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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陆渊负手过来, 一袭便衣,身上看不出‮份身‬,但随行的一众人, 却皆是当朝显贵。

 刘让一个灵, 慌忙俯身, “中丞大人。”

 近来谁人不知这位原先的安乐侯三爷, 已经成了新贵, 加封公爵,要说朝堂之上除了那些元老,就属他最得圣心, 毕竟是和圣上微时相识, 宁愿弃了父也要追随,圣上待他,可真是没话说。

 只见他过去抱起那小儿,淡漠的脸上才出些许小一,那温言款款的模样, 简直是溺爱, “慎哥儿近来乖不乖,有没有想爹爹啊?”

 刘让这才想起来, 曾经在某次酒会上,有人曾说过, 陆渊有一妾,原是之前太傅云家的嫡长女,曾为京城第一美人, 后来云家牵涉了舞弊案后,这位第一美人委身嫁给了陆渊,病育有一儿一女, 陆渊对她极其宠爱,甚至不惜休了正,遣散了良妾。

 刘让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云家嫡长女。

 且不说云家如今已经翻案,洗清冤屈,圣上亲自安抚,就是单凭陆渊这一点,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陆渊仿佛没有看到两股战战的刘让,仍逗着自己儿子,慎哥儿气道:“很乖~”

 他的小脑袋一歪,指了指刘让拿走的竹蹴鞠,“他抢,娘亲给做的,他抢!”

 刘让哭无泪,这不就是睁眼编瞎话吗,他什么时候抢了,分明是这小儿自己把蹴鞠踢到了兰溪,还将他的杯子弄丢了,怎么如今到了他口中,就成了自己抢了。

 他忙将手里的竹蹴鞠奉上去,挤出一点笑道:“中丞大人,都是误会,一场误会。”

 陆渊睥睨看他一眼,将竹蹴鞠还到慎哥儿手上,慎哥儿手足舞蹈抱着又去玩儿了,他这才道:“我刚才过来时,听到你说要将我儿子押到哪里去?”

 刘让面色苍白,“中丞大人,下官原是不知道那位小公子是您的公子,若是知道,就是借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陆渊挑了挑眉,“知道了就不敢,要是不知道呢,就要不分青红皂白押去见官,妇孺柔弱,你不多加看护体谅也就罢了,还要这样恶语相向,咄咄人,那圣贤书,就是教你这样做事的吗?”

 刘让用袖子擦了擦下来的汗珠子,不敢说话。

 陆渊挥手叫了两个人过来,“这刘相公品行不端,让他的主教回头过来和我说话,其余人散了吧。”

 不等刘让再要叫屈叫冤,就有人将他带了下去,这场曲水觞,也算是办不成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渐渐散了,既没有热闹看,也无趣味,云华用帕子给慎哥儿擦了擦汗,将他抱在怀里,正准备离开。

 “你真的就这样准备走了吗?”陆渊在后面问。

 从见面到现在,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云华微微一怔,将慎哥儿进马车里,转过来福了福身,“多谢国公爷方才替我们解围,若国公爷没有旁的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的语气淡然,听不出其中的一丝起伏,曾经他们一起同在屋檐下,生儿育女,如今就真跟陌生人一样。

 二人面对面,陆渊道:“旭华近来往皇宫走的勤,他如今已经不在都官司了,外官频繁入内宫,时间久了难免会惹人非议,这个事情我又不好和他说,你是他长姐,她最敬着你,你说话他会听的。”

 云华点了点头,“此事我记下了,多谢国公爷提点。”

 “华…”

 陆渊刚要再说什么,云华转头上了马车,帷帘一撒,她闭了闭眼,吩咐车夫启程。

 纤云咬着手指头纠结道:“娘子怎么不当面问问国公爷,他是不是真的要娶了,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云华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误会,真有误会,也不过是拿来堵人口实的借口,往后这事别再提了,就当我和他从来不认识。”

 纤云低着头,今儿个原本打算叫娘子多认识认识些人,万一有看得上的,能成新姑爷,娘子总归心里不会那么郁郁寡,可谁知道出了这么一起乌龙,而且国公爷竟也来了,真是奇怪,这曲水觞都是那些年轻士子爱玩的把戏,之前也没听说国公爷要来啊。

 紫宸殿内,正中一座博山鼎往外吐着一圈圈龙涎香,年轻的皇帝坐在金鸾宝座上,冕冠前一帘细细的十二旒珠,将他的一双眼遮住,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底下人笔直立在那里,就这样相对沉默良久,大侍来换过第三盏已经凉透的茶后,皇帝这才开口,“爱卿…”

 想了想,他还是换了一个称谓,“旭华。”

 云旭华垂手,“臣在。”

 皇帝叹了口气,“朕今叫你过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云旭华默然,“如今大仇得报,臣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大晟百姓谋福祉,这便是最好的打算。”

 皇帝撑着额,“朕不是问你这个,旭华,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朕的意思。”他顿了顿,“你也年级不小了,听说你姐姐之前一直为你的亲事发愁,有没有想过成家?”

 云旭华低眼,没有说话。

 皇帝继续道:“你和芸书的事情,朕一直知道,之前父皇在位时,云家未能沉冤得雪,你和芸书有缘无分,如今云家既然已经此身分明,你就没有自己的打算吗?或者朕再说的直白一点,芸书对你一心相许,朕见你也近来常常出入内宫,若你和芸书真的两情相悦,朕可以成全了你们。”

 云旭华猛然抬头,大为震惊,“圣上,此言当真?”

 芸书自己虽从来没有踏过白家的大门,但大家都是眼睁睁看着拜堂成亲的,这门亲事又是先帝赐婚,不论是在玉碟上,还是白家的家谱上,都已经注上了芸书的大名,芸书等于是已婚之身,即便云旭华想娶,恐怕也是难于登天。

 皇帝微微一笑,“朕一言九鼎,又怎会诓骗于你,不过你要想清楚,芸书不得以公主之身再嫁,她只能作为一个无名无分的民女进你云家,你可愿意?”

 这意思就是,明面上的芸书公主不能嫁给云旭华,但是真正的芸书却可以再嫁,只是没了公主这一层‮份身‬光环,芸书也就黯然失了,这历朝历代,哪个尚公主的是只图公主这个人?还不都是为了公主这个‮份身‬,为了成为外戚,和皇室搭上关系。

 皇帝目不转睛盯着云旭华看,以为他会犹豫,谁成想他竟没有半分犹豫不定,直接跪了下来,朝上大拜,“若圣上愿意将芸书交给臣,臣一定不叫她伤心失望。”

 回来后,云旭华去找了云华。

 彼时云华刚哄好孩子睡觉,坐在案前核对这月的收支,见他过来,笑着招了招手,“阿弟,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云旭华坐下,也笑道:“好巧,我也有事来找阿姐。”

 自打云旭华升了官,就一比一繁忙,国子祭酒历来在这位置上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官职虽不算大,但也不容小觑,云旭华年纪摆在那里,即便顶着云言询之子的名头,但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底下也有不少不服管的,他刚坐上去,公务繁忙,细算起来,姐弟二人有好些日子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云华道:“知道你忙,原想着等你哪休沐再来找你说,但难得你今儿个有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你近来时常出入内宫,是不是为了芸书公主?”

 云旭华倒很诚恳,“正是。”

 云华原以为他会顾左右而言他一番,见他如此坦,反倒不好意思,“你也别怨阿姐老是管着你的事情,只是芸书毕竟是个公主,内宫眼线众多,咱们家刚刚好些,可别为了落人把柄,如今满朝上下,盯着你的人不少。”

 云旭华抿了抿,“我今来找阿姐,也正是为了这件事,阿姐,我要娶芸书。”

 云华笑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云旭华郑重其事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娶芸书。”

 他将今和皇帝说的事情说给她听,“此事圣上已经答应下来,但不能大肆办,可我不想委屈了芸书,这桩亲事,还要烦请阿姐为我操劳一番。”

 云华听了,半天没说话,云旭华原以为她不同意,可结果她笑了,“好,好,好,这样也好,你也不至于断送了仕途,此事就交给我吧。”

 既不能广宣,但也不能悄没声的没人知道,先把云旭华要成亲的消息发了出去后,云华请人看了黄历,选中了下月二十六,是个极好的日子。

 原本她还担心日子会有点仓促,哪知云旭华并不觉得,毕竟芸书‮份身‬特殊,逢人若问,云华就说,“原是家父生前为阿弟订的一门亲,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但家父和人有约,不看家世,只求真心,如今阿弟已经大了,姑娘到了适龄,等不得,便先成了亲。”

 到了二十五,前夕,深夜一辆马车从皇宫把人接了出来,安置下来,只等着明成亲。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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