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就是有钱人家
伴娘马队后是新娘乘坐的凤辇轿。轿后,是十匹
股滚圆的黑马护驾。每匹马上坐着一位英武俊俏的后生,这后生们一个个披红戴花,潇洒俐落,把沿途看热闹的姑娘们馋得心里直
。
那些个前来贺喜的珍乘坐的小轿车啊、面包车啊、中客、大巴之类的载客工具,一律在后面行驶。前面新娘的凤辇落了轿,后面的车队还没有进村哪!婚筵的浩大和讲究,更是一般人家难以攀比。
当时农村的婚礼,一般只是安排吃大锅饭。人多口多,大锅里熬
菜,笸箩筐里装馍馍。一人端一个碗,手里夹个馍,肚儿吃个鼓溜溜的也就很
足了。可是,这个庾家硬是安排了百桌酒席。
前来贺喜的人一律席上就座。这样,那些前来贺喜的亲友和乡邻
不住暗暗吃惊,一个个都后悔送礼的钱带少了,赶忙让孩子回家再取些来。
那天主持这事的人是村民委员会主任庾三怀。他事后说,那天把他忙得晕头转向,差不多要累昏了究竟来了多少客人,来了多少车辆,他也记不清了。
不过,能把这个场面稳稳妥妥地办下来。对于他。的确算是个奇迹了。他觉得最值得自己吹嘘的有这么几件事:来人这么多,饭菜却没有缺,也没有剩。
观众那么拥挤,新人拜堂时却没有
。客人们虽然很陌生。但是人家走的时候他都派人专人送到了村口。礼钱和人情份子那么多,帐房上却没有一笔差错。
这几件事,足以证明他的组织协调能力,够他荣耀一辈子了。这么隆重的婚礼,自然是有来头的。说起男家来,并不是什么大户。老头儿虽然当了多年村支书,作古之后其势力也就弱了。
老太太人缘虽然处得好,只是养了五个儿子,结了婚的四个儿子都在农村务农,盖房娶媳妇也把家底挖光了。
引起这场大
大办的原因只有一个:小儿子娶的是高干家的姑娘,新媳妇的父亲是央中的部长,这就足够把远远近近的人震一下子了。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城北的山沟里,说是什么三线的军工厂。厂长是个级别很高的老红军干部。
厂长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姐小,老两口为这个女儿选了多少小伙子都不称心,却一眼相中了刚刚进厂的庾家的小儿子。
不到一年,这事就定了下来。说地面观察站也巧,两个新人刚刚领了结婚证,央中一个调令,就把老头儿调北京当了部长。
双喜临门,老头儿别提多高兴了。上任后一个月,就在北京张罗起女儿的婚礼来。那不行!庾老太太接到亲家的信,一百个反对。老太太并不反对这门亲事。而是婚礼的地点。在北京办婚礼,算是怎么回事?是你招我儿子为婿,还是我们娶你家姑娘为媳?她知道这位高干家有两个儿子,早已结婚。
人家不可能蓄意娶养老姑爷的。可是,这件大事要是在北京办,老家在儿子心里就淡了,农村的老娘也得让他给忘了。
作为男家,得主动一点儿,得想办法让儿媳妇隆重地进一次庾家的大门,让她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是庾家的儿媳妇。
而且有自己这样一个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的婆婆。然而,娶这么一位大府里的姐小,场面寒酸不得,舍不得花钱就让人家笑话。老太太咬了咬牙,决计来个大办。为了不让女家笑话,她特意来到县文化馆,找了孩子的舅舅商量了一番。
最后,老兄妹二人决定举行一场城里人没见过的古装婚礼。这样,庾家庄才出现了一次百年不遇的风光。老庾家风光是风光了。可是,听说老太太的意愿并没有完全实现。新媳妇美
、漂亮,这是没得说的。只是,她烫了头发,穿了高跟鞋,老太太不看就不顺眼。
在几位嫂嫂劝说下,她虽然穿上古
古香的公主裙,披上了红盖头,却只是好玩儿似的在万人观瞻下走了一场戏。
其后,她并未为老太太做一顿饭,更没为老太太洗脚梳头什么的。那最体现老婆婆权威的一件事…新媳妇为婆婆倒
盆。她
儿就没想干。还是老大媳妇厚道,偷偷替新弟媳把这件事做了。
新媳妇结婚后第二天就回家了。据说,临行时总算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娘”(城里人都喊“妈”老太太才感到自己没有白白折腾一番。***月儿升上了中天。透过飞机的舷窗往外观看,天空澄清如练,几颗星星闪闪烁烁,宝石镶嵌其上。
冲着月儿凝望,觉得她很大、很圆,很静,也很净。就像看到一位浴毕的**,让人从心灵里涌出一股美好和纯净的感受。那天,也是这样美好的夜
。咚咚咚,锵锵锵…一阵口急急切切的锣鼓似风,引起了人们的一片欢呼声。
随后,悠扬的胡琴声伴着清脆的鼓板,托出了高亢的梆子腔的歌唱。“对棚”戏开场了。“好啊,好啊…”黑
的观众涌动在小学校操场中间。
一会儿为东边这一棚叫好。一会儿为西边这一棚加油,在不时出现的演唱高
里,人
一会儿涌向这一方。
一会儿涌向那一方,像一股股不定安的
,涌来涌去。啪、啪、啪,闪光灯频频地闪着,那些骑摩托车从县城赶来的男女男女,不断地变着角度,按动照相机的快门。
“经典经典,这‘对棚’戏的场面,在城里可是看不到了。”他们奋兴地跑上跑下,嘴里不住地赞叹着。
“对棚”戏,在我家乡的婚丧嫁娶礼数中是最排场的喜庆方式,也是一种最忍残的喜庆方式。它以两班艺人的残酷竞争为代价,换取了一种最刺
人心的畸型乐娱。
一个场地上,面对面搭了两个戏棚。双方同时开锣。同时演奏,置于中场的观众们就有了选择欣赏的权力。哪边唱的好,观众就倒向哪一边。
有时候,双方实力悬殊,观众被技高一筹的戏班子吸引过去,剩下的这边只能面对冷清清的空场。但是,即使这样,你还得声嘶力竭地唱下去,想方设法把观众吸引过来。
如果这个时候你自暴自弃停唱,就等于宣布自己失败了。一旦失败,无疑于向社会宣布自己戏班子“破产”从此以后,这个戏班子的人就别想在这块地面上混饭吃了。为了在这种残酷的争斗中击败对方,参加“对棚”的戏班子一般都要花高价到外地聘请高级表演人才。这样,“对戏”就成了民间高层次的艺术会演。
如果哪儿传出了要唱“对棚”戏的信息,乡里乡外的人都会源源不断而来观看、欣赏这高水平的艺术大赛。
“对棚”戏之所以受家乡人青睐,除了竞争的
烈和高水平的艺术表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能看到“对棚”戏的机会是极少的。
唱一出“对棚”戏的价钱之高是不必说了,一般人家是拿不起钱的。另外,就是有钱人家,也不是说唱就能唱的。过去,据说七品官以上的官宦人家才有资格举办这种活动。
才瑛的父亲是部长,要按封建朝堂排列,至少是个重臣。舅舅大概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给我娘出了这“对棚”戏的主意。
急急风,四击头…板鼓手指挥着周围的锣、镲、镗等样乐器开始了戏曲武场的对打。在“对棚”戏中,这只是个前奏。
这个前奏的要旨是通过一班人的通力合作,敲打出戏班的气势和威风。除非专业人士,农村很难有人在这
嘈嘈的锣鼓声里欣赏出艺术
的高低和器乐组合的奥妙来。他们不过是凭着响动效果的大小胡乱起哄喧嚷就是了。真正的功夫戏是后面的唱戏和吹歌表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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