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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生物”手掌下意识缩紧,睫剧烈抖动的一瞬,然后又整个放松下来,还沾着血迹的指腹轻轻擦过粝石板,眸光黯了黯。

 而雷鸣道人则“哈哈”笑了两声,语气有点儿微妙,余光扫了扫地上那团灰烬,知道今晚八成是没办法杀了那个奴隶灭口了。

 他刚刚已经编了一个借口解释了那卷轴,且这奴隶并没有修为,估计也没看到那卷轴里的内容。

 他做事比较谨慎,当初把卷轴交给九长老的时候,在卷轴上下了重重制,如果没有超越他的修为,是不可能强行破开那些制看到卷轴里的内容的。

 既然桑叶明摆着对那个小奴隶感兴趣,他就全当全了桑叶这个将死之人的愿望,把这个连灵都没有的怪物赐给她好了。

 他雷鸣道人可没有弟弟‮忍残‬,一点儿疼爱都不给桑叶这个可怜的道具。

 雷鸣道人如此想,便没打算计较,收回了那些散在空气中的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左右不过一个奴隶,你带回去玩吧。”

 雷鸣道人也没犹豫,“你没受伤,本座便放心了,本座先走了,九长老的事会交给刑罚所办,你不用担心。”

 桑叶点点头,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已经走到门口的雷鸣道人远远的抛来了一个小玉瓶。

 桑叶抬手接过,听见雷鸣道人的声音远远的从天边传来:“这个东西给你,你自己看着要不要用。”

 “谢谢掌门师叔。”桑叶道了声谢,见雷鸣道人走远了,才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纯白的小玉瓶,用的材料不算好,至少是配不上雷鸣道人元婴期修士的‮份身‬的。

 小玉瓶非常的光滑,瓶口还用一层薄薄的符纸封着,看起来像是在保鲜。

 指腹触碰到光滑的瓶口,桑叶却没有打开。

 她想到雷鸣道人先前有点儿荒唐的话,下意识觉得这个瓶子里可能没装什么好东西,干脆将小玉瓶进了储物袋。

 ——桑叶完全没注意到,或者说,也不能注意到,在她先前同雷鸣道人谈话的时候,角落里那个‘残破’、‘娇弱’、‘没有修为’的奴隶,遍布伤痕的面颊上正带着化不开的血迹和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狭长的血瞳仁里,完全没了桑叶刚破门而入时看到的那点儿微末恐惧,反而满是讽刺、冷漠、被愚弄的杀意,此刻正如同真正的怪物一般,不带任何温度的盯着她的背影。

 就算桑叶刚刚说的并不直白,“怪物”先生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把他赐给我,当炼丹的材料吧。

 看她刚刚目光落在他身上,所及之处,淡漠无情。

 她是想割了他这双隐隐闪着雷光的鳍耳,还是想挖下他畸形‮腿双‬上、所剩无几的带着鳞片的

 总不会,只想取一点儿血吧?

 炼丹炼丹,莫非是想将他整个都入药?

 不知道在她眼里,他这个没有灵的奴隶配不配用上好的药材呢?

 “怪物”平静的想,表情冰冷,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桑叶身上。

 或许在她动手之前,他应该先杀了她。

 他的影子藏在角落里,在桑叶收起玉瓶这短暂的功夫里:

 怪物先生那奇特的、张牙舞爪的影子,便已随着他不断的起伏的心情变幻出了数件武器——

 镰刀、锁链、刀剑、斧头…

 桩桩件件,狰狞可怖,被控制在距离桑叶后背须臾之间,试探着,似乎满是杀意,

 而后者却对此毫无所查。

 在最终变换成了幽冥剑形状的影子,似乎就将刺入桑叶心口的时候,腐朽的空气里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怎么样?”桑叶转过身,抬眼看向角落里低着头,看不见脸的“生物”

 影子所化的尖利剑尖骤然顿住,又像被什么光明的东西刺痛了一般,猛地偏离了刺向桑叶心口轨道,硬是将空气捅了个寂寞。

 怪物先生:“…”他藏在枯海草般长发下的双眼掠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和讶异,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向来从不会出错的影子会偏离轨道。

 但他却并没有时间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那个人类又说话了。

 “已经没事了。”

 桑叶见角落里的“人”似乎是动了动,想到刚刚他瑟缩的样子和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过冰冷,无奈的补充了一句,“别害怕。”

 桑叶说完,在原地等了两秒,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视线落在地上那摊似乎很是新鲜的血上,桑叶微拧起眉,没再等,径直朝角落里走去。

 满是尘灰和腐臭‮腥血‬气的石室里,响起了细微的裙摆‮擦摩‬声和轻柔的脚步声——

 “咚”、“咚”、

 不太清晰,却足以给角落里的怪物带来一种“温柔”的错觉。

 桑叶目之不能及的地方,那化成了狰狞镰刀的黑影藏匿在沉寂的空气里,绽开利刺的尖端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诉说他主人内心的摇摆不定。

 但只从桑叶走到他身边这短短的时间里,那镰刀黑影依旧高高举着,从来没有放下。

 “…你、还好么?”桑叶犹豫着蹲下,裙裳边沿沾染上了缀满新鲜血的鳞片也未曾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九长老口中“低的怪物”吸引了。

 ——之前她虽然知道他伤势很严重,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注意到他的样子。

 那些如干枯海草般的头发纠着,顺着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漆黑的阴影之下,是浓腻的血污、半边错难看的疤痕,还有一双紧紧闭着的双眼。

 他鼻尖还有一点儿圆润,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上带着干涸的血疤和裂开的口子,身上倒是裹着一件不是那么破旧的衣服。

 桑叶瞅着他身上那件甚至没有血污渗出来的深黑色衣服,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抬起手,触上了小怪物的袖口,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腕。

 因疼痛过度而“昏”过去的某怪物顿时眉头紧皱,薄颤抖,肌紧绷,浑身轻颤,似乎疼的不能自已。

 影镰尖端偏的更厉害了,桑叶则抿了下,望着奴隶身上的黑衣,眼底闪过几缕寒气:

 九长老以前看起来十分憨掬和蔼,从来不舍得惩罚犯错了的小弟子,但竟会对一个年岁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奴隶下这么狠的手。

 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是用麻绳混杂着铁丝编制而成的,根本没有普通衣服的柔软度。如果穿上这件衣服,再被用鞭子打,身上裂开了口子,衣服外面看不出来什么,里面那些铁丝裂开,扎在皮里,是无比痛苦的‮磨折‬。

 偏偏她还不能直接把衣服从他身上下,这个小奴隶并没有修为,动手太暴只会让他痛苦难忍。

 桑叶轻轻的松开捏着他衣摆的手,视线移到了他被长衣摆盖着的‮腿双‬上。

 桑叶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衣摆,只消一眼,鼻尖便骤然一酸,没再忍心继续看下去。

 她大约有点明白,为什么九长老会喊他怪物了。

 那被盖住的部分,或许不应该称之为‮腿双‬。

 更像是,拥有人类腿骨模样的畸形龙尾。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完啦。

 第8章 只是一个活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小怪物

 桑叶大约明白刚刚在地上看到的那些、还沾着血的鳞片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没继续看小怪物的伤,松开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只用白色灵玉打造的药箱。

 指尖闪过一丝雷光,属于桑叶的雷属灵力简单的打开了上面的制,出了内里存放起来的数个小瓶子。

 桑叶指尖微动,先是戴上了干净的冰蚕丝手套,而后选了最中间的放着的那只玉瓶,将之拿在了手上,用玉钳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通体雪白、周身隐隐散发着寒气的丹药。

 这是雪榆丹,品阶不错,但药十分温和,入口后会渐渐化成滋养的灵气,治愈内伤。

 就算是没有修为、体质很差的人,也能服用。这是她先前研究出来、专门用来和一些家中有普通人的修士换灵石的丹药,只剩下几颗,但暂时应该够用了。

 桑叶‮体身‬往前倾,一只手钳着丹药凑到小怪物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半强迫的把丹药喂了进去。

 掌心下的生物大约是先前伤的比较厉害,桑叶只觉得他抖的比较厉害。

 她喂完了丹药,感觉到他的气息稳定了下来,生命力也比之前更旺盛了些许,缓缓松了一口气。

 桑叶稍微直起了‮子身‬,没有发现原本高高悬起,似乎时刻要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诡异影镰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了。

 自认“无情无义”的大师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因为刚刚触碰到了小怪物淌着血污的,桑叶手里钳着丹药的玉钳上不免沾上了一些血迹,但她倒没有在意,把东西收好,站起身,犹豫的看了眼尚且“昏”不醒的小奴隶。

 ——她,是不是应该把他带回山头?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若要继续留在杂役司,作为一个奴隶,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好好善待他。

 不过就算把他带回去,他也不能自由的离开她所居住的山峰。

 桑叶脑海里浮现起自己刚破开石门的时候,瞥见的小怪物的视线:坚决、果敢、憎恶。

 也许,她将他送下山,再赠予他一些‮物药‬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你是想随我…”桑叶心底考虑着,下意识便开了口。

 但等她自己那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在石室里,桑叶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试图和一个已经被疼晕了的“生物”说话。

 仔细想来,他能不能听的懂自己的话,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桑叶按了按脑门,没再继续开口。

 不太善于言辞的桑叶碾了碾指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浅白色、木头模样的小飞马。

 ——不管小怪物想怎么选择,现下正好她需要选一个杂役应付雷月道人,不如就先带他回去,等他伤养好了,再放他自由。

 只是他现在的情况,直接扛起来御剑回去似乎有点过于暴了。

 于是桑美人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飞行法器。

 石室里的空间太小,桑叶便拿着小飞马踱步朝门外走,打算等法器打开,再回来将小奴隶抱回马上。

 听到那个总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的人类渐渐朝外走去,怪物骤然攥紧了手掌,原本还残留着丹药香味的齿之间涌上了一层酸涩的苦味。

 他呼吸都重了一瞬,依旧紧闭着双眼,漆黑的长睫末梢被夜风吹动。

 已经融入阴郁黑暗之中的影镰又渐渐浮了起来,只是这次、只贴着它主人残破又像兽类一般富有爆发力的躯体、没再张牙舞爪。

 石室里似乎又陷入了一片‮腥血‬的寂静。

 只这样的济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伴随桑叶的灵力渗入飞行法器,一阵“滋啦”的声伴随着飞行法器骨架关节出“咔擦”的声音钻进了怪物的浅蓝色的双鳍之中,似乎在告诉他——

 那个人类并没有离开。

 某怪物微微将双眸睁开了一条隙,看见那道身影披着月光,抬手摆弄那匹高大的飞马。

 “说好的是用百年的银铁,不会生锈的呢?”桑叶看着飞马双翅下、若隐若现的锈红色铁锈,没忍住拍了拍飞马的鳞翅——

 这东西,是她两年前在桑府城一个小镇里做任务的时候,从当地拍卖所里花了两块上品灵石买回来的。

 当时她也不知道是哪个脑筋了,才会花这么多钱把这飞马买下来。

 不过好在,现在倒也派上用场了。

 桑叶出一张柔软的垫子铺在了法器上,接着就打算把怪物先生从角落里抱出来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她现在牵着银白色飞马法器、裙摆纷飞的样子…实在是…

 耳尖倏然烫了一下,奴隶攥紧的手掌又悄然松开了,影子化成的镰刀也彻底稳定了下来。

 桑叶固定好了飞马,走进石室里,双臂微张,十指如水般涌出温和的灵力,小心的避开了小怪物穿着铁衣的地方,轻托着他朝石室外飞。

 以为等下很可能会被桑叶抱起来的、自作多情某怪物:“…”细细想来,刚刚喂丹药,这个人类也是用的玉钳。

 烦躁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桑叶轻柔的托着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故意用藏在衣摆下的影子化刀,割破了原本就受伤严重的右“腿”

 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拉开了很长一刀伤口,温热新鲜的血滴滴答答顺着往下淌,弄脏了桑叶的衣裳和鞋面。

 血透过裙子,染到膝盖和脚背,桑叶脚趾缩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灵力没有控制好,不小心触碰到了小怪物的伤口,立刻皱紧了眉。

 她非但没有如某怪物所想,把他原地扔下,也没有发出任何不悦的声音。

 相反的,那些轻轻托着他的灵力,变得更加轻柔且温暖。

 明明已经看见了他的畸形的双尾,为什么…

 耳鳍小幅度的颤抖着,花了一千六百年才堪堪破壳,又花了两百年才勉强修炼出人形,按照人类的年纪算,已经是老古董了的怪物第一次感知到了自己眼窝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

 他做的很隐蔽,不管是划伤自己还是情绪波动,以至于实力已经不弱了的桑叶愣是没发现他的异样。

 桑叶把小怪物放在了飞马的背上,在飞马鳞翅了两颗下品灵石。

 她正打算带人离开,就听到庭院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个年岁不大的弟子有点惊恐的大声说话:“我怎么睡在这儿了,天哪,要是被长老发现了,定要扒了我的皮。”

 “嗨呀,你鬼叫啥。”一个还算稚,但却有些火爆的女声响起,“还不快点把其他人都叫起来,现在都五更天了,马上内门师兄师姐们就要来挑选杂役了,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新来的弟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你看看你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才出去做了三天任务,杂役司就成这样,真是的!”听到那个女声还在发火,桑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话的是六长老的亲传弟子,小辣椒的谢杏。

 桑叶摇‮头摇‬,打算离开,就又听到谢杏吼了一句,“你们别忘了啊,如果有人从杂役司带走了人,一定要登记在册,特别是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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