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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男女间那点儿破事儿
 这一声一下子提醒了于小辉,也提醒了顺喜儿。

 那于小辉三把两把将子蹬了上去,然后提起上衣就要出门去;那顺喜儿一下子觉得到了这种时候自己的婆娘还向着野汉,一股酸气直脑门,便“嗷”

 地一声扑了过去,挥动斧头便朝那于小辉头上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多亏翠花儿灵动,一扑‮子身‬抱住了顺喜儿,扯着哭声央求道:

 “顺喜我的亲大大呀,你就看在咱们俩夫一场的分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这以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于小辉这时膝盖一软,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将那颗干瘦脑袋对着门扇死碰个不停,口中连连说道:“顺喜兄弟,算我做下驴事了。

 你要怎么处置我都愿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凤姑儿就是你的半个老婆,我给你立一张生死咒,胡说一句,天地不容。”说着便又向那门扇上撞去。顺喜这时候的脑子更了,他努力地想理出个头绪来,可越是这样脑子越混乱成一团麻。

 他的眼前只看见金星送,人影飞舞,一会像大雨中的黄鼠狼在山坡滚动,一会像黄风中树叶在飞旋,一会儿像电影里毙人时的情景,一会又像无数个婴儿在号啕大哭。

 最后这一切全都纷纷地旋转开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无数小红灯笼在黑暗中飘曳而来,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那红灯笼的影子里一会儿出现了他父亲的影子,一会儿又出现了他母亲的影子,还有许多看不清眉目的人儿一起把两手罩在嘴上朝他喊着什么。

 那声音直震得他脑仁子发麻。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子身‬一倾,两眼一黑,那斧头便端端地砍在门扇上了。待他再一次清醒过来时,翠花已经把那斧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只是个哆嗦,口里连连央告道:“好我的亲老子呢,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说着又用肘子捅了一下于小辉,道:“你也说话呀,你的嘴让驴踢了么?”于小辉刚要说话时,被顺喜儿一把提住衣,狠狠地按在炕沿上,劈脸唾了一团,骂道:“你驴还算什么?”

 刚说了这句话,顺喜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一股蹲在门旯旮里,双手抱着头低低地起来了,直哭得手指里的泪水格济济地往外溢溢。

 翠花和于小辉这时才觉得气烘烘。一边互相挤了眼睛无声地骂,一边又反过来劝说顺喜儿不要哭了。最后顺喜终于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朝翠花儿挥了挥手说道:“你给我做上一点饭,我饿了。”

 翠花儿巴不得有这一声,连忙跳起来做饭去了。那于小辉见状也怯怯地说道:“那我就走了,”说着也站起来准备离开。顺喜儿一把拦住他说:“不要走,你也一块吃一点。”

 于小辉惊问:“我,我还有脸吃饭?好我的顺喜兄弟呢,你给我吃饭,还不如把那饭倒在院子里喂了狗,我不是人呀!”顺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道:“这些我知道。你款款地坐着,我还有话和你说呢。”说完便转身关了门,将那把斧头死死地别在门关子上。

 于小辉和翠花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最起码在当地农村相比应该是这样的。翠花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翻寻出家里所有的好吃食,精心制作,细细泡料。

 这时候对于她来说别说是饭菜了,就是要她的血她也舍得,当一个女人同时面对两个和自己睡过觉的男人时,她的全部善良和母都释发出来,表现无遗了。

 她先给灶台前面的大锅底熬了一些稀饭,用的是“百黄”小米加玉米仁子,大麦仁子,核桃仁,花生仁子,高粱米儿,稀饭米儿,黑豆钱儿和红豇豆儿。

 然后给这锅底倒扣了一个大碗,以防备稀饭溢出来打了溜在蒸篦上的主食。蒸篦上的主食有:黄米馍馍软米糕,油炸面圈猴顶帽,外加几个葱花油旋和荞麦面角儿。

 她把这一切安顿好之后,便轻轻地盖上锅盖,给锅盖上扣上一只大盆,这才一边烧火,一边准备起炒菜的材料来了。

 这是个苦焦地方,但最不苦焦的正是秋天这个收获的金色季节。这时候当地农家餐桌上的丰盛程度已经远远超出局外人的想象了。

 你看翠花儿备的好菜吧,真是形形千奇百怪,这里边新摘的茄子,辣子,西红柿;南瓜,东瓜,架番瓜;青豆,扁豆,菜豇豆;洋芋,红薯,大头菜。还有那春天备就的“菜未”韭菜花;夏天备就的蒜苔,灰条菜,和前一年秋天留下来的南瓜,葫芦丝,冬瓜,西瓜条,茄子洋芋片,辣椒柿子酱,大蒜红葱汁,等等。

 于小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灶火门前帮助翠花儿烧火了,他的手有点颤,那柴禾儿总是从灶门翻出来。溅得火星四起,青烟袅袅,但是在场的人都感觉不到这些小破绽,大家各有心思在心头。

 等到饭快要备好的时候,顺喜儿才从门旯旮里的门扇下边站起来,转身了门闩上的斧头顺手扔在地下去。

 然后蹒跚着走过来帮助翠花端盘子铺碗,并劝说于小辉坐到炕上去,不要再这样忙活了。他的这句话一下子使小屋子的空气又紧张了起来,望着顺喜儿呆呆地看着。

 顺喜儿似乎有点诧异,他低低地说:“于老师,你上炕坐吧,你瞎好总算个客人么。”于小辉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处(读者千万注意这点…嫖客也有脸红的时候呢。)支支吾吾地说:“我算什么客人呢!我是罪人呀!”

 顺喜儿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我是客人了吗?于老师,你弄错了,这要等你和翠花儿结婚之后才能这样说,现在说这话为时早了点。快上炕吧!”

 一句话又说得那于小辉和翠花儿两个人的心儿跳弹起来了,翠花尽管装得个冷静,但那菜刀仍旧“格晃晃”地摆,怪吓人的。于小辉这时已经把眼光移在了地下的那柄斧头上了。

 他看见那斧头正闪着白厉厉的寒光朝他龇着牙齿笑呢,他几乎是倒退着上了那熟悉的小土炕,倒退着靠在土炕上被子卷上,眼睛仍然离不开那柄斧头去。

 于小辉的这种表现顺喜马上便认出来了,他朝于小辉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也怕死呀!”说着便拾起那柄斧头,高高地举起来在空中抡了几抡,然后又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刮了起来。

 笑着说:“怪不得你害怕呢,这东西还真是锋利得太太,看,都能刮下来胡子了。”说完便拉开门闩,起门帘,一扬手将那斧头扔出去老远,斧头不知在什么东西上磕得“啪”一声,然后又跳了起来“嗵”

 地落在地下了。翠花儿和于小辉的心这时稍稍地平静下来了。只见两个人头发漉漉地冒着热气,活像刚从汤锅里拉出来一般。

 (读者注意:这就是嫖客与‮子婊‬的弱点,平里泼出性命地风,一到关键时刻就心虚了。她们的汗是虚汗。)顺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其实他的心也很,那心锤儿像一颗豌豆一般上下里滚滚起来的时候,心里头说恨得格登登的,恨不能一下子掐死这两个狗‮女男‬。

 滚下去的时候,心里头却酸济济地恶心。他恨自己怎么能拢不住一个女人的心呢?难道自己连个二子于小辉也低不上么?”

 (读者千万注意:这就是杀机的由头。‮女男‬之间,爱就是恨,恨就是爱。爱得越深,恨得越烈。不爱不恨,不恨不爱。若不信请想想,‮女男‬房事中,正是那亲热不过时,为什么双方像驴一样互相咬脖子咬脸呢,为什么互相咒骂着喊“仇人”呢。)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好长时间,直等到那饭菜全都铺在炕席上后,顺喜才又说话了。他让翠花儿递过来一瓶烈白酒,满溢溢地斟了三盅放在每个人的面前道:“咱们喝这杯酒。我有话说呢!”说着这才正眼望了翠花和于小辉一眼,立时看得那两个人又慌了起来。

 这回翠花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道:“顺喜儿,咱们也夫多少年,你有话就直说吧,你不说话,攥着个拳头让我们猜,这比杀了我都难受呢!”

 顺喜一听顿时瞪圆眼睛,道:“拿酒敬人,必无恶意,你怎能觉得难受呢?难道我看见你们这样做就不难受么?”

 翠花儿一下不话说了,还是于小辉开了口道:“顺喜兄弟,翠花儿说得也对,你想想我们,现在哪有心思吃喝呢?说句老实话,我看见这些饭菜就害怕,就想起那吃“尽命食”的事来了。”顺喜一下子生气了,一拍炕沿石道:“你们怕吃饭,就不怕斧头么?喝。”说着一仰脖子将自己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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