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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剩下累了一天
 双方商量几句,此地离蛇彝人的村寨已经不远,干脆结伴同行,到村子里找住处换了衣,好好歇息一晚。

 易彪和吴战威都是血漠子,几句话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说起刚才的鬼打墙,两人都哈哈大笑。

 易彪道:“早知道你们商馆有人过来,吴大哥也不用挨这一刀。”吴战威不在意地抹了抹额头的血迹,“说不定南荒这鬼地方就是想让老吴出点血,才肯放咱们过去。

 你看那几堆火,刚点上的怎么会烧那么快?八成早就点上了,大伙儿谁都没看见,老吴用血破了鬼打墙,火光才一下子透过来。”易彪吐了吐舌头,“南荒这地方,员门儿!”

 “喂,看你们的身手,大概是从过军的吧?”易彪竖起拇指。

 “大哥好眼力!我们这些弟兄都是北府兵,退役后没事做,才跟着云氏商会跑南荒。喂,吴大哥,你说的那个寡妇…”两人谈得投机,后面祁远和谢艺也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

 程宗扬越看谢艺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年纪乍然看去像是三、四十岁,仔细看时,又像是二、三十岁,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很多。

 自己之所以误会他是中年人,也许是因为他眼中无法掩藏的淡漠与沧桑,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对一切事物都再没有多少留恋。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下午过恶虎渡过上的,那时刚开始下雨。他一个人骑着马往林子里走,把我吓了一跳。那林子是条绝路,进去的十有八九出不来。我看他也是六朝人,万一进去陷在里面,枉丢了一条性命,便叫住他。

 他说自己叫谢艺,总听人说起南荒,却不知道南荒是什么样子,于是就来看看。”云苍峰又是好气又好笑,“我走南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南荒有什么好看的?走一趟就少活两年的去处。我劝他回家,他只是笑,最后没办法了,才让他跟我们一起走。”

 程宗扬笑道:“老哥是好心有好报,若不是救了他一命,刚才惊马的时候就危险了。”报应之类的话,程宗扬自己也不是太相信,但显然正投了云苍峰的脾胃。他感叹道:“可不是嘛。我看他一表人材,不明不白死在南荒太可惜,不料却是救了自己一命。”

 “呵呵,”云苍峰笑了两声,“没想到贵商馆竟然有这样两名好手。那个脸上生着虎斑的大个子身手难得。那位姑娘的修为也不俗。跟你们一道走,倒是我们云氏商会占了便宜。”

 刚才歇息的时候,祁远悄悄告诉程宗扬云氏商会的来历。六朝中晋宋两国最重商贾,天下最知名的商会都出自这两地。

 即使在晋国这样商递天下、富冠海内的商贾云集之地,云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如果以武功比较,拿祁远当白湖商馆,云氏商会至少是武三郎那种级别的。

 像这种绵延几百年的商会,势力深蒂固,各方的关系盘错节,能动用的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据说当年晋国的北府兵北上与真辽锋,所有的军费都是由云氏独力承担。

 相应的,晋国划了两处铜山给云氏商会,允许他们自铸铜铢。程宗扬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把铸币权交给商人了吗?难怪云氏商会实力这么雄厚。

 想到铜矿,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含笑道:“云老哥,贵商会的铜匠该有不少?”云苍峰微微一笑,“多少有一些。小兄弟想铸什么器具么?”程宗扬笑道:“有笔生意想跟云老哥一起做。”

 “哦,”云苍峰来了兴趣,“什么生意?”程宗扬却笑而不语,最后道:“等从南荒回来,再跟老哥商量。”云苍峰在商海浸多年,一看就知道程宗扬有成竹,当即道:“商会的事老夫还能做主二一。程兄弟如果有意,敝商会自然全力襄助。”程宗扬笑道:“那就多谢了。”

 云氏商会既有铜山,又有工匠,还有遍及天下的商业网,正是拉链生意的绝佳伙伴。有他们帮忙,自己靠程氏拉链的名头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在这个世界舒舒服服过日子了,他回头看去,凝羽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夜下,浓密的蕨类植物仿佛大海的波涛,沿着起伏的地势连绵不绝地伸向远方。葱笼的蕨林中,一行火把费力地行进,越往前行,空气就越润,植物也越茂盛。

 在这里,早上开出的小路,傍晚就可能被‮生新‬的藤蔓爬满。两支商队的人手轮番上前,用长刀砍开枝叶,清出一条可供人马通行的路径,终于,林中出现一条小路,虽然狭窄,但分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在前面领路的祁远松了口气,抹着汗道:“前面就是蛇彝人的村寨。蛇彝人喜欢僻静,大伙儿进去别作声。”

 又往前走了片刻,脚下忽然一硬,泥土变成了铺设整齐的青石。即使祁远有书在先,众人仍不住发出一阵低微的欢呼。

 在南荒丛林里跋涉数,才终于见到一个村寨,再疲倦的人也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一片房屋的轮廓出现在苍黑色的夜幕下。村寨依着一道山梁蜿蜒铺开,所有的房屋都建在山脊背处。两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在村口叉成,将村寨分成上下两处。

 用竹子和未剥皮的树木搭成的房屋高大而宽敞,多数房屋都装有高挑的飞檐,沿地势高低参差起伏,错落有致。

 抵达目的地的喜悦还未散去,一股森的寒意就爬上程宗扬心头。整个村寨沉浸在浓浓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灯火。

 周围一片沉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和马蹄声在耳边回响。一处处竹木搭成的房屋仿佛空无一人。队伍里有人嘀咕道:“这村子里不会没人吧?”

 云苍峰一直摩挲着间的玉佩,闻书低声喝道:“别胡说!蛇彝人不大喜欢见生人,看到前面那间大屋没有?那就是专门给过往客人留的。平常外面的客商来了。

 蛇彝人都不出面,屋子里有水有柴,就是没有门,谁来了都可以去住。”云苍峰是走过南荒的老人,又是商队的首脑,他这样说,众人的不安都化解了一些,唯有程宗扬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祁远悄悄坠后一步,低声道:“有点儿门…平常蛇彝人很少面,但不像今天,整座村子一点声音都没有。”程宗扬向云苍峰试探道:“要不要找个人问问?”一直随和的云苍峰却固执起来。

 “不可。这里不像花苗、白夷,蛇彝人家家户户养蛇,最忌讳生人上门。”祁远也同意他的说法,但又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似的…”石刚忽然道:“有人!”

 众人都抬起头。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间大屋,竹木搭成的主楼有三层高,高耸的檐角弯月般挑起,在天际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最上面一层竹阁中,隐隐透出一丝灯火,虽然微弱,却化解了众人的担忧。只要有人,就说明这座蛇彝人的村落并不是一座空寨,只是他们不喜欢跟外面来的生人打交道。

 “那是族长的大屋。”祁远紧绷的‮体身‬松弛下来,朝云苍峰道:“云执事,您是常走南荒的,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吧。”云苍峰‮摸抚‬着间的玉佩,缓缓道:“路上辛苦一天,大伙儿都累了。

 前面就是客人住的大屋,我们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路。走的时候留点货物,也别去打搅主人了。”“行!就按云老哥说的做。”程宗扬一口答应。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穿过村子,来到村尾一幢大屋。那幢屋子与蛇彝人的村落远远隔开,与云苍峰说的一样,屋子没有装门窗,屋里放着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和一堆劈好的木柴。

 下午雨下得虽然大,屋内倒还干。房屋正中有一池火塘,里面还有几烧了一半的木柴。云氏商会那些退役的军汉们很快生起火。火苗窜起的一刻,众人沉甸甸的心事终于放了下来,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凝羽又一次不见踪影,商队的汉子们少了顾忌,一个个衣,一边低声说笑,一边光着膀子抹去身上的水迹,将衣搭在火塘边烘干。

 最得意的还是武二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只拧断脖颈的野兔,一边哼着小曲剥了兔皮,一边拿盐巴抹了,架在火上烧炙。众人折腾了一整天,早已饥肠挽辕,闻到香都不食指大动。

 但想从武二郎这名副其实的老虎口里夺食,危险程度不是一般的高,谁也兴不起这个念头。石刚在前面开路时,被砍断的树枝在脸上划了一道,留下一条血痕。他走到水缸边,拿起瓢准备舀水,却被武二郎劈手夺走。

 “你!”石刚险些气歪鼻子。

 “怎么!”武二郎眼一蹬,横蛮地,一副信不信我扁你的表情。石刚顿时了气,讪讪道:“我就是看看…”武二郎大刺刺舀起一瓢嗅了嗅,“我呸!什么臭水!搁了两天都没换!”说着仰起头,把一瓢水咕咕咚咚暍了个干净,打着嗝把瓢扔回缸里,摇摇晃晃去看他烤的兔好了没有。祁远悄悄向程宗扬竖起大拇指。这家伙看似鲁莽。

 其实精细着呢。水和柴都没有异样,即使没看出来武二郎的谨慎,大家也都放心了许多。双方各自吩咐了人手照看马匹货物,剩下的累了一天,这会儿躺在干的地上比什么都舒服,不多时便有人响起了鼾声。程宗扬移到祁远身旁坐下,“怎么样?”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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