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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清晨第一道曦光照了进来, 云华替芸书挽发,捧起那乌黑光滑的墨发,梳子一梳梳到底, 菱花镜前, 是芸书娇美的容颜。

 她含羞待放, 满心都是做新妇的欢喜, “云姐姐, 多谢你来为我挽发。”

 云华笑道:“谢什么,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既叫我一声姐姐, 那就是一辈子的姐姐, 我只盼你和阿旭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芸书微垂螓首,轻轻哎了一声,又抬眼道:“芸书能得姐姐挽发,定会一生幸福美满的。”

 云华问她为什么, 芸书说, “姐姐儿女双全,出身名门, 德才兼备,又夫琴瑟和鸣, 为芸书挽发,是芸书的福分。”

 在大晟,新娘子出嫁那一, 都会请一位美满的妇人为她挽发,能得这美满二字,需要是大家贵女, 有儿有女,和丈夫恩恩爱爱,有贤德之名,这样的妇人为新妇挽发,也是寓意新妇能像她一样。

 云华有一瞬的晃神,手里的木梳险些没拿稳,她通过镜子去看芸书,少女真挚的神情,眼中没有一丝浊,这是她真‮实真‬实的想法,绝不是奉承。

 云华不动声继续为她梳发,“公主说笑了,这京城谁人不知我的恶名,德才兼备,属实当不得,再说,琴瑟和鸣…。呵…。”

 芸书握住她的手道:“不啊,外人怎么说芸书不知道,可芸书能感觉出来,姐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且姐夫也很好,只是姐姐之前同他相识相知的方式不对,有一些误会。”

 云华眉毛微动,“哦?我与他之间有什么误会。”

 芸书托着腮道:“之前听康宁姐姐说,姐夫和姐姐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头回见面姐夫就救了姐姐,但因为是在青楼,又有误会,姐姐就很讨厌姐夫,后来云家遭人构陷落难,姐夫救了姐姐,虽只能以妾室之礼相待,但姐姐却儿女双全了,我母妃说,只有这个男人很喜欢这个女人,才会和她生很多孩子,后来姐夫分了家,也只带了姐姐一人,他对姐姐这么好,那姐姐也是真的值得,就像我和阿旭,若不是因为他值得,我也不会一直着他,这辈子只认他一个。”

 云华垂着眉眼,静静听她说完,手上动作慢了些,她笑道:“公主真是一张巧嘴,只是这世间‮女男‬,情情爱爱,有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你伸手了,却只能碰到一片空白,都是假的罢了。”

 对于云家突如其来的喜帖,京城贵门皆是哗然,也伤了不少原本想攀龙附凤的姑娘的心,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成了,也没人会在明面上说不好,都是带着厚礼登门道喜。

 “不愧是云家,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你一屹立不倒,不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想着法儿的来夸你赞扬你,你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对是错,即便黑白颠倒,他们也会拍手叫好。

 云家已经没有长辈双亲,唯有云华这位长姐,虽是同辈,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云家最大的长辈,今这场婚宴她亲自持过问,在外面待客周旋的也是她。

 她是女,尤其是之前颇叫京城女眷们记恨,名声十分不好的恶妾,不少贵妇人见到她难免要绕道走,倒是男人们不太过问这些内宅妾之事,没有前因,也就无后果,一一同她道喜。

 婚礼过程很成功,司仪唱礼,二位喜人拜天拜地拜高堂,宛如一对民间夫,当然高堂上已无人,只供奉了一对灵位。

 叫人奇怪的是,那位新娘子却并没有拿绢扇遮面,而是一顶喜盖头,把整张脸都盖完了,原先还有不少人好奇这位新娘子是什么国天香,能无名无姓突然冒出来,以正的‮份身‬踏进云家的大门,结果这样遮遮掩掩,难不成因为她其貌不扬?

 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云旭华也不会一直守着这样一个女人,哪个男人不好,即便有正,纳几个温柔小意的美妾,再寻常不过了。

 有心人过去探虚实,掬着笑说,“新妇真是娇羞,不过既嫁了过来,往后外宴少不得要多打照面,只见这身姿娉婷,想必定然是个活生香的大美人!”

 云华虚虚拢着一点笑,“弟媳子腼腆,不善际,恐怕后的邀宴,也去的少了。”

 芸书眼下只能暂且藏着,等藏上几年,那件事淡了以后,再出来见人,到时有皇帝作保,也不该有人多说什么。

 至于现如今的遮掩,是不是会引来诸多非议,孰轻孰重,云华觉得还是一目了然的。

 外头锣鼓奏的响彻天,云家的喜事既已经成了,之前请来的班子也应该歇了,可反而越奏越响,引来了众人侧目。

 云华刚要遣人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金凤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咬着下道:“娘子…。”

 她见金凤言又止,一张小脸气的通红,踏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狐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不成?”

 金凤带着哭腔,豆大的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娘子,外头好长的喜队,赶也赶不走,说是国公爷的,你说国公爷这不是在欺负人吗,他要谁,自己去就是了,何必将喜队赶到咱们府门口来,这…这不是存心羞辱娘子吗?”

 云华脸色霎那见就白了,她攥紧拳头,左张右望,抄起一挑灯杆,大步流星走到大门外,也不顾那些宴客古怪的神情。

 门一推,外头果然占满了好几队伙夫,几个花枝招展的喜婆,还有一摞摞一箱箱聘礼。

 云华从嗓子眼里飘出来的字,苍白涩晦,“谁准你们站在云家门口的,给我立马滚开!”

 一个喜婆眉花眼笑站出来,“云娘子,我们是提亲的。”

 提亲?早知他要娶新人,也不必下聘还要派人专门来她面前炫耀一番,士可杀不可辱,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陆渊竟然是这等睚眦必报的小人!

 亏她之前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伤心,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因他伤了心,如今看来,自己简直是愚蠢至极!

 云华冷笑道:“陆渊要羞辱人,也要看看日子,今是我云家大喜之,他这样做,是要当众折辱我云家名声吗?!”

 喜婆愣了,茫然道:“国公爷说是专挑了这一天,喜上加喜,并没有要折辱的意思啊?”

 云华抬手将竿子挥向离她最近的一只古董花瓶上,噼里啪啦,瓷片碎了一地,喜婆们都吓了一惊,忙往后退几步,她们也没想到,这云娘子竟如此喜怒无常,好好的大喜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们要是还不走,我就继续砸,我看看这些聘礼,能够我砸多久的。”

 一挑灯竿横在她前面,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喜婆涂满□□胭脂的脸上惊惧加,结结巴巴道:“云…云娘子,您可不能砸啊!”

 这些聘礼哪个不是有价无市,她们当了这么多年说亲下聘的喜婆,就数这批最名贵,这云娘子说砸就砸,跟砸玩意儿一样,真是个,是个凶恶之辈…

 云华眼睛都不眨一下,砰地一声,一只八宝玲珑玛瑙盒就地摔成了几瓣,“还不走?”

 喜婆们哪儿敢耽搁,忙不迭应声道:“走走走,我们这就走!”

 要是再摔下去,她们可怎么和国公爷差哟!

 几队人正要原路返回,那敲锣打鼓的也不敢再动,面来了个骑马的锦衣郎君,跃马下来,朝着那罗刹女化身的云家娘子过去,拱了拱手喊道:“夫人。”

 云华回头正打算再挥一竿,见到那人时又愣住了,“白致?你回来了?”

 很久很久之前,白致就突然销声匿迹了,她问过陆渊那厮,只得到派到外面当差了,到底当了什么差,陆渊倒是一个字也没提过。

 再见到白致,他又黑又瘦,和之前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云华怀疑陆渊指不定是把白致派到最南边朝天挖土了。

 白致踩过碎得不能再碎的花瓶,踏过那几瓣玛瑙宝盒,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可言,“还请夫人消消气。”

 云华虽心里不太讨厌白致,但念着他主子是陆渊,如今也没什么好脸色,“你可别叫我夫人了,你家主子马上就要娶新夫人,若那新夫人知道你还管我叫夫人,恐怕气都要气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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