢方瑾枝,拿出一切地对方瑾枝好。

 那一,她本来不必站出来的。陆无矶再如何发火,也不会真的拿剑杀了方瑾枝。可是她站出来了,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为了得到方瑾枝的感谢,为了得到陆无砚的一句夸奖。

 越矩了吗?

 他说是,那就是吧。

 她从不苛求做陆无砚的女人,只想一生做他的仆,祈求那一丁点的夸奖。

 若说是越矩,越矩的也只是她的心。

 可是不行啊,他不准。连藏在心里的那一丁点越矩都不准。

 入烹望着陆无砚逐渐走远的背影,热泪将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纵使再怎么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

 入酒有些迷茫,她挠了挠头,“什么啊?什么越矩?入烹你干啥了?”

 入茶蹲在入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她想了很多劝慰的说辞,最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说:“我们是入楼女儿,能以卑的‮份身‬嫁给陆家的少爷,已是天大的恩赐。爷…他是心疼你的。”

 她拍了拍入烹的手,再说不出别的劝慰。

 入烹凄然一笑,望着一旁的入茶,说:“以后要多辛苦你了。”

 入茶别开眼,轻轻应了一声。

 陆无砚走出去,立在回廊里,望着远处的长公主和方瑾枝,她们两个正在假山旁的凉亭里说话。长公主似将什么东西给了方瑾枝。

 长公主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陆无砚,转身离开凉亭,沿着小路往垂鞘院外走。

 “她跟你说什么了?又给了你什么东西?”陆无砚走进凉亭。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方瑾枝,发现她脸上一片绯红。

 “没、没什么…”方瑾枝有些慌张地转过身,不让陆无砚看她的脸。

 “她凶你了?”陆无砚将她拉过来,弯着去看她的脸。

 “没有!”

 陆无砚看着方瑾枝的袖子,问:“袖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不由分说地拉开方瑾枝的袖子,将她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扯出来。

 “匕首?”陆无砚怔了片刻,立刻正起来,“她到底跟你说什么?让你用这匕首做什么?”

 陆无砚心想他那母亲该不会想让方瑾枝自尽吧?

 见陆无砚误会了,方瑾枝连连摆手,“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

 方瑾枝跺了跺脚,“长公主问的问题和你一样!哪有你们这样没礼数的!上来就问来没来过初!真是烦人!”

 陆无砚松了口气,也放开了方瑾枝。

 “那她给你这把匕首干嘛?”

 方瑾枝低着头小声嘟囔。

 “什么?我听不清。”陆无砚凑过去,努力去听。

 方瑾枝红着脸说:“你母亲说我太小了!如果你胡来就用这把匕首防身!不能赶走你,就拿‮杀自‬来吓唬你!”

 陆无砚沉默。

 真是亲娘。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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