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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宫月兰浑如不觉,盯着侯稼轩。侯稼轩暗道:“这丫头倒似任何事都得凑上一份,若不答应她,她只怕还不肯罢手。”敞声一笑,道:“老夫说几句是易事,却怕没有效用。”

 华云龙暗忖:这丫头凡事只知任而为,见我责人又想抱不平,焉知我另有深意,转念之下,朗声道:“徐州为了你这么一位刁蛮姑娘,真要热闹不少了,兰妹妹,你入城之时,必又引起过事端。”

 宫月兰玉面一红,道:“你在徐州之举,才是胡闹,闹得整个江湖,乌烟瘴气,哼,我是望尘莫及。”说着,目光一,不由掠过冯剑平。华云龙何等精灵,见状已猜出几分经过,哈哈一笑,道:“兰妹妹,你准是得罪冯兄,快些陪罪。”

 冯剑平讪讪的道:“华公子,是我冲撞宫姑娘。”华云龙摇一‮头摇‬,笑道:“冯兄不必说,她的脾气小弟明白的很。今非叫她向冯兄陪罪不可。”

 宫月兰黛眉一扬,道:“休想。”华云龙一笑,道:“得罪了人,没有本领,即州陪罪,若既无本领,又不肯谢罪,那可不成。”宫月兰道:“怎样才算有本领?”

 华云龙眼珠一转,笑道:“我划一内一外圆圈,在内的径仅二尺,在外的大及四丈,我只在内圈立足,任你在外圈躲闪,若在一刻之内,你能不被我捉住,就算你有本领了。”

 冯剑平口齿一张,言又止,暗道:“他们两人显然是嬉戏已惯,我又何必多说。”心念一转,默默无语。宫月兰想了一想,道:“我知道了,你们华家轻功之高绝,天下皆知,凭你功力,不难在空中变换三四式,我有自知之明,难以招架,不上你的当,除非你不准越圈。”

 冯剑平、侯稼轩等,也作如是想法,以为除了此法,华云龙决难不离内圈而将宫月兰捉住。华云龙心头暗喜,想道:你终究是八我圈套了,面上故作难,道:“我又不是神仙,不能施展轻功,连你的衣裳都模不到了。”

 宫月兰格格娇笑一声,道:“亏你还是名满江湖的英雄了。竟然与我这小女子斤斤计较,干脆认输,以后休再罗嗦。”华云龙哈哈一笑,道:“就依你说,我来画圆圈了。”宫月兰却道:“由我来。”

 弯下‮躯娇‬,用剑在地上划出一大一小两个圆圈,练武的估计远近之能,远胜常人,都看出她外圈加了二三尺,内圈只一尺五六,只是华云龙不说,也就没有人指出。

 这一带地面,虽较为空旷,不致有碍行人,宫月蕙也黛眉微皱,觉得妹妹一个闺女,这样未免不成体统,只是见她兴冲冲的,不好劝阻,微带嗔怪的望了华云龙一眼。只见华云龙入小圈立定,转身道:“兰妹妹,快啊。”

 宫月兰见他若有成竹,不由略一犹豫,暗道:我莫非入他毂中,上了当了。芳心一转,觉得华云龙实是一筹莫展,胆气一壮,莲足轻移,在边沿站定。口听华云龙笑声道:“小心了,我连换三种手法。就可将你擒捉。”

 他描金招扇改由右手持握,右掌一挥,两点黑影朝宫月兰去。那两点黑影去势并不劲疾,宫月兰觑准来势,轻轻闪过,口中说道:“一种手法了。”

 话声未落,蓦觉脑后风生,她不假思索,向旁横移三尺,仍是与华云龙隔着一般距离。犹未站稳,又感有物袭至,万般无奈,朝前跃出八九尺,忖道:我离你犹有一丈有余,你这“迥风手法”

 再是神妙,也是枉费心机了。只听华云龙哈哈一笑,道:“过来。”右手一挥,一把“孤云神掌”轻飘飘击了过去,掌至半途,倏地挫腕收掌。

 宫月兰但觉一股庞大的潜力暗劲,住己身,人在半空,想打千斤坠也不能,尖叫一声,‮躯娇‬被那股力道得向华云龙飞去。这一招“孤云神掌”创自周一狂,原名“困兽之斗”其后到华天红手中,在参透二百余年前剑圣虞高的“剑经补遗”后:此招掌法之刚柔、快慢、虚实,全部经过现变,威力益大,以昔年通天教“丙灵子”

 之绝世武功,在黄河渡船上,也曾被华天虹摆布得不由自主,宫月兰如何抗拒得了。况华云龙而今功力,虽未必在当年父亲之上,但自得元清大师所传“无极定衡心法”与华家心法合练之后,体内真气,正逆合运,生生不息,招手之下,真气自逆,威力之大,连他自己也觉意外,旁人只有震惊了。华云龙右臂一伸,搅住宫月兰纤,哈哈笑道:“如何?只换了两种手法吧。”

 众目睽睽之下,宫月兰玉靥通红,娇羞不胜,一挣末,嗔声道:“放手。”华云龙一笑,放下宫月兰,道:“虽属玩笑,但是输了,还是向冯兄陪个小心罢。”

 宫月兰陡然转身,重又立于圈沿,笑道:“我现在仍在外圈,你并未捉到我。”华云龙微微一笑。道:“你要耍赖,当我没有办法?”

 心中想道:以我功力,在一丈五六处,纵然她是稳立地面,怕也抵不住。忽听冯剑平扬声道:“华公子,在下只求宫姑娘恕宥莽之过,华公子这一来,岂不令在下更觉汗颜?”

 华云龙本拟出手,闻言打消原意。忽听车声辚辚,李博生领着两名棺材店的伙计,雇了一辆骡车,运棺而来,当下便令那伙计收尸及清理现场。

 将欧世宗尸体草草入棺,华云龙即将银两予那棺材店的伙计,命他于就近坟场,自行掩埋,由于殓尸纯为百姓着想,对欧世宗尸首,谁也不愿郑重其事。

 载棺之车行出二十余丈,忽见几名江湖人物追上。华云龙见状暗忖:这些大概多少与欧世宗有仇,见他已死,心犹未甘,想跟至坟场,开棺戳尸。

 心念一转,纵声叫道:“诸位,人死仇消,再有天大怨恨,也就罢了,何苦放那鞭尸三百之举,有伤仁德。”那些人闻言之后,脚步一停,略一踌躇,其中三人转身走了,另外三四人,却远远朝华云龙一抱拳,转身追上。

 华云龙暗道:那姓欧的生平罪孽,可谓滔天,那几人怕不将他尸体肢解,遭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了。要知那“戏蕊金蜂”

 欧世宗坏人名节之罪,重逾杀人,非同小可,也难怪那些人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华云龙宅心仁厚,不为已甚,却也不能阻人戳尸恨。

 他微微一叹,即邀宫氏姐妹与特默尔至城南方紫玉举以相赠的宅第。特默尔心怀惴惴,也只有跟着。行至门口,华云龙面庞一转,朝特默尔道:“叔父早已离此他往,二三天内,不会回头,你暂时可以放心了。”

 特默尔闻言,心头不由一宽,暗暗吁了一口气。特默尔于平辈中,最佩服的就是华云龙,见说喏喏连声,待他语毕,始吐吐道:“师父处…”

 华云龙笑道:“叔父地方,我无力加以劝说,但是你们在此,所行所为,均要遵从我的安排,不然任由叔父责罚你们了。”

 顿了一顿,一瞥宫月兰,笑道:“你不是认了一位姐姐,尽可找她帮忙,若做姐姐的连这点力也不肯卖,不认也罢。”特默尔微微一怔,朝宫月兰一揖,道:“请宫…姐姐赐予缓颊。”

 宫月兰笑道:“这个当然要帮,这且不忙,我是二姐,这里还有大姐,先行见过。”特默尔果然向宫月蕙又一揖,道:“小弟见过大姐。”宫月蕙赧然还礼,她可无法像妹妹那般大模大样,俨然以姐姐自居了。

 特默尔这才道:“我去叫师弟一起来。”转身奔去。华云龙莞尔一笑,与众人走进门内,华云龙唤来两名婢女,问道:“有什么院落空着?”

 那两名婢女想了一想,左边一婢道:“西院之旁另有一座小院,院中牡丹正盛,婢子想两位姑娘必定欢喜。”

 华云龙微微颔首,转回笑道:“两位妹妹看看满意么?如有不周之处,找我讲话,恕我慢客之罪了。”宫月蕙知他必是甚忙,歉然道:“打扰龙哥太多了。”

 华云龙笑道:“宫大妹住得惯了使好,世兄妹,客气话也不必说了。”忽听宫月兰道:“你说此宅为人所赠,何人有偌大手笔?”

 华云龙微一沉,道:“倩女教主,听过否?”宫月兰抵嘴一笑,道:“我知道你连这话也要想过方答之故,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观感。”弦外之音,自是对倩女教印象不佳。她话出如风,华云龙阻止不及,剑眉暗皱,忖道:有麻烦了。

 忽听一声娇笑,五彩屏风后闪出贾少媛,朝宫月兰打量一阵,似笑非笑,道:“不知这位姑娘,对倩女教有何看法?”华云龙截口道:“小事一件,何苦追问不休。”

 贾少媛柳眉一扬,道:“本教创立伊始,自当广询各方观感,小王爷放心,难道倩女教的人,气量就那么小?”语中也隐隐指出,宫月兰襟窄小。宫月兰冰雪聪明,自是听得出来,傲然一笑,道:“说出未尝不可。”

 话音一顿,道:“贵教上至姑娘,下至婢女,无不丽质天生,足有颠倒众生的魅力,宫月兰佩服不已,如此而已。”

 语中之意,无异骂倩女教的人狐媚惑人,门外道。宫月蕙暗顿莲足,但她天柔和,对这等场面,却是无法区处。那两名婢女,闻言面上做现不怿之,贾少媛却毫无怒意,盈盈—笑,道:“倩女教本即以人,见笑大方,理所当然。”

 宫月兰微微一怔,暗暗想道:她这股若无其事,倒显得我真气量狭窄,不能容物,心下倒感歉然,只是以她情,一时却不容改口。

 -----第卅三章 二娇上门投怀抱-----

 忽见那郝老爹匆匆走进,朝华云龙禀道:“华公子,门外一名道人,口口声声说要化缘。”贾少媛接口道:“你直接给他就是,华公子如今何等忙碌,焉能理会这些琐事?”

 郝老爹摇一‮头摇‬,道:“那有那么简单,那道人要化的是华公子。”华云龙哈哈一笑,道:“我这红尘俗物,竟也有人来化,难得难得,说不定真的教化走了,去看看吧。”

 举步走出大厅。这一来,无形打破僵局,宫氏姐妹与贾少媛,好奇心动,随着华云龙,赶至大门。只见门口丹墀之下,站着一名老道,这老道貌相奇特,面泛红光,恍若婴儿,白发垂至际,两道雪白的眉毛。

 长达三寸,下覆双目,身怀一袭千疮百孔的道袍,右手却执着一玉柄拂尘,背负一柄形奇古长剑。那老道见到华云龙等走近,目光闪闪,眉毛微动,似是非常注意华云龙。华云龙微微一笑,拱手道:“请教道长上下。”

 那老道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天子剑华天虹之子华云龙么?”华云龙道:“在下正是,道长此来何为?”他心中暗道:他老道分明身负绝高武功,近来一干凶魔尽有出世的消息,我可得提防一二…”

 只听那老道说道:“贫道此来,特为完成一桩功德。”华云龙笑道:“哦,这必是一椿造福万民的善举,敬闻其详。”

 那白眉道人道:“咄,权贵龙骧,英雄虎战,也不过是如蝇聚膻,如蚁竟血,你还不觉悟?”华云龙剑眉微轩,道:“在下不知道长何谓?”

 那白眉道人长届一耸,双目光大盛,厉声道:“贫道就要度尔,你在徐州空自掀起轩然大波,果为何事?不过徒然造成江湖血而已?”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道长此言当向玄冥教或魔教、九教说出,若他们放弃争霸之心,在下自是罢手。”那白眉道人道:“物必有对而后争,若华家退出武林,则又何必一战?物极必反,华家称尊武林,业已二十载。”

 华云龙口一笑,道:“道长言之有理,可惜在下尘埃中人,白费道长一片苦心了。”那白眉道人似是倏地震怒,沉声道:“你既顽冥不灵,贫道也不多说,不妨一战,以胜负决定如何,”

 华云龙暗道:这老道分明寻衅来的,我且伸量他,转念之下,步下丹墀。那白眉道人喝道:“小子接招。”手中拂尘一挥,朝华云龙面扫去。

 华云龙暗道:这老道好生无礼,也不掣剑,身形一侧,避开拂尘,一掌劈去。那白眉道人哼了一声,拂尘徒然倒转,袭向华云龙肋下诸大要,左手骈指如戟点向敌臂,一招二式,确是凌厉。

 华云龙身形再侧,霍地欺身,一招“二用无位”击了过去。那白眉道人闪避不迭,连变两招,堪堪挡过,不洪声道:“不愧天子剑之子。”

 忽然退开八九尺,弃去手中拂尘,华云龙住手不攻。只见那白眉道人翻腕拔出剑来,笑道:“华家神剑,天下无双,贫道不自量力,却想讨教一二。”

 华云龙忖道:原来他也是擅长剑法,也自出剑,道:“道长请。”那白眉道人不再客气,掠身而上,但见寒芒一闪,直袭华云龙。华云龙双眉‮动耸‬,喝了一声“好剑法”长剑一挥,反击过去。呛呛连响,两人一个照面,兵刃硬接三次,起一阵紧密的金铁鸣。

 片刻工夫,两人巳在门前力搏了五六十招。这两人武功俱是绝顶,宫氏姐妹,贾少媛等,逊之远甚,只见二人疾步闪电的相盘旋,剑光耀目。

 直看得眼光了,目不暇接,那看得出其中妙,不由暗暗担心。这场搏战不平凡,顿时吸引住无数路人。

 华云龙此刻已然看出,那白眉道人施展的武功,是通天教的路数,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他?微念之下,他功凝双耳,他听那白眉道人的脚步声,虽则这等高手之步声极其轻微,且宝剑击,鸣声震耳,他仍听出,那白眉道人着足之声,果隐有木石之音。

 忽听华云龙纵声喝道:“道长莫非是通天教主?”那白眉道人闻言,猛功一招,倏地退开,黯然自语道:“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双目一抬,朝华云龙一稽首,道:“英雄出少年,古语良然,华公子这时年纪,已能与贫道战成平手,贫道深为华大侠后继有人贺。”忽见人丛中奔出二名肩背长剑的中年道人,叹声喊道:“师父。”

 伏身拜倒那白眉道人之前。那白眉道人微微一叹,挥手道:“你们起来。”华云龙再无疑虑,知道面前这白眉道人即二十年前,江湖“三大”之一,通天教主天乙子,忖道:他此来多半是友非敌,还剑入鞘,抱拳道:“街上不是说话之地,道长请进,容晚辈拜见。”

 天乙子微一颌首,与华云龙并肩走入大门,宫氏姐妹、郝老爹,贾少媛随之而入。入厅,几人叙礼坐下,天乙子执意不肯自居前辈,华云龙只得按常礼见了,分宾主坐下。

 坐定,天乙子喟然道:“贫道曾令小标转告,已无出山之心,却又出尔反尔,华公子或许以为贫道襟诡诈,竟图再兴风波?”华云龙微微一笑,道:“晚辈岂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呵呵笑道:“老杂不必口是心非,老夫就不信你真已洗心革面,居然不思东山再起,逐鹿江湖了。”

 话声中,屏后走出丁如山与侯稼轩。天乙子起身微一稽首,笑道:“碰上当年旧相识,贫道纵怀坏心,也是难以施展。”

 丁如山、侯稼轩二人,都是通天教之敌,二人确是有些对天乙子放心不下,故闻讯立刻赶至。天乙子待二人相继入座,道:““神虺噬心”

 控制了一批高手,华公子知道与否?”华云龙微微一笑,道:“晚辈听说过。”只见天乙子沉半晌,忽然说道:“华公子可信得过贫道?”

 华云龙怔了一怔,道:“道长之言何故?”天乙子脸色肃穆,道:“通天教昔年所行所为,那真是人僧鬼厌,大伤天理,三十年前“北冥会”

 上,贫道又曾手创华公子先人,虽蒙令尊大度,赐予一条生路,唉,贫道中夜思维,自觉罪不容诛…”他缓缓说来,感慨万干,那痛悔之心,丝毫不加以掩饰,谁也不料,当年的一大魔头,竟会忏悔如此。

 华云龙肃容道:“过去的事,道长也别提了。”微微一顿,恍然道:“道长敢是为了晚辈未正面答覆之故,其实,晚辈岂有信不过之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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