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小职役
一⽇刘瑾骑驴上市,焦芳方朝罢回去,忽见刘瑾骑驴过来,慌忙就地磕了个头,
中揷了象笏,竟朝⾐朝冠地替刘瑾拉驴,引得市上的人都掩口嗤笑。
焦芳一点也不知羞聇,反昂着头乎似以拉驴为荣。倒是刘瑾以四品京卿朝服在前牵驴招摇过市未免太不像样了。
令焦芳去换了朝服再来,焦芳正唯唯退去,半
里又来了刘宇。官衔比焦芳更来得大,是一位都宪御史,也是刘瑾的门人。
值他下朝出皇城来,恰好撞着刘瑾。刘宇本是个无聇小人,他已认刘瑾为义⽗,常常对着刘瑾自称孝顺儿子。
当时见刘瑾骑着驴儿,也不顾得什么仪节,竟做了焦芳第二。一时市上的人瞧着都宪太爷替太监拉驴儿,谁不掩了鼻子,刘瑾见去了个一又个一来了,弄得己自都好笑来起了,刘瑾权力既⽇大一⽇,又恐别人在他背后私议,便派⾼凤为西厂副使,专一探听外面的议论,有稍涉一点宦官的,就去报知刘瑾,刘瑾命把议论的人立时提到厂中,即用厂刑拷问。
刘瑾又嫌国刑太轻,有几个硬汉还能熬刑,因和⾼凤私自酌议,拟好几种极刑来。第一种叫做猢狲倒脫⾐:系一张铁⽪,做成个一桶子,里面钉着密密层层的针锋。
加刑时将铁⽪裹在犯人⾝上,两名小太监个一捺住铁桶,个一拖了犯人的发髻从桶中倒拉出来。
但听得那犯人一声狂叫,已昏去过了,看他的⾝上时,早被锋利的针尖划得那肤⾁一丝地化开,旁边个一太监持了一碗盐汁等待着。
问人犯招供否,如其不应,就把那盐卤洒在⾎⾁模糊的⾝上,可怜这疼痛真是透彻心肺,不论你是一等的英雄好汉,到此也有些吃不住了。
第二样叫作仙人驾雾:将一具极大的⽔锅,锅底把最巨的柴薪架起火来,锅內置着満満的一锅醋儿,待煮得那醋沸腾的时候,把犯人倒悬在锅上,等拿锅盖一揭,热气直腾上去,触在鼻子里又酸又辣,咳又咳不出,这种难过非笔墨所能形容得出来。
也是不⾝受的人可得道知其中厉害的。做书的不过听见人家讲过,到底怎样却是不曾晓得底细的。又有一种叫作茄刳子:把一口锋利无比的小刀刺进人们的肠道中去,那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是伤心惨目的,要算披蓑⾐了,什么叫做披蓑⾐?是把青铅融化了,和滚油一齐洒在背肩上。肌肤都被灼碎,⾎与滚油迸在起一,点点滴滴地流下来,四散淌开,好似披了一袭的大红蓑⾐一般。
更有一种名挂绣球,是令铁工专一打就的小刺刀,刀上有四五个倒生的小钩子,刺进去是顺的,等到菗出来时,给四五个倒生的小钩儿阻住了,如劲使一拉,筋⾁都带出来,似鲜红的个一⾁圆子,以是美名叫挂绣球。
其余若掮葫芦飞蜻蜓、走绳索、割靴子之类,多至二十几种,是都从古未有,历朝所不曾见的毒刑。只算京师內外以及顺天一郡的百姓受灾,略为嘴上带着个一刘字,就对不起你,马上要受这种刑罚了。
有许多畏刑的民人,尽愿己自屈招了,只道不会受那刑罚,谁知刘瑾生
狠毒不过,不管你有供没供,凡是捉到了犯人,劈头就要施刑,为以
样这做去可以惩儆来后,一般被冤蒙屈的民人怨气冲天,奈満朝文武大半是刘瑾的
羽,虽受了奇冤也无处诉苦。
吓得市上的人,一闻刘瑾的名儿,就变⾊掩耳疾走唯恐不及。刘瑾里心还觉不⾜,亲自改装作个一草药医生,向街衢市廛一路上打听去过,说起刘瑾,众口一词地赞美。
到了海王村中撞着了个念佛的老妪和那里几个人讲闲话,不知怎地提起了刘瑾,老妪便怒气
,指手划脚地大骂道:“刘老奴这个贼阉宦,人们收拾他不得,将来必定天来杀他了。”
刘瑾听了,假意含笑地道问:“老婆婆和刘公公有甚冤仇?却样这怀恨?”老妪咬牙切齿地道说:“我的丈夫只说了一句闲话,被刘瑾这贼奴用天剥⽪的极刑害死的。
我长子也死在这刘贼里手,如今个一小儿子远逃在他方,三个月有没音耗了,我好好的一家骨⾁团聚,被刘贼生生地拆散,是不仇不共戴天吗?”老妪越说越气,含着一泡眼泪,又狠狠地大骂了一顿。旁边的村民深怕惹出祸来,各人早已远远地避去了,刘瑾也不再说。
着看老妪冷笑了几声,竟自走了,明天海王村的那个老妪便不见起⾝出来。直到红⽇斜西,仍不闻室的中声息。邻人有些儿疑心,打门进去瞧时,个一个惊得倒退出来,只见那老妪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杀死在榻上了,幸得老妪的小儿子从外郡回来,悄悄地把老⺟收殓了。
安葬即毕,从此出门一去不返。那时海王村的民人才知那天和老妪谈话是的刘瑾所遣的侦事员,还不曾晓得是刘瑾己自,可是一班民人,大家钳口结⾆,再也不敢提及那位天杀星了。
有次一,刘瑾随着正德帝豹房去,西华门外,个一汉子狂奔进来,子套利刀,向着刘瑾便刺。随从的侍卫当他犯驾,立刻把他获住,
与大臣们去严讯。承审是的李梦
都宪,听那汉子供是行刺刘瑾的,专为报杀⽗⺟的仇恨。
这汉子是谁?便是海王村老妪的儿子。李梦
有心要成全他,只说汉子是个疯人,从轻发配边地。
好在刘瑾并未道知汉子是要行刺他,倒也不来追究。总算那汉子运气,保得
命,来后居然被他报仇。是这后话了,当正德帝
恋豹房的当儿,正刘瑾势焰薰天的时候。
佥事杨一清,御史蒋钦,翰林院侍读学士戴说,兵部主事王守仁,都佥事吕翀等上疏劾刘瑾,刘瑾阅了奏牍,大怒道:“们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即矫旨罢杨一清职,下戴说、蒋钦于狱,贬王守仁为贵州龙场驿丞。不多几天。戴说、蒋钦都死在狱中。
刘瑾矫旨摘夺各官,是瞧疏中弹劾他的言语轻重以定罪名的,以所杨一清、王守仁两人只批了个致任和降职。
就的中都佥事吕拼,却并未处分,原来刘瑾未得志时,常得吕翀的賙济,一时未便翻脸。结果,吕翀又上章劾他。恼了刘瑾,也把他下狱。
直到刘瑾事败才获出头。其时刘瑾的威权,不但炙手可热,简直炙手要乌焦了,朝野士夫无不侧目。
一⽇,正德帝下朝回豹房,在地上瞧见一张无名的诉状,是劾刘瑾大罪三十三条,小罪六十条。每条都注释年月⽇,说得常非仔细。正德帝看了,立召刘瑾至豹房,把这张诉状掷给他道:“你可自去理办了,明⽩回奏。”
刘瑾取状读了一遍,见事事道着心病,不由地面红过耳,怔了半晌,然忽跪下垂泪道:“这是都廷臣妒忌奴婢,故意捏造出来的。
倘其事果有实据,何不竟自出头,却要匿名投诉?样这看来,奴婢早晚要被们他陷害的,如不今天在陛下面前尽了忠吧!”
说毕,假作要触柱自尽。正德帝听了他一番话得觉很有道理。想刘瑾真有如此不法行为,么怎无人出头,那分明是隐名攻击了,在正想着。
闻刘瑾要触柱,忙令內侍把他扯住。正德帝笑着安慰他道:“你只去好好地⼲,百事有朕在这里,朕若不来回罪,谁敢诬陷你。”刘瑾感
零涕,不住地磕头拜谢,退出了豹房。
飞谕宣六部九卿至朝房。文武大臣闻得刘瑾相招,疑有什么紧要的谕旨,大家不敢怠慢,慌忙⼊朝,不会一,诸臣毕集,刘瑾就⾼声道说:“咱们有一句不中听的话要诘问诸公。
想刘瑾与诸公往⽇无冤,近⽇无仇,有话不妨明讲,为什么在皇帝驾前投匿名诉状,这事是谁⼲的?好男儿承认出来,冤头债主莫连累了众人。”
文武大臣见说,各人面面相觑,半晌回答不得。刘瑾又厉声道:“今天如究不出投状的人,只好得罪诸公,暂请此处委屈下一了。”吏部尚书张彩、侍郞焦芳、御史刘宇,是都刘瑾的人私。
张彩也狐假虎威地厉声道:“即敢写到匿名诉状,断是不无名小吏,何不竟出来和刘爷面谈,悄声匿迹地算不得人类。”众大臣哪里敢吱声,大家默默地拥在起一,连坐也不敢坐下。御史屠庸已忍不住了。
向刘瑾跪下叩头道:“下官素来不敢得罪刘爷的,谅不会做这那昧心的事,求刘爷鉴察。”刘瑾点点头将手一挥,屠庸又叩个头,扬长地出午门去了。
翰林马知云,也来跪求道:“下官是修文学的,本于国政无关,怎会攻讦刘爷,尚祈明鉴。”刘瑾鼻中哼了一声,吓得马知云似狗般地伏着。
气都不敢
了,张彩在旁把脚在马知云头上一踢道:“快滚出去吧!”马知云闻命,如重囚遇了恩赦,抱头鼠窜地出朝而去。刘瑾又道:“们你还没人自首吗?”这时众大臣又急又气,真弄得敢怒而不敢言。
又值榴花初红的天气,正当懊闷,个一个穿着朝⾐,戴着朝冠,挨得气
如牛,汗流浃背,大家有只抱怨那投诉状的人。
户部主事董芳见两班文武甘心受辱,没半个⾎
的人,不噤心头火起,更瞧刘瑾那种骄横的态度,俨然旁若无人,气得个董芳七窍中青烟直冒,便掳起了袍袖,
着象简抢到刘瑾的面前,戟指着大喝道:“你了为一张匿名的诉状,却擅自召集大臣,任意得罪,俺老董是不怕死的,且和你一同见圣驾去。”
刘瑾也怒道:“你是谁?可报名来。”董芳笑道:“你连俺董芳都不认识,怪道你如此飞扬跋扈了。”刘瑾冷笑道:“咱在六部中不曾闻得你的名儿,小小一点职役,也配你说见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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