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叔公
下电梯时碰见夏裴。
夏裴是Loretta酒店的总经理,也是年长顾清让三岁的叔叔。至于为什么姓夏而不是顾,听说是因为他是顾清让爷爷的私生子,一出生便随母亲姓夏,长到二十岁才被顾家接回来,那时顾清让十七岁,正值叛逆,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合不来,直到现在。
“夏裴叔叔!”我喊道。
夏裴像拍小狗似的拍拍我,道:“你可以叫我‘夏裴’,‘叔叔’这两个字吓走我许多桃花。”
我安慰他:“现在小女孩都喜欢大叔范儿的,成
,有全安感。像顾清让那样,一把年纪却幼稚得要命,谁受得了?”
他笑起来:“那又是谁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我连忙转移话题:“夏裴叔叔,不和你说了,我赶着去接鹿鹿。”
“那我送你吧?”他掏出车钥匙。
“不用了不用了,我搭车过去就可以了。你还要上班呢!”
夏裴指着电梯里的镜子:“没看到我这一身休闲装么,我下班了。”
鹿鹿就读的私立幼儿园在市郊,历史悠久,传说是顾清让的“母校”之前,尽管我几次“刺探”都没能从园长嘴里套出真相来。
园长总是戴着老花镜,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对我说:“沈姐小,即使顾先生真的在我校就读过,我也不能给你看他的毕业照。这是隐私。”
我实在太好奇了,但左想右想,为好奇而去园长办公室偷相册,实在不划算。
直到那次父亲节,鹿鹿他们学校以父爱为主题举办照片展,每个孩子挑一张自己和父亲的最好的合照,摆在展览台。我发现鹿鹿居然摆了两张儿童照,一张是鹿鹿小时候,另一张不知是谁,但眉目清秀,气质竟比鹿鹿沉稳几分。我刚要教训鹿鹿不遵守规则,鹿鹿同班一个叫言言的小女孩忽然叫起来:“鹿鹿,你爸爸小时候好可爱哦!”鹿鹿抱臂,淡淡道:“现在你相信他是我的亲生爸爸了吧。”
我赶紧把鹿鹿拉到一旁,低声呵斥道:“鹿鹿,不许忽悠小女孩!”
鹿鹿拧起眉,有理有据:“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心里一动:“那张照片是哪儿来的?”
鹿鹿扭过子身不说话,我将他“掰”过来,试探道:“是不是从园长
的办公室里偷的?你放心说实话,妈妈不会举报你的。”
鹿鹿叹了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望着我:“是Daddy给我的。他说他那里还有很多张,说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直接问他要,不要为难园长
。”
我当即后背一凉,然后就接到了顾清让秘书Andrew的电话。
“夫人您好,”电话那头,Andrew的死板声音“顾先生问您在照片展览会上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我咬牙道“开心极了。今天是父亲节,全场都是
男帅哥呢!”
“你再说一遍,星星。”忽然换成了顾清让的声音,低沉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厢,我气势早就减了几分,假装和别人说话:“哎呀言言妈妈,你这手镯真好看,在哪儿买的?”然后抓住timing,不等顾清让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带鹿鹿在外头吃了pizza才回到家,顾清让一个人在客厅看报纸,沉默异常,我见气氛不对,先让阿姨带着鹿鹿去洗澡了。
我小心翼翼坐下,把一袋炸
翅递过去,客套道:“尝尝吧,
好吃的。”
他抬眸瞥了我一眼,然后放下报纸,缓缓拆开包装袋,拿出了一只
翅开始啃。
我连忙按住他:“喂,顾清让,你不是不爱吃这种垃圾食品的吗?”
他把我的“爪子”掰开,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说好吃么?”
“那是我和鹿鹿没吃完打包回来的!”我冷汗如雨,顾清让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他闻言,眸子闪了一闪,可能是灯光问题,也可能是我过于激动了,总之,我看见他的眸子如同墨蓝夜幕中倏尔闪现的星星,漂亮得令人心颤。顾清让从来不是漂亮女气的男人,但在那一刻,我想不出别的形容词,那种美,仿佛超出了
别的界限。
顾清让
餐一顿后,起身回到他的书房。我凭经验判断,他这时候的气应该消了大半了。所以我主动追上去道歉:“没回来吃晚饭,让你等到现在,是我不对。”
顾清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盒子,放在我手上,面无表情道:“打开看看。”
那时书房里正放着那首Fly Me to the Moon,无限煽情,我的手居然颤抖起来,顾清让这货不会是要求婚吧?这个盒子这么大这么沉,难道装了好几个戒指?可是我还没想好啊,顾清让这个人那么挑剔,而且这个求婚一点也不真挚,我该怎么暗示他要单膝跪下呢?
顾清让见我一副激动得不能自持的模样,泼一盆冷水过来道:“竹生安惠送你的玉镯,如果手腕太
戴不进去,明天退货,48小时以内有效。”
我打开来,果然是玉镯。
我咧开嘴僵硬地笑:“替我谢谢她啊。”
顾清让勾起
角“你失望了?”
我把玉镯往手上一套,故意在他眼前晃:“看看,这玉镯衬托出了我的高贵气质,惠惠真是眼光独到、贴心细致。如果她愿意娶我,我一定立刻嫁给她!”
然后我如愿以偿看到顾清让被一口咖啡呛到了。
在去幼儿园的一路上,我居然回忆起了许多往事,而这些记忆里,无一不与顾清让有关。五年了,像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虽有无数小冲突,第二天却依旧坐在同一张桌子吃早饭,仿佛昨
的不快烟消云散,还有无数明天来尽情挥霍。
我和夏裴站在门口等鹿鹿,鹿鹿背着书包游刃有余地拨开人群向我走过来。
“爸爸呢?”鹿鹿意味深长地打量我和夏裴。
夏裴笑道:“我来接你不好么?”
我附和道:“对啊对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夏裴叔公的么?”
听到“叔公”二字,夏裴的嘴角
了一
。
鹿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今天Daddy打电话来,说会来接我回家。”说罢,向四周张望,但没有搜寻到任何顾清让的影子,鹿鹿有些失落。
我连忙解释道:“Daddy公司忙,也许忘了呢。我们先坐夏裴叔公的车回酒店好不好?”
鹿鹿凛然道:“Daddy不会忘记的。”
这个女处座宝宝要是固执起来,谁也拿他没辙,我只好试图协商:“那妈妈陪你在这里等一个小时,若是一小时过去了Daddy没来,我们就回去,好么?”
鹿鹿想了片刻,同意了。
夏裴叹了一句:“这
子和顾清让真是一模一样。”
十分钟后,鹿鹿指着一辆车奋兴喊道:“Daddy的车!”
以鹿鹿的眼力,自然不可能认错,只是从车上下来的不是顾清让,而是他的私人秘书Andrew。顾清让为人虽冷,但至少有些表情生机,这个Andrew简直像从冰柜里出来的面瘫
血鬼。更诡异的是,Andrew居然和鹿鹿合得来,有一次居然一起玩魔方。
“夫人,鹿鹿少爷,”依旧是死板的声线“顾先生因为要参加一场晚会来不了,所以派我来接你们。”
“你告诉他,我和鹿鹿不回去了。”我决定摊牌。
Andrew面不改
:“顾先生没说接你们回顾家。”
“那去哪儿?”
“去晚会。衣服首饰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我不想去呢?”我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撑起气势反问Andrew。
Andrew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顾先生说,如果我不能将夫人和鹿鹿少爷接到会场,明天就不必来上班了。”
我握紧了拳头,顾清让,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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