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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宏的父亲,常常不在家中。说不定在他去世前的这个月,是他一生中侍在家里最长的一段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还真是讽刺呢…宏的心里如此想着。家本来的意义,指的应该是生存下去的地方才对。

 (不过,我也和他一样啊…)在所有人忙着准备葬礼的途中,宏一个人站在广大的庭园前。

 虽然接到联络急忙的赶回来,但由于丧礼的一切都是由华子主导,所以宏现在可是闲得发慌。

 午后的太阳,还是一如往昔的照在宏身上。抬头望着天空,总觉得那儿浮现了父亲的脸。等到回过神来,眼眶已含着泪水。

 正要拭去它的瞬间,一滴眼泪落上了脸颊。这说不定只是因为眼睛受不了阳光的刺,是单纯的生理现象而已。

 但这让宏稍微有些‮全安‬感。

 “原来你在这里啊?”背后传来华子的声音。宏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急忙眼睛,像个没事人般转过头去。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都差不多了。”虽然华子嘴上是这么说,但看她的脸色似乎是相当疲累的样子。

 不过,从一大清早就没休息的忙到现在,会累也是应该的。

 “你‮体身‬还撑得住吧?”“这点小事还累不倒我的,先顾好你自己吧。

 赶快回旅馆睡上一觉,待会儿还有一大堆事得靠你帮忙呢。”

 “好…我知道了。”今晚是守灵夜,明晚便是丧礼了。

 由于这是村里第一大地主的丧礼,所以规模自然是小不得。因此事前准备工作相当不轻松。

 “那我就回去休息了。”今早由于过于匆忙,所以只跟‮姐小‬简单的代了一下,就一个人跑回家。

 不知道她有没有乖乖的待在房里。但等他回到“鸣户。”之后…

 “奇怪…?”房间里见不着‮姐小‬的影子。

 附带一提,连阿基米德也不见了。

 “稻叶先生。”回过头去,看到老板娘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您父亲的事情…我真的很遗憾…”见到老板娘如此郑重的致哀,宏这时才有父亲已死的实际感受。

 “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的上忙吗?”“您客气了,华子…家姊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这样啊。”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请问…‮姐小‬去哪儿了呢?”宏提出如此的疑问。

 “啊,其实…从今早之后就没见到她了。”

 “从今早之后…?”看来,应该是宏回家后没多久的事情。

 (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呢?)宏实在想不出来她会去那儿。因为村里‮姐小‬会去的地方,除了这里之外,应该就没有了才对。

 “我也已经向旅馆里的人打听过,不过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话说完便低下头去的老板娘,看来似乎十分着急。

 “老板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啊,没事,什么都没有…”老板娘边这么说,手摇得如同即将痉挛般否定。

 虽然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但好心的老板娘,还是非常的为她担心。

 “那么…我就此告退了。守灵夜与告别式,我会全程参与的。”

 “谢谢你。”向宏低头行礼之后,老板娘便离开房间。

 目送她的身影之后,宏再度将视线移往房间中。在这已住了数天的房间里,总觉得有些许的空虚。

 房里没有‮姐小‬,只有自己一个人。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第二天…完成葬礼之后,律师便将父亲的遗书拆封。

 本来是没必要这么急,但在亲戚半强迫的要求下,才会如此急促公布遗书的内容。

 正如父亲生前所说,继任的当家是华子,对此宏并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对家里的土地与财产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还是有人对遗产的分配感到不满,但由于遗书对这方面的计算也相当周到,所以遗产的分配比想像中顺利。

 “好了,这下我就可以把阪神买下来了。”与亲戚间的谈判告一段落,回到千岁房间途中,华子握着拳,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由于她继承了庞大遗产,所以听她这么说,实在弄不清是真是假。

 “劝你还是不要比较好。不然会困为球团老板无理的要求,让球队变得更弱了。”

 “真是没礼貌。…不过算了,原谅你。”华子边说边伸了个懒,并吐了一大口气。

 “姊姊,你很累吗?”从上坐起‮子身‬,千岁有些担心的看着华子。

 一时间因为病情恶化而住院的千岁,也在数天前回到家中。但她对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的这件事耿耿于怀。

 虽然我们跟她说,为了参加守灵夜与丧礼,好好保存自己的体力,就是千岁最重要的工作,但见到脸上满是倦怠神情的华子之后,心中的无力感又冉冉而昇。

 “小事一桩啦,这还累不倒我的!”发觉千岁心事的华子,特别打起精神说出这些话。

 “好啦,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啰。”“嗯…啊,哥哥。明天要带小‮姐小‬一起来哟。”

 “嗯,好…”宏这时虽然答应千岁的请求,但‮姐小‬究竟回不回来的这件事…令他感到相当不安。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家里,所以,并没有时间确认‮姐小‬有没有回到旅馆那儿去。

 和千岁约好明天见之后,宏与华子便离开了千岁房间。

 “你接下来有空吗?”走出老家玄关之后,华子问了宏这个问题。

 “咦?怎么了?”“我请你吃顿饭,陪我聊聊吧。”

 “喔…好啊。”华子这时的语气十分认真,所以虽然仍挂心‮姐小‬的事情,但还是不能推掉这个邀约。

 心想,这应该不会花多少时间才对,宏便答应了。不过就是要吃顿饭,但村里唯一可算得上餐厅的,就只有“爆炒厝。”而己。结果两人便到那儿坐了下来。

 “好了,你要跟我谈些什么呢?”宏着担担面边问着华子。

 “嗯…那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面对宏的问题,边嚼着天津饭的华子反问回去。

 “今后的打算?”“我的意思是,你究竟要继续留在收容院里,还是要留在村子里呢?”

 “…一定要现在做出决定吗?”“最好是现在,越快做出决定越好。”既然父亲已经亡故,因此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抉择的时候也到了。

 这是成为稻叶家新当家的华子,必须也是当然的质问。

 “…那华子你决定了吗?”“我?那还用说,当然是住在稻叶家啊…不过早上上学的时候会有点累就是了。”

 “啊…我忘了你已经是大学生。”华子是个来去无踪的女人,所以根本很难去判断,她现在究竟是学生还是社会人。

 汉,似乎是个相当合乎她行为的称呼。“不过花三小时通学也是大有人在。我可不能输给他们了。”

 “…华子。”宏放下筷子,将从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你为什么会离开家里呢?”就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个不该说出口的蠢问题。

 和宏同样非正所生的华子,老家里并没有能让她留下的空间。虽然这时华子被碗遮住嘴巴,但宏仍感觉得到她在笑自己。

 “那是因为我想要去外面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啊。如果老是被关在乡下,那可是一辈子都办不到的事情。

 而且…我总觉得自己会有再回来这里的一天。毕竟,老爸的孩子就只有我们而已。”

 “说得也是…”“那你呢?你为什么会不回那个家呢?小时候就算了,你不可能会怕老爸的老婆一辈子吧?”

 伸手拿了筷子继续吃面,似乎就是宏对此事的回答。不知为何,这面突然变的难吃了。

 “算了,反正你应该也有自己不想留在这里的理由吧。”华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并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刚刚跟你提的事情,其中也包含了我的期望。”

 “…”“我希望你留在这个村子…留在稻叶家里。如果这样,相信千岁一定会很高兴。

 因为那孩子绝对不可能自己作出这种要求,只要一切会造成你困扰的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说出口。”宏仔细想想,的确如此…但对象并不限于宏一人,千岁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极力避免造成任何人的困扰。

 “…千岁动手术的日子已经决定了。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咦?真的吗?”华子的一席话完全出乎宏的意料之外,让他不自觉的往前挪动‮子身‬。

 心想这日子一定会到,但却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里,听到如此具体的手术时程。

 “那…是什么时候?”“下个月的2号。”

 “是吗…?”宏倒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为千岁祈祷。

 若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希望自己这次的祈祷能够传达到祂的耳边。希望千岁,能够恢复健康…

 “这下子千岁终于也能够像普通的孩子一般,过着又跑又笑的生活了。”

 “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但这希望并无绝对成功的保证,宏与华子两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为了那孩子…希望你可以的话一定要留下来。而且…”像是顺道加上的一般,华子如此说着。

 “当然,我也会很高兴的…不过就只有那么一点啦。”回到旅馆“鸣户。”的宏,带着‮姐小‬在房里等他回来的期待打开了房门…但很遗憾的,房里空无一人。

 看来,她自那之后就没再回来过。…这房间真的有这么大吗?不过是一晚没有回来而已,没想到,这儿给宏的印象却如此不同。

 原来,少了一个人在房里,感觉竟如此迥异。至今每年都住在这里,但有这种感觉却还是第一次。

 就如同一个人被遗弃在荒漠中一般凄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得不离开这里吧…)虽然不知道她离开的理由,但已经一昼夜都没有回来,看来也就只有这个理由而已了。

 但是一个失去所有记忆的少女,应该是不会离开这个村子才对。既然这样…

 “…啊。”他想到一个极有可能的地方。

 “‮姐小‬。”奔上神社石阶的宏,在调整自己的呼吸之后,往神社的屋檐下望去,果然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姐小‬,你睡着了吗?怎么不应我一声呢?”在他说完之后过了一下子,人影才慢条斯理的动了起来。

 一对鲜红的眼睛,在暗夜之中发光。

 “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呢?”“…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里睡起来很舒服哦。”‮姐小‬语气平淡的说着。

 “但还是比不过被窝里舒服吧。听话,出来吧。如果你不肯出来的话,我会硬把你拖出来喔。”宏相当认真的说出了这些话,于是‮姐小‬便乖乖的从屋檐下爬了出来。

 “…真亏你还能够找得到我。”“我突然间想到的。”虽然因为天色昏暗而看不见,但想必她身上一定都是灰尘吧。

 宏藉着些许的月光,替‮姐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怎么啦?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为什么你,还能够这么平静呢?”‮姐小‬喃喃的说着。

 “咦?”“自己的父亲死掉了…你悲伤一下怎么样?你表现出更痛苦一点的感觉又怎么样?”

 “…!”‮姐小‬说话的口气十分冷漠,但这话听在宏的耳里,如同数百人当面指责他的无情,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哭出来呢?你如果那么做,我会觉得舒服一点。因为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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