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外面天气冷
“第一嘛,不要介入干部工作。“第二,切忌介入司法方面的事情。有些案件,你可能很气愤。但是也不要卷进具体问题中去。”
“这第三嘛,哈哈!年轻人,我不怕你生气。在工作中啊,离女人远点儿,蓟原有些年轻干部整人,很会拿女人做文章啊哈…”一番高论,说得我目瞪口呆。
这三条,怎么与老部长说的条条吻合,丝丝相扣呢!***一老“奥迪”驶出市区,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路面高低不平,轮子轧在上面蹦踻蹦跳跳。车里车外咣当咣当直响。司机一边骂着道路,一边紧张地操纵着有点不太听话的方向盘。进入城郊,市区的喧嚣渐渐弱了。
一幢一幢土不土洋不洋的旅店、酒家、卖店,不断地闪过。富裕起来的农民财大气
努力追求城市时髦的的建筑物鳞伤栉比,一一从车窗外掠过。
雊题写的匾额与
风招展的幌子同悬共挂,映衬着火红夸张的门面。店前的停车场上,锃亮的小轿车与
大的泔水缸并排陈列,显示着现代与传统、前卫与朴实的
错。路边的姐小们一身红衣绿
,
红齿白,热情洋溢地向路人微笑招揽生意。
可是,你一看她们那胖乎乎的身材,那副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无
打彩的样子,就会让你想起农村的管家婆,浑身上下不舒服了。“这农村啊,人再富也是土财主,土财主…”秘书长点评了沿途的风景,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别瞧不起土财主,人家在路边开一个店,就够你干一辈子了。”司机小张瞥了秘书长一眼。“我不眼红啊。”秘书长打完了哈欠,回头问市长:“庾市长,这个矿山机械厂,是你调研的最后一家了吧?”
“怎么,厌战了?”“哪里哪里”秘书长急忙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些日子跟着你走,真学了不少东西呢!”
“庾市长,你不知道,这老秘是馋酒喝了。”司机与秘书长总有逗不完的乐子,“市长今天开恩,让他喝一顿吧!”“混小子,好好开你的车吧!就是喝酒,也没你的份儿。”秘书长跟着新市长考察了一啊月的市情,
股差不多要晃
碎了。他真羡慕那些上副市长。人家是铁路察警,各管一段。市长到他们分管的地盘调研,他们陪几天就可以了。
他却不行,作为搞综合的人,他得从头跟到底。要不是那些个惊心动魄的问题和新市长耳目一新的处事风格刺
着他的神经,他的体身和精神早就受不了了。
一栋栋厂房
经风雨侵蚀,荒芜破朽了。办公楼前磨损的石阶两旁,还耸立着两尊十多米高的大巨石柱,显示着当年的庄严和辉煌。
走入厂院子,满地是积雪。四周冰雪覆盖的残壁断墙上,一条条充满高亢
昂情绪豪言壮语的大幅字块班驳陆离,依稀可见。
“庾市长,
你啊!”矿山机械厂金厂长的嗓音有些嘶哑,加上他那干巴巴的体型和一身黑布料的衣服,此人并不像一个国有企业的厂长,倒像是刚解放时农村贫协会的主席。
他身后的三位副厂长、三总师分别与庾市长握手、寒暄着。“庾市长,咱们先到办公室?”后面车上,分管工业的铁玉副市长走下来,拿出一半主人的架势。“先在厂区走一走!”“呵呵,没啥看的。”铁玉耸了耸肩膀,“停产好几年了。
除了看厂护院的,根本就没几个人上班。干脆,进办公室吧!”“要是那样,咱们就不用来了,在府政楼里听他们的汇报算了。”庾市长风趣地否决了他的主意,率先朝厂区走去。
“既然庾市长看,那就看看。”此时,精细的秘书长注意到,金厂长与他的同僚迅速且又机密地
换了一下眼色。
二这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蓟原矿山机械厂吗?八里厂区,人烟冥寂。机器停止工作了轰鸣。一栋栋高大的厂房,像一座座静肃立的墓地,在北国寒天里凄楚而悲凉。
一台台大型机械加工设备,被捕厚厚的蜡纸裹着,外面的包装布上大大的写了一个“封”字。
往日最红火的车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那大巨的空气锤无力地瘫痪在地上,像是被打倒的大力士,无言地倾诉着它的失落和悲哀。
“市长,别看了,回屋里吧!”铁玉和金厂长盯着我的身后,似乎不愿意这荒凉的景象过多的映入我的眼帘,一个劲儿地劝我到办公室去。
“再走走。”我坚持着,眼睛看着太阳洒在一堆堆废金属块上的光辉。在雪的映衬里,那金光熠熠的闪动确实有些刺眼。“前面是铆=焊车间吧?”我的直觉告诉我。“庾市长,你,你过去来过我们工厂?”
金厂长诧异地问道。当然,我当然来过。十几年前,我在蓟原大学毕业。我的毕业设计就是在这儿搞的。
那时的我,纯洁天真,天天梦想毕业后能留在蓟原,做个城市户口的市民,与我同乡的恋人一起
离农村,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是的,这儿就是最大的车间…铆焊车间了。那列兵一样的自动氩弧电焊机,当年是何等威武啊!
它们吐出的一
电缆线,像一缕缕瓜蔓儿,遍布车间工地。电源开启之后,每
缆线头上都会开出一朵朵绚丽的焊花儿。
火花儿闪闪烁烁,把车间映得通亮。到了,五号机。正是我当年实习的工作岗位。五月的天,车间里的人们已经热得
了外衣。我穿上厚厚的劳动布料的工作服,拿起焊钳,将夹起的焊条重重地敲击在天车吊动来的金属焊件上。
“嗡嗡…”电焊机启动了,焊条顶头的电极与焊
相聚,发出灼热的温度和耀眼的光芒。在“哧哧…”电
的歌唱里,一支支焊条被烧灼、被溶化,焊水温柔地淌落在两块金属的交接处。
最后将它们紧紧地联接在一起。忽然,叮铃铃铃,悦耳的铃声响动,天车开过来了。与我一起来厂实习的同窗女友花美蓉在天车的小窗口探出头,朝下望着我,
出甜甜的笑。
等她看见质检工人师傅检验了我的焊件,满意地点了头,她便在天上冲我招招手,算是给我一个奖赏。
那里的我,简直被工厂、车间里火热的生活
住了。每次我焊接合格的工件被她的天车拉走,一股幸福的暖
便于工作涌入我的全身:我上一个男子汉了。我可以用我的双手,为社会、为工厂,也为自己未来的
子大会奉献点儿什么了。
斗转星移,今非昔比,当年的火热生活,已经成为美好的记忆。眼下的焊机们,已经铁锈斑斑被覆盖在厚厚的尘土里了,一团团的焊线被捆绑在一起,丢弃在墙角,与层层蜘蛛为伴了。唉!一个现代化的机械加工企业,怎么说垮就垮了呢?听说,蓟原市为这个工厂的复苏是动了脑筋的。前年,在那阵流行的“破产”风里,精明的蓟原人率先让这个厂子申请破产,一下子就卸去了几个亿的债务。
可是,轻装上阵的矿山机械厂,并没在人们的期盼中再现辉煌。而是从此一蹶不振了。“庾市长,外面天气冷,到此为止吧!”铁玉和金厂长不断地提醒着我。
可是,我的脚步。无论如何届难以停下来。我的心里热腾腾的。我不相信,这个当年的机械巨人会真的这样倒下去。那些在国内机电行业首屈一指的科技人才,那些个技术娴熟的一线工人,曾生产了多少令国内外客商
口称赞的一
产品啊。在我恍惚的记忆里,外埠码头上一台台铸有“MAEINHINA”的大型机械设备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n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