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问心无愧今晚
“劣奴明白!”程宗扬笑道:“拿去给你手下看看吧,都高兴高兴。”这话正说到他心坎里,周飞抱拳一拱,喜不自胜地拿着文书出去,与属下同乐。不多时,院中传来一声惊呼,“天啊!这是真的吗?”
“上苍保佑!我们周族终于…终于立足了!呜…”大主灶昔明博早已得知自家少主有望入职诩府。
此时捧着文书仍忍不住老泪纵横,“苍天啊,你睁眼看看吧!我们少主刚到长安,就得到了官职,吃到了大唐的俸禄!光宗耀祖啊!少主,不对,以后要叫将军了…”“不必。”周飞矜持地说道:“以后在内还用旧称,到外面再叫将军。”
“我得拿着文书给族里的人都看看!”昔明博抹了把热泪,用漏风的嘴巴说道:“还有盟里的剑霄门、青叶教、丹霞宗、铁马堂…让他们都来看看!看看少主的威风!”周飞淡淡道:“区区一个郎将罢了。”
“怎么能叫区区?咱们大弁韩,可曾出过一个郎将?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昔明博急吼吼叫来人,将自家少主入职翊府的消息诏告天下,让手下们准备酒
,大宴宾客,庆贺周少主鱼跃龙门。***
与此同时,皇城西南隅的独柳树下。数以百计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大半,除了要被悬首示众的主犯,其余尸骸都被运往城外的
葬岗,暴尸三
。
如果有亲友认领,还能有薄棺安葬,但一些几近灭门的人家,尸骨无人认领,最后只能挖一个大坑,胡乱埋葬。几名低阶的内侍正在清点最后一批尸骸,忽然有人叫道:“不对啊!怎么少了?”
“怎么可能?”一名内侍说道:“人头都是验过的,对著名册,杀一个勾一个,我在旁边看着,勾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少。”“刚才运完那批,应该还剩三十来具,可这会儿只有二十多具。”“你数错了吧?”
“不信你来数一遍。你瞧!”那内侍拽着同伴道:“人头跟子身还对不上。这子身是个男的,人头分明是女的。”几名内侍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齐打了个冷战。
为首的内侍低声道:“肯定是前面装车时候弄错了,别管了,赶紧装好。”几名内侍都闭上嘴巴,将余下的尸骸扔到车上,匆忙离开。
夜
如墨,那片黄沙上的血迹渐渐渗入沙中。雪花又一次飘落下来,覆盖了黄沙,那些血污被掩在雪下,再无踪迹。唯有旁边那株独柳树枝条如旧,静静等待着黎明的钟鼓声。***长安,兴宁坊。夜
已深,更兼风雪。
此时的凉州武馆,却是分外热闹。凉州盟此番会盟,盟中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齐聚长安,除了丹霞宗这样家底丰厚,门路众多的帮派,或是剑霄门这样新近加入的本地宗门,其余远道而来的门派大都住在武馆内。
大主灶昔明博等不得天亮,便挨个上门邀请宴饮。不多时,周少主得授翊府郎将的事便被宣扬得尽人皆知,馆内的盟友纷纷前来道喜,连武馆外的左彤芝也听到消息,亲自登门。左彤芝抱拳拱手,笑道:“恭喜周少主,恭喜大主灶。”
昔明博此时乐得合不拢嘴,咧着漏风的嘴巴说道:“同喜!同喜!贵宗的柴宗主呢?”“柴宗主伉俪去城外见一位朋友,不在宗门,不然必会亲来道贺。”左彤芝目光一扫,“周少主呢?”
“刚才还在呢…”昔明博左右看了一圈,却没见到自家少主的身影,不由纳罕,此时的周族少主,新授的翊府郎将,正陷入百般纠结之中。
灯火之后,墙下一片阴影中,棕发赤髯的苏沙笑
道:“不成想那位程侯便装来此,竟然是为了给少主送官的?”
周飞淡淡道:“程侯对我钦佩有加,专程请我入翊府为将。我原不想声张,都是手下人按捺不住,让苏掌柜见笑了。”
苏沙方才认出程宗扬的份身,暗中留了心,并未走远,他觑空找到周飞,私下探问,此时从周飞口中得到确信,不
抚掌大笑,“干得好!我原想着走仇公公的路子,替你讨个出身。却没想到程侯面子如许大,一出手就打通了枢密院的关节。”
苏沙大为满意,“不错!不错!你这回救下仇公公的二公子,看来是真入了那些大人物的眼,左右逢源,平步青云!不过那程侯出手如此大方,里头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
如今的周飞早已不是远鄙来的无知小子,心底下很不把这个满身铜臭的商贾放在眼里,
持商贾
业不说,还是个胡人,只是碍于黎锦香的面子,才不得不敷衍一二,此时只支吾几声,不
多说。
苏沙看出他的敷衍,心下不由冷笑,自己一手力捧这位周族少主,如今终于名头大振,连那位程侯也见猎心喜,刻意拉拢。
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攀上了高枝,就忘了自己的恩情?但自己有黎锦香在手,哪里怕这匹大弁韩的儿马挣脱笼头,不听使唤?看他趾高气扬的傲态,少不得还得敲打敲打,免得他自以为翅膀长硬了,给自己脸色看。
“程侯如此厚爱,周少主可千万要小心…”苏沙笑容陡然一变,透出几分
森,“且莫让那位侯爷突然想起来,少主之前那两次拜访。”周飞脸色“刷”的白了,方才的志满意得
然无存。他在广源行的安排下,曾经两度出手,刺杀程侯,心下一直忐忑,只是程侯提都未提,存了一份侥幸,自以为做得天衣无
,瞒过了程侯。
此时被苏沙当面揭穿,不
心下一慌,一时间手足失措起来,用把柄拿捏住周飞,苏沙堆起笑容,上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放软口气说道:“看把你吓的,放心吧…”
苏沙笑眯眯道:“锦香是行里养大的,就跟我自家的闺女一样,你既然是我们广源行的女婿,也是行里半个儿子。自家人当然要向着自家人。周少主,你说是不是?”周飞面容
搐了一下,
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苏沙含笑不语,勾起手指捋了捋须髯,迈着步子离开。周飞脸色又垮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咬住指尖,飞快地转着眼睛,却想不出半个主意。“少主啊!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快,客人们可都来了!”昔明博匆匆找来。
此时消息已经传开,道喜的人群往来不断,恭贺声不绝,周飞却眉头不展。落在旁人眼里,倒是颇有几分深沉大度,喜怒不形于
,却不知这位春风得意的周少主,此时正如坐针毡。周飞越想越是不安,趁着开席,让昔明博招待宾客,自己闷着头赶回院中。
一路上,周飞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主子坦白,又担心刚到手的富贵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化为云烟。该死的胡狗!竟然敢要胁自己!周飞心下恨意一闪,随即消逝无踪。
广源行实力雄厚…不!毕竟对自己不薄,连
子也是他们
合的,英雄岂能忘恩负义?除非…除非他不仁,方能我不义!越到门前,周飞越是迟疑,在门外徘徊良久,仍拿不定主意。
忽然吱哑一声,房门打开,那位杨公子得意洋洋地出来,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拥着自家新婚
子的纤
,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周飞吃了一惊,急忙回头,见院门关好,才松了口气。
子像小鸟一样依在那位贵公子臂间,颦眉含羞,玉颊还残留着似乎是
好过的红晕。
周飞远远站着道了声好,那位杨公子却没有理会他,只顺手合起折扇,挑起少夫人的下巴,笑道:“老程眼力不错啊,找的妞儿够正点!子身香
的,又乖又听话,还是个雏,玩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前院的喧哗笑闹声不住传来,程宗扬一时有些失神。独柳树下的杀戮余波未平,此时已是张灯结彩,贺声不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无论那些杀戮如何酷烈,死者如何悲惨,而阉奴们疯狂复仇,彻底打断朝廷脊梁的后果又如何深远,在这里,都如同不存在一样。
他定了定神,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好玩你才玩了半个时辰?你是不是不行啊?”“放
!本公子准备带回去慢慢玩,过几天再还你。”“这可是周族的少夫人,你得问周少主。”
“有你这个主人在,哪里用得着问他们?”程宗扬看向周飞,“你说呢?”周飞叉手道:“但凭吩咐!”“你可想好了。”程宗扬提醒道:“这位杨公子可是个态变。”杨玉环劲使翻了个白眼。
“杨公子伟岸过人,
奴体弱,万难承受,”黎锦香含泪央求道:“还求公子饶过奴婢…”杨玉环眉毛一挑,冷笑道:“敢拒绝本公子?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人封了你们武馆,把你们夫
都扔进推事院!”
周飞怀着鬼胎,看到杨公子发怒,不由额头见汗,“公子…”你们都太能演了吧?程宗扬抬了抬下巴,“劝劝你老婆。”
周飞与
子走到一旁,嘀咕了一会儿,又连连拱手作揖,黎锦香才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周飞放下心来,上前道:“前边人这会儿太多,院里有处后门,劣奴送主子出去。”
“有后门啊?”杨玉环对黎锦香调笑道:“往后倒是方便找你。”黎锦香满面羞态,周飞陪着干笑两声。众人出了后门,寻到停在街口的车马,周飞亲手将
子送上车,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听话啊。”
车马辚辚驶出兴宁坊,往北边的十六王宅驶去。周飞松了口气,然后昂首
,返回武馆,虽然有行刺之事,但自己已经
途知返,问心无愧!而今晚,自己注定才是凉州盟唯一的主角!
马车上,看着软绵绵偎依在杨玉环怀里的黎锦香,程宗扬不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们这是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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