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夭折
“你们辽国不要欺人太甚!我荆国的大军可早就准备好了!”
回答他的是陆申机手里的刀。
时隔十四年, 当陆申机手里那把重刀再一次架在荆国五王爷脖子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当年与此刻双重的恐惧。
“陆将军。”长公主对陆申机摇了头摇。
陆申机转过头去,和长公主对视了片刻, 然后手中的重刀猛地劈下。他手中的重刀落下来,与此同时, 荆国五王爷的人头也滚落了下来。
长公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剩下那些还没有离开的荆国人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他们这次前来的两位王爷都已经死了!
长公主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他们:“回去以后转告你们的荆帝,我大辽将士早就准备好了。”
荆国的人还傻傻的以为辽国朝中不稳此时不会开战,然而长公主早就盼着这一战, 盼了很多年。
剩下的事情,陆无砚便不再关心了。
他牵着方瑾枝的手,护着她离开。
方瑾枝回过头去,望向正与朝臣说话的长公主,问:“无砚, 我们现在就离开吗?不等父亲和母亲了吗?”
“嗯。”陆无砚点头。
御花园里很多人,陆无砚揽住方瑾枝的
身,护着她往外走。一时之间也没有跟她解释什么。
等到他护着方瑾枝出了宫,扶着她上了马车以后,才细细对她说:“荆国的那些人这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订下表面休战的盟约, 或为掩人耳目或为
怒辽国,让辽国先破坏盟约。”
“但是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朝中不少臣子勾结卫王,而卫王…”陆无砚看了方瑾枝一眼,才继续说下去。
“而卫王如今和荆国皇室有着莫大的关系, 据说荆帝待他如上宾。所以如今朝中有几个臣子有谋逆之心,与荆国暗中勾结。之前朝堂之上,母亲没有透
任何一丝想要杀掉此时前来的荆国人,而今
突然杀掉这些荆国人,也可以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了分寸。”
方瑾枝当然明白陆无砚在提到卫王的时候为什么要停顿下来看她一眼,但是她并不想和那个卫王有任何牵扯。所以她的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问:“你的意思是,如今藏在朝中和荆国有联系的人还没有全部揪出来?”
陆无砚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了,但谁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漏网之鱼。不过今
之事,足够让那些人
出马脚。剩下的事情交给母亲处理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陆无砚脸上颇为严肃的神色放松下来,他拍了拍方瑾枝的手,放柔了声音,说:“太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此时已经快到子时了。
方瑾枝明白陆无砚是担心她累了困了。但是今
所见之事是方瑾枝从未遇见过的,她一直都处在一种绷紧的状态中,倒是没有觉得疲惫。如今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的轮子轱轱作响,这才有一股浓浓的倦意席卷了方瑾枝。
她歪着子身,倚靠在陆无砚的肩上。
陆无砚拿了一旁叠好的薄毯披在方瑾枝身上,道:“很快就到了,眯一会儿就好,不要睡,回去再睡。”
“嗯。”方瑾枝嘴里虽然应着,可是她的头贴在陆无砚的肩上时,怎么都
不下心里的那股倦意,很快就睡着了。
“这才多远的路…”陆无砚看她一眼,还是没舍得把她喊醒,而是给她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免得她着凉。
陆无砚一想到方瑾枝此时正是有孕的时候,还跟着他折腾了一天,又不由有些心疼。
长公主的别院距离皇宫本来就很近,等到马车在长公主别院的大门前停下时,陆无砚也没有把方瑾枝喊醒,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下了马车。
因为怕她着凉,不仅用薄毯裹着她,还将自己身上的大氅
下来给她披着。
方瑾枝睡得很沉,陆无砚把她从马车抱下来,一直走到寝屋,她都毫无觉察。等到陆无砚将方瑾枝放到
上的时候,方瑾枝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竟也是没有醒过来。
陆无砚动作轻柔地将裹在她身上的大氅和薄毯扯下来,又仔细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他才轻手轻脚朝着净室走去。
肮脏的一天。
陆无砚在净室里泡得比往常久了一些,净室里氤氲的水汽让他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是该彻底放下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那段过往,他也知道总是被幼时的一段经历影响显得很可笑。但是发生过的事情总不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无砚缓缓闭上眼睛。
今
对待荆国人的态度,何尝不是为了给他出气。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楚怀川,都是顾虑了他。还有方瑾枝,明明怀着身孕,今
也执意守在他身边。
陆无砚有些无奈地笑了。
想一想今
他们悄悄看他神色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被人保护的小孩子。小孩子被别人欺负了,如今他的家人围绕在他身边,在给他撑
,在鼓励着他。
陆无砚苦笑着头摇。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偏偏还要被家人们保护着。
想到楚怀川,陆无砚皱了一下眉。陆无砚明白楚怀川是故意躲开了。陆无砚将今
的事情想了很久,最终长叹了一声。他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楚怀川的心思。
他到底想干嘛?
陆无砚回到寝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方瑾枝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屏风旁的三足高脚桌旁吃着上面摆着的一碟糕点。
因为方瑾枝有孕的缘故,一直在屋子里摆着瓜果点心。
“饿了?”
“嗯。”方瑾枝嘴里还吃着点心,也没说别的,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陆无砚一想也是,今
的晚膳谁都没有真的吃多少东西,方瑾枝如今正是食量大的时候,她必然是饿了。
倒是他没有想周到。
陆无砚看了一眼三足高脚桌上小碟里的几块梅花酥莲饼,说:“这些点心都是凉的,吃了未必舒服。想吃什么让厨子去做,不要怕麻烦。”
“不用了呢,都已经半夜了,吃几块点心就好,也不太想吃别的。”方瑾枝吃光了手里的那一块梅花酥莲饼,又剥开一个橘子来吃。
陆无砚就从她手中把橘子拿了过来,替她剥开薄薄的一层皮,把里面的橘瓣一块块喂给方瑾枝吃。
“我有心事才醒过来的,今天我无意间看见秦四郎将一样东西交给宫里的一个侍卫,而那个侍卫很可能是把东西送去给佳蒲的。”方瑾枝正吃着东西,说话的时候有些吐字不清。
“秦四郎…”陆无砚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不由陷入沉思中。
方瑾枝把嘴里的半瓣橘子吃了,才说:“我是觉得这个事儿有些不对劲,如今佳蒲可以宫里最受宠的娘娘,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再和秦四郎有牵扯了,毕竟他们两个人曾经可是有过婚约的!”
“你是担心他们两个暗中联系?”陆无砚问。
方瑾枝点点头,又摇头摇。
“那个秦四郎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可是佳蒲不是那样的人!”方瑾枝说的很坚定,“她这个人表面上瞧着柔柔弱弱的,但是心里最是决绝。自从她入宫以后,她母亲和陆佳茵曾给她写过很多信,她母亲甚至苦苦求她原谅,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看过那些信,直接让宫女给烧了。她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绝对不会回头。她不会报复那些人,而是做到真正的不在意了。”
方瑾枝又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吧,还特别死心眼,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除非真的把她伤透了,她才会转身。如今陛下对她好,她对陛下更是一心一意。她真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陛下的身上,根本不可能背着陛下和秦四郎联系!”
原本方瑾枝心里还有许多种猜测,可是和陆无砚说了这一通之后,她自己的心里倒是越来越清晰明了了。
“有人陷害!有人想利用佳蒲和秦四郎曾经的婚约来陷害她!一定是这样的!”
方瑾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陆无砚一直很认真地在听。等她说完了,他才说:“也未必如此,因为秦四郎如今在为陛下做事。当然,他是真的为陛下做事,还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方瑾枝蹙着眉,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的意思是…陛下为了避人耳目,让秦四郎将消息传到落絮宫去?通过佳蒲?”
陆无砚不过只是说秦锦峰如今为楚怀川做事,方瑾枝便想到了这里。陆无砚也不得不为她这般敏锐
出了一抹笑意来。
“不过你我的推断罢了。”陆无砚将最后一瓣橘子
进方瑾枝的嘴里,然后推着她往
榻的方向走去。“再不睡觉,可就要天亮了。”
听陆无砚这么说,方瑾枝才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方瑾枝打完哈欠刚刚合上嘴的时候,陆无砚凑过去,舌尖钻进她口中,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舌尖,又在她的牙齿上迅速添了一下,然后很快退出来。
他微微弯下
来,面色如常地将两个枕头摆好,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做过。
方瑾枝嘴里还有一圈他留下来的酥麻感觉,他这边倒是成了没事人。方瑾枝心里滋生出那么一丝丝小小的不平衡来。她想了想,抬起脚在陆无砚的
股上踢了一脚。
陆无砚整理
榻的动作一顿,不得不直起子身,回过头来看向方瑾枝。
方瑾枝则是伸出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爬到
的里侧,安心睡觉。
陆无砚立在
边哭笑不得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将屋子里的灯吹熄,上到
榻来,将方瑾枝整个娇娇小小的软玉子身拥在怀里。
长公主和陆申机是快到寅时才回来的。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疲惫,匆匆梳洗过后便歇下了。两个人躺在
榻上,虽然疲惫却都没有睡着。
一片寂静里,长公主忽然开口:“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你怕什么?战败?”陆申机则是不甚在意地说,“和荆国的一战再所难免,如今不过是把开战日子提前罢了。”
陆申机转过身面朝长公主侧躺着,“映司,畏首畏尾可不像你的作风。”
“你啊,一提到打仗倒是欢呼雀跃…”长公主叹了口气,“可是如今真的是开战的好时机吗?若真是全面开战,怎么也要持续个几年。那代表着这几年百姓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代表着军中将士会有无数的伤亡,最后胜利时也是要踩着无数皑皑白骨。”
长公主也侧转过身,面对着陆申机。
她抬起手,摸抚上陆申机的脸颊,“还有你,我真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天生好命。每次打仗的时候一定冲在最前面,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天生命好?明明是本将军我神勇无敌,以一敌百!”
长公主又转过了身,仰躺在
榻上。她摆了摆手,略无语地说:“行行行,你厉害。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又再一次开口:“申机,你说如果我现在离开,朝中由川儿坐镇真的可以吗?”
“反悔了?”
“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
陆申机撑起上半身来,凑近长公主,十分认真地说:“映司,陛下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只要坐在龙椅上一
,这江山便一
是他的。更何况,他今
故意寻了借口离开不也是又一层芥蒂?他在生气,生气今
我们筹谋之事并没有提前告知他。可即便他心里有气,也是一心护着无砚。”
长公主
了
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
她心里慢慢涌上来一阵心烦,“我不是故意的,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病弱的孩子。就没想那么多!”
“别气,别气。”陆申机急忙安慰她,“原本陛下活不久,可如他体身
益好起来,便可以自己坐稳那个位子。很多计划、习惯都是要慢慢改的。不过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哪里说改就能改?这不怪你。但是…哎,我的意思就是离开吧。映司,你跟着我去打仗罢!”
“嘿!”陆申机来了兴致,“古时候大将上战场军帐里还藏着美人,我陆申机也体会一番这是什么滋味!嘿嘿…”
长公主不由被他逗笑了。
“想得美!”长公主瞪了陆申机一眼,转过身去睡觉。
陆申机自己傻乐呵了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他们两个人刚刚入睡不过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长公主和陆申机都是十分警觉的人,纵使一身疲惫,又刚刚睡沉,还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出了什么事情?”陆申机一边下
一边问。
长公主也起身了。
在外面敲门的是入酒,她的声音难得有些发颤,“公主,将军,太子殿下夭折了…”
陆申机和长公主的动作都是一顿。
“进来回话!”长公主声音发冷。
入酒推开门进来,见陆申机和长公主都在穿衣,她走到长公主身边,一边帮长公主穿衣,一边细说:“寅时刚过的时候,落絮院的偏殿里忽然着起火来。等到大火被扑灭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没了…”
“偏殿里怎么会着火?
娘在哪?嬷嬷、宫女都在哪儿?”长公主厉声质问。
“太子殿下本来就是煦贵妃亲自照顾的,
娘倒是有一个,也只是在煦贵妃照看不过来的时候帮一把。这几
雅和公主病了,煦贵妃一直照顾着小公主…”
陆申机皱着眉,打断入酒的话,问:“陛下是不是也宿在落絮宫?其他人有没有事?”
“今
陛下也在落絮宫,小公主半夜哭闹,太子殿下的
娘就把小公主抱到了煦贵妃面前。也就是这个时候偏殿里起了火,太子殿下就没救出来。”
长公主已经穿了好衣服,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去把无砚喊醒,让他进宫。”
陆申机也跟着长公主急匆匆出了别院前往皇宫。
入酒在陆无砚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的时候,陆无砚立刻就醒了过来。他看一眼方瑾枝睡得正香,就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被她枕着的胳膊
了出来,又动作很轻地下了
。
等陆无砚走到门外听入酒禀告了太子殿下夭折的事情后,他也是脸色大变。他匆匆回到屋中穿上外衣,就往外走。
“无砚?”方瑾枝
了
眼睛在
上坐起来。
方瑾枝如今有孕在身,陆无砚并不想她太担心,只是说:“朝中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睡着。”
陆无砚并不是第一次突然有急事要处理,所以方瑾枝也没有起疑。
陆无砚扶着方瑾枝躺下来,为她盖好被子,才匆匆离开。他连马车都没坐,直接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奔向了皇宫。
远远瞧着,落絮宫有些狼狈。那被大火烧过的偏殿好像一只被烧坏了的耳朵。
陆无砚还没走进大殿,就听见了楚怀川发怒的责备。
“连太子都照顾不好,还口口声声不用
娘!陆佳蒲!你有什么用!你简直就是个废物!”楚怀川大怒,地上是被他摔碎的瓷片。
陆佳蒲脸色苍白跪在他面前。她明显哭过,只是此时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紧紧咬着嘴
,也不让眼泪再落下来。那泪水在她眼圈里打着转儿,又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长公主看了一眼陆佳蒲,转过头来对楚怀川说:“陛下,究竟偏殿里的大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与其责怪娘娘,还不如查明原因。你心疼太子,娘娘心里自然也是心疼太子的。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哼!”楚怀川重重地冷哼一声。
他听了长公主的话,勉强
下心里的愤怒,重新坐回椅子里。
“陆佳蒲,你倒是给朕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一言半句是假,朕要了你的命!”
陆佳蒲脸色苍白,劲使儿咬了一下自己的嘴
,让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不至于现在再落出来。
“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想着一会儿就让
娘将雅和送回去。所以偏殿里的蜡烛没有吹熄,是蜡烛不知道怎么倒了,才烧着了
头的
幔,紧接着火势蔓延,烧到了太子的小
…”
陆佳蒲低下头,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都怪你!”楚怀川砸了一旁高脚桌上的花瓶,“别再一口一个臣妾了,朕今
就废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明
滚到冷宫里去!”
陆佳蒲深深伏地,“民女谢陛下恩典…”
她是煦贵妃时,宫中的宫女没有不巴结她的,恨不得做她踩在脚下的鞋子。而如今她一朝被打入了冷宫,那些宫女们看着她一个人艰难地站起来,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一把。
陆佳蒲跪了很久,跪得腿双有些发麻。她艰难地站起来,转身朝着偏殿走去。她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跌跌撞撞的,瞧着弱不
风一般。
长公主看着她走远,心里有些不舍。同样都是做母亲的,她明白陆佳蒲不可能不伤心。偏偏楚怀川又是在愤怒的时候,这个时候劝他说不定适得其反。长公主只好把想要给陆佳蒲求情的话咽了回去,想着等两
再提起。之前陆佳蒲那般受宠,楚怀川总会顾念着点的。他又不是那般绝情的人。
陆无砚心中仍有疑惑,就算陆佳蒲要亲自照顾太子,没有用那么多的
娘。可是偏殿里怎么会没有照看的宫女呢?
只是如今楚怀川脸色铁青,陆无砚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楚怀川的确是动了怒,没多久,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逐渐变得苍白,甚至掩住
,一阵咳嗦。
长公主、陆申机、陆无砚,还有整个大殿里的人都惊了。
楚怀川的旧疾竟是在这个时候复发了。
“给陛下拿药!”长公主吩咐。
没多时,小周子就将楚怀川的药带了过来,服侍着他吃下。
这药是刘明恕特意留下来的,若是楚怀川体身突然不适又引起了旧疾复发时服用。
楚怀川吃过了药,又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了咳。
长公主亲自倒了温水递给他,“再喝一些水。”
她轻声劝慰:“无论如何,体身是大事。陛下的体身不比常人,切不可动怒。那孩子…也是没福分。陛下不要太难过了。”
“就是,陛下别太忧心了。太子殿下或许有他自己的机缘…”陆申机也劝。
陆无砚立在一旁没有说话,这种丧子之痛,岂是别人几句劝慰就可以释怀的?更何况,太子是楚怀川唯一的皇子,也是辽国的太子。这个孩子几乎是被整个朝堂盼了很多年才降生的。
他的降生为别人带了那么多的喜悦,如今这么快就离开了…
见楚怀川一直冷了脸不说话,长公主不由又放柔了声音,就连称呼也悄悄改了。她说:“川儿,姐明白这种丧子之痛…”
长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偏殿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又伴着一个小宫女的惊呼声。
楚怀川皱着眉,大怒:“太子刚走,谁在那里喧哗!拉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两个小宫女匆匆从偏殿那边跑过来,她们两个冲进大殿里,气
吁吁地说:“回、回禀陛下,娘娘…娘娘服毒自尽了!”
“什么?”楚怀川猛地站起来。
他立在原地呆了半晌,才大声说:“你再给朕说一遍!”
两个小宫女颤颤巍巍地跪下,“启禀陛下,煦贵妃娘娘服毒自尽,人已经没了…”
楚怀川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长公主,朝着偏殿里冲过去。
长公主和陆申机对视一眼,立刻跟了过去。
陆无砚有些意外,他没有立刻追过去,而是扫视了一圈整个大殿,仔细瞧着有没有什么异样,又将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记下来。
等到陆无砚赶到偏殿的时候,偏殿里跪了一地的小宫女。
楚怀川坐在
边看着静静躺在
上的陆佳蒲,陆佳蒲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躺在
上,只是她的脸色过分苍白,已经没了气息。
“太医请过来了!”小周子尖细的嗓子吼了一声。
立刻有四五个太医鱼贯而入,他们想要行礼,被长公主拦下了,“都免了,快去看看娘娘如何了!”
她又走到楚怀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让太医们给娘娘瞧一瞧。”
楚怀川木讷地任由长公主把他拉开。
太医们探上陆佳蒲的脉搏,又探了她的鼻息。几个太医摇头摇,同时跪下,“娘娘已经去了…”
“是朕害死了她,享乐也是朕害死的!如果今
朕没有过来,她会一直陪着享乐,这火便不会烧起来。如果当初朕没有把雅和交给她照顾,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朕害死了他们!”楚怀川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子身立不稳,朝前栽去。
“怀川!”陆无砚急忙扶住了他。
“快,快为陛下诊治!”长公主立刻命令跪了一地的太医。
陆无砚和陆申机一起扶着楚怀川坐下,让开地方给那些太医为楚怀川诊治。
“不行,不能再让陛下的旧疾反复,需要回入楼请刘先生过来。”陆无砚道。
长公主点头,立刻吩咐入酒回入楼把刘明恕请过来。
陆无砚担心刘明恕又万一不愿意过来,特意嘱咐了入酒要好言相说。不过入楼离皇宫不算近,等到将刘明恕请回来的时候也需要两个时辰。在刘明恕没有被请过来之前,还是需要太医先开一些方子。
第二
一早,朝臣已经得到了消息,陆陆续续往宫中赶来。
楚怀川又是旧疾复发,自然是谁也不会见。长公主让陆无砚先好好照顾着他,她和陆申机则是出去应对那些大臣。
刘明恕这次倒是急忙赶了过来,并没有忽然闹起古怪的
子来。他为楚怀川诊了脉,不由蹙了眉。
“真是白为你浪费了那么多药材。”他口中这般说,笔下已经开始开方子了。
等到他写好方子,陆无砚立刻让宫女去煎药。楚怀川的旧疾可怖,陆无砚也不清楚他这次旧疾复发会不会反复,也没敢让刘明恕离开,便将刘明恕留在宫中安顿下来。
等到宫女煎好了药,陆无砚看着楚怀川喝下以后,才说:“怀川,你现在不要多想,先休息一会儿。”
今
长公主和陆无砚竟是把对楚怀的称呼改了回去,直呼其名,而不是再疏离地喊他“陛下”
楚怀川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他忽然说:“无砚,其实朕有一点恨你。”
陆无砚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如果当初你没有善做主张跑出来顶替朕,那该多好。”楚怀川的嘴角慢慢
出笑容。
楚怀川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陆无砚,缓慢而认真地说:“如果你没有跑出来顶替朕,卫王会杀了朕。如果那样的话,你不用遭受那些苦难。以皇姐的风格,若朕当时死了,她会直接称帝。纵使艰辛,也比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辅帝长公主要舒畅许多。”
“而且,若那个时候朕直接死去,便也不用做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更不用背负一辈子偿还不清的恩情…”
陆无砚心里的惊讶慢慢淡去,逐渐演变成一层生气。他
着心口的那团火气,说:“陛下竟是怪无砚当初救了你?陛下是不是还要责怪母亲这些年的辅佐?因为这一切让陛下感觉承担着无法偿还的恩情?”
陆无砚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逐渐变冷,“当年救陛下,是因为我把陛下当做亲人。母亲辅佐陛下,更是因为陛下是她的亲人。没人需要陛下偿还什么恩情!”
悄悄的,陆无砚对楚怀川的称呼又改回了生疏冷漠的“陛下”
楚怀川看了陆无砚很久,忽然笑了。
“朕随口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哈!”楚怀川咧嘴笑了,他拍了拍陆无砚的肩,“皇姐不容易,
后好好孝敬她罢。”
楚怀川的笑不过浮于一层的假笑,似乎又变成了往昔那个嬉皮笑脸的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无砚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层落寞。
一瞬间,陆无砚又想起了前世时的楚怀川。
有的时候陆无砚觉得因为他重生两世的缘故,比别人都更能看透楚怀川,可是更多的时候,陆无砚也觉得完全看不透楚怀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楚怀川打了个哈欠,“朕乏了,你退下吧。”
他脸上的嘻哈笑意退去,好像又在瞬间又变成了冷漠的年轻帝王。
陆无砚立在
边,蹙着眉若有思量地望了楚怀川一眼,还是退了下去。
…
皇帝唯一的皇子夭折,惊动了文武百官。更有宫中耳目传来陛下旧疾复发的消息。一大早,文武百官都匆匆赶到了宫中。可是谁也没有能够看见皇帝,他们这些臣子无一例外地都被长公主挡了回去。
倒不是长公主不准这些人见楚怀川,只不过楚怀川情绪不稳,又旧疾复发,实在是不能被吵闹。
朝中那些一向主张还政于皇帝的老臣担心事有蹊跷,更是怀疑长公主在其中做了手脚要害陛下和太子,他们是一定要见陛下。长公主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些人打发。
朝中官员住的府邸距离皇宫远近不一,他们得到太子夭折、陛下旧疾复发消息的时间也不同,便陆陆续续地进宫,陆陆续续地离宫。
秦锦峰行
匆匆地从宫中出来,被他的五弟喊住。
“哥,你都已经一个月没回过家了,母亲想你想得很,而且家里出…”秦五郎拦住了秦锦峰。
“我有点急事,过几
再回家。这段时
辛苦你照顾家里了。”秦锦峰一边说着,一边绕过秦五郎,朝着一个离开的官员急忙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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